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荷　兰（1806 年——1810 年）

精彩看点

拿破仑·波拿巴与他的兄弟们——几个存在时间很短的共和国——荷兰国王路易·波拿巴——路易·波拿巴性格分析——拿破仑·波拿巴派人监视路易·波拿巴——路易·波拿巴不喜大陆封锁令——路易·波拿巴受到拿破仑·波拿巴叱责——路易·波拿巴受到拿破仑·波拿巴威胁——信件中言辞激烈——路易·波拿巴爱国民————法兰西军队入荷兰——路易·波拿巴被召回巴黎——路易·波拿巴受监视——路易·波拿巴屈服——路易·波拿巴致信拿破仑·波拿巴——拿破仑·波拿巴回信——圣赫勒拿回忆录中信件内容不真实——马倌之争——路易·波拿巴逃走——路易·波拿巴退位——拿破仑·波拿巴命令德·莫斯利伯爵路易-纪尧姆·奥托写信给路易·波拿巴

关于拿破仑·波拿巴登上皇位后如何对待他的同胞兄弟们，我们恐怕用上几页篇幅都不足以做详细的描述。其实不需要多说，我们只要看一看成为荷兰国王的路易·波拿巴的遭遇，便可见一斑。卢西恩·波拿巴早已察觉，如果想有尊严地生存，就必须远离拿破仑·波拿巴。卢西恩·波拿巴性格暴躁，为人尖酸，天性善妒。因此，他对拿破仑·波拿巴称帝后自行其是，不再需要他出谋划策这件事完全无法忍受。现在，拿破仑·波拿巴对卢西恩·波拿巴言及必是命令。卢西恩·波拿巴心里窝火，对拿破仑·波拿巴宁肯避而不见。

拿破仑·波拿巴一手建立了诸多共和体制国家，又亲自将它们一一摧毁，把它们变回封建制分封给自己的家族成员。

1798年时，瑞士成为海尔维第共和国^[1]，1803年恢复为瑞士联邦。1798年时，沃州地区还是独立的勒曼尼克共和国。1802年，瓦莱州也成为独立的罗丹尼克共和国。1800年，爱奥尼亚群岛成立塞普丁修拉共和国，但塞普丁修拉共和国在1800年至1807年名义上归属俄罗斯帝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1807年又落入法兰西第一帝国之手。意大利被切分为好几个共和国。原本准备以伦巴第为雏形建立坦斯帕达纳共和国^[2]，但1797年，坦斯帕达纳共和国就不存在了，拿破仑·波拿巴将坦斯帕达纳共和国和奇斯帕达纳共和国一起并成阿尔卑斯山南共和国。拿破仑·波拿巴又继续将阿尔卑斯山南共和国与威尼斯诸省和教皇国辖地合并到一起，最后在1805年，拿破仑·波拿巴治下的意大利王国最终形成。1797年，利古里亚共和国建立。1805年，利古里亚共和国成为法兰西第一帝国附属国。1798年，罗马共和国成立。罗马共和国在教皇庇护六世手中一失再失，最后并入了意大利王国。1799年，那不勒斯成为帕耳忒诺珀共和国，后来又被变成那不勒斯王国，并成为约瑟夫·波拿巴的国土。小小的卢卡共和国的领土成为卢卡亲王妃埃利萨·波拿巴的封邑。1795年，荷兰共和国被改建为巴达维亚共和国。1806年，拿破仑·波拿巴又将巴达维亚共和国改为荷兰王国，同时任命路易·波拿巴为荷兰王国的第一代国王。

路易·波拿巴对受封为荷兰国王极度不情愿。于是，他找到拿破仑·波拿巴诉苦。但拿破仑·波拿巴只是粗暴地打断了他，并告诉他：“死也要当一国之君，绝不苟且为亲王。”

拿破仑·波拿巴的话大大出乎路易·波拿巴的意料。路易·波拿巴个性温和，行事也并不出格。因此，他被拿破仑·波拿巴的话吓呆了，再不敢多说一句，并且服从了拿破仑·波拿巴的安排。路易·波拿巴情绪低落地前往荷兰。陪他一同前去的还有已成为他妻子的奥尔唐斯·欧仁妮·塞西尔·德·博阿尔内，即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后约瑟芬的女儿。是的，拿破仑·波拿巴将继女变成了弟妹。这是一桩政治婚姻。路易·波拿巴并不幸福。

奥尔唐斯·欧仁妮·塞西尔·德·博阿尔内

路易·波拿巴带着最真诚的善意开始在自己即将统治的国土上履行责任。他竭尽心力，力图造福人民。但令他感到痛心的是，荷兰人民的心中对他这位国王并无一丝尊重。令他更加痛心的是，他的兄长拿破仑·波拿巴竟然派奸细前来监视他。这些奸细无处不在。他们受雇于拿破仑·波拿巴，将路易·波拿巴的一言一行，甚至信件的副本都送呈拿破仑·波拿巴。拿破仑·波拿巴对此非常在意。对英国的商业封锁一定不能松懈。但大陆封锁体系对荷兰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创伤。荷兰不断失去了原有的殖民地，比如好望角、锡兰和东印度群岛。由于荷兰被迫推行拿破仑·波拿巴的“大陆封锁体系”，荷兰境内商业非常不景气，经济萧瑟。路易·波拿巴发觉经济低迷这个问题，于是在封锁英国贸易的行为上有些许放松。拿破仑·波拿巴得知了这一状况，于1809年12月20日致信路易·波拿巴，责骂路易·波拿巴忘本，说路易·波拿巴竟成了荷兰人，忘记了身为法兰西人的责任。拿破仑·波拿巴写道：

荷兰国王路易·波拿巴，你犯下的错误不止于此。你趁我在法兰西忙于军务，和英国暗中来往。这是在正面反对我的封锁令吗？你也知道，只有封锁英国商业，才能彻底击垮英国。现在，我对你失望透顶。我对你非常生气。我要下令禁止你以后再回法兰西。我都不用劳烦法兰西大军对荷兰开战，只需要将莱茵河、威悉河、斯海尔德河和默兹河封锁，荷兰自然就成了瓮中之鳖。后来是你苦苦哀求，求我看在兄弟的情分上宽赦你的过错，并保证决不再犯，我才下令解除了对荷兰的海关禁令。但荷兰竟故态复萌……这是要逼迫我再次下令禁止与荷兰之间的所有贸易。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我们两国之间不得不开战了。我在立法院演讲时曾直言，我对当下的局面非常痛心。我也不用瞒着你，我要吞并荷兰，将它并入法兰西第一帝国。只有这样，我才能给予英国致命一击，才能让你周围的内阁乱党彻底闭嘴，不再说任何诋毁我的话。莱茵河口是我的，默兹河口当然也是我的。莱茵河流过的地方就是法兰西第一帝国领土的边界。我想，这就是底线。你在1809年12月17日的来信中保证会杜绝英荷间的所有贸易。我只想问，你能否说到做到呢？无论如何，如果你能认真履行我们之间的协议，我就立即下令，解除海关禁令。协议内容为：

第一，禁止英荷间的一切贸易往来，断绝一切联系。

第二，荷兰向法兰西帝国供应一支舰队，其中包括十四艘战舰和七艘护卫舰。另外，还需要七艘双桅帆船或轻型护卫舰。舰队上的人员、武器装备都必须一应俱全。

第三，荷兰为法兰西帝国征兵两万五千人……

主要内容即以上这些。具体细节，你可以通过荷兰外交大臣联系卡多雷公爵让-巴蒂斯特·德·诺姆佩雷·尚帕尼议谈。但我要警告您，我只要再看到有任何英国货船进入荷兰的港口，就立即启动对荷兰的海关禁令。如果有荷兰官员胆敢不尊重法兰西帝国的船，我就令人将他当场处死在桅杆下。请荷兰国王你先向我证明，你仍然拥有一颗属于法兰西人的心。在此基础上，我们才能继续保持兄弟的情谊。但如果你已忘记要热爱我们自己的国家，那么，你也不用怪我绝情。即使是亲兄弟的血缘，也无法阻止我与你恩断义绝。总之，法荷合并，无论对法兰西帝国还是对荷兰，肯定都是有好处的，对整个欧洲大陆也有百利而无一害。法荷合并只会重创一个国家，那就是英国。如果不能和平合并，那就通过武力达成。你已犯下累累错行，我并不缺少开战的理由。不过，如果你可以保证履行以上条款的内容，法荷以莱茵河划界，那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暂时将就。

拿破仑·波拿巴与路易·波拿巴之间的书信往来停止了一段时间，但拿破仑·波拿巴对路易·波拿巴的“惊扰”和“胁迫”并没有停歇。

路易·波拿巴意识到，荷兰王国领土狭小，土地贫瘠，物产并不丰富。如果真的断绝所有的对外贸易，荷兰人恐怕只能依靠本国单调的海产品生存。那将是非常恐怖的场景，没有人能忍受那样的生活。况且荷兰还要额外出资供养一支援法的军队。这些都不是荷兰人民的需求，都是法兰西第一帝国强加给荷兰的重负，是铆在荷兰人颈项上的严酷剥削的枷锁。在早年的繁华时代，荷兰人也曾积攒了颇多资本。多年以来，他们都在依靠资本度日。然而现在，殖民时代的储存已所剩无几。自英国进口的咖啡、茶叶、糖和烟草已经成为荷兰人生活的必需品。在这个时候，突然让荷兰人戒除这些必需品，他们会觉得生不如死。

路易·波拿巴虽然是拿破仑·波拿巴封立的国王，但他身在荷兰，地位也非常尴尬。因此，他只得背地里违背“大陆封锁令”。路易·波拿巴还尽量减少了征兵的批次，并没有遵照拿破仑·波拿巴的要求“壮大”军队。此外，他还减免关税，在暗中鼓励走私。

拿破仑·波拿巴不得不承认，荷兰这样的低地国家已经被榨得干干净净，不剩什么油水了。因此，他写信给路易·波拿巴，想将路易·波拿巴调任西班牙国王。1808年3月27日，拿破仑·波拿巴在给路易·波拿巴的信中写道：“这些国家再也不可能从废墟中复活了。”

拿破仑·波拿巴远征瓦尔赫伦岛未果，便命法军以彰显武力，恫吓英军为借口，顺势攻占了泽兰省和布拉班特省。随后。拿破仑·波拿巴约路易·波拿巴前来巴黎商谈有关荷兰的事宜。路易·波拿巴对此犹豫不决，召开内阁议会商讨对策。内阁众人都对路易·波拿巴前往巴黎为荷兰争取利益表示支持。于是，路易·波拿巴只好听从众人的意见，尽快前往巴黎。

路易·波拿巴刚到巴黎，就看到巴黎的《通报》登载了拿破仑·波拿巴几天前在立法团发表的演讲：“荷兰位于英法两国之间，乃战略要地，挟帝国之动脉。因此，我们不得不对荷兰有所行动。只有将荷兰纳入囊中，帝国的边境才能真正安然无忧。将荷兰纳入法兰西帝国的版图对法荷两国都有益处。”

路易·波拿巴看到这里，怒火中烧。他前所未有地壮着胆子顶撞了拿破仑·波拿巴。面对云集于巴黎的一众亲王贵胄，在皇家侍从的静默中，路易·波拿巴鼓足了勇气说道：“我上当了。那些都是欺骗我的谎言，它们从来都没有被实现过。荷兰一直是法兰西帝国的玩物。这太让人恶心了。”^[3]路易·波拿巴打算逃回荷兰，却发现拿破仑·波拿巴已经派人监视他了。

就这样，路易·波拿巴到了巴黎没几天，有一天去拜访母亲，正要离开的时候，一群掷弹兵闯了进来，将路易·波拿巴逮走。路易·波拿巴见势不妙，偷偷遣信使返回阿姆斯特丹，传令各处要塞，关闭城门，严防前来进犯的法军，尤其要固守都城。拿破仑·波拿巴得知路易·波拿巴偷偷遣使回荷兰的事情之后怒不可遏，向路易·波拿巴展示了一份法令。法令上面清楚地写着拟定将荷兰并入法兰西第一帝国。当然，拿破仑·波拿巴并不是真的要吞并荷兰，他只是装装样子，吓吓路易·波拿巴而已。然而，1810年3月月初，当拿破仑·波拿巴得知路易·波拿巴的国王令已传至荷兰并得以执行，而前往荷兰的法军在贝亨奥普佐姆和布雷达受阻，后又得知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已建立严阵防御时，他怒火冲天。1810年3月3日，暴怒的拿破仑·波拿巴致信约瑟夫·富歇道：“我看荷兰国王路易·波拿巴真的是昏了头。你去问问，是他下令让荷兰内阁防守，还是荷兰内阁自己干的？告诉他，荷兰人要为如此放肆的自行其是付出代价。我一定会杀了荷兰人，一个都不放过。”

路易·波拿巴为此惊惧不已，不知所措。最终，可怜的路易·波拿巴只得屈从。1810年3月16日，路易·波拿巴与法兰西第一帝国签订法荷条约。根据1810年3月16日的法荷条约，路易·波拿巴将全力执行大陆封锁令的各项命令，也要尽快征召分遣军。此外，他还要满怀屈辱地承认荷兰为法兰西第一帝国的附属国。可悲啊，这样的国王不如不做。路易·波拿巴将莱茵河右岸的荷兰国土割让给了拿破仑·波拿巴。也就是说，现在，已有近四分之一的荷兰国土属于法兰西第一帝国了。另外，路易·波拿巴还要同意法兰西第一帝国驻军荷兰，同意法兰西人担任荷兰海关官员，并直接向拿破仑·波拿巴汇报。

1810年3月23日，路易·波拿巴终于忍无可忍，致信拿破仑·波拿巴：

如果您是真心想要巩固法兰西帝国的现有统治，真心希望获得海上优势，真心希望能以绝对的把握击溃英国，那么，您绝不该继续推行大陆封锁令，因为封锁不可能给您带来任何好处。您绝不该用毁灭自己国家的方式毁灭敌人，不该用欺压盟友的方式达到目的，不该无视法兰西帝国各盟国当前最神圣的权利，您不该违反法兰西帝国各盟国的基础律法。恰恰相反，您应该与各国交好，赢取当地人民的感情。您应该巩固法兰西帝国与盟友的关系。现在，您既然已经将自己的兄弟们分立为各国的国王，就应该想方设法让各国的人民有理由爱戴他们的国王。您想毁灭荷兰以打击英国，效果恐怕只会适得其反。英国只会发展得更加强大。原因显而易见，因为在您这里遭受打击的行业和资本都会疯狂地逃往英国避难。

如果您真的想重创英国，有三个方案，分别是分裂爱尔兰、占领东印度群岛和直接出兵英伦本岛。其中，您一直更加认可占领东印度群岛和出征英伦本岛。但如果没有强大的海军支撑，这两个方案都不可行。我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没有人赞同第一个方案。第一个方案不是更好吗？既不会影响法兰西，又能和平解决问题。为什么非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去和对手硬拼呢？

拿破仑·波拿巴可听不进什么谏言，他的答复粗暴无情：

四弟，鉴于目前我们面临的情势，我有话就直说了。我对你的小心思一清二楚。你这样顾左右而言他都是徒劳。当然，荷兰现在的形势的确堪忧。你想将荷兰从困窘中拯救出来的迫切心情，我也可以理解。是你，就是你，想要费尽心思讨好自己的国民。但其实你大可不必和我的封锁政策过不去。你只要尽职尽责，给荷兰人民做出表率，向荷兰人民表明你是我在荷兰的代言人，你是受了我的托付来治理荷兰的，那么，荷兰人民肯定会爱戴你、尊重你。你重建荷兰的理想才会获得荷兰人民的支持。你想要真正建立起荷兰国王的权威和地位，你一定要表明你是我的朋友，你拥有法兰西帝国作为你的后盾。这样，荷兰人民才会顺服。请问，自从你离开巴黎返回荷兰，都做了什么事情来达成这些影响？你什么都没有做。结果呢？只要你能向荷兰的臣民施加足够的影响，历来就摇摆不定的荷兰人这一次一定会投向法兰西帝国的怀抱，会主动要求并入法兰西帝国。你是了解我的。我一旦有了目标就会矢志不移地追求，绝不会因为任何顾虑半途而废。我可以不需要荷兰，但荷兰不能不需要我的保护。路易·波拿巴我的四弟，我将你扶持为荷兰国王，就是给予荷兰人民一个谋求福祉的机会，因为你是我在荷兰的代言人，荷兰人民能够从你的身上看到我的力量。可是，如果你背叛我，如果你不去为我的利益着想，那我就不再信任你，我就会推翻你的荷兰王国。热爱法兰西帝国吧，尊奉我的帝王荣耀吧，这是你为荷兰谋福祉的唯一方式。路易·波拿巴，我视你如珍宝一般。我将最心爱的胞弟奉献给了荷兰，做了荷兰国王。但你并没有做你应该做的。你并没有为你自己，或者荷兰，尽力讨我欢心。你和你的荷兰让我越来越感到烦恼。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你却辜负了我的期望。如果我收回你的王位，那也只是迫不得已。你背叛法兰西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在荷兰人的眼中，你不过是第二个奥兰治亲王……看看吧，你是多么不可救药。你的身边还剩几个法兰西人能够忠心耿耿地扶持你？软语阿谀绝非忠言。你需要严厉的指导和冷面的威斥。你看你，还要搞什么祈祷、祭神和斋戒。路易·波拿巴，你这样下去难得长久啊。我绝不再轻易相信你在效忠信里写的谎言。那不是你真实的想法。你要爱法兰西，要发自内心地热爱它。否则，荷兰人民也会抛弃你。你只能在谩骂嘲讽声中灰头土脸地从荷兰滚蛋。国君治理国家，一定要奉行正确的原则和策略，决不可浑浑噩噩，也不可软弱无能。

在这里，拿破仑·波拿巴所说的“浑浑噩噩”和“软弱无能”指的就是路易·波拿巴的弱点。

显然，这封真实版的书信与拿破仑·波拿巴后来在圣赫勒拿岛伪撰的信件意思截然相反，可谓大相径庭。拿破仑·波拿巴杜撰的致路易·波拿巴的书信题于1808年4月3日。他在圣赫勒拿岛时故意如此曲写，用来矫引后人视听。具有相同性质的假信还有很多。信中的谬误都很简单，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在伪造的信上，年代都弄错了。然而，除了这一封伪信，还有一封拿破仑·波拿巴在同一时间段写给若阿基姆·缪拉的信。这两封都是假的，因为在巴黎和荷兰的官方档案中找不到任何踪迹。但历史学家认为这两封信是真实的历史。我们无须为此再费口舌。你肯定也知道，法兰西第二帝国皇帝拿破仑三世为纪念伟大的帝国缔造者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拿破仑·波拿巴整理、编辑了《拿破仑一世书信集》，这两封伪造的信也被收录其中。但上文引用的真实性毋庸置疑的信在这部《拿破仑一世书信集》中不见了踪迹。拿破仑·波拿巴一直借秘书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之手伪造信件。后来，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辞任，拿破仑·波拿巴才没有继续进行“粉饰”和“修改”信件的行为。

路易·波拿巴收到上文引用的信后没过几日，拿破仑·波拿巴就得到消息，称荷兰国王路易·波拿巴在某个外交场合对法兰西第一帝国临时代办^[4]路易·巴贝·查尔斯·塞吕里耶表示出了极大的轻视。拿破仑·波拿巴还听说法兰西第一帝国驻荷兰大使的马车夫和一些荷兰的同行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起因是法兰西第一帝国驻荷兰大使的马倌对一个荷兰人出言不逊，遭到了几个荷兰人的痛打。于是，拿破仑·波拿巴再次致信路易·波拿巴，并在信中对路易·波拿巴破口大骂。信的结尾是这样的：

你不要再找借口和托词，也无须再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不会再相信你。我就知道，你这个笨蛋早晚会毁了荷兰。我已将法兰西帝国大使召回……我们不用继续留在荷兰，承受你的无礼。不要试图用官方的解释应付我，我不看那样的废话。在过去的三年中，你翻来覆去地写信、解释，但都没有用。谎言一直都在上演。此生此世，我与你恩断义绝。

与此同时，拿破仑·波拿巴下令法兰西第一帝国军队集合，向阿姆斯特丹进发。出兵的理由是“此等暴行，虐辱了法兰西雄鹰”。所谓暴行，就是荷兰人在打斗中扯掉了法兰西第一帝国大使马倌衣服上的几粒扣子吗？所谓虐辱，是指荷兰国王路易·波拿巴冷酷地拒绝让法军入境，强占堡垒吗？

路易·波拿巴为此召开紧急议会，商讨对策。路易·波拿巴堪称勇敢，提出关闭阿姆斯特丹城门，宁可决堤放洪水淹掉整个荷兰，也绝不将都城让给法军。但荷兰内阁的议员们大都怯懦，一致建议投降。于是，心灰意冷的路易·波拿巴在万般无奈下，只得将王位传于次子拿破仑-路易·波拿巴，他自己则秘密逃往特普利兹。

路易·波拿巴逃走一个月后，拿破仑·波拿巴才得到消息。于是，1810年7月9日，法兰西第一帝国正式吞并荷兰。拿破仑·波拿巴无视路易·波拿巴将王位传予次子拿破仑-路易·波拿巴的决定。当他发现路易·波拿巴已经逃走后，便命令法兰西第一帝国驻维也纳大使德·莫斯利伯爵路易-纪尧姆·奥托写了下面这封信给路易·波拿巴：

拿破仑-路易·波拿巴

荷兰国王陛下路易·波拿巴，法兰西帝国皇帝陛下拿破仑·波拿巴命我向您陈诉以下事实：在法兰西帝国居住时，没有法兰西帝国皇帝的命令，不得擅离法兰西帝国国境，这是法兰西帝国诸位亲王和帝国家族成员应尽的义务。在荷兰正式并入法兰西帝国之前，由于荷兰国王陛下您需要饮用波希米亚特普利兹的水以滋健康，法兰西帝国皇帝陛下拿破仑·波拿巴允许您暂留此地。但如今，法荷两国已然合并。法兰西帝国皇帝陛下拿破仑·波拿巴命令您于1810年12月1日前返回法兰西帝国。如果您不遵守，您就是在对抗波拿巴家族族长拿破仑·波拿巴的指令，而且您还违反了法兰西帝国宪法。因此，您将受到严厉的惩处。

此事结束后，拿破仑·波拿巴询问贴身侍从路易·康斯坦·沃伊里：“路易·康斯坦·沃伊里先生，告诉你，我们伟大的帝国有三个都城，你知道是哪三个吗？”还没等路易·康斯坦·沃伊里回答，拿破仑·波拿巴就迫不及待地答道：“它们是巴黎、罗马和阿姆斯特丹。”

【注释】

[1]海尔维第共和国（1798——1803），包括瑞士大部分领土，共十八个邦，当时被法兰西占领。1803年，拿破仑·波拿巴颁布《调节法令》，海尔维第共和国被新的瑞士联邦取代。

[2]坦斯帕达纳共和国（Transpadane Republic），1796年，拿破仑·波拿巴进攻意大利时，在原先的米兰大公国基础上建立的一个附属国。1797年，拿破仑·波拿巴将坦斯帕达纳共和国并入阿尔卑斯山南共和国。

[3]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回忆拿破仑·波拿巴》，第2卷，第452页。——原注

[4]一说是特命全权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