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陆封锁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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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王出生——法兰西第一帝国衰落的征兆——大陆封锁令惹人怨——俄罗斯帝国不满——波兰——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的胜利——《柏林敕令》——《米兰敕令》——走私汹涌——汉堡——垄断——瑞典——许可证——拿破仑·波拿巴装糊涂

1811年3月17日，拿破仑·波拿巴的妻子玛丽·路易丝皇后生下一个男婴。拿破仑·波拿巴终于做了父亲，喜出望外。他加封尚在襁褓的幼子为罗马王。拿破仑·波拿巴中年得子，仿佛受到了幸运之神的眷顾一般，波拿巴皇朝终于后继有人了。

只可惜，拿破仑·波拿巴的皇朝并不会永固。眼下，法兰西第一帝国跌跌撞撞地前行，正面临分崩离析的前景。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将军们看不到这样的结局，因为他们已经被战场上接二连三的胜利蒙蔽了双眼。但精明的政客未卜先知，已经嗅到波拿巴皇朝衰败的气息。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躲在托里什韦德拉什防线^[1]后，盼望法兰西第一帝国崩塌的日子早日到来。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在乡郊的庄园里，祈祷着这一天可以晚一些到来。

丹尼斯·德克雷斯说：“奥古斯特·弗雷德里克·路易·维埃塞·德·马尔蒙，你眼前的一切都散发着玫瑰般的芬芳。然而，请允许我告诉你真实的状况，请允许我揭开未来的面纱。法兰西帝国皇帝拿破仑·波拿巴是一个疯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会将我们带入无底深渊。最终，我们都将面临着无法承受的巨大灾难。”

莱茵联邦成员国不堪苛捐杂税和连年征兵的重负，人口锐减。由于大陆封锁令的实施，往日繁华的经济也不复存在。

巴伐利亚国王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约瑟夫说：“现在到了这种局面，我们大家干脆都逃走吧，把大门锁好、钥匙藏好，快点逃走。”

普鲁士王国被拿破仑·波拿巴分割得稀碎，因此，普鲁士人民对法兰西第一帝国心怀仇恨，都想伺机复仇。虽然依据拿破仑·波拿巴的法令，普鲁士只能保持有限的军力，但普鲁士开始进行暗中操作来打擦边球。在普鲁士，军队的不同等级均有后备役，因此实际的军力远远大于表面上服兵役的人数。

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的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皆为精锐。这支队伍楔入位于法兰西第一帝国版图西侧的葡萄牙，并在葡萄牙固守己方阵地，堪称万夫莫开。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在托里什韦德拉什防线后静静等待。他坚信，欧洲战火重燃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与此同时，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以其绝伦的军事才华和计谋给长期以来倍受拿破仑·波拿巴欺压的欧洲君主们上了精彩的一课。他向欧洲的诸位君主展示了一个真正的军事将领应该如何与拿破仑·波拿巴作战。首先，英军要佯装切断法军之间通信的样子，但实际上按兵不动。其次，遇到法军的进攻时，要抵抗，但绝不正面回击，而要打疲劳战，死死拖住法军将领，绝不能让他们轻易取胜。后来，打疲劳战的这条经验在一个国家得到了非常好的贯彻实施。

这个国家就是俄罗斯帝国。俄罗斯人对拿破仑·波拿巴厌恶之至。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只是向拿破仑·波拿巴略微示好，俄罗斯人都差一点起义。俄罗斯人世代与波兰人为敌，因此，在俄罗斯人看来，拿破仑·波拿巴一手建立华沙公国就是波兰复国的前奏。拿破仑·波拿巴还让奥地利帝国皇帝弗朗茨一世把奥属波兰加利西亚地区割给华沙公国，对此，俄罗斯人感到心惊不已。的确，拿破仑·波拿巴在做这个决定时没有做长远的考虑。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否则，奥地利帝国皇帝弗朗茨一世为何那么痛快地就割让了加利西亚呢？加利西亚本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如用它来换点实在的好处。只可惜，拿破仑·波拿巴当时一方面急着签约，另一方面也的确想真心实意地回报波兰人。毕竟，在战场上，波兰一直在襄助他。总之，由于以上这些原因，拿破仑·波拿巴在加利西亚的问题上有失考量，反而因此与俄罗斯帝国结怨。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满心疑惧，但他最介意的还是拿破仑·波拿巴向他妹妹求婚一事。

后来，或许拿破仑·波拿巴终于意识到，他在加利西亚的问题上得罪了俄罗斯帝国。于是，1809年10月20日，即《维也纳条约》签订当天，他特意向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提议和解。拿破仑·波拿巴说，法兰西和俄罗斯可以共同努力，“让波兰和波兰人从这个世界上从此消失。不仅让他们消失于当前的时代，还要从历史的记载中将他们删除干净。”

这一次，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终于看清了这位“假盟友”的丑恶嘴脸。他对拿破仑·波拿巴没有了过去的真挚友情。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终于明白，不仅不能相信拿破仑·波拿巴讲的话，还要时刻提防他的野心。早些时候，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答应了拿破仑·波拿巴，要加入反英的大陆封锁体系，结果使俄罗斯帝国境内生活不便，人民怨声载道。

在葡萄牙，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预计到，法奥战争结束后，拿破仑·波拿巴会亲自率领在瓦格拉姆取胜的军队，扑向伊比利亚半岛。事实上，整个欧洲都在这样想。因此，英国内阁的担心也情有可原。但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拿破仑·波拿巴并没有这么做。拿破仑·波拿巴将得胜的军队沿安特卫普到但泽港的海岸线做了布防。他将作战部队当成了海防部队，让他们负责打击英国及殖民地的走私商品。

拿破仑·波拿巴向来瞧不起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他知道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手下兵力不多，只有不到两万五千人，还都是英国人。至于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军队，他更不会放在眼里。因此，他舍不得多派法军至伊比利亚半岛增援，因为根本没有必要。拿破仑·波拿巴的作战原则是，即使要派援兵，也应该由伊比利亚半岛上被攻占地区葡萄牙来承担。他才不会关心如葡萄牙一般的被占领国已经耗尽了人力。对他来说，他的原则就是唯一的准则，葡萄牙该出援军时就要提供士兵。这就是拿破仑·波拿巴的作战方式。集中兵力取一役之胜，这样的原则给他带来了军事上的巨大成功。但军事上的制胜宝典未必能在政治领域行得通。现在，拿破仑·波拿巴一心一意要将大陆封锁体系打造完善。他为此全力以赴，甚至置亚比利亚半岛军队于不顾。他没有亲自率军与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对战，而是想将这次作战任务交给手下。让-德-迪厄·苏尔特、安德烈·马塞纳，或者米歇尔·内伊，谁都可以。拿破仑·波拿巴要将大陆封锁体系打造完备，实现欧洲口岸对英国货物的整体封闭。到那时，如果手下的将领还不能取胜，他再亲自出马，将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从伊比利亚半岛直接铲进海里。

柏林发布了《柏林敕令》，宣布禁止英国商品入口。1807年，拿破仑·波拿巴从波兰返回巴黎时途经意大利，在米兰发布了第二条敕令，即《米兰敕令》。《米兰敕令》进一步扩大了封锁范围，加强了封锁力度，用以对抗英国议会发布的《1807年枢密令》^[2]。《1807年枢密令》规定停止对于中立国商船的关税优惠。英国政府表示，中立国默许拿破仑·波拿巴实施贸易封锁，就是助纣为虐。因此，它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米兰敕令》不仅沉重打击了英国贸易，对停靠在英国口岸进行例行检查的北美船也不放过。1807年12月17日，在《米兰敕令》发布的同一天，拿破仑·波拿巴致信海军中将丹尼斯·德克雷斯，令他扣押一艘开进莫尔莱的俄国商船。拿破仑·波拿巴说，这艘船的身份可疑。假如这是一艘俄国商船，它是如何开到这里，避免被英国巡洋舰拦截的呢？假如它只是假借俄国商船的名义出海，那它活该被法军扣押。

就连拿破仑·波拿巴的亲兄弟中都有人忍不住对大陆封锁体系提起抗议，原话是说这样的政策会导致“玉石俱焚”^[3]。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也声称，大陆封锁体系如若成功，毁掉的不仅是英国商业，还有英国宪法。从长远来看，英国宪法一旦受损，会对整个欧洲产生灾难性的影响。正是这个损人不利己的政策，导致英法两国针锋相对，进而连累到东至俄罗斯，西达葡萄牙的整个欧洲，一直战火不断。为了实施大陆封锁体系，拿破仑·波拿巴无视政治经济规律，最后连自己都搭了进去，落得身败名裂。

皮埃尔·朗弗雷说：

当时，拿破仑·波拿巴已经颁布了《柏林敕令》和《米兰敕令》。《柏林敕令》规定，要对英国实施全面封锁。然而，要知道，在当时，法兰西帝国的海上力量根本无法与英国相提并论。《米兰敕令》则规定，如果中立国船只执行《英国海军部枢密令》，那么法兰西帝国有权收缴这些中立国的所有船，没收其所有商品，并取消其航线资格。事实上，《米兰敕令》的规定中，威胁恐吓的意味更加明显。拿破仑·波拿巴想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然而，大陆封锁体系并不成熟，真正执行起来也有不小的难度。真是难以理解，拿破仑·波拿巴这样的天才人物怎么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呢？他之前在海上进攻英国无功而返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英国是轻易屈服的国家吗？他凭什么认为英国会不战而降，会放弃欧洲大陆的港口和贸易呢？拿破仑·波拿巴要想成功封锁英国，首先要彻底征服欧洲。而且即便他可以掌握欧洲所有地方的决定权，封锁英国依旧困难重重。1807年和1808年，拿破仑·波拿巴的实力远没有这么强大。大陆封锁令从公布的那一刻起，就只剩下威慑的作用了。它只是以官方条款的形式将打劫商船合理化，这就仿佛大革命中的公共安全委员会，会叫嚣着出台一些政策却执行不力一样。当然，就连这几处“用途”都是人们在事后总结出来的。真实情况是，大陆封锁令刚刚出台时，根本没有人拿它当回事。在法奥战争期间，奥地利帝国更是无视它的存在。

然而，大陆封锁令并没有低调很久。战争结束后，刚刚签订了合约，拿破仑·波拿巴就以更大的热情和更强烈的干劲重新启动了大陆封锁体系。大陆封锁令是拿破仑·波拿巴的核心政策。拿破仑·波拿巴狂傲地宣布，在封锁英国这件事情上，他绝不手软。

为了全面了解大陆封锁体系的重要性，我们要先对它的实际效果有所了解。大陆封锁体系不是针对英国商品的单方面封锁，事实上，它是对所有海上贸易的全面禁止。拿破仑·波拿巴创建这一体系的首要效果就是消灭或冻结所有东方中立国家的海上贸易。现在，除非取道英国，否则任何国家都无法进行商业贸易。大陆封锁体系不仅禁止英国制造商品的流通，还禁止所有殖民地生产产品的运输。然而，在欧洲，尤其是北欧，这些殖民地生产的产品早已成为日常用品。有些产品包括糖、棉花、咖啡、烟草、茶叶、香料和染料等，是日用必需品和药品的来源。还有一些国家，只能以进口的方式获得某些必需品。比如，瑞典只能靠海运获得食盐。

不便之处还不止这些。北欧的港口一旦封闭，港口所在国家不但无法获得自己需要的日常用品，而且无法出口本国的产品。这些国家丰富的铁矿、建材和焦油只能靠水路输出。如果依靠陆路进行贸易，成本要增加两倍，还不如不运。

由此看来，对欧洲大部分国家和地区来说，实行大陆封锁体系会导致商业和大型制造业遭受重创，日常生活用品购买不畅，船队损失船舶，国家失去海外殖民地。总而言之，大陆封锁体系就是灾难和毁灭。除此之外，大陆封锁体系还对普通民众造成不可言喻的负累。如民间私藏违禁商品，一经发现立即没收，这使民间怨声迭起。实施大陆封锁体系的国家不仅派军队在边防海岸严格巡察，还在国内开展大范围的搜查，往往都是强行缴获违禁商品，使民宅不安。

如果一定要说大陆封锁体系具有正面意义，只能说它在汇聚国家精神、激励民族斗志方面成效显著。因为，在很多国家，尤其在德意志，人民不堪其扰。民众在大陆封锁体系下团结反抗法兰西帝国的劲头，比面对拿破仑·波拿巴侵略时的反抗还要强烈。^[4]

对于大陆封锁令的恶劣影响，时任法兰西第一帝国驻汉堡特使的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有许多一线了解的机会。在大陆封锁令的重压下，走私和腐败日渐滋生，人们冒险在私下进行交易.官员拿了钱，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问。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说过一个例子，在奥尔登堡海岸，欧洲与英国间的商品贸易从未停止。如果有海关官员收缴了走私商品，一定会有人上前将商品夺走。由此，海关官员和民众之间的斗争时常会激化至白热化的程度。再比如，1809年7月2日，在布林库姆有十八辆四轮运货马车被查获，马车上装满英国商品。但当地的村民全副武装，打退了一众官员，又将车队夺了回去。

在汉堡，专业从事走私营生的底层人民达六千人。他们在阿尔托纳区和汉堡市之间来回穿梭，将违禁商品一点点运进城里。一天最多可以往返二十次。

在汉堡市郊公路的一侧，会有一排沙坑。通常，这些沙子要挖来运往城里铺路。而现在，走私者在沙坑里装满黄糖，于是，黄糖便在一辆辆小推车中被推进汉堡。

另外，汉堡的穷人死亡率忽然无故升高。人们看着送葬队伍在城门口进进出出，不禁感到惊讶而迷惑。后来，还是抽查时将棺材打开，才发现棺材中满是咖啡、香草和染料。

拿破仑·波拿巴发现，与欧洲其他地方相比，法兰西第一帝国执行大陆封锁令的力度最大。法兰西本土物产还算丰饶，气候温暖舒适，本来也没有过多的进口产品需求。而德意志、瑞典和俄罗斯等国，离开了殖民地的舶来品，人们的生活便无法正常运行。拿破仑·波拿巴经过仔细思量，决定签发进口许可证，准许相关船载进口商品进入法兰西第一帝国，条件是必须要出口等量的法兰西产品。然而，即使是这样的规定，也被人钻了空子。众所周知，法兰西的葡萄酒举世闻名，但法兰西本地产的丝绸质量差强人意。于是，钻空子的人惯常的做法是，装满一船破旧的法兰西丝绸，倒入大海，在回程时便可合法地运回想要的英国商品。

最终，拿破仑·波拿巴一手炮制和施行的大陆封锁体系沦为有组织的造假。拿破仑·波拿巴通过颁发许可证来获取巨额利益。能够设法购买许可证的商人可以继续进行进出口商品贸易，而大量无法获得许可证的商人遭到挤兑，无法再进行任何进出口商业贸易了。拿破仑·波拿巴对此不多过问，他手下的人便有样学样了。然而，拿破仑·波拿巴不许他人染指施行大陆封锁体系的决定权。他可以出尔反尔，先说禁运，再做更改，但别人不行。即使是执行不够严谨，他都会一查到底。哪怕是同胞兄弟，血脉姻亲的封国、封地，他都要严加监管。一旦发现有人违反禁令，他必会严加问责。

拿破仑·波拿巴就是想通过推行大陆封锁体系，借机干涉法兰西第一帝国附属国和盟邦的内政，并且时刻控制法兰西第一帝国附属国君主们及各盟邦公爵亲王等人。拿破仑·波拿巴可以以封锁不力为由随意废黜或罢免国君，任意吞并或分割属国领土。1809年，俄罗斯帝国与瑞典签订和平条约。瑞典答应将施特拉尔松德和波美拉尼亚两地归还俄罗斯帝国。但这两块土地上都有法兰西第一帝国的驻军。于是，拿破仑·波拿巴以此要挟瑞典加入大陆封锁体系。瑞典的基本国情是，瑞典本土对殖民地产品的依赖度极高，推行大陆封锁令不仅会造成瑞典本土的日常用品匮乏，还直接对铁矿出口造成了重创。这些问题很快凸显了出来。因此，瑞典不但不想，而且不能真的推行大陆封锁令。

后来，拿破仑·波拿巴手下的间谍向他汇报瑞典违反禁令的细节。因此，瑞典刚加入大陆封锁体系不过数月，就招来了拿破仑·波拿巴的怨恨。拿破仑·波拿巴强烈要求瑞典驱逐英国领事馆并没收英国殖民地的产品。他说：“我的意思是，宁可得罪瑞典，也不能被它欺骗。”^[5]又过了一个月，拿破仑·波拿巴专横地通知瑞典驻巴黎特使，如果瑞典国王查理十三世再不着力推行大陆封锁令，他就要将瑞典特使遣回瑞典了。

查理十三世

拿破仑·波拿巴对社会经济仅是一知半解。他认为，只要实行封锁，封闭德意志的出海口和主要河流的河口，就可以为法兰西第一帝国谋利。他立志要将法兰西第一帝国打造成工商业垄断大国，并由他本人及他身边少数人享有这种垄断带来的丰厚利益。他要让所有没收的货品都归缴到他的名下，只有拿到他的许可证的商人才可以合法地经营咖啡、染料等进口货物。他要通过贸易许可证掌控一切。与此同时，由于欧洲的其他地方已不能进口英国产品，因此在整个欧洲大陆，需要喝咖啡或染布的人只能来法兰西购买了。一定会有投机分子认准这个商机。他们会蜂拥前来，斥巨资买下许可证。可惜这些只是拿破仑·波拿巴的一厢情愿。现实中，英国人发挥了作为商业经济鼻祖的特长，开始采取加价销售^[6]那一套策略，以致最后法兰西商人必须以天价才能从英国人手中买到商品。比如，英国人会把成本每磅五便士的糖，以售价每磅四到五法朗的高价卖给法兰西商人。法兰西商人本就得支付购买许可证的成本，再加上英国人这么抬高进价，于是，法兰西商人只得以更高的价格售向市场。最后，合法渠道进口到法兰西境内的英国商品的售价都是高得令人望尘莫及。也许只有特别有钱的人才能支付得起如此高昂的费用。对于一般人而言，人们会选择尽量不购买，或者直接转去购买走私商品。法兰西人民购买力一落千丈，继而引发经济萧条，解雇工人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地出现。后来，商人们都赚不到钱，也还不起原先从银行贷作本钱的借款，接着银行也都纷纷破产。经济危机的乌云飘到了法兰西第一帝国的上空。现在，人们知道了，法兰西第一帝国其实早已是山雨欲来，只是由于奥斯特利茨战役的胜利，仿佛乌云暂时被驱散。但奥斯特利茨战役胜利的荣光没有持续很久，该来的终归会来。

虽然事态的发展处处与预期相反，但拿破仑·波拿巴还是固执地认为，他的大陆封锁体系和对中立国的管制正在一步步地“勒死”英国。事实上，英国不仅没有被“勒死”，还免去了竞争的压力。当然，在短时间内还是会遇到一些问题，比如大英帝国的殖民地东印度群岛和西印度群岛运到英国本土的货物也曾一度滞销。但这样的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这些英属殖民地的产品没多久就顶着封锁令的压力在欧洲大陆找到了“销路”。在欧洲大陆，还是有一些国家和邦国会管制得松一点的，或者这些国家和邦国采取名义上严格管制，实则灵活多变的策略，使英国商品可以一点一点地、慢慢地渗入欧洲内陆。毕竟，欧洲人民对于生活必需品的购买是刚需。

另一个饱受大陆封锁体系之害的国家是俄罗斯帝国。后来慢慢地，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发现了居然有“许可证”这回事。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发现，原来拿破仑·波拿巴对他人严格要求，自己却并没有坚决执行大陆封锁体系。拿破仑·波拿巴只是想通过封锁的方式获取个人利益，推行商品垄断。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对此愤恨不已。他指出，施行大陆封锁体系会给俄罗斯帝国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他还指责拿破仑·波拿巴，说拿破仑·波拿巴颁发贸易许可证的行为有悖商业道德，有违契约精神。

然而，在拿破仑·波拿巴看来，契约就是用来违背的。拿破仑·波拿巴向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解释说，他的确颁发了许多贸易许可证，但都是用来出口玉米、葡萄酒等法兰西产品的单向许可证，他绝对没有签发过允许商品进口的贸易许可证。^[7]

【注释】

[1]托里什韦德拉什防线（Lines of Torres Vedras）是1809年11月至1810年9月，伊比利亚半岛战争期间，由英军统帅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下令在葡萄牙里斯本附近的小镇托里什韦德拉什秘密修建的防御工事。

[2]《1807年枢密令》（Orders in Council，1807），是法兰西第一帝国发布针对英国的商业战争政策之后，英国枢密院制定的一系列法令，用以对抗法兰西第一帝国。

[3]作者没有写明这位波拿巴兄弟是谁，原文是“was more likely to ruin France than England”。

[4]皮埃尔·朗弗雷：《拿破仑·波拿巴史》，第5卷，第237页。——原注

[5]1810年5月16日，拿破仑·波拿巴致信让-巴蒂斯特·德·诺姆佩雷·尚帕尼的内容。——原注

[6]英国商人通过加价将商品卖给法兰西商人的做法是从拿破仑·波拿巴那里学来的。拿破仑·波拿巴一直将商品高价卖给中立国。——原注

[7]1810年2月18日，拿破仑·波拿巴致信让-巴蒂斯特·德·诺姆佩雷·尚帕尼的内容。——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