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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鲁士中立——被迫与英国为敌——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成为英国新首相——汉萨同盟——打造新同盟——德意志邦国加入法兰西——贝格大公——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朗茨二世退位——德意志爱国作家弗里德里希·冯·根茨与厄恩斯特·莫里茨·阿恩特——约翰·菲利普·帕尔姆之死——德意志民族情绪在暗涌——拿破仑·波拿巴在汉诺威问题上出尔反尔——其他问题——反法联盟又一次兴起——普鲁士王国国王优柔寡断——拿破仑·波拿巴决意碾平普鲁士——宣战——普鲁士完全没有准备——耶拿-奥厄施泰特会战——普鲁士全军覆没——拿破仑·波拿巴占领普鲁士——拿破仑·波拿巴入主柏林——普鲁士临时摄政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诽谤普鲁士王国王后路易丝——拿破仑·波拿巴骨子里头不尊重女性——拿破仑·波拿巴如何对待阿布兰特什公爵夫人劳雷·朱诺——大陆封锁令——走私滋生——施泰因男爵海因里希·弗里德里希·卡尔的忠心

普鲁士王国是个胆小却贪婪的国家。这是它的弱点。拿破仑·波拿巴很好地利用了这个弱点，对普鲁士王国恩威并施。于是，在整个法奥战争中，普鲁士王国从头到尾都在充当看客。然而现在，奥地利帝国已经战败，普鲁士王国理所当然地成了拿破仑·波拿巴要征服的下一个对象。拿破仑·波拿巴下定决心，将枪口对准了普鲁士王国。

拿破仑·波拿巴在下定决心大举进攻普鲁士之前，早就对普鲁士边境多有进犯。现在，拿破仑·波拿巴变本加厉地逼迫普鲁士。拿破仑·波拿巴想让普鲁士也加入他建立的封锁体系，意在加强对英国商船的全面封锁。拿破仑·波拿巴还威胁普鲁士割让拜罗伊特公国^[1]给法兰西第一帝国，同时逼迫普鲁士承认法兰西第一帝国在意大利的既占领土，迫使普鲁士加入法兰西第一帝国封锁易北河及威悉河河口的行动。拿破仑·波拿巴封锁易北河威希河是针对英国商船的，因此很快，英国海军也有所反应，英法之间又是剑拔弩张。

普鲁士王国的位置略显尴尬。就在拿破仑·波拿巴取得乌尔姆大捷的两星期前，普鲁士还在从中协调，普鲁士以“中间人”的身份与英国、俄罗斯帝国和奥地利帝国签订和平协议，在法兰西第一帝国与反法联盟之间斡旋。当时，普鲁士王国的计划是，如果拿破仑·波拿巴不同意普鲁士的提议，普鲁士王国就立即加入反法联军的阵营。但法奥战争的结局彻底打乱了普鲁士王国的计划。奥地利帝国的失败导致普鲁士王国失去了与拿破仑·波拿巴讲条件的资格，或者说，失去了拒绝服从拿破仑·波拿巴命令的资格。于是，在拿破仑·波拿巴的命令下，普鲁士王国将安斯巴赫和讷沙泰勒割让给法兰西第一帝国。作为补偿，法兰西第一帝国将汉诺威划给普鲁士王国。

拿破仑·波拿巴的这一招极其阴险，因为这样一来，普鲁士王国就不得不公开与英国对立。事实上，普鲁士王国并不愿意如此放肆地得罪英国，但无法避免这一局面的出现。普鲁士王国一边向英国申请资助补给，一边恬不知耻地吞下汉诺威的土地。正如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2]后来的描述，普鲁士王国这样的行为属于“卑劣又胆怯”的行为。

英国迅速做出了反应。英军舰队迅速在海上查封了五百艘打着普鲁士王国国旗的商船。

英国首相小威廉·皮特已经去世。作为小威廉·皮特的继任者，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对拿破仑·波拿巴言听计从。拿破仑·波拿巴认为，新任英国首相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与其前任一样，是个软柿子，可以任他拿捏。事实上，拿破仑·波拿巴想唆使英国与普俄两国反目，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心无旁骛，先剿灭普鲁士，再打压俄罗斯，对普俄两国分而击之，将两国一一制服。之后，他便可以以欧洲为后盾，与英国决一雌雄。

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与妻子同床共枕。他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拿破仑·波拿巴从大炮中蹿了出来，叫嚣着“入侵英国”。威廉·皮特化作魅影，漂浮着靠近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的床，说：“快醒醒，大难即将临头。”一只雄鹰出现在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的头顶。它戴着一个项圈，项圈上刻着“普鲁士”。多刺荆棘从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的床下长了出来。死神伸着利爪，从荆棘里冒了出来，这幅漫画的寓意是，欧洲复杂的局势令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领导的英国政府惶惶不可终日。

在以上目的的基础上，拿破仑·波拿巴提议为了“和平”，与英国首相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展开了一系列谈判。其实，英国与法兰西第一帝国之间早就有过外交“接触”了。那还要从约瑟夫·富歇密谋刺杀拿破仑·波拿巴的“苦肉计”开始说起。当时，约瑟夫·富歇曾派他在英国的卧底向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提出暗杀拿破仑·波拿巴的计划。当然，约瑟夫·富歇是在施纵假计。但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天真地信以为真，认为真的有人想行刺拿破仑·波拿巴。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便派人将刺杀计划的材料送呈时任法兰西第一帝国外交大臣的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然后，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与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开始了一系列的书信往来。这可能就是英法之间外交来往的基础吧。于是英法之间开始了谈判。英国派遣雅茅斯伯爵弗朗西斯·查尔斯·西摩-康韦担任驻法兰西大使，命他前往法兰西第一帝国进行谈判。可是谈判拖了又拖。于是，英国又派出劳德戴尔伯爵詹姆斯·梅特兰，代替雅茅斯伯爵弗朗西斯·查尔斯·西摩-康韦继续与法兰西第一帝国商谈。然而，在与英国利益相关的问题上，会谈没有任何进展，因为拿破仑·波拿巴提出的先决条件^[3]就是要英国放弃英俄同盟，与俄罗斯帝国决裂。拿破仑·波拿巴刚刚将汉诺威归还普鲁士，现在竟两面三刀，答应将汉诺威抢回后归还英国。他还暗示英国，可以将汉堡、吕贝克和不来梅作为英俄决裂的补偿，划归英国。拿破仑·波拿巴做出这些决定时，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地方是不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仿佛入侵他国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这些国家也像是仓库中打包完毕的货物，任由他发配。

如此无理的提议居然没有人指责，这一系列的会谈也得以如常进行。正如后来，斯宾塞·珀西瓦尔^[4]在下议院中说的，这只能说明，凡是由拿破仑·波拿巴提出的会谈，拿破仑·波拿巴一定会设法在合约上做些手脚。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或许由于对拿破仑·波拿巴太过崇拜，因而失去了判断，一心认为拿破仑·波拿巴不可能是口是心非的人。于是，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一意坚持要与拿破仑·波拿巴谈判。

正如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所说：“或许是由于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对拿破仑·波拿巴尊崇有加，拿破仑·波拿巴竟也有些飘飘然，莫名地做了不少让步。放在过去，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然而，即使合约如愿签订，前方还是有两项难以逾越的障碍。第一，英国深信，所谓合约不过是缓兵之计。以拿破仑·波拿巴的人品，他绝不会真正放下自己称霸世界的决心。第二，英国人都认为，拿破仑·波拿巴早已拟定计划要攻占英国本土。可是攻占英伦岛屿的难度可不是一点点。想必拿破仑·波拿巴自己也是知道的，他是没有办法打到英国本土的。因此，拿破仑·波拿巴才花很大的力气打击英国商业，重创英国海军。如果拿破仑·波拿巴真能攻占英伦岛屿，他就该着重出手控制英国的出版物了。拿破仑·波拿巴不是在法兰西控制了许多出版物吗？拿破仑·波拿巴知道对出版物的监管是有多么重要。英法之间只隔着六里格的海峡，如果英国不断有人诋毁拿破仑·波拿巴，估计这种风言风语传到法兰西也是很快的。拿破仑·波拿巴也担忧法兰西人民受到英国人的蛊惑吧。再说了，法兰西国内的势力有不少其实只是暂时顺服拿破仑·波拿巴的，拿破仑·波拿巴也害怕这些人被英国人挑拨，随时会造反。”

与此同时，拿破仑·波拿巴下定决心要在德意志境内打造一个新的联盟即莱茵联邦。莱茵联邦的诸邦国将与法兰西第一帝国一道合力对抗普鲁士和奥地利。这一计划的原型是1658年建立的莱茵同盟。

当时，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与德意志约五十个城邦签订防御联盟。莱茵同盟的建立加强了法兰西王国对德意志的影响力。但拿破仑·波拿巴建立莱茵联邦已不同于一百多年前，现在的局面是法兰西第一帝国一枝独大。拿破仑·波拿巴也断然不会相信莱茵同盟没有让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出血。当时的莱茵盟友一定从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的身上得到了很多好处。相比而言，拿破仑·波拿巴并不算友好。他不需要事先沟通，也不需要考虑属国的意志，便径直下令各公国再次与法兰西结盟。

1806年7月17日，莱茵联邦正式是宣告成立。十六个德意志邦国经不住拿破仑·波拿巴的威逼恫吓，宣布脱离名存实亡的神圣罗马帝国，加入法兰西第一帝国。自此往后，这十六个邦国对拿破仑·波拿巴唯命是从，拿破仑·波拿巴成了他们的“保护人”。今后，拿破仑·波拿巴每发动一场战争，盟国都要贡献一万兵力予以支援。另外，一些小面积的公国^[5]被“牺牲”，拿破仑·波拿巴把它们当做人情送给周围的王国或大公国。巴伐利亚国王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约瑟夫、符腾堡国王弗里德里希一世、神圣罗马帝国选帝侯之一美因茨大主教卡尔·特奥多尔·安东·玛利亚·冯·达尔贝格、巴登选帝侯卡尔·弗里德里希、贝格大公若阿基姆·缪拉、黑森-达姆施塔特领地伯爵路易十世，即1806年之后的第一代黑森大公路易一世，以及一些较小邦国的君主就此宣布脱离神圣罗马帝国，成立莱茵联邦。莱茵联邦立法机构为莱茵联邦议会^[6]，直接服从拿破仑·波拿巴的命令。上述所有邦国都与法兰西第一帝国结盟。如果有任何盟国进入战争状态，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其他盟国必须提供帮助。

拿破仑·波拿巴仿效查理曼大帝创立的霸业再次登上了新的高峰。现在，都在拿破仑·波拿巴的手中。作为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和意大利王国国王，拿破仑·波拿巴全权掌控着这两个国家的领土。作为“调停人”，他是瑞士的主人；作为“保护人”，他将德意志的大半领土收入囊中。那不勒斯国王约瑟夫·波拿巴和荷兰国王路易·波拿巴分别是他的兄长和四弟，因此，那不勒斯和荷兰也可以视作自家的领土。西班牙已对拿破仑·波拿巴唯命是从，掌握西班牙的拿破仑·波拿巴借西班牙压制葡萄牙，因此，葡萄牙也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普鲁士王国得知莱茵联邦建立，极其惶恐。后来，它又获知拿破仑·波拿巴两面三刀，要将归还普鲁士王国的汉诺威交给英国。除此之外，一并交给英国的还有汉萨同盟诸城。事到如此，普鲁士王国愤怒了。

在神圣罗马帝国被肢解的过程中，德意志的民族精神逐渐觉醒，德意志人民的怒火也在日渐累积中越发强烈。德意志人民看到德意志的大好疆土竟成了所谓的贝格大公国，新任大公竟是浮华庸俗的骗子若阿基姆·缪拉时，他们便再也无法忍受了。若阿基姆·缪拉奢侈无度，竟能在四个月内花掉高达两万七千法郎的置装费。^[7]天性严谨的德意志民族对他有些难以忍受。若阿基姆·缪拉装腔作势，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让德意志人民看了直作呕。

1806年8月6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朗茨二世退位。这象征着古老的帝国联盟就此结束。在德意志境内，亲法派的人们击掌欢呼，但绝大多数的德意志人民冷漠不语。人们不敢高声痛哭，也不敢表现出愤怒，只能面无表情地旁观。因为，一切被认为是爱国的神色和举动，都会遭到遇拿破仑·波拿巴的疯狂镇压。在历史上，德意志民族曾经多么伟大辉煌。如果德意志人民能够遵守本心，能够复兴古老的德意志美德，那么有朝一日，德意志民族还会再次强大。然而，拿破仑·波拿巴不允许德意志人民讨论任何与此有关的事情。他不许德意志人民缅怀过去，也不允许他们设想未来。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一批德意志爱国作家纷纷涌现。他们用自己的力量唤起了德意志人民的民族骄傲。弗里德里希·冯·根茨和厄恩斯特·莫里茨·阿恩特就是其中较有影响力的两位。弗里德里希·冯·根茨过去只是一个雇工，并不是什么位高德望的人。但他擅长写作，以笔为剑，抨击沦丧的年代。厄恩斯特·莫里茨·阿恩特的起点相对高一些。早在1805年的战争期间，他就发表了著作《时代的精神》第一部。在《时代的精神》中，厄恩斯特·莫里茨·阿恩特以犀利的言辞和激烈的笔触呼吁德意志人民勿忘良知。厄恩斯特·莫里茨·阿恩特写道：“在外国侵略者的奴役和践踏下，有些人放弃了个人尊严，默默地忍受屈辱。然而，民族的尊严不能放弃，德意志民族不能忍受屈辱。”在安斯巴赫，有一本政治小册子广为流传。小册子的标题为《深陷耻辱的德意志》，作者已匿名。这本小册子的宗旨是提醒德意志人民在民族沦陷的时刻，劝诫德意志人民保持清醒、要自省自责。另外，前神圣罗马帝国的帝国自由城市纽伦堡当时被割让给巴伐利亚，虽然名义上法兰西第一帝国没有纽伦堡的合法主权，但当时法军还是在纽伦堡临时有驻军。有一位叫约翰·菲利普·帕尔姆的出版商，他也是一位爱国人士。像当时所有的爱国出版商一样，约翰·菲利普·帕尔姆也在出版销售《深陷耻辱的德意志》。当时，在拿破仑·波拿巴的律法规定下，这算是知法犯法，是明目张胆的违法行为。拿破仑·波拿巴下令要将这些宣传册全部销毁。正如他致信约瑟夫·波拿巴时说的，不知是否要用冰冷的铅块压在那不勒斯国民的心口，才能平息他们爱国的热情。现在，拿破仑·波拿巴同样认为，是时候让德意志人民冷静一下了。

法军立即逮捕了包括约翰·菲利普·帕尔姆在内的四名出版商，并判他们死刑。除约翰·菲利普·帕尔姆之外的三人顺利逃脱。只有约翰·菲利普·帕尔姆未能逃过一劫，最终被处死。

在德意志辽阔的领土上，约翰·菲利普·帕尔姆的死激起了人民极大的愤慨。德意志的思想家和文学家深受触动，以约翰·菲利普·帕尔姆之死为样板写下了动人的篇章，期待类似的悲剧不再重演。

拿破仑·波拿巴原本想将汉诺威和汉萨同盟转给英国的消息保密，不想让普鲁士王国知晓。但不知为何，这个消息被散播了出去。普鲁士王国驻法兰西第一帝国大使吉罗拉莫·卢凯西尼听到风声，立即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

拿破仑·波拿巴在普鲁士宫廷内也安排了眼线，因此他很快知道有人把消息报于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知晓。但拿破仑·波拿巴对此依旧矢口否认。一方面，拿破仑·波拿巴派法兰西第一帝国驻普鲁士国都柏林的大使安托万·勒内·查尔斯·马蒂兰前往普鲁士宫廷斡旋，解释英法会谈纯属子虚乌有。另一方面，拿破仑·波拿巴亲自向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保证，并再三发誓说英法之间缔结和平条约的事情之所以没有丝毫进展，是因为拿破仑·波拿巴不肯答应英国的要求，将汉诺威划给英国。1806年8月2日，拿破仑·波拿巴致信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道：“务必使安托万·勒内·查尔斯·马蒂兰确信这就是事实。”拿破仑·波拿巴希望可以瞒住安托万·勒内·查尔斯·马蒂兰，先让安托万·勒内·查尔斯·马蒂兰信以为真，然后，安托万·勒内·查尔斯·马蒂兰才会在应付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时游刃有余。同时，拿破仑·波拿巴还指示安托万·勒内·查尔斯·马蒂兰散布谣言，中伤吉罗拉莫·卢凯西尼的人品。他让安托万·勒内·查尔斯·马蒂兰想尽一切办法诋毁吉罗拉莫·卢凯西尼，直至吉罗拉莫·卢凯西尼无法在普鲁士内阁立足。1806年8月8日，拿破仑·波拿巴说过这样的话：“吉罗拉莫·卢凯西尼这个卑鄙无能的蠢货、虚情假意的小丑，他居然敢通风报信！”

但普鲁士王国已幡然醒悟，普鲁士民族自尊重新燃起。普鲁士王国和俄罗斯帝国联合得更加紧密，甚至签订了新的盟约。拿破仑·波拿巴建立的莱茵联邦的确带来了不小的恐慌情绪。封锁英国货物、禁运英属殖民地产品等新规定也让普鲁士人民反感不已。现在，普通人的生活也受到影响，连日常的生活用品都不容易购得。而且大家都发现，拿破仑·波拿巴虽然结成了联盟，但他本人并没有什么诚意。两面三刀是拿破仑·波拿巴的一贯策略。拿破仑·波拿巴刚愎自用，任性妄为。在他的眼中，无论是国民、土地，还是邦省、民族，都是可以任意处置的对象。他可以毫不顾忌地转让公国，换掉国王。拿破仑·波拿巴在这样做的时候，从来不会询问当地人的看法，不会顾及他们的感受。将汉萨同盟划出去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他欺骗英国，说法兰西第一帝国不会去替那不勒斯王国要回西西里岛。他欺骗荷兰，从荷兰拿到了好望角和锡兰两块殖民地，后又将之弃如弊履。他说定了要将威尼斯割给奥地利，割让之后又反悔，因此再次占领了威尼斯。他一度嫉妒土耳其帝国疆域辽阔，于是买下了土耳其的部分领土，但他只是名义上拥有买下的土耳其领土，从没有派过一兵一卒真正地占领那里。

普鲁士王国要筹划建立一个新的反法联盟，期待可以与莱茵联邦相抗衡。但拿破仑·波拿巴从中作梗，威吓萨克森王国^[8]和黑森，不许它们与普鲁士结盟。这样一来，普鲁士王国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要想维护领土完整，只有在战场上获得胜利。拿破仑·波拿巴已经在普法边境集结大军，整备弹药。战争一触即发。但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不想开战，因此迟迟下不了决心。

普鲁士王国的爱国派向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施压，劝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远离主和的谋士。施泰因男爵海因里希·弗里德里希·卡尔起草了改革计划。1806年9月，普鲁士王国国防部向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申请，要求罢免所有亲法误国的内阁。但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一直犹豫不决，于是，此事不了了之，一切照旧。与此同时，拿破仑·波拿巴的浩荡大军已备战完毕，时刻准备开战。拿破仑·波拿巴的大军规模之大，令人不禁怀疑，他此次要攻打的对象恐怕不止普鲁士王国。

在拿破仑·波拿巴的授意下，《通报》刊登了许多侮辱普鲁士王国的文章。文中充满讥讽嘲落，说普鲁士王国是“二流国家”。

按照《普雷斯堡和约》的规定，法兰西第一帝国的所有部队必须撤离德意志领土。但拿破仑·波拿巴还是在莱茵河对岸留下了战绩辉煌的奥斯特利茨战役参战的部分军队。他留下这支部队，或许是舍不得完全撤离富裕的汉萨同盟诸镇，或许是为了监管刚成立的莱茵联邦。然而现在，拿破仑·波拿巴集结更多的部队，向普法边境扑来。

1806年9月月初，拿破仑·波拿巴召集一批精锐将官前往巴黎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对普作战部署的细节。他希望这场战争可以像之前对与奥地利的战役一样，速战速决。前往巴黎参与军事会议的将领包括让-德-迪厄·苏尔特、查尔斯·皮埃尔·弗朗西斯·奥热罗以及当时在德意志驻扎的让-巴蒂斯特·朱尔·贝纳多特和专程从贝格公国封地赶来的若阿基姆·缪拉。

终于，普鲁士内阁发布最后通牒，要求法兰西军队遵守《普雷斯堡和约》，撤出德意志领地。普方要求法兰西第一帝国尊重普鲁士及普鲁士盟国的利益，并提议将普法争议之要点交付公断。

拿破仑·波拿巴不屑地表示，普鲁士王国与法兰西第一帝国对抗毫无意义，无异螳臂当车。体格再强壮的人也难敌大海汹涌的波涛。1806年9月25日，在普鲁士最后通牒发出之前，拿破仑·波拿巴已离开巴黎，来到莱茵河畔。法军在莱茵河畔集结完毕，蓄势待发。1806年8月，莱茵联邦军占领图林根前线。法兰西军队已各就各位，随时可以进军。1806年10月6日，普鲁士王国的最后通牒传至法兰西军营时，拿破仑·波拿巴已经抵达班贝格。1806年10月8日，普鲁士王国向法兰西第一帝国宣战。

战场上，法军人数远大于普军。而且法军身经百战，纪律井然。当时，拿破仑·波拿巴是顶级将领。在他的手下，还有众多作战能力一流的优秀指挥官。在战争初期，法军向前推进时，左右两肋皆是莱茵联邦的盟国领地。在法军大军的后部，法军的主力精锐正在集结。反观普鲁士军队，却一直在匆忙应战，被法军冲撞得措手不及。普鲁士军队的士兵多为初次参战，大多是从未见识过战火硝烟的年轻人，而普鲁士军队的将帅又多是腓特烈大帝时代的功臣，现多已老迈愚钝，不复当年刚勇。在拿破仑·波拿巴时代的新战术面前，这些前朝功臣已完全跟不上作战的节奏了。除了坐山观虎斗，随时准备见风使舵的萨克森王国，普鲁士王国再找不出任何盟友。事实上，萨克森王国本来打算袖手旁观，如同1805年秋天，普鲁士王国冷眼看着奥地利帝国在法奥战争中覆灭一样，坐视普鲁士王国被消灭。然而，普鲁士王国非常走运。霍恩洛厄-英格尔芬根亲王弗雷德里克·路易接受诏令，率领普鲁士军队的一个师，进入萨克森国境。这样一来，萨克森王国只得半推半就地支持普鲁士王国。普鲁士军队的物资供应不足，也没有形成完整的作战计划，甚至没有暂败时的休整战略及部署。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图林根山脉的峡谷险道上，普鲁士军队竟没有安排士兵把守。要知道，法军一旦占领峡谷，便可分兵几列，直接插入萨克森-魏玛公国。就连易北河上的堡垒要塞，普鲁士军队竟也没有增兵把守，更没有补充军需。普鲁士王国征集了许多新兵入伍，却没有足够的军粮供应。总之，普鲁士王国要想赢得这场战争，必须一击即中，速战速决，切不可拖延恋战。否则，普鲁士王国恐怕会举国倾覆。

接下来，不出意料地，耶拿-奥厄施泰特战役如期而至。普鲁士军队不顾战场情势险峻，在一次华丽的反转行军后，全军被俘。更糟糕的是，普鲁士军队本该在一处集结，坚守阵地，却疏忽大意地分了兵，导致阵地无人扼守，最终落入了法军手中。奥厄施泰特战场上，普鲁士军队境况极其艰难。普鲁士军队中队和右翼遭路易-尼古拉·达武贯入冲击。耶拿战场上，霍恩洛厄-英格尔芬根亲王弗雷德里克·路易率领的普鲁士军队左翼与拿破仑·波拿巴率领的部队对阵。我们对拿破仑·波拿巴热衷揽功的心态都很熟悉，因此，会战总名为耶拿会战便也不难理解了。事实上，在奥厄施泰特战场上的路易-尼古拉·达武也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只是，这些功勋和荣耀都被拿破仑·波拿巴刻意抹去了。在拿破仑·波拿巴发布的公告中，耶拿成了独建战功的主战场，奥厄施泰特战场只被轻轻带过。拿破仑·波拿巴指挥不当，导致路易-尼古拉·达武孤军深入普鲁士军队阵营，险遭全军覆没这件事，在战报中却完全没有体现。当时，路易-尼古拉·达武元帅不得不独自面对普鲁士军队的主力，而拿破仑·波拿巴以约二比一的兵力优势歼灭的普鲁士军队左翼仅是随从作战部队。然而，在战功汇报公告中，这个数字被颠倒了过来。事实上，英勇的路易-尼古拉·达武率三万法军打败了六万普鲁士军队。在拿破仑·波拿巴的捏造下，与他交战的普鲁士军队有八万人，事实上只有四万。在这场会战中，拿破仑·波拿巴将耶拿战役吹嘘成了整个会战的主旋律，将奥厄施泰特描绘成了小插曲。然而事实是，奥厄施泰特战役才是扭转战局的核心篇章。

埃米尔·让-奥拉斯·韦尔内的画作，耶拿战役中的拿破仑·波拿巴

战役中有一件小事，因埃米尔·让-奥拉斯·韦尔内^[9]抒笔作画得以流传。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战争尚未打响，卫兵们躁动不安。拿破仑·波拿巴看到格布哈特·莱贝雷希特·冯·布吕歇尔率骑兵包抄法军两翼，于是立即纵马前行，命前列士兵转为方阵队列行进。正当拿破仑·波拿巴疾驰而过时，卫队中有人喊道：“前进！前进！”^[10]拿破仑·波拿巴勒马急停，转身问道：“谁说的前进？说话的人啊，等你有了参与三十场战役的经历，再来发表意见吧！否则，最好闭嘴！”当时，这或许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埃米尔·让-奥拉斯·韦尔内的画作中，其效果得到了夸张的体现。

普鲁士大军一败涂地。拿破仑·波拿巴乘胜追击。法军在普鲁士辽阔的疆土上张开大网，将普鲁士残军横扫一空，并占领了重镇要塞。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将国内的残局丢给了普鲁士的将军们，自己却一路奔逃，逃到了东普鲁士。萨克森王国果真见风使舵，急忙与拿破仑·波拿巴签订了停战协议。

1806年10月15日，拿破仑·波拿巴下令，普鲁士王国维斯瓦河南岸各省须缴纳赔款金一亿五千九百万法郎，北部各镇上交所有英国进口商品。1806年10月22日，拿破仑·波拿巴宣布，易北河左岸各省脱离普鲁士王国，并入法兰西第一帝国。同时拿破仑·波拿巴将黑森选侯国并入法兰西第一帝国的附属国威斯特伐利亚王国，拿破仑·波拿巴的法兰西第一帝国还吞并了奥兰治-拿骚公国。奥兰治-拿骚亲王威廉·弗雷德里克是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的妹夫^[11]，因此在耶拿-奥厄施泰特战役中支持普鲁士。作为惩罚，拿破仑·波拿巴没收了奥兰治-拿骚大公威廉·弗雷德里克的领土。

1806年10月27日，拿破仑·波拿巴进入柏林。拿破仑·波拿巴在柏林的行为表现出了他对普鲁士民族的轻蔑和厌恶。他对普鲁士民族的轻蔑和厌恶与生俱来，且根深蒂固，完全找不到理由解释他的这种情绪。拿破仑·波拿巴对柏林居民大肆羞辱。他令人拆毁勃兰登堡门的胜利女神像，将腓特烈大帝的镇墓宝剑当作战利品掠为己有并送回巴黎荣军院。他在柏林著名的林登大道上追逐让斯达姆斯军团衣衫褴褛的残军，将他们当牛羊一般驱赶。他还下令不准将不伦瑞克公爵查尔斯·威廉·斐迪南的尸首归葬家族墓地，作为对不伦瑞克公爵查尔斯·威廉·斐迪南在奥厄施泰特战场上负隅顽抗的报复。在罗斯巴赫郊外的旷野上，立着普鲁士民族为庆祝著名对法作战胜利而建的纪念碑。拿破仑·波拿巴下令捣毁了纪念碑，并将捣毁后的残碑当作战利品运往巴黎。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已离开普鲁士，逃亡他处。他委托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全权处理国务。拿破仑·波拿巴抵达柏林后，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带领柏林的各地方行政长官前往晋见拿破仑·波拿巴，拿破仑·波拿巴却没有还礼。拿破仑·波拿巴非常粗暴地让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滚开”。他说：“你怎么还敢来见我？我不需要你的忠心。你走吧，回到你自己的领地去吧。”拿破仑·波拿巴还曾截获奥尼尔伯爵的女儿写的一封信，信中充满了爱国热情和反法情绪。因此，拿破仑·波拿巴见到奥尼尔伯爵时，便揪着奥尼尔伯爵，就信的事情厉声责问，一定让他解释清楚。拿破仑·波拿巴大呼：“善良的柏林人承受着莫大的苦难，因为当初发动战争的贵族都已逃跑。我一定要推翻普鲁士王室，让他们颜面扫地，无以为生。”^[12]

如此恶劣的意愿，拿破仑·波拿巴绝不仅是说说而已。1806年10月28日，他打算付诸实践。第一个被拿破仑·波拿巴处置的人便是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之前，拿破仑·波拿巴截获过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致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的密信，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在信中报告了法军计划入侵柏林的事。拿破仑·波拿巴以此为把柄，一心想判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间谍罪，还下令要将他就地枪决。在开明的时代，拿破仑·波拿巴这样武断行事是对人文法规极大的不尊重。因此，路易·亚历山大·贝尔蒂埃、热罗·克里斯托夫·米歇尔·迪罗克和让·拉普^[13]都明确表示了反对。但拿破仑·波拿巴一旦下定决心，旁人也很难让他改变主意。法兰西第一帝国的众位将军都很同情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决定联手行动，将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救出。他们想方设法将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藏了起来，又精心设计了一出戏，刻意让拿破仑·波拿巴看到。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将军们请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的妻子和孩子们出面，向拿破仑·波拿巴苦苦哀求，请他放过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事到如此，拿破仑·波拿巴不得不心软，赦免了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这段轶闻在艺术家的笔下竟也成了一段佳话。题为《仁心慈爱——皇帝拿破仑·波拿巴》的画作即是证据。

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事件不算骇人听闻，还有许多更加惊悚的事情。其中最卑劣的事件要数对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的妻子，普鲁士王后路易丝的诽谤。拿破仑·波拿巴对所有反对者都一样狠辣无情，无论男女。拿破仑·波拿巴在信中污损那不勒斯王后玛丽亚·卡罗琳娜道：“这个恶妇，我要褫夺她王后的封号！这个无耻的女人，她将人世间所有的圣贤之举都破坏殆尽。”现在，拿破仑·波拿巴又将类似的言语用到了普鲁士王后路易丝的身上。普鲁士王后路易丝精明强干，曾影响并建议她优柔怯懦的丈夫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坚定反法，增强了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反法的决心，因此，拿破仑·波拿巴对她厌恶透顶，竭尽所能地对她进行攻击和谩骂。当拿破仑·波拿巴发现普鲁士王后路易丝在国人心中有极高的声望，深得民心，并且是普鲁士爱国派的灵魂人物时，他更加难以容忍普鲁士王后路易丝的存在了。因此，拿破仑·波拿巴决定要破坏普鲁士王后路易丝的影响力，毁坏她的声誉。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拿破仑·波拿巴在对普鲁士王后路易丝进行诽谤时，其身心投入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与敌军对峙，要大破敌军精锐时的状态。拿破仑·波拿巴先是四处散布谣言，将普鲁士王后路易丝描述成一个“空有美貌，没有头脑”^[14]的女人。然后，他竭力扰乱民众的视线，挑拨人们反对这位红颜祸水一样的人物。拿破仑·波拿巴将普鲁士王后路易丝描述成此次悲惨战役的始作俑者。他下令将普鲁士王后路易丝说成非要干涉政事的女人。诋毁普鲁士王后路易丝的话是这样的：“这样的一个女人，她过去的生活都被华服美饰占据……她肆意干涉普鲁士王国的国事，将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当作傀儡，任其摆布。她只想着煽风点火，惹是生非。”在对于普鲁士王后路易丝的攻击中，还提到了普鲁士王后路易丝要干预政事的理由。那就是，因为普鲁士王后路易丝深深地迷恋着俄罗斯帝国年轻英俊的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海因里希·安东·达林格^[15]还以此为蓝本作了一幅石版画，画作的内容是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和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在腓特烈大帝的墓前告别，画面上还有一个人在场，这个人就是普鲁士王后路易丝。1806年10月17日，拿破仑·波拿巴在公告中，对这个情景进行了一番描述：

画的一边是英俊的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美丽的普鲁士王后路易丝紧贴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身侧站着。画的另一边是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将手按在腓特烈大帝的墓上。普鲁士王后路易丝裹着一个大大的披肩。像风靡伦敦的汉密尔顿夫人^[16]画像中一样，普鲁士王后路易丝也将手放在心口，对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抛着媚眼。在画作中，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满脸阴郁的神色，画面表现出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对王后路易丝与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之间暧昧关系的不满。

拿破仑·波拿巴担心这样的影射不能被所有人理解，于是在下一篇公告中再次提及：

普鲁士王国遭遇了战争。所有的普鲁士人都认为这场战争与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来访有关。是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给普鲁士王后路易丝带来了巨大的变化。普鲁士王后路易丝性情大改。她过去是多么矜持、谨慎，现在却唯恐天下不乱，变得激进、好战。大家都知道，普鲁士王后路易丝是普鲁士王国所有不幸和灾难的始作俑者。只需稍微打听一下，任何人都可以得知，在那次要命的会面之后，普鲁士王后路易丝就被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勾走了魂……在波茨坦，普鲁士王后路易丝的寝宫中，我们发现了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肖像。这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是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亲手送给她的。铁证如山。

关于拿破仑·波拿巴对普鲁士王后路易丝充满敌意的公告，皮埃尔·朗弗雷的评价相对比较公允：

拿破仑·波拿巴对普鲁士王后路易丝进行诽谤和攻击，这件事明显有失道德水准，而且这样做实在欠考虑，最后的结果得不偿失，因为人类在心灵深处总有柔软的地方，总是会同情弱者的。拿破仑·波拿巴能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原因都在他自己的身上。他已经没有了心。他将其他人都视作无情的草木，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早已失去道德，泯灭良心，可以用尊严换取一切。但他大错特错。他万万没有想到，当他将那些恶毒的言语含沙射影地喷向一个已经手无寸铁、流亡他乡的女人时，他就已经输了，因为人们只会看到一个手握五十万大军的帝王在欺侮一个女人。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拿破仑·波拿巴不止遭到了世间贤人圣者的唾弃，就连后知后觉的平民庸夫都下意识地为他感到不齿。^[17]

拿破仑·波拿巴对普鲁士王后路易丝进行了如此残酷的打击，所有人都只能用一个理由为他开脱，那就是政治需要。但大家都忽略了一点：拿破仑·波拿巴天性狠辣。恃强凌弱是他的本能，卑劣只是他的通行证。

从小的方面来说，拿破仑·波拿巴天生充满了狼性，缺乏慈爱柔和的性情。我们来看一件小事吧。当让-安多什·朱诺将自己的新婚妻子介绍给拿破仑·波拿巴认识时，拿破仑·波拿巴只抬了一下眼，便告诉朱诺夫人劳雷^[18]：“你的丈夫在埃及时有成群的情妇，想必你都已经听说。”根据阿布兰特什公爵夫人劳雷·朱诺的记录，拿破仑·波拿巴不仅无礼，而且无情。但拿破仑·波拿巴对皇廷贵妇倒是还可以保持尊重，他也不会欺负朋友的妻子。还有人将美貌的妻子献给他的，他对夫妇双方也都很客气。极少见到拿破仑·波拿巴对哪位女士如对待普鲁士王后路易丝一般的折辱。当然，我们对拿破仑·波拿巴的要求不能过于苛刻，他这样行事也情有可原。要知道，在拿破仑·波拿巴的整个青年时代，他对淑女佳媛没有任何概念。因此，在他看来，所有的女人都与他从前认识的科西嘉农妇和小律师的妻子一样。

拿破仑·波拿巴在柏林发布法令，佯装准备实施他准备已久的攻打英国的计划。但事实上，他知道攻打英国不会成功。因此，拿破仑·波拿巴在法令中提出了毁掉英国的另一种方式：关闭所有港口，禁止英国的贸易往来。1806年11月26日，这一法令正式发布。^[19]该法令禁止从英国进口任何货物；在欧洲港口没收全部已进口入境的英国货物；已从欧洲港口入境的英国公民，要立即逮捕并没收其所有商品货物。拿破仑·波拿巴天真地认为，通过这样的封锁可以彻底摧毁英国繁荣的商业。但英国实力雄厚，竟然经受住了这样的打击，反而是德意志境内的商业受损严重，迅速凋零。

拿破仑·波拿巴封锁英国的法令在欧洲大陆一经公布，便迎来了人们的感慨和愤怒，更有人认为这一法令非常荒诞。但凡是有思想的人，都忍不住在想，拿破仑·波拿巴是不是被战场上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导致他看不出来这个欧洲大陆封锁体系根本不具备可行性。除非全面停止贸易，关闭所有的贸易途径，否则贸易行为不可能断绝。只要奥地利帝国和俄罗斯帝国还对英国开放贸易，彻底封锁就不可能实现，何况各港口的官员都在私下默许走私。有一些国家的首脑心有不甘，执行拿破仑·波拿巴的封锁计划时也打了折扣。比如荷兰国王路易·波拿巴，由于没有彻底地贯彻贸易封锁法令，他多次遭受拿破仑·波拿巴的严厉责备。后来，拿破仑·波拿巴也发现，彻底执行封锁法令的确不可行。比如，他本人已经多次签署特别许可证，允许从英国进口军用物资中的必需品。汉堡也是个现成的例子。拿破仑·波拿巴在汉堡为法兰西军队征调五万件军用大氅、一万六千件军大衣和二十万双军靴。汉堡当地没有布商和皮革匠，因此，只得从英国进口制作军需所需的布匹和皮革。^[20]法军部队中，以此获利的军官比比皆是。他们收受贿赂后即放禁运货物通行。1811年，若阿基姆·缪拉任那不勒斯国王。那不勒斯也要执行大陆封锁令。但那不勒斯海岸线漫长，总有一些区域有西西里岛或英国走私商船在活跃。后来，走私活动愈发明目张胆，管理大宗商业活动的官员竟和海关一起营私舞弊，分摊收益。若阿基姆·缪拉手下有一位伯爵，他出身显赫却囊中羞涩。正是由于家底太薄，若阿基姆·缪拉多次为这位伯爵保媒拉纤都没有成功。有一天，若阿基姆·缪拉告诉伯爵，要派他前往萨莱诺任驻军总司令。若阿基姆·缪拉说，如果伯爵在这种连私运都无法禁止的地方待上几年都不能发财的话，只能说是见了鬼了。伯爵心领神会，前往就职，后来的确发了大财。

正如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所言，旨在封锁英国商业的大陆封锁体系最终致使很多贪污、欺瞒及变相的抢劫现象发生在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控制的欧洲境内。

在汉堡，路易-尼古拉·达武政府的管制下，一个穷人为了家庭开销，私下购买了一块英国糖，这个穷人可能被依法诛杀。然而，拿破仑·波拿巴却可以签发许可证，准许一百万块英国糖进口入境。小额走私要面临死刑的惩治，大宗的政府采买却可以无碍进行。

然而，封锁令的负面影响不仅在于难以执行，还在于它激起了人们心中的愤怒和憎恨。封锁令发布后，西方在海外殖民地的产品不但提高了成本，而且也增加了运输距离——运往欧洲港口的货船要绕道俄罗斯帝国波罗的海港口，从的里雅斯特才能抵达欧洲。这种局面使穷人的生活更加捉襟见肘，富人的生活也不如以往便利。因此，大家心中对强令推行商品封锁和贸易限制的人有了越来越多的怨恨。

拿破仑·波拿巴还强令普鲁士王国各省民政部门宣誓对自己效忠。这一前所未有的行为直接暴露了他想吞并普鲁士的意图。在德意志北部，德意志民族精神已涣然溃散。普鲁士王国的国土所剩无几，只剩越过维斯瓦河以东的一小块土地。普鲁士王国也没有自己的军队了。耶拿会战中，普鲁士王国的主力将领要么战死，要么投降了拿破仑·波拿巴。现在，只剩下施泰因男爵海因里希·弗里德里希·卡尔还愿意前来觐见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给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出谋划策。但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竟听不进施泰因男爵海因里希·弗里德里希·卡尔的肺腑之言。1807年1月4日，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致信施泰因男爵海因里希·弗里德里希·卡尔时写道：“你真是乖戾、固执、倔强又不听劝。有你这样的仆人，是普鲁士王国的不幸。因为你恃才恣纵，完全不考虑国家的整体利益。而且你这样的人做起事情来，总是反复无常，且感情用事，时常会夹杂私恨。”但事实上，只有施泰因男爵海因里希·弗里德里希·卡尔这样的人才是普鲁士复兴的希望。另外一位中流砥柱式的人物是仍在不来梅流放的格布哈特·莱贝雷希特·冯·布吕歇尔。格布哈特·莱贝雷希特·冯·布吕歇尔曾预见，经历了耶拿会战的死亡低谷后，普鲁士必迎来重生的希望。格布哈特·莱贝雷希特·冯·布吕歇尔对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说：“你看着吧，一个历经耻辱的国家，必然会痛定思痛，卧薪尝胆，以期挣脱枷锁。这样的国家也必然可以重焕新生。我非常自信，普鲁士光辉的未来一定会到来，因为我知道，你的皇帝不会一直这样走运，他征服和奴役的国土越多，在被征服和奴役的土地上就会激起更猛烈的反抗。总有一天，人民会将侵略者的枷锁打破。”

[1]拜罗伊特公国（Principality of Bayreuth），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直辖领土，由霍亨索伦王朝位于德意志南部的法兰克尼亚分支统治。1807年，依据《提尔西特和约》，拜罗伊特公国被划给法兰西第一帝国。

[2]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Charles James Fox，1749——1806），英国辉格党政治家。

[4]斯宾塞·珀西瓦尔（Spencer Perceval，1762——1812），英国政治家，1809年至1812年任英国首相。

[5]这里的英文是“Principality”，有的译为“公国”，有的译为“侯国”“亲王国”，指拥有“Prince”头衔的统治者治下的领土，多为君主国或独立邦国。

[6]莱茵联邦议会（Diet of the Confederation），1806年，拿破仑·波拿巴建立的莱茵联邦的立法机构为两院制的议会，但只保留形式，没有正式召开过。

[8]历史上，1356年前，萨克森地区被称为萨克森公国，为中欧著名古国。1356年至1806年，萨克森地区为萨克森选侯国，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一个独立世袭选侯国。1806年，拿破仑·波拿巴称帝后成立萨克森王国。萨克森变成独立王国之后，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特三世成为萨克森国王奥古斯特一世。

[9]埃米尔·让-奥拉斯·韦尔内（Émile Jean-Horace Vernet，1789——1863），法兰西画家，擅长军事、肖像和东方主义题材。

[11]普鲁士公主弗雷德里克·路易丝·威廉明妮（Friederike Luise Wilhelmine of Prussia，1774——1837），尼德兰王国王后，尼德兰国王威廉一世的第一任妻子，普鲁士王国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的次女。

[12]拿破仑·波拿巴在发表的第二十一道公告中如是说。——原注

[13]让·拉普（Jean Rapp，1771——1821），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战争时期的将军、伯爵，拿破仑·波拿巴最著名的副官之一，奥斯特利茨战役后升为将军，1809年授伯爵。他作战勇敢，多次受伤，1815年支持拿破仑·波拿巴复辟。拿破仑·波拿巴第二次退位后，让·拉普流亡瑞士。

[14]引号里为诋毁普鲁士王后路易丝的原话，英文是“sufficiently pretty，but with little wit”。

[15]海因里希·安东·达林格（Heinrich Anton Dähling，1773——1850），画家，出生于汉诺威，擅长历史画及风俗画。

[16]传闻汉密尔顿夫人是英国海军将领霍拉肖·纳尔逊的情人。

[17]皮埃尔·朗弗雷：《拿破仑·波拿巴传》，第3卷，第501页。——原注

[18]即阿布兰特什公爵夫人劳雷·朱诺，当时，让-安多什·朱诺尚未受封公爵，劳雷·朱诺只称朱诺夫人。

[19]即《柏林敕令》（Berlin Decree），一说正式发布时间为1806年11月21日。此后，拿破仑·波拿巴开始推行针对英国的大陆封锁计划。

[20]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回忆拿破仑·波拿巴》，第2卷，第385页。——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