第54章 最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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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波拿巴改登“诺森伯兰”号——拿破仑·波拿巴的抗议书——不能宽厚对待善变的拿破仑·波拿巴——拿破仑·波拿巴性格最真实的一面——圣赫勒拿岛——朗伍德别墅——拿破仑·波拿巴与哈得孙·劳爵士——哈得孙·劳爵士对拿破仑·波拿巴的称呼——哈得孙·劳爵士遭受的谩骂与指责——拿破仑·波拿巴的演技——《圣赫勒拿岛回忆录》——污蔑战友和家人——拿破仑·波拿巴的身体每况愈下——拿破仑·波拿巴立遗嘱——拿破仑·波拿巴去世
拿破仑·波拿巴思绪万千。他曾经想过前往英国,享受人们热烈的欢呼。1814年,在枫丹白露宫,卡斯尔雷子爵罗伯特·斯图尔特曾通过维琴察公爵阿尔芒-奥古斯丁-路易·德·科兰古传递消息,询问道:“请问拿破仑·波拿巴为何要去厄尔巴岛?为什么不到英国来?到伦敦来,人们会热烈欢迎他。英国政府一定会厚待他,难道不比到荒岩野岛或地中海的无名之地强?当然,议谈时不能明讲,否则这个问题会一直拖延下去,惹出是非。但请拿破仑·波拿巴无条件投降,赋予与他苦战十年的盟方一点尊敬。在英国,他会受到最高规格的接待。到时候,他会知道英国的重要性。英国绅士们都重视荣誉感,并且目前在混乱中签订的条约,根本没有任何效力。”
然而,1815年,曾经的议和条件已经不复存在。一年内,拿破仑·波拿巴从厄尔巴岛逃回,在法兰西依然拥有强大号召力。他能在短时间内召集一支军队,再次成为欧洲各民族的威胁。反法联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惊在心中。拿破仑·波拿巴兵行险棋,却功亏一篑。但他永远不会明白,他已经是整个欧洲苦难的根源,他给欧洲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战祸,他的对外战争使千千万万个家庭流离失所,他占领的土地浸沁无数士兵的鲜血。因此,这一次,欧洲人不会放过他。面对一头野兽,囚笼必须得牢固。将拿破仑·波拿巴关在牢笼里。他欠欧洲的殇乱,应该一点一点偿还。
1815年7月26日,“柏勒洛丰”号趁着夜色驶入普利茅斯海湾,停留了约两个星期。其间,当地民众陆续前来,想要一睹拿破仑·波拿巴的风采。人们对拿破仑·波拿巴既崇拜又好奇。后来,拿破仑·波拿巴改登“诺森伯兰”号,前往他最害怕、最不想去的地方——圣赫勒拿岛。他被允许带上三名侍卫、一位医生和十二名仆役。

拿破仑·波拿巴到达普利茅斯

在“柏勒洛丰”号上的拿破仑·波拿巴
有人担心拿破仑·波拿巴会自杀,或者他会命令蒙托隆伯爵查尔斯-特里斯坦或加斯帕尔·古尔戈开枪打死他,因为有人听到,拿破仑·波拿巴反复说道:“我不会去圣赫勒拿岛!”于是,英国官方派人严密监视拿破仑·波拿巴。同时,蒙托隆伯爵查尔斯-特里斯坦和加斯帕尔·古尔戈也反复规劝,对拿破仑·波拿巴说,如果他有什么意外,他们也会受到牵连,被判谋杀罪。
万般无奈中,拿破仑·波拿巴写下一封抗议书,命人送交英国内阁。抗议书内容如下:
在此,就英国政府对我的非法拘禁行为,我对上帝和世人提出严正抗议,这是对我个人神圣权利的侵犯,是强行夺取我的自由和人身权利。我自愿登上“柏勒洛丰”号。但我不是犯人,不应该被监禁。我是以客人的身份来到英国。当然,弗雷德里克·路易·梅特兰也鼓励我到英国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他说他是受国家委派,专门迎接我及随从前往英国的。我非常信任英国,为了寻求英国法律的保护来到英国。我一登上“柏勒洛丰”号,就自视踏上了英国领土。我将“柏勒洛丰”号视为自己的家,仿佛英国人就在我身边。如果是英国政府命弗雷德里克·路易·梅特兰设陷阱诱捕我,那么你们能否对得起国家尊严?你们面对国旗时,是否能做到心中无愧?
如果一切真的是你们的诡计,我看你们以后也不必再向欧洲宣扬什么法律、自由、尊严和正义之类的理念。你们自己都做不到,如何要求别人做到?看看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你们的国家尊严和正义感都在“柏勒洛丰”号上被风吹散了。
现在,我诉诸历史。我是你们的对手。我们之间的战争打了二十年。最后,在我落难的时候,我前来寻求英国法律的帮助。我是自愿前来的!自愿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信任你们,尊重你们,怎么会到你们的国家来?我展现出了友好的姿态!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们装成想要帮助我的样子。当我满怀信任来到这里,你们却要对我下毒手。
拿破仑·波拿巴
1815年8月4日
于“柏勒洛丰”号
这件事从头至尾就是一个错传。当时,在罗什福尔,拿破仑·波拿巴听到风声说有人要抓捕他,于是,他抢先向英国舰船投降。以前,他对待对手阴森狠辣。现在,轮到他接受类似的命运。拿破仑·波拿巴曾残忍地对待杜桑·卢维杜尔。拿破仑·波拿巴承诺在杜桑·卢维杜尔投诚后予以厚待。结果,杜桑·卢维杜尔死在了阿尔卑斯的雪山冷狱。安德里亚斯·霍弗为国战斗,最后被拿破仑·波拿巴枪杀。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甚至是被拿破仑·波拿巴下令从中立国抓走的。

安德里亚斯·霍弗
英国政府非常为难。面对善变的拿破仑·波拿巴,英国政府不能墨守成规。只有将拿破仑·波拿巴驱逐到远离欧洲的地方,才能让人安心。一切只能怪拿破仑·波拿巴自己。如果拿破仑·波拿巴离欧洲太近,就意味着欧洲面临风险和隐患。反法联盟协助波旁王朝复辟,打击了法兰西人的骄傲和尊严。现在,整个欧洲都在嘲笑法兰西第一帝国,法兰西人也不会忍耐太久。拿破仑·波拿巴像恶狼一样,曾独霸欧洲,使法兰西国名令人生畏。他如果回到法兰西,一定是众望所归。他的名字依旧拥有魔力,他的传说依旧是可以号召民众。英国必须代表反法联盟担起责任,将拿破仑·波拿巴流放到远离欧洲的孤岛。在那里,拿破仑·波拿巴再也不会成为欧洲的隐患。厄尔巴岛离欧洲太近了。实际上,波旁王朝也有责任,没有立即兑现年金。但拿破仑·波拿巴回来得太快,没有给波旁王朝丝毫准备时间。当时,波旁王朝正在四处筹钱。既然仁慈宽怀不能使拿破仑·波拿巴屈服,就只能重惩他。
在落难的时候,一个真正伟大、真正高贵的人,会一直保持自己的尊严,会在黑暗中默默咬牙坚持,会在人群中用面具遮住脸。但拿破仑·波拿巴不会这样。他心怀怨怼,处处挑剔,抱怨酒给的太少,食物不合胃口,人们不尊称他为“陛下”,不能骑马等。他也许以为自己是来做客的。战场无情,一旦放下武器,就是俘虏,就是囚徒,根本没有贵宾。拿破仑·波拿巴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没有任何行动自由。他的一生从少年时代的怨怒满心,到暮年时期的满心怨怒。实际上,生活中的拿破仑·波拿巴并不是一位高风亮节的贤者。落败后,法兰西第一帝国的荣耀没有了,象征皇权的月桂花冠没有了,象征军事权力的三角帽没有了,具有标志性的灰色军大衣也没有了。我们看到,拿破仑·波拿巴性格最真实的一面,就是刻薄。
在海上航行两个多月后,拿破仑·波拿巴终于在圣赫勒拿岛的詹姆斯敦登陆。与拿破仑·波拿巴一起入岛的有拉斯卡斯伯爵埃马纽埃尔-奥古斯丁-迪厄多内-约瑟夫及其儿子、加斯帕尔·古尔戈、亨利-加蒂安·贝特朗将军夫妇、蒙托隆伯爵查尔斯-特里斯坦夫妇,以及十名仆役。

在圣赫勒拿岛的拿破仑·波拿巴

加斯帕尔·古尔戈
《被囚圣赫勒拿岛的日子》一书的作者写道:“亲眼见到圣赫勒拿岛之前,我读到的所有关于圣赫勒拿岛的描述,都是荒凉、凄切等词语。圣赫勒拿岛偏远蛮荒,孤悬海外,岩巉崖峭,很难登陆,并且堡垒森严,无法用武力攻取。由于土地贫瘠,圣赫勒拿岛的物资全部依靠进口。但我没有想到,第一眼见到圣赫勒拿岛的感觉竟然是,它是那样阴森可怖。我永远无法忘记那天清晨,同行的人来到我的舱里,说我们到了。于是,我走出船舱。看到圣赫勒拿岛的第一眼,我感到一阵不适。”
蒙托隆伯爵查尔斯-特里斯坦说:“圣赫勒拿岛距欧洲两千里格,距周围最近的大陆九百里格,距好望角一千二百里格。”圣赫勒拿岛是一座火山岛,位于大西洋,周围是茫茫大海……土质为火山灰,火山爆发时似熔似固,一条峡谷穿过整座岛。岛上植被全部由人力种植……中部地区有山,熔岩从山顶呈辐射状顺流而下,流入海底。这一景象非常恐怖。远远看去,山脚处岩影幢幢,山顶是黑黝黝的火山口。离得越近,越觉得怵目。不管朝哪个方向看,目光所到之处,只有纵横的堡垒和阴森森的高墙,就像鬼手布网,岩尖相连,遍地不见任何植物……拱形门后面有一个镇子。我们来到圣赫勒拿岛时,岛上有一支约一百六十人的步兵营,以及东印度公司所辖炮兵连。加上其他人,岛上的白人共有五百人,黑人奴隶约三百人。1812年,岛上人口略有增长,白人八百人,黑人奴隶增加了八人,还有一千八百名华人或亚裔工匠。
圣赫勒拿岛上也有优雅贵妇,都是英国军官的妻子。她们随夫服役,将荒岛生活视为自己应尽的义务。来到圣赫勒拿岛后,拿破仑·波拿巴心中满是怨憎。然而,他不明白,相比他的罪恶,英国政府对他已经非常宽容。
拿破仑·波拿巴说:“我将在灰暗的岩石间死去。我见不到家人。这里什么都没有。好吧!那我就像英国人希望的那样死去,就这么屈辱地、悲凉地死去吧!”
拿破仑·波拿巴初登圣赫勒拿岛时,圣赫勒拿岛并没有做好迎接“大人物”的准备。一开始,拿破仑·波拿巴住在小镇附近一座叫“荆棘园”的宅邸里,房间里没有奢华的家具,也没有精美的银器餐皿。后来,一幢叫“朗伍德”的别墅修建完工。这座住所是特意为拿破仑·波拿巴准备的,但依然没有家具。家具需要从英国运来。
1815年12月10日,拿破仑·波拿巴搬到朗伍德别墅。根据拉斯卡斯伯爵埃马纽埃尔-奥古斯丁-迪厄多内-约瑟夫的描述,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朗伍德别墅位于圣赫勒拿岛高地,本来属于东印度公司,后来被赠给圣赫勒拿岛副总督作乡间别墅。高地峡谷的温差很大。朗伍德别墅靠近圣赫勒拿岛东海岸,地势很高,因此常有海风刮来,异常寒冷。由于常年见不到阳光,朗伍德别墅潮气阴生,极易引起肝脏疾病,对健康不利。在这里,经常有瓢泼大雨不期而至,路面积水成洼,四季变化无常。一年到头,难得遇到几次充足的阳光。虽然雨量充沛,但地面植物依旧很少,很多植物不是被狂风刮断,就是被热浪灼伤。用管子引来的淡水非常浑浊,无法饮用,只能煮开以后再喝。从远处看,一些绿树仿佛乡间美景。但走进后,只有一种类似灌木丛的植物。茫茫大海一眼望不到边。朗伍德别墅的另一边是荒山巨岩和深深的海湾,以及幽深的山谷。再往远处看去,可以看见绿山成链,青雾霭霭,群山中的黛安娜峰格外显眼。总之,你不会喜欢朗伍德别墅所处的位置。除非旅途疲惫的人在此暂歇,可能会觉得有一丝静谧,认为乡间景色美不胜收。”
朗伍德别墅入口处是从正宅外扩出的一间,充作前厅和餐厅。拿破仑·波拿巴的卧室与主屋相连,隔成内室和卧房,此外还扩搭出了一个小房间,作为浴室。
拿破仑·波拿巴提出要骑马。退位后,拿破仑·波拿巴依旧保持着宫廷的生活方式,只是档次降低了不少。拿破仑·波拿巴可以畅饮葡萄酒和香槟酒。一开始,房间里的家具比较简陋。但当时,整座岛上没有什么精致物品。后来,英国人运来了一些简单却精致的物品。
前往印度和好望角的船返程时,往往会在圣赫勒拿岛停留片刻。一些人好奇地前来探访拿破仑·波拿巴。拿破仑·波拿巴十分羞恼,在门前设了哨岗,谨防他人偷窥。

途经圣赫勒拿岛的航船
1816年4月14日,新任总督哈得孙·劳爵士抵达圣赫勒拿岛。事实证明,哈得孙·劳爵士为人尖刻,缺乏教养。但拿破仑·波拿巴也不是一个有礼貌的人。哈得孙·劳爵士在英军服役多年,担任过科西嘉游骑兵指挥官。拿破仑·波拿巴知道哈得孙·劳爵士的这段过往。于是,初次见面,拿破仑·波拿巴毫不客气地蔑称哈得孙·劳爵士为“游击队长”。针对如何称呼拿破仑·波拿巴的问题,英国政府下达了指示,称拿破仑·波拿巴为将军。于是,哈得孙·劳爵士和他的前任乔治·科伯恩爵士都没有尊称拿破仑·波拿巴为“陛下”。这使拿破仑·波拿巴非常愤怒。

乔治·科伯恩

哈得孙·劳
寄人篱下的拿破仑·波拿巴也曾试图与哈得孙·劳爵士和睦相处。实际上,如果周围没有其他人,拿破仑·波拿巴可能会放低姿态。但拿破仑·波拿巴的身边时刻聚集着随从,包括拉斯卡斯伯爵埃马纽埃尔-奥古斯丁-迪厄多内-约瑟夫及其儿子、蒙托隆伯爵查尔斯-特里斯坦夫妇和亨利-加蒂安·贝特朗将军夫妇。妇人们喜欢搬弄是非,散播闲话,似乎世界上的长舌妇都来到了圣赫勒拿岛。几位侍从官,尤其是他们的妻子,一想到置身在一座荒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就十分恼怒。圣赫勒拿岛上没有戏院,也没有化装舞会。这些人远离巴黎的繁华都市,意志逐渐消沉,濒临崩溃的边缘,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让他们嘀咕半天。于是,为了有所寄托,他们刻板地遵循着已经不复存在的宫廷礼节,即使是一个空架子。因此,当哈得孙·劳爵士称呼拿破仑·波拿巴为“将军”时,拿破仑·波拿巴的侍从们显得非常不满。他们噘着嘴,悄声抗议,有时甚至转过身去,无视哈得孙·劳爵士。他们还用恶毒的绰号称呼哈得孙·劳爵士,说哈得孙·劳爵士是间谍特工、判官狱卒,从来不认为哈得孙·劳爵士是一位英勇的军官。在他们看来,哈得孙·劳爵士曾经的军旅生涯就是一个笑话,就像去打劫一样。他们陪着拿破仑·波拿巴一起流放,尽情在回忆录、家信中倾诉满腔怨懑,将圣赫勒拿岛的生活描述成圣者的自赎,或者基督式的自我奉献。
有时,当着哈得孙·劳爵士的面,拿破仑·波拿巴说自己的住所太过“简陋”。面对拿破仑·波拿巴等人的恶语怨言,哈得孙·劳爵士无奈地表示,无论从规格还是装修上,朗伍德别墅确实令人失望,但英国政府一直想为拿破仑·波拿巴提供舒适的住所和好的生活条件。哈得孙·劳爵士还强调,他会尽快安排好一处舒适的木屋。木屋里将一应俱全,装饰豪华。相关物品正在从英国运来圣赫勒拿岛的路上。拿破仑·波拿巴断然拒绝,说运来的不是刑台就是木棺,他不需要。拿破仑·波拿巴指着有关1814年战役情况的报道,问道,这些胡言乱语是不是哈得孙·劳爵士写的。哈得孙·劳爵士尽量克制自己,没有动怒,冷漠地转身离开了。拿破仑·波拿巴却暴跳如雷,命仆人将圆桌上的一杯咖啡丢出窗外。那杯咖啡本来是哈得孙·劳爵士的。
在圣赫勒拿岛,拿破仑·波拿巴的最后时光成了一个传奇。在陪同拿破仑·波拿巴来到圣赫勒拿岛的随从们笔下,拿破仑·波拿巴满怀怨恨。一些法兰西人设想着拿破仑·波拿巴可能遇到的苦难。罗维戈公爵安·让·玛利·勒内·萨瓦里没有获得批准偷偷来到圣赫勒拿岛。作为一个间谍,他知道圣赫勒拿岛总督一定身负“重任”。当年,罗维戈公爵安·让·玛利·勒内·萨瓦里策划谋杀了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一些事不用说得太明白。圣赫勒拿岛环境恶劣,英国人将拿破仑·波拿巴流放到这里,是否想让拿破仑·波拿巴早点死去?罗维戈公爵安·让·玛利·勒内·萨瓦里的心底泛起层层涟漪,举起双手无助地祈祷。后来,他得知圣赫勒拿岛换了总督,期望拿破仑·波拿巴能过得好一点。哈得孙·劳爵士是个阴狠角色,有能力让拿破仑·波拿巴慢慢死去,一寸一寸地腐烂。
遭受这样的谩骂和指责,任何人心中都难免怀有恨意。哈得孙·劳爵士身负监管的责任,自然不会让拿破仑·波拿巴感到舒适和惬意。但他并没有任何实质举动,或者故意刁难拿破仑·波拿巴及其随从。一开始,拿破仑·波拿巴的私人医生也对哈得孙·劳爵士抱有成见,一直认为哈得孙·劳爵士图谋不轨。但后来,他改变了对哈得孙·劳爵士的看法。这位拿破仑·波拿巴的爱尔兰裔私人医生说:“起初,我认为哈得孙·劳爵士不是好人,对他抱有先入为主的偏见。但后来,我发现事实恰恰相反。通过相处,我越来越了解哈得孙·劳爵士。哈得孙·劳爵士十分可怜,担任圣赫勒拿岛总督后,他遭受了很多常人无法忍受的污言恶语。然而,我坚信,即使他克己、静默、有礼、舒迂,朗伍德别墅内以拿破仑·波拿巴为首的人也会对他充满敌意。外界的人可能不相信哈得孙·劳爵士是清白的。实际上,哈得孙·劳爵士非常有才华。拿破仑·波拿巴时刻计划着逃跑。但哈得孙·劳爵士总能见招拆招,坚持履行职责。看守落势的拿破仑·波拿巴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但哈得孙·劳爵士一直坚守底线,变得越来越警觉,总能赶在阴谋形成前扑灭火苗。”
实际上,拿破仑·波拿巴一直在策划从圣赫勒拿岛逃走。他在圣赫勒拿岛上的心腹们也知道他的计划,并且坚定地支持他。在法兰西,不满现状的人正在等待拿破仑·波拿巴归来。哈得孙·劳爵士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看守拿破仑·波拿巴是他的责任,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绝对不能让拿破仑·波拿巴从自己手中溜走。
关于朗伍德别墅阴湿潮冷、不益健康的说法其实是空穴来风。实际上,朗伍德别墅高出海平面两千尺,空气清新,阳光和煦,根本没有冷风。拿破仑·波拿巴如果住在山下,一定不会默不作声。为了修缮朗伍德别墅,英国政府花了一大笔钱,并且几乎满足了拿破仑·波拿巴的所有要求。拿破仑·波拿巴的日常开销年拨款达一万两千英镑,如果不够,哈得孙·劳爵士还可以向英国财政部门申请。在朗伍德别墅周围八英里内,拿破仑·波拿巴可以自由活动。后来,他的活动范围实际扩展到了十二英里。拿破仑·波拿巴可以骑马、散步,但他如果想走得更远,需要有英国军官陪同。为此,拿破仑·波拿巴经常抱怨,赌气待在屋内或花园里,诽谤说哈得孙·劳爵士想谋害他。真实情况是,当时,波拿巴家族的致命符咒——胃癌已经开始吞噬拿破仑·波拿巴。拿破仑·波拿巴疼痛难忍,于是假装成因受监禁痛苦不堪的样子。实际上,他因病痛无法骑马。但他必须掩盖这一点,竭力美化自己的献身精神,留给后世一个受难圣徒的形象。
为了演得更像,拿破仑·波拿巴拒绝服药,装成英国人会在药里下毒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的病是不治之症,并且早在征俄战争时期已经初见端倪。他的妹妹波莱恩·波拿巴也患了同样的病。
到达圣赫勒拿岛后,由于心情苦闷,拿破仑·波拿巴的身体每况愈下。因此,他把哈得孙·劳爵士及其背后的英国政府当成发泄对象,也是可以理解的。此外,有时候,拿破仑·波拿巴的随从们会和自己的妻子大吵大闹,相互指责,言辞中的不敬往往波及拿破仑·波拿巴。实际上,拿破仑·波拿巴很敏感,会将这些小阋微怨放在心上。有一次,他痛苦地说:“我知道自己已经失去权势,但还要看你们的脸色。我能感觉到,你们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放肆。我还有没有权威?请问,在杜伊勒里宫的时候,谁敢这样对我?”
1817年8月,英国军舰“利拉”号的指挥官巴西尔·霍尔有幸见到了拿破仑·波拿巴。巴西尔·霍尔描述道:“拿破仑·波拿巴的模样令我震惊,与以前见到的肖像和雕塑大相径庭。现在,他的脸已近浮肿,显得愈发宽阔。是的,他的脸变宽了,与以前的画像完全不一样。外界疯传他变得体型肥胖,实际上,他的体型并没有发生明显变化。他依然一副肌肉紧实、坚定有力的样子,只是面无血色,就像一尊白色的大理石像,不像血肉之躯。不过,他皱眉时不见一丝皱纹,脸上没有法令纹,显得非常奇怪。从表面上看,他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还不错,没有像英国人传言的那样,说他已经身患顽疾,整个精神都垮了。他语调缓慢,但词调清晰。他问我问题,等我答复时,显得耐心温和,与我谈话时非常流畅,只问了亨利-加蒂安·贝特朗将军一次问题。令人印象深刻的,依旧是他闪烁着智慧的双眼。然而,这双眼睛并不是时时都散发着奕采,只有谈到他感兴趣的话题时,才能看到他眼光闪动。难以想象,谈话期间,他竟然如此温和,甚至可以说仁善、宽厚。当时,如果他真的像外界传言的那样病入膏肓,那么谈话时,他一定有着超越人们想象的自制力,因为无论从他的举止,还是他说的话,甚至面部表情,都看不出他已经身患重病。此外,拿破仑·波拿巴丝毫没有表现出精神萎靡的样子。”

拿破仑·波拿巴口述自己的经历,埃马纽埃尔-奥古斯丁-迪厄多内-约瑟夫记录
在圣赫勒拿岛期间,拿破仑·波拿巴忙着写回忆录。回忆录由他口述,拉斯卡斯伯爵埃马纽埃尔-奥古斯丁-迪厄多内-约瑟夫执笔。最后,作品以《圣赫勒拿岛回忆录》的名字出版。
拿破仑·波拿巴与拉斯卡斯伯爵埃马纽埃尔-奥古斯丁-迪厄多内-约瑟夫、让·尼古拉·科维萨尔·德马雷和弗朗西斯·安托马尔基等人在对话时,依旧展现出一贯的虚情矫饰。看来拿破仑·波拿巴自政治生涯之初,在自我吹擂这一点上就一直没有变过。现在,拿破仑·波拿巴要着力刻画自己的大业基石,塑造一个光耀千秋的形象,让后代敬仰他。回忆录中的很多地方有违史实,我们都能一一揭露。这里只举一两个例子。譬如,拿破仑·波拿巴义愤填膺地表示,土伦港平叛中,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没有保护他;葡月事件中,他也是孤身奋战。但法兰西陆军部档案中保存了拿破仑·波拿巴当时的书信。因此,我们可以确知,拿破仑·波拿巴崭露头角,登上人生巅峰,离不开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对他的帮助。
在回忆录中,拿破仑·波拿巴竭力掩饰谋杀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一事,说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他还将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推出来当替罪羊。拿破仑·波拿巴说,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给他看了一封信,是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请求赦免的信。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信,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反对暗杀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拿破仑·波拿巴还诽谤污贬让·维克多·玛利·莫罗,将让·维克多·玛利·莫罗写成一个平庸无能的人。他指责让·维克多·玛利·莫罗1797年选择撤退。然而,当时,拿破仑·波拿巴削减了让·维克多·玛利·莫罗的部队,严令禁止让·维克多·玛利·莫罗发动进攻。这些真相,他都没有写出来。
拿破仑·波拿巴为了倾泻一腔怒火,开始指责自己手下的将领们。他生气地指出,路易-尼古拉·达武就是一个机器,一位听话的将军。安德烈·马塞纳脾气急躁,但运气很好。尼古拉·苏尔特配不上少将以上的军职。雷焦公爵尼古拉-查尔斯·乌迪诺反应迟钝。让-巴蒂斯特·克莱贝尔是个庸才。米歇尔·内伊元帅有勇无谋。路易·亚历山大·贝尔蒂埃十分愚蠢。若阿基姆·缪拉非常笨。然后,拿破仑·波拿巴开始攻击自己的家人。他说约瑟夫·波拿巴是个没用的老实人,数落卢西恩·波拿巴的各种不是,认为热罗姆·波拿巴做了很多可笑的事,路易·波拿巴更是可鄙可蔑。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过他的言语攻击,就像他曾经在杜伊勒里宫时一样。那时,他从间谍口中听说了很多关于下属私生活的丑闻,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不留情面地教训当事人。《圣赫勒拿岛回忆录》中充满怨毒之言,表现了拿破仑·波拿巴性格中阴暗的一面。书中的很多内容都是谎言,偶尔出现的真相只是为了使谎言看上去更像事实。因此,我们无法辨别《圣赫勒拿岛回忆录》中所涉事件的真假,只能全盘接受。这部回忆录读起来令人感到不适。在拿破仑·波拿巴眼中,所有曾经出现在法兰西第一帝国舞台上的人,不是坏人就是傻子。幸运的是,有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进行考证,并且推翻了回忆录中多处不当的描述。但我们应该感谢《圣赫勒拿岛回忆录》,因为这本书让世人看清了拿破仑·波拿巴的真面目。拿破仑·波拿巴会说谎话,会失去风度,并且会有嫉妒心。
评判拿破仑·波拿巴在圣赫勒拿岛的行为时,我们要知道,在智力方面,拿破仑·波拿巴的确是一个天才,但他的道德水平远不及才智那样伟大。对他来说,道德没有那么重要。在所有需要运用谋略的场合,拿破仑·波拿巴彰显出了作为伟人的才华。但在所有展现道德的地方,没有拿破仑·波拿巴的一席之地。没有道德指引的才华就像地裂山洪般危险。拿破仑·波拿巴的所作所为体现出他的盲目、偏执。对世界和人类来说,他的才华没有任何益处。
继尤利乌斯·恺撒之后,拿破仑·波拿巴是历史上最伟大的人。没有阴影就没有光辉,荫地里有多少黑暗,人的另一面就有多少光明。在圣赫勒拿岛,拿破仑·波拿巴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因此,他表现出的只有人性的黑暗一面。在孤岛上,他性格中所有的劣质就像被放大镜放大了一样。此外,他没有遇到一位好的总督,因为哈得孙·劳爵士死板严苛,处处提防,总是激怒他。
政治权力是唯一能激发拿破仑·波拿巴才华的土壤。但在圣赫勒拿岛艰苦闭塞的条件下,拿破仑·波拿巴就像囚笼里的鹰,啄着栅栏,尊严遭到侵犯时愤怒地扑着翅膀。笼中的鹰比不上一只家禽。鹰,不应该被囚禁,而是应该张开翅膀,飞向天际。
此外,当我们评价拿破仑·波拿巴时,不能忽略下面两点。首先,我们应该注意到,拿破仑·波拿巴的成长环境缺乏道德、社会和宗教方面的教育。其次,他必须创建自己的法规,以自己的行为为准则,只有他可以游离在法规约束之外。他与真正的伟大只有一步之遥,只差对道德的承认和坚守。
拿破仑·波拿巴肆意征战,蹂躏四方,给欧洲各地带去了苦难。然而,他选择忽视这一切,只在乎自己的统治为法兰西带来了多少利益。对于这一点,我们也不能忽略。法兰西处在一片混乱中时,拿破仑·波拿巴镇压叛乱,恢复社会秩序,抹去古老王权的罪恶,治愈了法兰西大革命造成的创伤。他给巴黎带来了恢宏的建筑,在法兰西各地修建公路,为海岸港口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他签署《教务专约》的确是一个错误。虽然《教务专约》的签署给法兰西带来了表面的利益,但在本质上抽取了国家与宗教关系的精华,导致法兰西国体元气大伤。
1816年12月,拉斯卡斯伯爵埃马纽埃尔-奥古斯丁-迪厄多内-约瑟夫与卢西恩·波拿巴秘密联系被发现后,被迫离开了圣赫勒拿岛。
1818年,拿破仑·波拿巴的身体每况愈下。他深知带走父亲生命的疾病已经向自己张开魔爪。他的私人医生让·尼古拉·科维萨尔·德马雷将他的病情告诉了哈得孙·劳爵士。在最后的时光,拿破仑·波拿巴依然坚持让别人称呼自己为“陛下”。但哈得孙·劳爵士不肯妥协。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出,英国内阁未免显得过于严苛。实际上,在政治上,有没有这个称号已经无足轻重。但对拿破仑·波拿巴来说,这一称呼意义非凡。经过一番斡旋,英方终于同意,停止使用拿破仑·波拿巴认为对他充满侮辱性的称呼——“波拿巴将军”,改称拿破仑·波拿巴为“病人”。让·尼古拉·科维萨尔·德马雷建议叫来圣赫勒拿岛上的军医巴克斯特。但拿破仑·波拿巴坚决不同意,说:“他虽然看起来很诚实,但和哈得孙·劳爵士走得太近了。”拿破仑·波拿巴拒绝服用药物,装作害怕有人会在药里下毒的样子。
后来,英国怀疑让·尼古拉·科维萨尔·德马雷帮助拿破仑·波拿巴与其法兰西党羽秘密联络,于是开除了让·尼古拉·科维萨尔·德马雷,新派来一名意大利外科医生和两位罗马天主教神父。1819年9月10日,三人登岛。
拿破仑·波拿巴对新来的医生说:“我胖了,精力不济,神智也不清楚了。”
1820年年底,拿破仑·波拿巴身体虚弱,已经无法走路。1821年4月,他的病情恶化。直到这时,他才同意接受诊治。埃利兹·波拿巴的死讯对拿破仑·波拿巴打击很大。拿破仑·波拿巴伤心欲绝,扶着弗朗西斯·安托马尔基的胳膊勉强站起身,说道:“医生,你看,埃利兹叫我和她一起去呢。死神开始呼唤我的家人,下一个就是我。”过了一会儿,拿破仑·波拿巴再次躺到床上,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安眠是一件美妙的事。我再也不会用它来换取世间的王权。我多么堕落!我从来没有停下征战的脚步,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我要在此长眠。这很容易,我只要闭上眼睛……曾经,我是世界上的拿破仑·波拿巴,现在,我已经卸下所有光环。我的力量、知觉,都请离我而去吧!我的灵魂早已死去。此刻,我的肉体也将不再生存。”

阿奇博尔德·阿诺特
1821年3月17日,拿破仑·波拿巴因最后一次痛风病情加重。弗朗西斯·安托马尔基与阿奇博尔德·阿诺特[1]医生协商治疗。拿破仑·波拿巴依然拒绝服药。他说:“所有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生死有命,生命最后一刻的来临,不是我们个人能掌控的。”
一颗彗星从天空划过,有人告诉了拿破仑·波拿巴。拿破仑·波拿巴激动地大声说:“啊!彗星!它来预告尤利乌斯·恺撒死亡的消息。”
1821年4月3日,周围的人劝拿破仑·波拿巴立遗嘱。1821年4月15日,拿破仑·波拿巴口述遗嘱。1821年4月24日,拿破仑·波拿巴无情地嘱咐道:“将我的一万法郎赠予马里·安德烈·坎蒂隆中尉,他曾被指控试图刺杀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后被判为无罪。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将我流放到圣赫勒拿岛,任我自生自灭,我恨不得他死。马里·安德烈·坎蒂隆中尉想刺杀他是完全正当的。”
也就是说,在临终前,拿破仑·波拿巴坚信马里·安德烈·坎蒂隆中尉试图谋杀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并且为此留给马里·安德烈·坎蒂隆中尉一笔遗产。这一恶毒行为显示了拿破仑·波拿巴分裂的人格,也表明拿破仑·波拿巴的品德距“神授的君主”很远,因为戴起桂冠之前,必须心中向神祈祷:“请神宽恕我们的罪过,我们也将宽恕他人的罪过。”
拿破仑·波拿巴关于死后的设想不是基督徒式的,而是异教徒式的。在弥留之际,他说:“我在天国乐土看到了我的勇士们,有让-巴蒂斯特·克莱贝尔、路易·查尔斯·安托万·德赛·德·维古、路易-加布里埃尔·絮歇、热罗·克里斯托夫·米歇尔·迪罗克、米歇尔·内伊、若阿基姆·缪拉、安德烈·马塞纳和路易·亚历山大·贝尔蒂埃。他们身着戎装,手执武器,前来迎接我。我们一起畅谈过往,回忆我们一起参加过的战役。看到我,他们重燃烈焰雄心,决定再次跟随我,到战场上征伐厮杀。我们要将一起建立的功勋说给西庇阿、汉尼拔、尤利乌斯·恺撒和腓特烈大帝听。我们会获得幸福。”他苦笑着继续说:“不过,也许天国不会容许我们再兴刀兵。我们这么多勇士聚在一起,只会更令人害怕。”
拿破仑·波拿巴宣布,自己生来就是天主教徒,去世时也要奉行天主教仪式。接着,他安排了葬礼事宜。弗朗西斯·安托马尔基是无神论者。拿破仑·波拿巴对他说:“我不是哲学家,我也不信形而上学那一套。我只相信上帝,遵从我父亲的信仰。无神论也是要看家世的,不是你想不信就不信的……你怎么能不信上帝?上帝无处不在,并且历史上最伟大的思想家也信神。”然后,他像是在喃喃自语,说道:“这些人啊,他们的眼睛只看得见事物的表面,却捕捉不到事物深层的灵意。”
1821年5月前两天,拿破仑·波拿巴已经神志不清,以为自己在战场上,不时呓语道:“路易·查尔斯·安托万·德赛·德·维古!安德烈·马塞纳!向着胜利前进!向前冲啊!向前!将敌人都消灭!”
1821年5月3日,拿破仑·波拿巴恢复了一些意识,趁此对阿奇博尔德·阿诺特医生说:“我即将离开人世。在我患难时,你与我同心。我去世后,你一定不会负我。我已经裁决道义正理,将其融入法典,没有丝毫疏漏。我的一生,身边情势总是万难险峻,被迫严厉治法,将贯彻理想典章一事一拖再拖。一些困难是我无法避免的。我竭尽全力为法兰西制定正义的法规,但时事艰难,我最终失败了。法兰西视我为救世者,法兰西人民对我心怀感恩。我的英名将长存于世,我的功勋为后人铭记。”
拿破仑·波拿巴没有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忏悔,没有为万千无辜生命感到一丝悔意,也没有为自己践踏过的城池和国土,为流离失所的人感到一点点痛心。1821年5月6日夜晚,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拿破仑·波拿巴去世。1821年5月5日,暴雨如注,狂风席卷了朗伍德别墅,树木拔地而起,一直陪伴拿破仑·波拿巴的垂柳也披拂倒地。弗朗西斯·安托马尔基说:“看来,拿破仑·波拿巴要将喜欢的东西都带走。”

拿破仑·波拿巴驾崩
拿破仑·波拿巴已经有两天不能说话。去世当天清晨,他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胡话,听得出的几个词是:“法兰西,军队……前锋。”[2]这是他说出的最后几个词,也是他临终最后的牵挂。
1821年5月6日18时,圣赫勒拿岛上的堡垒炮声夕鸣,阳光远逝。一绺英魂一闪而过,朝着阳光追去。
【注释】
[1]阿奇博尔德·阿诺特(Archibald Arnott,1772——1855),英国陆军军医,是拿破仑·波拿巴在圣赫勒拿岛的医生。
[2]此处原文为法语“Tete d’Armee,Fr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