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皇权新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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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巴黎——经济不景气是谁的过错——法兰西第一帝国状况综述——特拉法尔加海战大败如何解释——旺多姆圆柱——入侵那不勒斯——立约瑟夫·波拿巴为国王——其他分封——拿破仑·波拿巴建设新兴贵族的理念——卢西恩·波拿巴——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热罗姆·波拿巴——热罗姆·波拿巴与美国妻子伊丽莎白·帕特森分手——教皇庇护七世不肯帮忙——热罗姆·波拿巴娶了一位公主——拿破仑·波拿巴与教皇庇护七世——路易·波拿巴成为荷兰国王——约瑟夫·波拿巴是那不勒斯国王——拿破仑·波拿巴对亲人的态度——波拿巴家族成员群谱——他建立了一个帝国——其他原因——野心不息
法兰西第一帝国国都巴黎有大事发生。1806年1月26日，拿破仑·波拿巴匆忙返回巴黎。法兰西第一帝国的金融濒临崩溃，岌岌可危。法兰西国民担心英军随时登陆法兰西本土，人心惶惶。金属货币流失现象非常严重。除军工业外的所有商业、贸易活动几乎全部停滞。
1806年1月26日深夜，拿破仑·波拿巴抵达巴黎。他抵达后不经休整，便立即召财政大臣弗朗西斯·德·巴尔贝-马布瓦侯爵前来询问情况并商议措施，两人一直商议到天明时分。
1806年1月27日11时，财务理事会议召开。拿破仑·波拿巴将财政大臣弗朗西斯·德·巴尔贝-马布瓦侯爵撤职。财政大臣弗朗西斯·德·巴尔贝-马布瓦侯爵为人诚恳，工作能力也不错，但现在，只能由他做替罪羊。拿破仑·波拿巴决定将管理不善的罪名推给财政大臣弗朗西斯·德·巴尔贝-马布瓦侯爵，以及负责向财政部发放预拨款并为部队军火供应商放债的金融家加布里埃尔-朱利安·乌夫拉尔。加布里埃尔-朱利安·乌夫拉尔和范勒伯格被定罪，入狱并宣告破产。
拿破仑·波拿巴成功地将公众的注意力从他的穷兵黩武转移至这些不法商人的身上。事实上，国家最初默许放债。因为国库空虚，为了充盈国库，不得不借助民间商人应急。现在，这些商人反而成了平息众怒的牺牲品。财政大臣弗朗西斯·德·巴尔贝-马布瓦侯爵更是冤枉。为了填补庞大的军费赤字，财政大臣弗朗西斯·德·巴尔贝-马布瓦侯爵绞尽脑汁，竭尽全力才得以维持至今。
拿破仑·波拿巴获胜凯旋，意味着危机已经解除。奥斯特利茨大捷和签订《普雷斯堡和约》的喜报接连传来，法兰西民众又恢复了信心。空荡荡的国库也迎来了拿破仑·波拿巴带回的八千五百万法郎。
拿破仑·波拿巴发布法兰西第一帝国国事咨文，旨在传扬国威、振奋民心。其实就是用炫丽的笔触来宣传法兰西第一帝国的皇帝如何集文治武功于一身，又是怎样创下卓著的功绩。此篇咨文意在强调拿破仑·波拿巴是法兰西人民的希望。在这篇咨文的文末，还有简明的问卷让人们来回答，比如像下面的问题：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拿破仑·波拿巴连续三次击败反法同盟并将其瓦解。你对此如何看待？对于法兰西第一帝国，这些胜利有哪些益处？我们来看一下这篇咨文的部分内容：
第一次反法同盟战败，签订《坎波福米奥和约》。依据《坎波福米奥和约》，莱茵河边境划归法兰西共和国，原先意大利境内的几个公国现合并为现在的意大利王国，也归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所有。第二次反法同盟战败，割让皮埃蒙特地区予法兰西共和国。第三次反法同盟战败，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占领威尼斯共和国和那不勒斯王国。英国应该就此罢手，不要尝试组建第四次反法同盟。那不勒斯王朝已永失领地。俄罗斯帝国残部之所以得以撤离，全因我们宅心仁厚，未将其赶尽杀绝。现在，整个意大利半岛都是我们伟大的法兰西帝国的一部分。在此，法兰西帝国皇帝拿破仑·波拿巴以最高统帅之名，在帝国全境及附属各部推行君权和宪章。
至于特拉法尔加海战大败，拿破仑·波拿巴则虚晃一笔，轻轻带过：“战事紧迫，因暴风雨之故损失舰船。”当时的实情算是机密，不得泄露，因此，拿破仑·波拿巴尽可大胆织造理由。后来，还是由国外传来了小道消息，法兰西人民才对实情知晓了一二。
旺多姆纪念柱
拿破仑·波拿巴获胜凯旋。为纪念这一不世之功，法兰西国民在旺多姆广场为拿破仑·波拿巴建了一座纪念柱。纪念柱上的铜板由法军缴获的五百门大炮铸炼而成。旺多姆纪念柱仿效罗马皇帝图拉真的记功柱建成，顶端立有拿破仑·波拿巴的铜像。旺多姆纪念柱柱身有雕花环绕。一圈圈旋绕而上的浮雕作品记录了拿破仑·波拿巴的赫赫战功。从布伦军营崭露头角，到1806年1月27日率皇家卫队返回巴黎，八十幅浅浮雕作品记录了拿破仑·波拿巴迄今为止的军旅生涯。旺多姆纪念柱的顶部是由安托万-德尼·肖代制作的拿破仑·波拿巴雕像。拿破仑·波拿巴身穿古典斗篷，足蹬厚底靴，左手持代表胜利的翼形权杖，举止装备像古代罗马皇帝一样。
1805年法奥战争之后，1806年2月15日，约瑟夫·波拿巴率五万法军占领了那不勒斯。那不勒斯终于迎来了未来的君王。1806年4月14日，拿破仑·波拿巴敕封其兄长约瑟夫·波拿巴为那不勒斯及西西里王国国王[1]。同时，威尼斯共和国成为意大利王国的属国。拿破仑·波拿巴说：“我们的皇权能否稳定，欧洲大陆是否安宁，取决于我们能否统治好那不勒斯和西西里的人民。我们刚刚占领这里，并使之成为我们伟大帝国的一部分。我们要确保平稳、安定的统治。”
1806年1月31日，拿破仑·波拿巴致信米奥·德·梅利托伯爵安德烈·弗朗西斯，写道：
我命令你返回我的长兄约瑟夫·波拿巴身边，并带去我的旨意。我已封他为那不勒斯及西西里王国国王，他跟法兰西的关系没有任何改变。请好好开导约瑟夫·波拿巴，告诉他如果他再有所犹疑的话，以后便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如果约瑟夫·波拿巴推辞不就，我还有备选之人。如果约瑟夫·波拿巴再次拒绝我，我就将欧仁·罗斯·德·博阿尔内收为养子，让欧仁·罗斯·德·博阿尔内继承我的帝业。约瑟夫·波拿巴先是在加冕礼上言行不敬，后又拒绝加冕为意大利国王，实在让我伤心。因此，我才想改立欧仁·罗斯·德·博阿尔内为继承人。只有能够帮助我的人才有资格受封为国王。帝国大业在前，私人情感不值一提。只有尽心为帝国效力的人才能得到我的褒奖。我的命运并没有寄托于波拿巴家族的名望，我有今天全凭我个人的功勋和荣誉。这些年来，我在欧洲四处征战、戎马倥偬，才终于有了今日的尊荣富贵。今日起，只有赢得了我的尊重的人，才可能获得我的爱意。虽然约瑟夫·波拿巴是我的长兄，在少年时代，我们也曾遐迩亲昵，但如今，我们必须将这些往事尘封，不能再为此摇摆不定。约瑟夫·波拿巴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赢得众人的尊重！他必须在战场上挣下属于他自己的荣光！为了荣誉，即使受伤也算值得！约瑟夫·波拿巴如果能做到这些，自会再次获得我的欢心，甚至钦佩。除此之外，他还要放弃旧规陈念。他必须孜孜勤勉，不惧辛劳，方可成就威武之躯。以我为例。前不久，我刚指挥过对奥作战。我经历战场的洗礼，身心益发强大。现在，即便欧洲其他国家联合向我进攻，我也无所畏惧。我早已是钢筋铁骨，因为我每击退一批敌人，就变得更强大一分。
我封长兄约瑟夫·波拿巴为国王，这对约瑟夫·波拿巴来说是多么好的机遇啊！我希望约瑟夫·波拿巴能够更加睿智，能够更加坚定……我贵为法兰西帝国皇帝，我的亲友也必将因我获得富贵。至于不与我分享帝国荣耀的人，我一定会与之绝交。我的家族成员，尽是皇族、显贵和总督。他们要成为意大利国王、那不勒斯国王，以及其他国家的国王。欧洲的国家将以联邦制统一在一起，尽归波拿巴一族。我甚至能够原谅与我有过过节的三弟卢西恩·波拿巴和五弟热罗姆·波拿巴。只要卢西恩·波拿巴与他的妻子亚历山德里娜·德·布莱斯尚分手，我就将他立为国王。热罗姆·波拿巴已经想明白了这一点，会慢慢走上正途。试想，我可是法兰西帝国的皇帝。卢西恩·波拿巴娶了那样的妻子，我怎么可以与她同席？
卢西恩·波拿巴与妻子亚历山德里娜·德·布莱斯
约瑟夫·波拿巴荣登王位的同一时期，路易·亚历山大·贝尔蒂埃受封纳沙泰尔亲王。
除此之外，受到分封的还有：
（一）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受封贝内文托亲王。
（二）让-巴蒂斯特·朱尔·贝纳多特将军受封篷泰科尔沃亲王。于是，波城贫苦鞍匠的儿子让-巴蒂斯特·朱尔·贝纳多特摇身一变，成了贵族。拿破仑·波拿巴将让-巴蒂斯特·朱尔·贝纳多特封为亲王并非出于赏识。事实上，拿破仑·波拿巴对让-巴蒂斯特·朱尔·贝纳多特不仅没有欣赏，而且十分厌恶。因此，对让-巴蒂斯特·朱尔·贝纳多特的分封实为迫不得已。谁让让-巴蒂斯特·朱尔·贝纳多特“明智”地娶了伯纳丁·欧仁妮·德西雷·克拉里呢？伯纳丁·欧仁妮·德西雷·克拉里可是那不勒斯王后玛丽·朱莉·波拿巴的亲妹妹。那不勒斯国王怎么可以有穷亲戚！约瑟夫·波拿巴登基后，拿破仑·波拿巴曾向他致信：“你要知道，我将贵族头衔授予让-巴蒂斯特·朱尔·贝纳多特，其实是看那不勒斯王后玛丽·朱莉·波拿巴的面子。无论要论功劳，还是要比忠心，另有几位将军都强过让-巴蒂斯特·朱尔·贝纳多特。我只是觉得，那不勒斯王后玛丽·朱莉·波拿巴地位尊贵，作为她的妹夫，让-巴蒂斯特·朱尔·贝纳多特也应该拥有高贵的头衔。”
（三）让-雅克-雷吉斯·德·康巴塞雷斯受封帕尔马公爵。
（四）查尔斯-弗朗西斯·勒布伦受封皮亚琴察公爵。
（五）拿破仑·波拿巴的二妹波莱恩·波拿巴在第一任丈夫查尔斯·维克托莱·埃马纽埃尔·勒克莱尔过世后，拿破仑·波拿巴又将她嫁给苏尔莫纳亲王卡米洛·菲利波·卢多维科·博尔盖塞。因此，波莱恩·波拿巴时常得意地炫耀：如今的她不仅是“长公主”，还是货真价实的“王妃”。更何况，她后来还成了瓜斯塔拉女公爵。
（六）拿破仑·波拿巴的长妹埃利萨·波拿巴受封卢卡和皮翁比诺公主。
（七）拿破仑·波拿巴的三妹夫若阿基姆·缪拉受封贝格大公。
（八）让-德-迪厄·苏尔特元帅受封达尔马提亚公爵。
（九）让-巴蒂斯特·贝西埃元帅受封伊斯特里亚公爵。
（十）拿破仑·波拿巴的前副官热罗·克里斯托夫·米歇尔·迪罗克晋宫殿大元帅，受封弗柳尔公爵。
（十一）让-巴蒂斯特·德·诺姆佩雷·尚帕尼受封卡多雷公爵。过去，让-巴蒂斯特·德·诺姆佩雷·尚帕尼只是一名普通的海军军官。现在，因受拿破仑·波拿巴赏识，成为拿破仑·波拿巴器重的外交官。
（十二）克劳德·维克多-佩兰受封贝卢诺公爵。
克劳德·维克多-佩兰
（十三）邦-阿德里安·让诺·德·蒙塞元帅受封科内利亚诺公爵。
（十四）阿道夫·爱德华·卡齐米尔·约瑟夫·莫蒂埃受封特雷维索公爵。
（十五）亨利·雅克·纪尧姆·克拉克受封费尔特雷公爵。
（十六）阿尔芒-奥古斯丁-路易·德·科兰古受封维琴察公爵。
（十七）于格-巴纳尔·马雷，现任国务大臣秘书，受封巴萨诺公爵。
（十八）在暗杀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的行动中担任总指挥的安·让·玛利·勒内·萨瓦里受封罗维戈公爵。
邦-阿德里安·让诺·德·蒙塞
于格-巴纳尔·马雷
以上名单中不乏出身低微的人，比如，若阿基姆·缪拉的父亲只是个小酒馆的老板，母亲是一位帮工女佣，工作一天也难赚到一个法郎。而现在，若阿基姆·缪拉摇身一变，成了“贝格大公若阿基姆·缪拉”。再比如，作为贫苦小职员的儿子，路易·亚历山大·贝尔蒂埃如今在签署文件时，签名便是这样的：“亚历山大——纳沙泰尔亲王”。这个签名不仔细看，可能会跟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签名混淆，因为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签名是“亚历山大——俄罗斯帝国皇帝”。这两个签名看起来是不是很像？[2]
封赏并没有就此停止。新公爵的名单还在继续产生：
（十九）臭名昭著的警务大臣约瑟夫·富歇受封奥特朗托公爵。
（二十）圣骑士让·拉纳受封蒙泰贝洛公爵。
（二十一）犹太人安德烈·马塞纳受封里沃利公爵。
（二十二）查尔斯·皮埃尔·弗朗西斯·奥热罗受封卡斯蒂廖内公爵。
其中，公爵领地分为军事采邑和非军事采邑。非军事采邑的年金由被征服国和附属国承担。这样一来，那不勒斯和意大利这样的王国便面临繁重的赋税。汉诺威也是如此。据估计，汉诺威每年用于支付帝国新贵年金的拨款就高达九万英镑。
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元老院议员全部成为拿破仑·波拿巴皇朝的新贵族，元老院议员们获封的头衔是伯爵，而且获赠伯爵封地。议员们得知自己将成为伯爵时的反应可谓非常滑稽，世界上最尖锐的讽刺作品都无法描绘出如此滑稽的场景：让-雅克-雷吉斯·德·康巴塞雷斯对拿破仑·波拿巴的仁厚表示了一番感激后，转身大声地宣布：“议员们，从现在开始，你们便不再是平民。依据我手中的法典，我们的皇帝将授予你们高贵的伯爵头衔！”
元老院中将近一半议员过去都是狂热的雅各宾分子。他们大言不惭，曾装腔作势地号称自己是共和、平等的信徒，声称他们的信条是废除贵族称号，实现人人平等。然而现在，他们听说自己受封爵位，晋升贵族，便兴奋地高呼不止，并爆发出雷鸣般的热烈掌声。接下来，当他们听到自己的爵位可以世袭罔替，这些新晋贵族便高兴得忘乎所以，激动得近乎癫狂了。
拿破仑·波拿巴写于1807年的一份手信显示，他最初是要大肆敕封贵族。仅在巴黎就要封三十位公爵，每位公爵可领取年金约四千英镑。年金四千英镑足以维持公爵奢华的生活了。另外，还要封六十位伯爵，每位伯爵可领取年金两千英镑。四百名男爵，每位男爵可领取年金二百英镑。公爵和伯爵还可以领取一大笔津贴，用来购买领地、置办庄园。贵族就是要有贵族的样子嘛。
亚历山德里娜·德·布莱斯尚
卢西恩·波拿巴一无所获。自拿破仑·波拿巴就任第一执政以来，卢西恩·波拿巴就被搁置一旁。当时，卢西恩·波拿巴咄咄逼人，竟要求拿破仑·波拿巴听从他的号令。他还一再强调自己在雾月政变中的功劳，说得拿破仑·波拿巴不厌其烦。另外，卢西恩·波拿巴的私生活也不甚检点。他与银行家伊波利特·茹贝东的妻子亚历山德里娜·德·布莱斯尚暧昧不清，有了私情。后来，亚历山德里娜·德·布莱斯尚与丈夫离了婚，嫁给了卢西恩·波拿巴。对于这桩风流韵事，拿破仑·波拿巴劝阻未成，雷霆震怒。拿破仑·波拿巴希望卢西恩·波拿巴可以与某位异国的公主联姻。他说，只要卢西恩·波拿巴与亚历山德里娜·德·布莱斯尚分手，他便立刻将卢西恩·波拿巴封为国王。然而，卢西恩·波拿巴虽然人品不好，但非常重感情。因此，他果断拒绝了拿破仑·波拿巴。另外，卢西恩·波拿巴或许与梅雷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一样，不怎么看好拿破仑·波拿巴新建的皇朝。
夏洛特·波拿巴
拿破仑·波拿巴无法让卢西恩·波拿巴安心归顺，成为亲王，就将主意打到了卢西恩·波拿巴长女夏洛特·波拿巴的身上，准备将夏洛特·波拿巴嫁给西班牙王储阿斯图里亚斯亲王斐迪南。卢西恩·波拿巴对此没有异议，并遣人将夏洛特·波拿巴送往巴黎。然而，拿破仑·波拿巴在偷看夏洛特·波拿巴与父亲卢西恩·波拿巴的信时，发现他们在信中恶意评价法兰西第一帝国的新生阶层，说他们是暴发户，举止中透露着粗鄙，而且他们无意提升道德水准以配得上他们尊贵的身份。读完信后，拿破仑·波拿巴勃然大怒，立即遣人将夏洛特·波拿巴送了回去。
阿斯图里亚斯亲王斐迪南
1807年12月17日，拿破仑·波拿巴在米兰就此事致信约瑟夫·波拿巴。他在信中写道：
我在曼托瓦见到了卢西恩·波拿巴，与他商定，将他的长女夏洛特·波拿巴送来巴黎。夏洛特·波拿巴可于1808年1月左右抵达。卢西恩·波拿巴犹豫不决，摇摆不定。我已尽全力说服他毕其才华，为法兰西帝国效力。如果他可以下定决心，将女儿送来巴黎，那就尽快出发，不要耽误。另外，卢西恩·波拿巴还要写一份委托书，授我全权监护夏洛特·波拿巴……这样一来，卢西恩·波拿巴一支的利益才能得以保全。他只要公开声明与亚历山德里娜·德·布莱斯尚离婚，不出几日，便可在异邦的领土上分封为王。只需要发布公告，声明离婚即可。他们二人在私下还可以继续来往。只是，他们不可以在法兰西本土公开来往，也不可以封亚历山德里娜·德·布莱斯尚为王妃——可以在那不勒斯或其他邦国给她一个封号。我并不是非要在卢西恩·波拿巴的个人感情问题上指手画脚，也不想阻止他追求爱情。只是，在婚姻问题上，我只看重政治利益。
卢西恩·波拿巴声称自己热爱共和，因此拒绝接受拿破仑·波拿巴所赐的王位。其实这是假话。我们都知道，后来，卢西恩·波拿巴从教皇庇护七世手中买了一个卡尼翁亲王的称号。可见卢西恩·波拿巴只是不想从拿破仑·波拿巴那里接受王位而已。
至于墓地的选址，拿破仑·波拿巴也有一番考量。一直以来，圣丹尼斯大教堂都是法兰西各代君主安葬的地方。然而，在大革命中，这些国王们的尸体都没能逃过厄运，最后尸骨无存。拿破仑·波拿巴当政时曾下令重修改建，圣丹尼斯大教堂才焕然一新，准备成为新帝国统治者的墓地。不过，新帝国的开国君主尚还健在，这里的墓地暂时派不上用场。因此，拿破仑·波拿巴是要为将来准备长眠之地，以及为波拿巴王朝的后代帝王们准备墓室。墓室有四间，有三间是历史上法兰西国王们的墓地，第四间是为波拿巴王朝的皇帝们准备的。
此刻，拿破仑·波拿巴想起了查理曼大帝和亚历山大大帝。他模仿查理曼大帝时代，建立了军事采邑。但拿破仑·波拿巴大力分封新贵族，还有别的考虑。
后来，拿破仑·波拿巴为分封一众王爵做解释时说：“我感到孤独。我害怕别人不支持我。我觉得我的帝国像是航行在大海中的一艘船。我把手下的人封为贵族，便好像我的船有了铁锚一样。我会有一种安全感。除了血亲和挚友，我还可以信任谁？难道要指望陌生人给我更大的支持吗？”
拿破仑·波拿巴如此解释后不久，便传来路易·波拿巴荣任荷兰国王的消息。
在此，我们要提及拿破仑·波拿巴的母亲，即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在这一时期的轶事。众所周知，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并未参加拿破仑·波拿巴的加冕礼。当时，她正与三子卢西恩·波拿巴同在罗马。历史学家戴维·席尔瓦尼曾就18至19世纪的罗马宫廷社交写过一本书，书中非常生动地进行了如下描写：
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是个皮肤皙白的高个子女人。她乌黑的头发高高堆起，在额头上蜷曲着。她眼眸乌黑，体态轻盈优雅，玉足纤纤，十指修长，面容端正威严。在一次手术中，她不幸失去了一小截食指，造成了她书写上的不便。她对法兰西和意大利的语言一无所知，只会讲科西嘉土语，对法语仅有粗浅的了解。当两个儿子之间产生矛盾时，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像任何一位好母亲一样，在尝试调解失败后，偏袒了小一些的儿子。于是，她带着卢西恩·波拿巴离开了拿破仑·波拿巴。
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是位女中豪杰。她谦虚谨慎，从不乱传闲话，对待几个女婿保持应有的礼仪。她非常明智，从来不过问政治上的事。她节俭朴素，不善交际……拿破仑·波拿巴素来敬爱母亲。他将塞纳河桥村城堡献给母亲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用来养老。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但她一贯节俭，领到的百万年金常有结余。拿破仑·波拿巴乐于看到亲人因他的赏赐过上奢侈的生活，因此，有一天，他向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问道：“母亲，您怎么还没有将年金花完？”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回答：“要我花钱？那你得给我两份年金。我先攒一份，再花另一份。”[3]
事实上，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从来不认为拿破仑·波拿巴在一步登天之后还能走得更远。因此，她未雨绸缪，要多攒一些钱，用来应付不期而至的灾难。她在冥冥之中预感到，终有一天，波拿巴家族的大厦会崩塌，而且那一天不会太久。到了那一天，她和她的孩子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伊丽莎白·帕特森
好色的热罗姆·波拿巴娶了美丽的美国女子伊丽莎白·帕特森。伊丽莎白·帕特森是苏格兰-爱尔兰裔美国人。拿破仑·波拿巴对她的血统大为惊讶，于是决定再不给热罗姆·波拿巴一分钱。1804年4月20日，在拿破仑·波拿巴的授意下，法兰西海军部长丹尼斯·德克雷斯命令驻纽约总领事路易-安德烈·皮雄停止向法兰西公民热罗姆·波拿巴发放津贴。
当时，热罗姆·波拿巴任海军中尉。拿破仑·波拿巴命令他搭乘第一班返回法兰西的船，立即回国。拿破仑·波拿巴明确地说，只要热罗姆·波拿巴遵照命令，及时回国，他可以既往不咎。但事实上，拿破仑·波拿巴还特别向我交代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他命令您务必提前通知所有法方船的舰长，无论如何都不允许热罗姆·波拿巴私自娶到的美国女子伊丽莎白·帕特森登上返回法兰西的船。拿破仑·波拿巴的意思是，决不让伊丽莎白·帕特森有机会跟着热罗姆·波拿巴一起返回法兰西。万一她设法跟来，就要想尽办法杜绝她登陆。要一秒不停地将伊丽莎白·帕特森遣返美国，让她永远远离法兰西的领土。[4]
热罗姆·波拿巴
拿破仑·波拿巴致信丹尼斯·德克雷斯时还写道：“热罗姆·波拿巴幻想我会如过去一样宠溺他，包容他所有的缺点。然而，我才是我命运的唯一主人。我对我的家人问心无愧。我在追求光辉大业的土地上播种、耕耘，洒下无数汗水，我的家人们却坐享其成，收获已堆满了粮仓。我的家人如果有自知之明，即使只为了利益，也不该抛弃我和我的土地。要知道，如果连土地都没有了，收成便无从谈起。我认为我可以倚仗他们，他们也会服从并支持我。我完全有理由对此抱有期望，因为他们应该这样对我。他们绝对不应弃我而去，让我成为孤家寡人，也不该不听我的话，因为那算忘恩负义。卢西恩·波拿巴已长大成年。他有自己的想法，自认为有理由不服从我的命令。我对他已彻底失望。然而，热罗姆·波拿巴年纪尚轻，甚至对责任的概念都不甚明晰。那他又是在做什么呢？如果他确定不听从我的教导，选择背叛我，我也只能承认，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是上天注定他无法获得我的恩惠。”当然，这并不是说拿破仑·波拿巴会永远不原谅热罗姆·波拿巴。只要满足了他的条件，他还是会再次原谅热罗姆·波拿巴的。拿破仑·波拿巴说：“如果热罗姆·波拿巴和那个来路不明的美国女子一刀两断，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待他。他只要返回法兰西，就可以与我共享荣华富贵。但如果他不肯悔改，执意要和那个美国女人在一起，那就走着瞧吧。我绝不会允许那个美国女人踏上法兰西的土地。”[5]
热罗姆·波拿巴不得不返回法兰西。与妻子伊丽莎白·帕特森道别时，他向伊丽莎白·帕特森起誓，未来一定会回来。伊丽莎白·帕特森头脑简单，竟信以为真。可以想象，不久后，伊丽莎白·帕特森得知热罗姆·波拿巴再也不会返回美国时，一定非常气愤。年轻的美国女人伊丽莎白·帕特森拥有超乎常人的野心。她当初嫁给热罗姆·波拿巴就是想要当王妃。但这一次一时智短，功亏一篑。她非常生气，后来一生都生活在懊悔之中。
要说意志和长情，热罗姆·波拿巴真比不得卢西恩·波拿巴。返回法兰西后，热罗姆·波拿巴丝毫没有反抗，忙不迭地答应拿破仑·波拿巴悔婚再娶。他往后的婚姻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拿破仑·波拿巴，由拿破仑·波拿巴做主安排，对空有美丽躯壳的美国妻子伊丽莎白·帕特森没有丝毫留恋。但事情往往不能一帆风顺。自拿破仑·波拿巴的加冕礼结束后，教皇庇护七世就一直闷闷不乐。之前，教皇庇护七世前往巴黎为拿破仑·波拿巴加冕，全程都非常配合，但拿破仑·波拿巴允诺要割让给他的土地一直没有下文。教皇庇护七世正在气头上，拿破仑·波拿巴又想请他出面，宣布热罗姆·波拿巴与伊丽莎白·帕特森的婚姻无效。这一次，教皇庇护七世轻蔑地笑了，并表示拒绝。罗马教廷虽然在宣布宗教婚姻有效无效问题上一向出尔反尔，但面对拿破仑·波拿巴，教皇庇护七世忽然变得非常谨慎。由此，我们可以断定，教皇庇护七世纯粹是不想帮忙。依据特兰托宗教会议[6]的法令，要废除未曾举行过宗教仪式的婚姻，需提供该婚姻不符合教规的理由。但该法令只在特兰托宗教会议决议规定的地区生效。教皇庇护七世本可以“上帝有成人婚姻之美，俗世不可强制破坏”之类的借口推辞，但小心眼的他偏偏找了一个不着调的借口，说从未见过贯彻特兰托会议法令的范围能远至美利坚合众国，因此，他即使身为教皇，也对此无能为力。教皇庇护七世接着说，他如果宣告这桩婚姻无效，就等于是在“滥用上帝赋予的权力，做不知羞耻的事情，犯下罪行，成为罪人，即使未来站在上帝的审判席上，也百口莫辩”。[7]
最终，拿破仑·波拿巴发现，宣布婚约无效这件事由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参政院处理比教皇庇护七世更方便。于是，法兰西第一帝国参政院宣布热罗姆·波拿巴与美国女子伊丽莎白·帕特森的婚姻无效，理由是热罗姆·波拿巴在结婚时尚未成年，身边也没有监护人看护，婚姻关系自然无法生效。
热罗姆·波拿巴就任威斯特伐利亚王国国王
1807年7月，《提尔西特和约》[8]签订完毕。拿破仑·波拿巴告诉热罗姆·波拿巴，作为王室成员，需要与各国王权联姻以护卫帝国。1807年8月18日，热罗姆·波拿巴就任威斯特伐利亚王国国王，所辖地域包括黑森大公国、不伦瑞克和普鲁士的若干省份。在此前六日，即1807年8月12日，热罗姆·波拿巴与两位公主联姻未果后，最终娶到了符腾堡公主凯瑟琳娜·弗蕾德丽卡。符腾堡公主凯瑟琳娜·弗蕾德丽卡的父亲弗里德里希一世刚刚由符腾堡选帝侯升为符腾堡国王。热罗姆·波拿巴就任威斯特伐利亚王国国王后不理国政，只知纵情享乐，引来了平民和贵族的怨怒。[9]
直到奥斯特利茨大捷之后，拿破仑·波拿巴才回复教皇庇护七世的来信。拿破仑·波拿巴明确表示，他并不在意教皇庇护七世的拒绝。他无视罗马教廷的领地权益，在未曾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径直派洛朗·德·古维翁·圣西尔率领一支分队占领了安科纳。
热罗姆·波拿巴与凯瑟琳娜·弗蕾德丽卡
对奥战役期间，荷兰海岸频遭英国和瑞典侵扰。拿破仑·波拿巴派遣四弟路易·波拿巴率兵前往援助。路易·波拿巴率军沿威斯特伐利亚国境线布防。奥斯特利茨大捷后，路易·波拿巴前往巴黎祝贺，正好在斯特拉斯堡遇到了拿破仑·波拿巴。拿破仑·波拿巴对待四弟路易·波拿巴极其冷淡。他带着怒意责问路易·波拿巴：“你为什么要离开荷兰？”路易·波拿巴回答说，流言四起，都说拿破仑·波拿巴要将巴达维亚共和国建成君主国。他说：“这些传言让我感到非常不安，也不利于荷兰的自由独立。这实在不是我的本意。”[10]
有一点毋庸置疑。相比长兄约瑟夫·波拿巴和五弟热罗姆·波拿巴，路易·波拿巴淡泊名利，是众所周知的实诚人。皮埃尔·朗弗雷指出，拿破仑·波拿巴安排另外四位兄弟做国王，但他们都不愿前往“就职”，这从侧面说明，四位兄弟对拿破仑·波拿巴不够信任。“至少他们有所顾虑。他们不敢相信自己能一步登天，也不相信天上真的能掉下馅饼。”
路易·波拿巴在回忆录中口述，由他人记录的版本是这样的：
拿破仑·波拿巴通知他的四弟路易·波拿巴，说这件事情已经确定，无须多言。这是命令，路易·波拿巴必须服从。路易·波拿巴认为，如果他表示了反抗，不遵从这一命令，会被拿破仑·波拿巴监禁。看到拿破仑·波拿巴已拿定了主意，路易·波拿巴也不好再说什么。长兄约瑟夫·波拿巴不愿就任意大利国王，于是被拿破仑·波拿巴遣去做了那不勒斯王国国王。前车之鉴犹在，路易·波拿巴不希望越换越差，前去掌管不好的领地。但他终归为自己做了最后的努力。他致信拿破仑·波拿巴，说在他看来，法兰西帝国的皇帝将兄弟们分封为诸侯君主，应该让他们在法兰西第一帝国国境外掌管领地，以随时应援法兰西本土。因此，路易·波拿巴提请前往热那亚或皮埃蒙特做总督。
1806年6月5日，路易·波拿巴就任荷兰国王，就职仪式在圣克卢宫举行。荷兰派大使前往致贺。拿破仑·波拿巴向诸位大使介绍拿破仑·路易·查尔斯·波拿巴。拿破仑·路易·查尔斯·波拿巴年仅五岁，是路易·波拿巴与奥尔唐斯·欧仁妮·塞西尔·德·博阿尔内的儿子。天真幼稚的拿破仑·路易·查尔斯·波拿巴想要展示才艺，便在众人面前朗诵了拉·封丹的寓言《青蛙请立国王》[11]。无论是确有其事，还是旁人杜撰，这件事就这样流传了下来。据说，当时的拿破仑·波拿巴听到拿破仑·路易·查尔斯·波拿巴的寓言故事后“龙颜大怒”。[12]
路易·波拿巴便是寓言故事中青蛙们请求神派来的国王。他的长子拿破仑·路易·查尔斯·波拿巴在他统治期间夭折。路易·波拿巴为人亲和宽厚，施行仁政。在他的统治下，荷兰人民安居乐业，荷兰法度公正，社会井然有序。
然而，在那不勒斯，约瑟夫·波拿巴的日子却不好过。约瑟夫·波拿巴和路易·波拿巴一样，以赢得民心为己任。但事实上，约瑟夫·波拿巴也无法决定那不勒斯的施政纲领，因为在他的头上，还有强势的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拿破仑·波拿巴。拿破仑·波拿巴控制欲极强，喜欢干预所有事情。每当那不勒斯内部产生矛盾，约瑟夫·波拿巴想以温和的方式化解时，拿破仑·波拿巴都会严令他以武力镇压。
1806年3月8日，拿破仑·波拿巴致信约瑟夫·波拿巴：“兄长，我深知你已发布公告，向那不勒斯人民承诺不再动用武力，也知道你已向那不勒斯人民做出保证，说你会好好保护那不勒斯人民。我想跟你说，你错了，对待民众绝不能够软弱。温和的方式解决不了问题。只有通过展示武力，才能安定人心和军心。兄长需要在那不勒斯征收三千万法郎军费，用来资助骑兵、炮兵等军需，以备战时之用。如果那不勒斯不能为我军提供军需，那么我征服那不勒斯又有什么意义？……我将立即加封安德烈·马塞纳为亲王，赐他丰厚的年俸，命他入驻那不勒斯。”
然而，就在六天前，即1806年3月2日，拿破仑·波拿巴还在致信约瑟夫·波拿巴时大骂安德烈·马塞纳，说这个犹太人偷走了三百万法郎，是个小偷。1806年3月6日，拿破仑·波拿巴又写道：
安德烈·马塞纳私挪军费六百万法郎，我已令其速速归还。他必须速速补交私用军款，这是他赎罪补过的唯一途径……如今，侵占公款的现象极其普遍，作案人员十分嚣张。你要派人对洛朗·德·古维翁·圣西尔严加监视。我竟从奥地利人口中得知此事。我军中存在无所不用其极地侵占挪用公款的现象，其严重程度令人惊诧，连奥地利人都以为不齿。
1806年4月22日，拿破仑·波拿巴致信约瑟夫·波拿巴：“兄长，得知你已将叛乱村庄烧毁，我感到非常欣慰。我想，你一定也下令士兵将村落洗劫一空了吧？这样做是正确的。凡是反叛的村庄，必须烧光、抢空，以儆效尤。”
加冕为皇帝的拿破仑·波拿巴对待亲友和兄弟们已不如从前那般客气了，甚至到了颐指气使、飞扬跋扈的程度。即使对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同父异母的弟弟，拿破仑·波拿巴的舅舅红衣主教约瑟夫·费什，拿破仑·波拿巴也没有在面子上对他客气。
以下是1806年1月30日，拿破仑·波拿巴致信舅舅约瑟夫·费什的内容：
我觉得你对于红衣主教法布里齐奥·鲁福的评价太苛刻了。你在罗马表现得过于心软。你在罗马只有多生是非。
波拿巴家族的孩子的长相大都随他们的母亲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只有拿破仑·波拿巴长得肖似父亲卡洛·玛利亚·波拿巴。仅凭长相酷似父亲卡洛·玛利亚·波拿巴这一点，就可以反驳拿破仑·波拿巴是马尔伯夫伯爵路易·查尔斯·勒内的私生子的无稽传言。这个传言没有一点根据，实属空穴来风。如果说人们对此有所误解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当初马尔伯夫伯爵路易·查尔斯·勒内对幼时的拿破仑·波拿巴表示了超出寻常的关心，比如资助他进入布里埃纳军事学院读书、为他提供生活费之类。这些谣言经伦敦出版社刊印为宣传小册，被偷运到法兰西发行。我们可以想象，拿破仑·波拿巴听到这种谣言，甚至中伤到他的母亲的名誉时，会是多么愤怒。
阿布兰特什公爵夫人劳雷·朱诺说：
法布里齐奥·鲁福
波拿巴家族子女们尽管容貌相似，但他们身形各异。除了拿破仑·波拿巴，其他的兄弟姐妹几乎拥有同样的脸型、同样的特征、同样的眼睛和同样的表情。除了身形有所区别，其他的部分几乎完全一样。波拿巴家几个兄弟之间的身形都不一样。拿破仑·波拿巴、约瑟夫·波拿巴和路易·波拿巴兄弟三人虽然个头稍矮，但体态近乎完美。卢西恩·波拿巴和热罗姆·波拿巴和波拿巴家的三位姐妹一样，他们的身姿与上述兄弟三人完全不同。甚至卢西恩·波拿巴和热罗姆·波拿巴的长相都有些不一样。热罗姆·波拿巴的头、脸和肩膀与卡罗琳·波拿巴更加相似。卢西恩·波拿巴则是兄弟五人中最高大壮实的一个，这一点与埃利萨·波拿巴一样。卢西恩·波拿巴和埃利萨·波拿巴的身材都有些过分壮实。八个孩子都继承了母亲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的面容，外人一看就知道他们都是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的孩子。其实，人的相似可能不仅反映在长相上，更多的在于，波拿巴家的孩子们都继承了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特有的表情。[13]
波莱恩·博尔盖塞中等个头，皮肤白里透粉，双眸星光流盼，头发黝黑飘逸。她长着古希腊式俊美挺直的鼻梁，身材曼妙有致，即使为雕塑家安托万·卡诺瓦当模特都绰绰有余，甚至受到了罗马博尔盖塞家族的大力追捧和钦羡。她就是活脱脱的维纳斯女神。在拿破仑·波拿巴任命苏尔莫纳和罗萨诺亲王卡米洛·菲利波·卢多维科·博尔盖塞为皮埃蒙特总督之前，就已敕封二妹波莱恩·博尔盖塞为瓜斯塔拉女公爵。波莱恩·博尔盖塞得知这一消息时，找到二哥拿破仑·波拿巴理论，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一幕：
波莱恩·博尔盖塞问道：“瓜斯塔拉？那是个什么地方？拿破仑·波拿巴，请告诉我，是个大镇子吗？有宫殿吗？人多吗？”
拿破仑·波拿巴简短地答道：“瓜斯塔拉是个小村子，是帕尔马和皮亚琴察公国境内的一个小地方。”
波莱恩·博尔盖塞闻言，立即倒在旁边的安乐椅上哭了起来：“什么？一个小村庄？二哥，你……你对我太刻薄了。你给我那么个地方，我要拿它做什么呢？”
拿破仑·波拿巴说：“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波莱恩·博尔盖塞继续哭道：“你还敢问我喜欢什么！安农齐亚塔[14]都是女大公了，她还比我小呢。为什么她的封赏比我多？她还有自己的王国和教堂。拿破仑·波拿巴，我警告你哦，你如果不封一块更好的地给我，我就挖掉你的眼珠子！还有我那可怜的夫君，卡米洛，你为什么还不提拔他？”
拿破仑·波拿巴说：“他能力太差了。”
波莱恩·博尔盖塞问：“能力差一点有什么要紧？”
拿破仑·波拿巴耸耸肩膀，无话可说。结果，没过多久，苏尔莫纳和罗萨诺亲王卡米洛·菲利波·卢多维科·博尔盖塞就当上了皮埃蒙特总督。
无论看德行还是看外表，苏尔莫纳和罗萨诺亲王卡米洛·菲利波·卢多维科·博尔盖塞都不算特别突出，并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波莱恩·博尔盖塞骄傲和炫耀。尽管他已竭尽全力讨好波莱恩·博尔盖塞，但收效甚微。有一天晚上，在若阿基姆·缪拉家的舞会上，苏尔莫纳和罗萨诺亲王卡米洛·菲利波·卢多维科·博尔盖塞竟别出心裁，装扮成一位提洛尔女孩，面具都遮不住他的胡子。他就这样滑稽地走来走去，耷着露馅的胡子一个个地亲吻在场的女士。[15]
我们有理由相信，拿破仑·波拿巴是出于强烈的自尊心，才会迫不及待地打造一个波拿巴家族的朝代。拿破仑·波拿巴认为，自己在欧洲算是新生势力，孤立无援。他心里也清楚，欧洲高贵的世家王族对他由衷地蔑视，始终认为他是一个暴发户。因此，他才刻意以分封亲朋好友和心腹部将的方式打造属于他的新皇朝，建立新的贵族秩序。欧洲其他的古老王室已不堪负累，摇摇欲倾。拿破仑·波拿巴正好可以凭借实力崛起，建立自己的朝代。关于这一点，没有人能够否认。看看拿破仑·波拿巴的兄弟们，如今都是西班牙、葡萄牙、那不勒斯和帕尔马等地的一国之君，谁能与他们比肩？再看看拿破仑·波拿巴的元帅们，他们如星辰般光辉闪耀，充满了宽仁、英勇和共和精神，他们都一跃成为德意志的巴伐利亚、符腾堡和黑森等地区的亲王，现在，谁能与他们匹敌？
法国大革命的过程，宛若那食用人肉的萨图恩[16]，却在最后吃掉了自己的孩子们。最早参加革命的那一批人，比如雅各宾派、极左共和派，他们现在只能在阁楼里发牢骚，在酒窖中唉声叹气了，因为革命的胜利果实已经被拿破仑·波拿巴摘取。被拿破仑·波拿巴晾在一边的卢西恩·波拿巴满心醋意，一再发声要维护共和制。虽然圣日耳曼区的旧贵族们对新朝代内心充满鄙夷，但这个新兴的皇朝非常富有，又广受人民的欢迎。新贵族们高兴地追捧新的朝代。欧洲其他国家的古老王朝感到恐惧，这些王室败在拿破仑·波拿巴的手里，然后不得不通过与拿破仑·波拿巴的新皇朝联姻的方式来自保。
拿破仑·波拿巴的心中一直潜伏着一个炽烈的愿望。他想在既有疆土的基础上继续开拓，以期成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他的这份渴望从来未曾减弱过。他曾以开玩笑的口吻认真地说：
我来到这个世界时已为时太晚，没有什么光辉大业可以开拓。我承认，我也有过卓著的功勋，并因此谋求登上王位。但看看古圣先贤：亚历山大大帝在征服亚洲时自称众神之王朱庇特之子，当时，除了亚里士多德和少数几个雅典学者，所有的东方臣民竟都信以为真。然而，换作如今，假如我宣称自己为永恒天父之子，并祈祷谢恩，连集市渔妇都不会相信我。今日世人如此开化，使我不能像古代大帝那样拥有更加伟大的名号。
【注释】
[1]约瑟夫·波拿巴成为国王时，官方的称号为那不勒斯及西西里王国国王，但当时实际上的统治区域并没有西西里岛。法军曾打算进攻西西里岛，但因海军条件不足而放弃。因此，约瑟夫·波拿巴的真实统治区域是那不勒斯。
[2]文中提到的路易·亚历山大·贝尔蒂埃的签名英文是“Alexander，Prince of Neufchatel”，而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签名英文是“Alexander，Emperor of all the Russians”。
[3]戴维·席尔瓦尼：《图解18世纪及19世纪罗马宫廷社交》（La Corte E La Societa Romana Nei Secoli XVIII E XIX），1887年，第3卷，约41页。——原注
[4]《波拿巴夫人的生活与信件》，1879年，第25页。——原注
[5]《波拿巴夫人的生活与信件》，1879年，第26页。——原注
[6]特兰托宗教会议，指1545年至1563年天主教在意大利特兰托举行的宗教会议，历时十八年，目的是打击宗教改革，反对耶稣会，维护天主教地位。
[7]见1808年教皇庇护七世写给拿破仑·波拿巴的信。教皇庇护七世虚伪至极，将拒绝的话说得令人极其不适。1806年，他在英国宣告德·贝里公爵的婚姻时并不审慎。要知道。英国不在特兰托会议法令覆盖的范围内。这个婚姻无效的宣告非常可笑，根本站不住脚。路易十八还将德·贝里公爵与布朗夫人的几个女儿都加封为女伯爵，教皇庇护七世本人也宣布她们是合法婚生子女。在拿破仑·波拿巴幼弟热罗姆·波拿巴的问题上，教皇庇护七世充满怨恨与恶意，坚决不肯通融，还找托词说如果给热罗姆·波拿巴开了先例，就“违背上帝旨意，滥用教皇职权”。——原注
[8]《提尔西特和约》，1807年7月7日和1807年7月9日，拿破仑·波拿巴与第四次反法同盟之间签订的和约。
[9]见1814年圣彼得堡出版《威斯特伐利亚秘史》。——原注
[10]《路易国王在荷兰的历史文献》，1821年，伦敦。——原注
[11]《青蛙请立国王》（The Frogs asking Jupiter for a King），寓言故事，讲的是青蛙们向众神之王朱庇特请求委派给他们一个国王。朱庇特给青蛙们派来一根圆木当国王，但青蛙们还要求再派一位更好的国王来。于是，朱庇特派来了长脚鹤当国王。长脚鹤开始吃掉青蛙们。青蛙们再次抱怨，但朱庇特不再理会青蛙。
[12]《朱诺夫人回忆录》，第2卷，第506页。——原注
[13]《朱诺夫人回忆录》，第2卷，第506页。——原注
[14]安农齐亚塔（Annunziata），即拿破仑·波拿巴的三妹卡罗琳·波拿巴，全名为玛丽亚·安农齐亚塔·卡罗琳娜。——原注
[15]戴维·席尔瓦尼：《图解18世纪及19世纪罗马宫廷社交》，第3卷，约41页。——原注
[16]萨图恩（Saturn），罗马神话中最古老的神祇之一，司掌农业、巫术。据说萨图恩是率先食人肉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