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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波拿巴对英国的恨——报刊都听从于拿破仑·波拿巴——《通报》攻击英国——拿破仑·波拿巴对英国不满——拿破仑·波拿巴的要求——决裂——逮捕旅法英国人——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之死——人们认为拿破仑·波拿巴是主使——为什么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必须死——让-查尔斯·皮什格鲁自杀——乔治·卡杜达尔等人的阴谋——让·维克多·玛利·莫罗受审——约翰·韦斯利·赖特死亡——本杰明·巴瑟斯特失踪案——皮埃尔-查尔斯-让-巴蒂斯特-西尔韦斯特雷·德·维尔纳夫之死——做好发动战争的准备——失埃及——法兰西人民不希望打仗——鼓动战争热情——教会推波助澜——我打仗你出钱——羞辱西班牙王室——开进亚眠——通向英格兰

拿破仑·波拿巴对英国忌恨已久。愤恨的情绪在他的胸中日渐膨胀。英军在圣让阿卡抵挡法军，阻碍拿破仑·波拿巴完成心仪大计，实现宏伟理想。有一天，拿破仑·波拿巴讲到叙利亚战局时，痛苦地对让-安多什·朱诺说：“我的目标，我的梦想，全毁了。这都是英国人干的。”在阿布基尔海湾，英国海军大破法兰西舰队，阻断了法军舰队与法兰西本土的通信。最近，英军还打败了拿破仑·波拿巴留在埃及的余部，迫使驻埃及法军投降。失去埃及，拿破仑·波拿巴就失去了建立东方帝国的重要基石。作为称霸地中海的必争之地，马耳他也落入英军之手。拿破仑·波拿巴还义愤地提及英国如何一手操控并暗中资助所有针对他的谋杀活动，其中包括行刺、下毒和轰炸。无论信息真假，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特工组织的所有汇报，拿破仑·波拿巴都深信不疑。英国还支持一些政治宣传册、报纸、讽刺画作品，对拿破仑·波拿巴进行全方位的嘲讽、揭露和恶意中伤。

在法兰西国内，报界早已被拿破仑·波拿巴一手操控。雾月政变后，十三家有许可证的报社中有五家被查封。^[1]《通报》是拿破仑·波拿巴自己的刊物。在《通报》上，对英国的攻击、诅咒和谩骂日夜不息。尽管如此，拿破仑·波拿巴还是想让英国的报纸噤言，阻止其报道关于他本人及法兰西的事件。这未免太霸道了。

目前在英国掌权的是西德莫斯子爵亨利·阿丁顿首相。英国为了延迟战争的爆发，在不侮辱国家尊严的前提下，做出了最大程度的让步。1802年6月，即《亚眠和约》签订两个月后，英国驻巴黎的临时代办梅里通知英国政府，英国报刊仍在攻击诋毁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法方对此表示强烈不满。拿破仑·波拿巴命法兰西第一共和国驻伦敦大使德·莫斯利伯爵路易-纪尧姆·奥托向英政府严正提出：

（一）英国政府应迅速采取有效措施，务必使英国报纸和宣传册中不再出现对第一执政的不当攻击和言论；

（二）立即驱逐泽西地区的流亡贵族，因为他们将上述不当刊物大量地带入了法兰西境内；

（三）将乔治·卡杜达尔和其他旺代叛党交送加拿大；

（四）立即命令波旁诸亲王离开大不列颠群岛；

（五）英国不许接收仍然遵循法兰西波旁王朝旧制、仍然佩戴波旁王朝徽章的人，一经发现，立即驱逐。

拿破仑·波拿巴对英国提出的这些条件太苛刻了。英国觉得人身权利和报刊自由都得不到保障。如果按照拿破仑·波拿巴的意思，那就几乎等于让英政府违反英国宪法、违背英国的立法初衷。

英国外交大臣利物浦伯爵罗伯特·班克斯·詹金逊给拿破仑·波拿巴写了一封简短客套的回信。回信中表明，英国政府无法满足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提出的这些条件。但英国政府表示，如果攻击实属不当，英国政府保有对主要过失者施以严惩的权力，并督请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政府严查境内不当刊物的发行。英方答应将乔治·卡杜达尔流放至加拿大，但对于流亡贵族的提议，英国不肯让步。

拿破仑·波拿巴要求英国依据《亚眠和约》条款的相关约定，即刻撤离马耳他岛、埃及亚历山大港和好望角。然而，法军无视和约精神，在瑞士紧紧盘踞着，不肯离开，也不从荷兰撤军。事实上，英国政府很快就发布了从上述三地撤军的命令。然而，正在英军撤离时，拿破仑·波拿巴与英国之间已生嫌隙，英军停止了撤离马耳他岛、埃及亚历山大港和好望角的行动。由此，拿破仑·波拿巴永远失去了战略要地马耳他岛、埃及亚历山大港和好望角。真是可惜，如果拿破仑·波拿巴能再等待几个星期，这些地方就能归入他的囊中了。

拿破仑·波拿巴与英国之间发生了什么嫌隙呢？原来，《通报》报道了奥拉斯·弗朗西斯·巴斯蒂安·塞巴斯蒂亚尼·德·拉波尔塔上校加固防守埃及和叙利亚的情况，并公布了英军在两地的兵力分布。报道中言辞犀利，得罪了英国。

另外，拿破仑·波拿巴在巴黎接见来访的英国大使查尔斯·惠特沃思伯爵，双方就继续贯彻《亚眠和约》条款进行商谈的时候，拿破仑·波拿巴没有保持应有的风度，对查尔斯·惠特沃思伯爵大发雷霆，甚至出口辱骂。查尔斯·惠特沃思伯爵甚至一度担心拿破仑·波拿巴会扑上来打人。拿破仑·波拿巴下了最后通牒、让英国尽快从马耳他岛撤离，英国大使查尔斯·惠特沃思伯爵当然没答应。于是，查尔斯·惠特沃思伯爵带上护照，打包返回了英国。1802年5月12日，上述事件发生。约一星期后，法兰西第一共和国驻英大使也返回了法兰西，并于1802年5月18日在多佛登陆。

1802年5月22日，拿破仑·波拿巴下令逮捕十八至六十岁的旅法英国人，一个都不放过。在《朱诺夫人回忆录》中，阿布兰特什公爵夫人劳雷·朱诺生动地记叙了当时拿破仑·波拿巴的情绪有多激动。

当时，让-安多什·朱诺任巴黎总督。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下令，命他于深夜时分动手，执行这一空前的抓捕行动。

拿破仑·波拿巴气得两眼冒火，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发抖。他说：“让-安多什·朱诺，抓紧时间，你只有一个小时。你要将所有的英国人逮捕起来，一个都不能少。要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关进监狱！”说着，他把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接着，拿破仑·波拿巴继续说：“逮捕行动于今晚19时开始。哪怕在最不起眼的剧院、最落魄的餐馆，我都要将所有英国人清扫干净。”

让-安多什·朱诺对此表示反对，但无济于事。他说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刀切不算好的计划，但拿破仑·波拿巴根本听不进去。

在这一次逮捕行动中，有上万英国旅法人员及商户入狱，许多人在十一年后才得以释放，重见天日。

《年鉴》对此发表评论：“如果我们把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比作一个牧羊人，那么英国人就可以说是被牧羊人驱赶的羊群。只见牧羊人把羊群圈在一个地方，过了不久，牧羊人把羊栏拆了，重新找一个地方圈羊。然后，他再把羊栏拆了，再重新找一个地方圈羊。其实，牧羊人真正的目的，原来圈羊的地方土质会变得松软，这样做省却了牧羊人犁地的苦劳。”

就在数日前，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的外交部部长还保证，在巴黎的英国人会“安然无恙”地离开法兰西。结果就发生了逮捕英国人的事件。对于这件事，我们还要对拿破仑·波拿巴本人的说法加以关注：

此次行动出其不意。虽是不义之举，但终能达到我的目的。的确，在大家的关注下，舆论喧嚣，英国人也都觉得是我下达这个命令的，要求我来负责。但我说，这件事，追溯源头，都是英国政府引起的。现在旅法英国人到底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全由英国政府的态度决定。

此次下发逮捕令或许是拿破仑·波拿巴一时气急，失去理智时的冲动举措。我们都知道，他在失控的时候可能发出最没有人性的命令。但在过去，遇到类似的情况，他的手下可能会拖延执行的时间，或者降低执行的力度。等拿破仑·波拿巴过了那股暴怒劲儿，冷静下来，也就不会再去追究了。这次抓捕所有旅法英国人的命令明显是拿破仑·波拿巴一时气急颁发的，可是不知怎么地，这次手下人认真地执行了这项命令。现在，拿破仑·波拿巴收回成命会没有面子，所以他只好找尽理由来说明抓捕旅法英国人是多么合理。

这样的理由曾用于谋杀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2]。但究竟是否在理，大家都心知肚明。

想必大家都对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不陌生。年轻的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是波旁王朝的侧支后裔，他与世无争地住在巴登大公国境内。在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特工的挑唆下，拿破仑·波拿巴相信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和让-查尔斯·皮什格鲁伙同起来，要对自己密谋行刺。当时，约瑟夫·富歇失宠离职，迫切想要东山再起。这便是一个机会。约瑟夫·富歇命令手下，无休无眠也要想出一个方案。他命人准备好陷害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等人谋刺的证据。刺客也不难找。约瑟夫·富歇通过密探从英国募回一批亡命的保王党人。保王党为了复辟波旁王朝，什么都干得出来。1804年1月16日，刺客们登陆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直奔巴黎。

约瑟夫·富歇矫言，说让·维克多·玛利·莫罗也是一分子。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是孔代家族的直系传人。他的父亲是末代孔代亲王路易·亨利·约瑟夫·德·波旁^[3]。当时，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住在巴登选侯卡尔·弗里德里希领地的埃顿海姆城堡，爱好打猎，不问世事。他与夏洛特·路易丝·多萝泰·德·洛翰公主已秘密成亲，二人正浓情蜜意。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作战英勇，在军中威望颇高，有诸多追随者，可惜，现在都成了忌讳。他是波旁分支孔代家族的最后一脉，号召力不言而喻。

拿破仑·波拿巴得知了让-查尔斯·皮什格鲁和乔治·卡杜达尔等人的暗杀计划，决意杀一儆百。而约瑟夫·富歇又不失时机地进言，吓唬拿破仑·波拿巴说：“空气里充满了匕首的味道。”

为了杀一儆百，拿破仑·波拿巴下令在巴登大公国逮捕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将其带回巴黎。当时：巴登大公国是保持中立的领地，拿破仑·波拿巴完全顾不得这一点了。

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第二执政让-雅克-雷吉斯·德·康巴塞雷斯眼睁睁看着拿破仑·波拿巴堂而皇之地在中立国家的领土上抓人，看着他准备处死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认为这会让更多的人觉得拿破仑·波拿巴面目可憎。于是，让-雅克-雷吉斯·德·康巴塞雷斯苦口婆心地劝说拿破仑·波拿巴，劝拿破仑·波拿巴不要太极端。但未等让-雅克-雷吉斯·德·康巴塞雷斯说完，拿破仑·波拿巴就“嗤”地打断了他。拿破仑·波拿巴说：“你可真是为波旁的血脉操碎了心！”他此语是在暗讽当时让-雅克-雷吉斯·德·康巴塞雷斯投票赞成处死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六的行为。

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被捕后，被押送到了斯特拉斯堡。手下人将已经抓住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的密报送与拿破仑·波拿巴。拿破仑·波拿巴下令，立即将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押送到巴黎处置。

拿破仑·波拿巴说：“我已经下定决心，是时候为这些暗杀做个了断了。在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境内，如果有外国人胆敢图谋不轨，可以将他立即枪决。我听说，他们当中有一部分人聚集在奥地利前大使科本茨尔伯爵约翰·菲利普的居所。我不相信。如果科本茨尔伯爵约翰·菲利普敢窝藏图谋不轨的外国人，我就将他一道处死。波旁的余党必须受到惩罚，他们必须为密谋暗杀付出代价。生死之事，非同儿戏。”

拿破仑·波拿巴的脑海中有一个阴影，一直挥之不去。那就是，他的周围遍布着刺客，这些刺客随时随地都可能暗害他。这种恐惧感已近似古罗马暴君尼禄对危险的恐惧。有时候，这种情绪只是拿破仑·波拿巴自己的臆想。事实上，除了炸弹事件，其他所谓针对拿破仑·波拿巴的暗杀计划都是子虚乌有，那都是约瑟夫·富歇编织的谎言。约瑟夫·富歇看出拿破仑·波拿巴心有余悸，想要利用这种状态。拿破仑·波拿巴的内心的确充满了恐惧。他恐惧得似乎发了魔怔，甚至难以信任身边最亲近的人。

善良的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听说了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被捕的事，前来拿破仑·波拿巴处为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求情，依旧无功而返。

拿破仑·波拿巴教育波拿巴夫人约瑟芬说：“政治就是用生命换取安全。政治就是这样的。命令已经下达了，现在不能更改，也无法收回。”

的确，拿破仑·波拿巴一听说抓到了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就下令将他送往文森斯城堡关押，同时遣副官迅速赶赴巴黎总督处，带去口谕：“迅速成立临时军事法庭”。临时军事法庭的审判小组有七个人，其中包括拿破仑·波拿巴的三妹夫若阿基姆·缪拉。

拿破仑·波拿巴与长兄约瑟夫·波拿巴谈及此事时，带着无情的淡漠：

逮捕并处死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这件事，我不后悔。为了表示我与波旁王朝坚决划清界限，也为了让保王党对我彻底死心，这是我的唯一选择。当然，我的心里非常清楚，只要还有一个波旁后裔存活世间，我坐在皇位上便一分钟也不会安宁。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是我最害怕的那个人。我害怕孔代家族流传下来的血脉，害怕古老王朝的最后一支子嗣。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年轻、聪明、勇敢，是个可怕的对手。他的死让我有了安全感和尊严……假如你问我，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我还会不会这样做。我的答案是，我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丝毫不会后悔。而且我还会告诉你，如果明日我发现有另一个波旁后人存活于世，我也一定会除掉他，一定会将他赶尽杀绝。我要做到万无一失。

当时，阿图瓦伯爵查理·菲利普^[4]的两位王子还在世。

杀害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的始末想必大家都已熟知，在此不做赘述。可怜的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还未面对提审，文森斯总督就已经为他挖好坟墓。另外，处死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的证据其实非常不充足。在深夜时分，文森斯城堡昏暗的灯光下，临时军事法庭匆匆走了个过场，便宣布将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处以死刑。趁着夜色，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被押到文森斯城堡的护城河边，随着枪声响起，波旁王朝最具威胁性的继承人死去了。当时，罗维戈公爵安·让·玛利·勒内·萨瓦里就站在河岸上，他看着这一切发生，确保任务已经完成。

德·斯塔埃尔夫人安妮·路易丝·热尔梅娜说：“拿破仑·波拿巴为了登基，这也是无奈之举。一方面，他要消除革命派对波旁王室回归的恐惧。另一方面，他要向保王党表明姿态：一旦追随拿破仑·波拿巴，他们就等于和波旁王朝划清界限。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的死又是一个‘双面计划’。”

下一步，拿破仑·波拿巴准备登基称帝。为了保证自己的登基计划不受干扰，他要向雅各宾派有所表示。但事实上，他没有必要做得太决绝。因此，还是拿破仑·波拿巴对波旁血统忌惮过甚。

另外，我们也倾向于认为，处死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的事，当时执政府里有好几位部长也是赞成的。因此，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被匆匆处死，可能就是这几位部长们急于向拿破仑·波拿巴表功。但我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对比另外一次，1806年在柏林，当时已登基称帝的拿破仑·波拿巴想要处死无足轻重的哈茨费尔特亲王弗朗兹·路德维希，拿破仑·波拿巴的手下们异口同声地表示反对。因此，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被处死的事情是一个谜。当然，在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的事件中，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和罗维戈公爵安·让·玛利·勒内·萨瓦里二人对处死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的决定持赞成态度。他们希望为建立法兰西帝国扫清障碍。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被处死的那个晚上，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去了德·拉瓦尔夫人的家中。只见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面无表情地坐在扶手椅上，冷漠地看着怀表上指针的旋转，说：“好了，当甘公爵已死，孔代家族从此灭亡！”三天后，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举办了一场大型舞会。人们问他，既然不赞成暗杀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为什么不辞职呢？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淡定地答道：“我才不会傻到用第一执政犯下的错误惩罚自己。”

另一桩阴谋涉及乔治·卡杜达尔、让-查尔斯·皮什格鲁和波利尼亚克家族试图暗杀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事实上，这件事也是由约瑟夫·富歇一手伪造的。让-查尔斯·皮什格鲁被吊死在监狱。据说他是自杀，这非常值得怀疑。让-查尔斯·皮什格鲁在法庭上非常强硬，怎么会自杀呢！秘传拿破仑·波拿巴从埃及收买了四位马穆鲁克，这四位马穆鲁克都是让-查尔斯·皮什格鲁过去的部下，他们趁让-查尔斯·皮什格鲁不备将其勒死。几天后，卷入此事的英国人约翰·韦斯利·赖特^[5]遭割喉，惨死狱中，也被报作自杀。没有人对让-查尔斯·皮什格鲁的自杀有明确的概念。让-查尔斯·皮什格鲁如果出庭参加公开审理，就会揭露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无辜的事实，而这是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不愿意看到的。而且让-查尔斯·皮什格鲁知道的实在太多了。葡月事变、果月事变，他知道了太多关于拿破仑·波拿巴的秘密。万一他讲出来，会严重影响拿破仑·波拿巴在人民心中的形象。让-查尔斯·皮什格鲁本人也太大意。他在逃亡英国时到处宣扬，说只要有机会，就要将拿破仑·波拿巴的秘密曝光出来。这样的言论当然会被拿破仑·波拿巴知晓。下令逮捕让-查尔斯·皮格鲁时，拿破仑·波拿巴说：“拒捕即杀！”

有人问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如何看待让-查尔斯·皮什格鲁之死。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只是冷冷地说：“他不会再给我们添麻烦了。”

巴黎警方指控乔治·卡杜达尔密谋刺杀拿破仑·波拿巴。乔治·卡杜达尔对此矢口否认。他承认，他正在与党羽密谋波旁王朝复辟，但他们只愿力争，不会暗中行刺。最终的判决中，有二十名涉案的保王党被判处死刑，但实际伏法的只有十二人，另外八人设法获得改判成监禁。巴黎警方想尽一切办法，试图说服涉案人员招供让·维克多·玛利·莫罗也是同党，但似乎终是无法得到有力的证据。

然而，让·维克多·玛利·莫罗依旧逃不脱逮捕和判刑。巴黎警方将乔治·卡杜达尔的贴身男仆皮科屈打成招，讲好了让皮科检举让·维克多·玛利·莫罗。可是宣判时，皮科当庭翻供。他举起红肿溃烂的双手，让大家看看他都受了什么刑罚。于是，法官只得宣布休庭。审判席上的诸位法官心知肚明，拿破仑·波拿巴想要置让·维克多·玛利·莫罗于死地。事实上，早已有人提前告知诸位法官，先判定让·维克多·玛利·莫罗死刑，再由拿破仑·波拿巴提出赦免让·维克多·玛利·莫罗。但眼前的现实是缺乏证据。大半法官还是不能昧着良心下手。有一位叫卡利弗的法官听到拿破仑·波拿巴一定会赦免让·维克多·玛利·莫罗的保证时，说：“他赦免他，谁赦免我？”最后，双方各退一步。让·维克多·玛利·莫罗被判两年监禁。

听到这里，拿破仑·波拿巴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他的暴怒令人不得不怀疑，万一法官真的判让·维克多·玛利·莫罗死刑，拿破仑·波拿巴是否会真的手下留情。另有几位法官坚持让·维克多·玛利·莫罗无罪，其中包括让-皮埃尔·拉孔布-圣米歇尔。几天后，这几位坚持让·维克多·玛利·莫罗无罪的法官一起来到杜伊勒里宫。拿破仑·波拿巴走近让-皮埃尔·拉孔布-圣米歇尔，疯狂地吼道：“你的到来，玷污了我的宫殿！”

假如让·维克多·玛利·莫罗真的被判死刑，拿破仑·波拿巴或许也真的会赦免他。拿破仑·波拿巴并不想要让·维克多·玛利·莫罗的命，而是想使让·维克多·玛利·莫罗名誉扫地。他要让国人知道，让·维克多·玛利·莫罗罪在叛国，名节不保，想彻底摧毁让·维克多·玛利·莫罗在军中的威望。但法官们的不合作使拿破仑·波拿巴未能如愿。

最终，监禁改判为流放。让·维克多·玛利·莫罗离开了法兰西。

如果说拿破仑·波拿巴妒忌让·维克多·玛利·莫罗的才干，却也不尽然。拿破仑·波拿巴知道，让·维克多·玛利·莫罗颇有才能，但缺乏魄力，因此并不能与自己相提并论。他真正忌惮的是让·维克多·玛利·莫罗在军官们当中享有的超高威望，让·维克多·玛利·莫罗广受士兵们的爱戴和欢迎。

我们既然已经讲到了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之死和让-查尔斯·皮什格鲁自杀之谜，索性也讨论一下其他几宗神秘死亡事件吧。这几件事也由拿破仑·波拿巴主使。

在前文中，我们提到，约翰·韦斯利·赖特将三名保王党人秘密遣返法兰西后，也遭到了逮捕。虽然所谓的证据纯粹是捕风捉影，但拿破仑·波拿巴坚持认为约翰·韦斯利·赖特是英国政府雇来的杀手。1804年8月14日，拿破仑·波拿巴在奥斯坦德致信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说：“找到证据了！约翰·韦斯利·赖特是英国海军部利物浦伯爵罗伯特·班克斯·詹金逊的人。他来做什么？具体计划还不清楚。海军部里的人都很傲慢，应该不屑做这种玷污海军名誉的事情。因此，这很可能是约翰·韦斯利·赖特和利物浦伯爵罗伯特·班克斯·詹金逊的私人行为。利物浦伯爵罗伯特·班克斯·詹金逊从财政部支取了四万英镑作为行动经费……利物浦伯爵罗伯特·班克斯·詹金逊这样的阴险小人和那些邪恶的懦夫在背地里使用卑鄙的手段行刺。他们的行为，将永远打上耻辱的印记。”

约翰·韦斯利·赖特在狱中惨死时，喉咙被切开，身边的剃刀却是合上的。在他死前的晚上，有人听到他吹风笛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像是可以出狱的样子。要说约翰·韦斯利·赖特会自杀，实在有太多疑点。他是在狱中被强行处死的。虽然拿破仑·波拿巴一口咬定他有罪，但始终没有证据。

另一宗惊世疑案是本杰明·巴瑟斯特^[6]失踪案。人们深信，这件事也是拿破仑·波拿巴所为，因为拿破仑·波拿巴有绑架人的前例。1804年，当时的英国驻汉堡自由镇大使乔治·朗博尔德爵士曾遭法军绑架，并被关押在丹普尔监狱。人们都认为乔治·朗博尔德爵士被绑架这件事是拿破仑·波拿巴指使的。因此，当本杰明·巴瑟斯特失踪时，人们首先怀疑到了拿破仑·波拿巴的身上。本杰明·巴瑟斯特是英国政府于1809年派往奥地利帝国皇帝弗朗茨一世身边的密使。拿破仑·波拿巴迫切地想知道英国和奥地利帝国在背着他密谋什么。于是，他在由奥地利帝国首都维也纳返回法兰西第一帝国的路上做了决定，准备在汉诺威边境动手。当时，法兰西第一帝国已占领汉诺威全境，因此，行动非常顺利。自此往后，再也没有人见过本杰明·巴瑟斯特，也没有人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本杰明·巴瑟斯特就这样消失了。

此外，海军上将皮埃尔-查尔斯-让-巴蒂斯特-西尔韦斯特雷·德·维尔纳夫之死也与拿破仑·波拿巴脱不开干系。特拉法尔加海战^[7]中，法军惨败，皮埃尔-查尔斯-让-巴蒂斯特-西尔韦斯特雷·德·维尔纳夫被英军俘虏，获释后登陆莫尔莱，准备返回巴黎。皮埃尔-查尔斯-让-巴蒂斯特-西尔韦斯特雷·德·维尔纳夫要求召开军事法庭，就特拉法尔加海战失败一事为自己辩护。他说，当时他跟英军对战也是迫不得已，他完全依照拿破仑·波拿巴的手令行事。皮埃尔-查尔斯-让-巴蒂斯特-西尔韦斯特雷·德·维尔纳夫抵达雷恩后，在房间中惨死。他身中六刀，其中有两处为致命伤。他根本不可能是自杀。试想，他在刺了自己致命的一刀后，怎么会有力气再来一次？更何况，发现尸体时，匕首在距离尸体较远的位置。难道人在自杀后还有力气扔掉匕首？然而，现场被伪造得像是皮埃尔-查尔斯-让-巴蒂斯特-西尔韦斯特雷·德·维尔纳夫真是自杀的样子。桌子上留有遗书，遗书中写信人说自己对不起国家，并向妻子道别。皮埃尔-查尔斯-让-巴蒂斯特-西尔韦斯特雷·德·维尔纳夫的妻子应该看不到这封信，而且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可以称之为证据的材料了。人们都说，这件事是拿破仑·波拿巴干的，目的是防止皮埃尔-查尔斯-让-巴蒂斯特-西尔韦斯特雷·德·维尔纳夫在法庭上讲出事实。因为一旦事实被公布，拿破仑·波拿巴就要对特拉法尔加海战负全责。皮埃尔-查尔斯-让-巴蒂斯特-西尔韦斯特雷·德·维尔纳夫死亡当天，拿破仑·波拿巴就致信丹尼斯·德克莱斯并下令：“将皮埃尔-查尔斯-让-巴蒂斯特-西尔韦斯特雷·德·维尔纳夫将军送回家。命令皮埃尔-查尔斯-让-巴蒂斯特-西尔韦斯特雷·德·维尔纳夫待在普罗旺斯，等我们把交换俘虏的条件谈好。”但这封信不一定是真的，这不符合拿破仑·波拿巴败战后的通信风格。在信中，拿破仑·波拿巴居然没有指责皮埃尔-查尔斯-让-巴蒂斯特-西尔韦斯特雷·德·维尔纳夫的海战之失，也没有提及皮埃尔-查尔斯-让-巴蒂斯特-西尔韦斯特雷·德·维尔纳夫要求召开军事法庭的事。因此，这封信很可疑，有可能是假的，目的是用来搅乱公众视线。

拿破仑·波拿巴嚣张地撕毁了《亚眠条约》，准备对英国发动战争。

阿布兰特什公爵夫人劳雷·朱诺说：

凡是近距离观察过拿破仑·波拿巴性格的人都知道，对拿破仑·波拿巴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打败英国。这是他的长期目标。根据我对拿破仑·波拿巴的行为和动机的分析，在他当权的十四年间，他一直想向法兰西人民展示，英国这样的海上强国从未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但他可以打败英国。事实上，拿破仑·波拿巴所有的谋划都在为这一个目的服务。

没能成功占领埃及之地对拿破仑·波拿巴来说是最深的伤痛。

拿破仑·波拿巴对英国的仇恨中含有科西嘉爱国者式的仇杀特征。他要给英国一个教训，要弄垮它。即使不能让英国一蹶不振，至少也要给它留下累累伤痕。在拿破仑·波拿巴的眼中，向英国复仇成了光荣的责任，也是他孜孜不倦的追求。拿破仑·波拿巴把对英国复仇当作自己的主要目标。拿破仑·波拿巴在签订和平条约时，就在想着决裂。但他不能妄自开战，他要留一些时间让法兰西人民恢复元气，之后再发动战争。

法兰西刚刚走出胜利的战场，已经获取了足够的战利品，现在正处于休战的间隙，得以安享太平。如果现在扰乱了这份祥和宁静，告诉法兰西人民，我们要开战了，要加税了，大家肯定都不愿意。贸然发动战争只会引得法兰西人民的厌弃。现在，法兰西人民别无他求，只愿一心享受和平。那么，拿破仑·波拿巴用什么办法，才能引发法兰西人民心中狂热的战争欲望呢？

拿破仑·波拿巴的首要任务是引燃法兰西的战争热情。于是，拿破仑·波拿巴下令在各报纸上刊登激烈的战争檄文，并将一些据说是英国记者所写的信件内容公开。这些信详细地描写了英国各政治派系是怎么争斗的，英国的贵族阶层是怎么剥削贫苦人民的，英国的爱尔兰地区中占优势的新教势力是怎么迫害天主教的，等等。当然这些信都是拿破仑·波拿巴命人杜撰的。有的报道为了煽风点火，写得离谱至极。比如有的官方报道甚至说，英国把大批带有瘟疫病毒的货物投放到法兰西近海。拿破仑·波拿巴为了让法兰西人民相信攻下英国是一件易如反掌的小事，命手下在报纸上将英国描述成一个三流弱国。法兰西报纸上宣扬，英国的将领们都没有什么能力，士兵们的战斗力也不强，英国的大臣们也没有能力，就连英国国王都已经疯了。

接着，拿破仑·波拿巴命令各位执政府官员出面，煽动民众的战争热情。公众舆论已经被拿破仑·波拿巴的报纸所掌控，法兰西人民没有获取真相的渠道。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指使各路手下在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各处铺开宣战的大网，为即将开始的战争做好舆论准备。

《教务专约》的恶果初显。在法兰西第一共和国，主教成了拿破仑·波拿巴的宗教省长。1803年6月7日，主教们接到通知，各教堂需为法军做祈祷，愿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在对英作战中取得胜利。英国 “违反《亚眠和约》的规定，至今还拒绝将马耳他岛交还耶路撒冷圣约翰骑士团^[8]”，为此，法兰西第一共和国一定要攻打英国以示惩戒。拿破仑·波拿巴以为大家都忘记了事实，即当初，他从驻扎在马耳他岛上的耶路撒冷圣约翰骑士团手中抢得了马耳他岛。

主教中有多人曾流亡海外。当年，英国为他们提供了避难所，还向他们发放了二百五十英镑津贴。十年间，英国人待他们真挚慷慨。而现在，为了拿破仑·波拿巴，他们忘记了这些往事，只知一心祈愿圣战来临，好消灭盘踞在马耳他的异端。

接下来，便要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募捐。元老院，要从元老院所有议员的年金中，募捐出一艘战舰的钱。市镇自发征兵、筹措军费。拿破仑·波拿巴认为，让法兰西人民承担军费，这样的负担实在太过沉重。因此，他故伎重施，将军费的开支转嫁给周遭公国。

不幸的阿尔卑斯山南共和国每年资助军费达一亿法郎。

对英宣战后，拿破仑·波拿巴借口汉诺威与英国是同脉分支，第一时间出兵占领了汉诺威，并逼迫汉诺威提供三千匹战马，支付三万名法军士兵的军饷。

那不勒斯王国已经与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没有了嫌阋，也签了合约。但拿破仑·波拿巴依旧下令，让法军开进那不勒斯境内，占领重要堡垒。他还下令那不勒斯国王斐迪南四世征兵，以援助法军攻打英国，但军辎军费需要那不勒斯王国自负。

位于北荷兰半岛的巴达维亚共和国是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的附属国，其实早已被拿破仑·波拿巴榨干。巴达维亚共和国希望可以逃过此次苛捐，但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巴达维亚共和国要打造五艘战舰、五艘护卫舰、装有三百到四百门大炮的炮艇一百艘、平底船二百五十艘和数百艘运输船。拿破仑·波拿巴就是这样将巴达维亚共和国榨干的。巴达维亚共和国的经济已经全面衰竭。

作为传统中立国的瑞士也依附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瑞士本就不是个富裕的国家，很难拿出钱。但瑞士国民素质坚忍。于是，1803年9月27日，法瑞签署协议，瑞士被迫出兵援法。其中包括先遣部队一万六千人和后备队四千人。协议还特别规定，如果英军进攻法兰西本土，瑞士要增派先遣部队至两万八千人。

接着，西班牙和葡萄牙也未能逃脱。战争期间，西班牙需每月上缴军费六百万法郎，葡萄牙年缴一千六百万法郎。

在此，我们想针对拿破仑·波拿巴对待西班牙的行为做一些评论。拿破仑·波拿巴对待弱势国家极其“暴虐”。说“暴虐”或许有些言重，但的确找不到更合适的词。看拿破仑·波拿巴对待弱势国家的态度吧！

可怜的西班牙国王查理四世性格软弱，和平亲王曼努埃尔·戈多伊-阿尔瓦雷斯·德·法里亚^[9]执掌国政。和平亲王曼努埃尔·戈多伊-阿尔瓦雷斯·德·法里亚与西班牙王后帕尔马的玛丽亚·路易莎成天不知在密谋些什么。拿破仑·波拿巴命使者带了两封信去西班牙，打算把其中的一封信交给西班牙国王查理四世本人，把另一封交送西班牙内阁。拿破仑·波拿巴用心极其险恶。他信中的主要内容是，他听闻西班牙王后帕尔马的玛丽亚·路易莎与和平亲王曼努埃尔·戈多伊-阿尔瓦雷斯·德·法里亚有染，专门致信为他们澄清。但拿破仑·波拿巴并没有命使者立刻将两封信各自送到西班牙国王查理四世和西班牙内阁那里，他命令使者持信等待，一旦西班牙拒绝资助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攻打英国，使者就会马上把两封信分别送到西班牙国王查理四世和西班牙内阁那里。另有，使者一到西班牙，就把这两封信的副本送给和平亲王曼努埃尔·戈多伊-阿尔瓦雷斯·德·法里亚卡看了。

拿破仑·波拿巴致西班牙内阁的信中有这样的内容：“过去，法兰西将波旁家族扶上了西班牙的王位。现在，法兰西能一路开进马德里，将波旁家族从王位上拉下来……这个和平亲王曼努埃尔·戈多伊-阿尔瓦雷斯·德·法里亚，他的权势之路充满了罪恶。”

但在送呈西班牙国王查理四世的信中，拿破仑·波拿巴则含糊其词，只说请西班牙国王查理四世“睁大双眼，看看王座下是否已有了缝隙。和平亲王曼努埃尔·戈多伊-阿尔瓦雷斯·德·法里亚已将您架空。其卑劣行径引得整个欧洲为之震惊，厌恶不已”。

拿破仑·波拿巴继续说：“和平亲王曼努埃尔·戈多伊-阿尔瓦雷斯·德·法里亚掌握着实权，他早晚会取代您。很遗憾，为了维护您，我将不得不发动针对他的战争。祝愿国王陛下能够重登王位，将小人驱逐。和平亲王曼努埃尔·戈多伊-阿尔瓦雷斯·德·法里亚用不光彩的手段获取了王权，这是多么卑劣无耻的行径。他能苟活至今，全靠他的卑鄙伎俩和恶毒的心。”

这两封信已先行抄送至和平亲王曼努埃尔·戈多伊-阿尔瓦雷斯·德·法里亚处。拿破仑·波拿巴要让他看看，如果他敢在军需供应问题上吞吞吐吐，这两封信会立刻投送至收件人。

拿破仑·波拿巴的“雅量”在其他方面也有体现。他听说英王乔治三世的精神出了问题后，简直喜不自胜。

拿破仑·波拿巴在《通报》上刊登了一篇侮辱英王乔治三世的文章，我们可以从中读出拿破仑·波拿巴对英国的愤恨之情：

曾几何时，英国在欧洲也算大气稳重的国家。但如今，它堕落了。与英国有关的一切，都令人轻蔑、怜悯……英王乔治三世的癫狂，将会传染英格兰本岛上更多的人……至于英王乔治三世，他已雄风不再，他打过的仗也都不能算数了。我们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登上战马，指挥战役。我们也不知道，往日的荣耀和尊严，他还能勉强保留几分？

拿破仑·波拿巴看过一本英国发行的政治宣传册后，气不打一处来地说：“我们为什么需要战争？因为英国国内一片混乱，需要我们的指引。在英国，国王已疯。第一大臣也已是垂垂老朽。”

拿破仑·波拿巴深知，英国之所以强大富裕，全倚靠发达的商业。现在，他大规模地施行封锁计划，禁止欧洲所有口岸与英国通商，想要扼杀英国的商业。执行这一计划，需要控制全欧洲的大小国家及城邦领地。但很明显，拿破仑·波拿巴的力道还差了些。有些国家并不听从于他。因此，为了掌控欧洲，拿破仑·波拿巴掀起了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战争。他自己也在战争中一步步走向灭亡。

拿破仑·波拿巴前往法兰西北部巡视，察看登陆英国本岛的准备工作。有一次，他从亚眠经过时，看到了一座凯旋门，上面刻着“通向英格兰”的文字。关于这一点，皮埃尔·朗弗雷做过非常经典的评述。我们不得不在此引用：

事实上，这条路是拿破仑·波拿巴的宣战之路。自从踏上这条路，他便不再回头。在这条战争的路上，他一直遵从着内心的呼唤，打下了维也纳、柏林和莫斯科。这条路比他想象得漫长。一路上，他的战绩辉煌、荣光耀眼，获得的成功和胜利不可胜数。假如他的双眼能穿透黑暗、看向未来，他会无比惊恐地发现，在这条胜利大道的尽头，他看到的不是期待许久的成功，而是神话里的柏勒洛丰^[10]。柏勒洛丰激怒了众神，被驱逐、被流放。^[11]

[1]所有书籍需交由警方检查。剧作《苏格兰的爱德华》遭禁，因为其中的约翰·巴利奥一幕会让人联想起波旁王朝。——原注

[2]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Louis-Antoine-Heri de Bourbon-Conde，duc d'Enghien，1772——1804），末代孔代亲王之子，被认为可能是路易十六的继承人。1804年法兰西保王党暗杀拿破仑·波拿巴失败后，拿破仑·波拿巴派兵绑架并杀害当甘公爵路易-安托万-亨利·德·波旁-孔代。

[3]路易·亨利·约瑟夫·德·波旁（Louis Henri Joseph de Bourbon，Prince of Condé，1756——1830），末代孔代亲王，法国大革命期间曾设法组建军队营救表哥路易十六。

[4]查理·菲利普（Charles Philippe，comte d'Artois，1757——1836），法兰西波旁王朝复辟后的第二位国王，路易十六和路易十八的弟弟，史称“查理十世”。他一生大多数时间都被称为“阿图瓦伯爵”。

[5]约翰·韦斯利·赖特（John Wesley Wright，1769——1805），英国海军指挥官及舰长。

[6]本杰明·巴瑟斯特（Benjamin Bathrust，1784——1809），英国外交官，在拿破仑战争期间，约1809年9月25日于普鲁士境内失踪。

[7]特拉法尔加海战（battle of Trafalgar）发生于1805年，是英国海军史上的一次重大胜利。英军指挥官是霍拉肖·纳尔逊，法军指挥官是皮埃尔-查尔斯-让-巴蒂斯特-西尔韦斯特雷·德·维尔纳夫。双方舰队在西班牙特拉法尔加角外海面相遇，激战五个小时，法兰西联合舰队全军覆没。此战之后，拿破仑·波拿巴放弃进攻英国本土的计划。

[8]骑士团出现于中世纪十字军东征期间，圣约翰骑士团成立最早，具有国家形式，听命于教皇。

[9]和平亲王曼努埃尔·戈多伊-阿尔瓦雷斯·德·法里亚（Manuel Godoy y Álvarez de Faria，Prince of Peace，1767——1851），西班牙首相，把持西班牙朝政长达二十五年，也是西班牙王后帕尔马的玛丽亚·路易莎的亲信。1797年与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结成反英同盟，著有《戈多伊回忆录》。

[10]柏勒洛丰（Bellerophon），古希腊神话英雄，柯林斯国王格劳科斯之子，得神力捕获天马，但后来傲慢无忌，触怒众神，被神抛弃。

[11]皮埃尔·朗弗雷：《拿破仑·波拿巴史》，1868年，第3卷，第20页。——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