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皇冕之路(一)(1800 年)

精彩看点
拿破仑·波拿巴搬进杜伊勒里宫——缅怀乔治·华盛顿——宫内装修——召见各国大使——化装舞会重兴起——十三家报刊——大赦流亡贵族——保王党占旺代——秘密警务机制——特工的起源——激励人们对于荣誉的追求——与教会调和——将庇护六世遗骸运回罗马——米兰的圣歌——准备与教皇签订政教协议——冠冕堂皇的说辞——拉法耶特侯爵吉尔伯特·德·莫蒂说出拿破仑·波拿巴的动机
1800年2月,拿破仑·波拿巴搬进杜伊勒里宫,作为他建立皇权前公开试探的第一步。他对此依然心存顾虑:人们会如何看待他的这一行为?于是,他决定以繁盛的经济发展作为掩饰,让人们忽略第一执政搬入旧朝宫殿的事实。同时,他趁机利用北美乔治·华盛顿的去世转移法兰西人民的注意力。大家都在缅怀“共和之父”,沉浸在相同的共和氛围中,等到清醒过来时,拿破仑·波拿巴已搬入杜伊勒里宫。
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说:
拿破仑·波拿巴对乔治·华盛顿的去世并非真的难过。对拿破仑·波拿巴来说,这只是一次可以供他掩饰真实动机的机会。他打着自由的旗号,准备实行独裁计划。拿破仑·波拿巴如此声势浩大地号召大家纪念乔治·华盛顿,人们自然会认为他会以乔治·华盛顿为榜样,于是,大家在交谈中也会不自觉地将拿破仑·波拿巴与乔治·华盛顿联系起来。拿破仑·波拿巴还想再觅得一位能言善辩的演讲家,让演讲家以缅怀去世的乔治·华盛顿为主旨发表一篇演讲。不过,拿破仑·波拿巴希望该演讲家能巧妙地在这篇公共演讲中穿插一些赞颂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的话。那么,当民众们的共和热情被调动起来的时候,人们也自然会更加尊崇拿破仑·波拿巴。这样,拿破仑·波拿巴就会朝着真正的目标向前迈进一步,他的真正目标就是皇帝的宝座!现在他只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就能成为一代帝王。我们可以想象,拿破仑·波拿巴会一边急切地戴上皇冠,一边装模作样地呼喊:“共和啊,万岁!”
这位演说家就是德·丰塔纳侯爵路易-马塞兰。德·丰塔纳侯爵路易-马塞兰准备了一篇精彩绝伦的长篇演说,表面看是为了纪念乔治·华盛顿,实际上暗中发力,演讲内容中处处凹涵对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的颂扬。

路易-马塞兰

荣军院全景
纪念仪式在荣军院教堂举行。荣军院教堂已改装成战神殿的模样,原来放置的十字架被撤去,摆上了一尊战神塑像。法兰西第一共和国举办了全国性的活动悼念乔治·华盛顿,时间长达一星期半。悼念活动临近结束时,拿破仑·波拿巴已迁居杜伊勒里宫。在最初的几个月,另外几位执政官也象征性地迁入杜伊勒里宫,住进分配好的房间,像是要与拿破仑·波拿巴一起住下去。但后来,他们悄悄地搬回了各自的住处。
拿破仑·波拿巴的秘书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说:“拿破仑·波拿巴已确定要搬入杜伊勒里宫。但还是要小心行事,免得遭受非议。因此,拿破仑·波拿巴极其谨慎。他为了防止共和派骤然起疑,只好慢慢地来。他在一步一步地、缓慢而又步伐坚定地向前实现自己的目标。当然,整个过程中,他都掩藏着自己真正的想法。”

杜伊勒里宫
杜伊勒里宫中的准备工作也极力保持着低调,以免触发公众热议。拿破仑·波拿巴命令手下暗地里将杜伊勒里宫中雕像上戴的自由帽[1]悄悄摘下,又将杜伊勒里宫里的自由树砍倒。但总体来说,装饰风格依旧庄重朴实,不算过分。
阿布兰特什公爵夫人劳雷·朱诺说:
杜伊勒里宫的一层是第一执政夫人约瑟芬的居所。约瑟芬住的房间装修典雅,不是那种奢华的风格。会客室里黄色的帘幔低垂在窗边。会客室里摆放着桃花心木的家具,家具都包着大马士革锦缎和丝绸镶边。但整体上没有一点黄金装饰,风格也不是很奢华。其他房间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并不奢侈,是比较清新和典雅的风格。更大规模的聚会就要挪去楼上举办了。只是这个宫殿中既没有宫廷大总管,也没有管家式的人物。只有前内务部长皮埃尔·贝内泽什负责宫内事务。刚搬入杜伊勒里宫的时候,众人还觉得不太习惯。这是要以宫廷旧制来代替共和吗?皮埃尔·贝内泽什担任总管的职务,其实就是兼任后来法兰西第一帝国建成之后的宫廷大总管与典礼官两个职务。大家刚搬入杜伊勒里宫里的时候,人手严重不足,皮埃尔·贝内泽什只好把旅馆服务员和门房的人都找来做杂活儿。皮埃尔·贝内泽什还让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的副官们担任宫廷侍卫。
拿破仑·波拿巴迁至杜伊勒里宫的第二天,就对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说:“你看我们现在已经住进了从前国王们住的地方。只要有志向,就一定能达成目标。我知道,昨天前来祝贺我搬入杜伊勒里宫的人们中,有的人说着祝贺的话,心里却不赞成我搬进来。但总体上的局面还算过得去。政治家们往往会言不由衷地说一些假话,但民众的欢呼声却是发自内心的真情。人民是真心拥护我的。基金市场也走势良好,基金价格每天都在上涨。共和八年雾月十一日基金价格是十一法郎,共和八年雾月十六日基金价格是十二法郎。今日,基金价格已经升到二十一法郎了。民心都是向着我的,就算雅各宾派反对我,我也不在乎。当然雅各宾派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否则我一样会收拾他们。”
过了一会,拿破仑·波拿巴接着说:“我们来杜伊勒里宫不是短期居住,我们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看在上帝的分上,这个宫殿不是早就换了主人吗?那些极端派分子、立宪派分子,他们当权的时候不都是在这里办公吗。就是在那窗下,我看到极端分子杀进宫来,我看着他们羞辱路易十六。放心吧!我在这里,他们绝不敢作乱。”
亨利-邦雅曼·康斯坦·德·勒贝克[2]在《邦雅曼·康斯坦回忆录》中描述了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搬入杜伊勒里宫后接待外国公使的情景:

亨利-邦雅曼·康斯坦·德·勒贝克
20时,在第一执政夫人约瑟芬的居所,一楼面朝花园的所有房间中都挤满了宾客。一时间裙摆摇曳、珠光闪烁。女士们羽饰翩翩,佩戴的钻饰光彩夺目。第一执政夫人约瑟芬不得不将她的卧房开放以供来宾停留。来人之多,两间会客室都不够。
当时局面混乱,尴尬异常,但最终依旧安排妥当。此时,有人宣布第一执政夫人约瑟芬入场。只见第一执政夫人约瑟芬在塔利安夫人特蕾莎·卡巴吕的陪同下袅袅前来。第一执政夫人约瑟芬身穿一件白色短袖的细棉布长裙,戴着一串珍珠项链,长长的秀发编成简式发辫,只别了一个玳瑁梳子作为发饰。她的闪亮登场引起了人们的啧啧赞叹。第一执政夫人约瑟芬满面春风。在我看来,那是她一生最美的时刻。
塔利安夫人特蕾莎·卡巴吕一直挽着第一执政夫人约瑟芬的手,将她引至外国使团成员面前。塔利安夫人特蕾莎·卡巴吕向第一执政夫人约瑟芬一一介绍各国使者,说到一位公使的时候,就报所代表的国家的名字。然后进入会客室接见来宾。第一执政夫人约瑟芬会见完一个房间内的使者们,第二个房间内的使者们才只见到一半人的时候,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到了。拿破仑·波拿巴没有让侍卫事先通报,就这样悄然走来了。他穿着一件很普通的军装上衣,白羊绒长裤和长军靴,戴着一条三色长围巾,围巾上缀着流苏,垂至腰间,手中拿着一顶帽子。在场的高官政要和各国大使都身披镶金的绶带,身着镶有精美宝石的制服,只有拿破仑·波拿巴衣饰简单,与大家形成了鲜明对比。因此,第一执政夫妇都不崇尚奢华——拿破仑·波拿巴朴实无华,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纯真典雅。
拿破仑·波拿巴确定了执政官、各部部长和各院机关的制服,竟然是由丝绒制作。要知道,自从王权倾覆,象征王室腐化的丝绒长袍就随之退出了历史舞台。王室丝绒竟在拿破仑·波拿巴的手中重新时兴起来。对此,拿破仑·波拿巴的理由是振兴里昂的工业。
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说:
拿破仑·波拿巴想要取共和而代之,不是一时兴起的念头,他早已为取代共和谋划了很久。在一些小细节上,他也是经过了仔细的设计。然后,等到他把所有的铺垫条件都完成的时候,只要说一句,就完全可以再建以他为主的君主制了。
共和八年雪月二十七日,即1800年1月17日,出版限令出台。巴黎大部分报纸杂志以“被反对共和的力量操控”的理由停办。剩余的十三家也要时刻注意,刊登内容“不得涉及反对人民主权”。
与此同时,化装舞会得以解禁。拿破仑·波拿巴非常喜欢化装舞会,也希望能够恢复这种古老的娱乐传统。当然,他真实的目的是转移民众的视线。如果民众都在关注化装舞会的事,可能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正在暗中加紧脚步,将野心勃勃的登基计划逐步实现。旧日的歌剧舞会再次兴起。正如拿破仑·波拿巴所言:“我就是要让巴黎人在茶余饭后讨论歌剧舞会,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对国政少一些议论。让他们尽情地欢歌、起舞吧,将政事留给政府去管。”
拿破仑·波拿巴还准许流亡贵族归国。这是个更具前瞻性的举措。拿破仑·波拿巴想要拉拢流亡贵族,准备将没有武装力量的保王党分子集合起来。他甜言蜜语地将旧贵族们引归,就是为了获取他们的支持,帮助自己登基称帝。拿破仑·波拿巴盘算着,只需要为这些旧贵族恢复旧日的身份,至于谁登基称帝,他们想必不会在意。但保王党仍有部分势力拥有武装,占据着旺代。对于这部分力量,拿破仑·波拿巴打算强势剿灭。1800年1月5日,拿破仑·波拿巴致信镇压保王党部队的总司令海德维尔将军:
一应事务交由你全权处理。如同当初在德意志腹地一般,你尽可以大胆行事。此征只为平息叛乱,不必于细枝末节处耗费精力,也无须瞻前顾后。同时,没有必要设立军事法庭。依据诸位执政官的意见,可就地剿灭持有武装的叛党……此后,如果出现不利于你的舆论,执政府必会替你澄清。我会派出一位得力监军随你同行,此人以擅长采用极端和严酷的手段著称……你可以去放火烧毁两三个稍大的村庄。我们从宝贵的经验中汲取的教训便是:决不可有妇人之仁,软弱,才是没有人道精神。
很明显,拿破仑·波拿巴对海德维尔将军的“残暴”程度不甚满意,于是撤了海德维尔将军的职,换上布吕内伯爵纪尧姆·玛利-安将军。拿破仑·波拿巴在发给布吕内伯爵纪尧姆·玛利-安将军的第一批指令中,就有像“烧光摩尔比昂省的所有大型村落”这一类的指示。拿破仑·波拿巴对布吕内伯爵纪尧姆·玛利-安将军说:“只有采取残酷的手段,才能让冷漠的村民知道,他们不能再无动于衷。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行动起来,和政府一起对抗保王党的叛军。”与此同时,旺代流言四起,大家都在风传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不久便要登基为帝。大家纷纷议论,说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要示好神职人员。可怜的旺代农民们因为加入保王党叛乱惨遭布吕内伯爵纪尧姆·玛利-安将军镇压。但旺代的贵族阶层得以保存,因为拿破仑·波拿巴还要给流亡回归的贵族施以恩惠,以赢得他们的支持。

纪尧姆·玛利-安
另外,拿破仑·波拿巴花了不少心思建立了一个秘密特工组织,拿破仑·波拿巴将这个秘密特工组织戏称为自己的“情报连”。公开的警察部门叫公安部[3],由约瑟夫·富歇担任公安部长。这个秘密特工组织一开始曾由热罗·克里斯托夫·米歇尔·迪罗克和一位叫曼西的军官掌管,后来,由路易-尼古拉·达武和让-安多什·朱诺负责。第一执政夫人约瑟芬由衷厌憎秘密特工组织。拿破仑·波拿巴对秘密特工组织的工作也不是很满意,但他又很需要这样的秘密特工部门来为自己服务。拿破仑·波拿巴会安排特工渗透到各个行政机构。法兰西国家政要的家里和外国宫廷都有执政府特工们秘密存在的身影。拿破仑·波拿巴甚至派特工监视约瑟夫·富歇和公安部。秘密特工组织领有薪金,极度危险。1803年3月,秘密特工的总人数达到三千六百九十二名。[4]

路易-尼古拉·达武

约瑟夫·富歇
秘密特工制度的兴起跟当时法兰西大革命的时代背景有关。在恐怖统治时期,那是个人人自危的年代,当时,相互监视和告发是很常见的事,是争相告发的年代,加上党派争斗中用上一些极端手段也是常有的。拿破仑·波拿巴也继续使用秘密特工,并将其机构组织化,工作精简化。
拿破仑·波拿巴已看得非常清楚,在法兰西第一共和国,荣誉早已失去了应有的意义。在此期间通过的所谓法令,不过是在弘扬某些个人的贡献,而且获得褒奖的人往往人品卑劣至极。无论是国民公会还是督政府,都只是为了自己代表的阶层的利益。当时,马克西米利安·弗朗西斯·玛利·伊西多尔·德·罗伯斯庇尔看到损公肥私已蔚然成风,推进高尚的品德举步维艰,因此才以恐怖手段阻遏贪腐。马克西米利安·弗朗西斯·玛利·伊西多尔·德·罗伯斯庇尔要将最恶劣的不法分子送上断头台。结果,他的对手们联合起来毁灭了他。自此之后,公职官员再无约束,无论职位高低,一律贪掠无忌。
为了正本清源,拿破仑·波拿巴引入了荣誉奖励制度,给廉洁的官员们颁发象征荣誉的指环、剑、枪和号角。奉公守法的官员可以将名字铭刻在战神殿的大理石桌面上。最初,只有获得军功的人才能享有这样的尊荣。这是法兰西荣誉军团勋章[5]的雏形。再往后,我们就能看到部队官兵迸发的对荣誉勋位的渴望和对荣誉的追求。
为了实现称帝的愿望,拿破仑·波拿巴还采取了另外一项有力的措施——尽力与教会修好。教会的影响力有多大,拿破仑·波拿巴再清楚不过。拿破仑·波拿巴曾经与教会斗争过,但他最后没有占到上风。宗教的势力还是很大的。拿破仑·波拿巴觉得加入教会能够拉拢神职人员,同时与波旁王朝划清界限。通过教会对民众的影响,拿破仑·波拿巴想建立自己的朝代也就会更加容易了。这件事,他已经着手处理了。
1799年,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政府废除了庇护六世的教皇身份。在执政府的监令下,教皇庇护六世被辗转囚禁。他在都灵城堡被关押了一段时间,后又经吉纳夫拉山前往布里昂松。在布里昂松接待教皇庇护六世的官员将一封正式收函送呈指挥部,信函下方醒目地写着“收到——教皇,病重。”[6]随后,教皇庇护六世被转至瓦朗斯城。1799年8月29日,教皇庇护六世在瓦朗斯去世。
1800年2月,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命人将教皇庇护六世的遗骸以高规格礼仪运回罗马。1800年2月17日,教皇庇护六世的灵柩回到永恒之城[7]。1800年2月18日,新任教皇庇护七世为教皇庇护六世主持了盛大的葬礼弥撒,各国政要云集。令人瞩目的是,法兰西第一共和国也派使者前来吊唁。然而,1798年,不正是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入侵了罗马,驱逐了教皇庇护六世吗?

教皇庇护六世
拿破仑·波拿巴令人对教皇庇护六世的葬礼进行了广泛报道,在布列塔尼和旺代等地广为传布,以博取当地作为天主教忠实信徒的农民阶层的支持。
拿破仑·波拿巴越过圣伯纳德大山口,来到米兰,准备在米兰与教会修好。他发布公告,宣称自己一直以来都虔敬地信奉上帝,自己的天主教信仰诚挚深刻。他召集米兰当地的教士,提醒教士不要忘记先前自己对他们的“保护”。拿破仑·波拿巴口口声声地向教士们保证,他与教士们一样,是坚定的天主教信徒。并且他认为,天主教是唯一能够确保人民幸福和政府廉洁的宗教形式。对于胆敢侮辱天主教教义、侮辱天主教神职人员的人,拿破仑·波拿巴一定会严厉惩罚,甚至让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作为国家执政官,拿破仑·波拿巴不能容忍一切反对宗教的行为。拿破仑·波拿巴补充说:“当代的哲学家们试图挑拨离间,说天主教与共和制度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还说在共和制国家不能有宗教。于是,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开始对宗教和神职人员进行残酷迫害……法兰西已从过去的噩梦中清醒。它已幡然悔悟,对于任何形式的政府而言,天主教都是最合适的选择,尤其对共和制来说,天主教再有利不过。”
1800年6月4日,在意大利军团发布的战报中,拿破仑·波拿巴宣称:“我们在米兰大教堂里唱颂圣歌,庆祝我们从异教徒手中解放了米兰……意大利圣地被大不列颠王国的异教徒和伊斯兰教徒沾染,每当神职人员们看到这一点时,他们就非常难过。”
这一切距离拿破仑·波拿巴在埃及宣誓不过短短一年。还记得他许下的誓言吗?他说他已捣毁教皇国,已推翻十字架,说他是伊斯兰教徒,要为真主统一伊斯兰世界而战,还说他一定要打败用“伪经”欺世、崇尚“三位一体”的人。还有,战报发布不过数日,拿破仑·波拿巴就为他所说的“圣地意大利”任命了一位总督。这位总督正是拿破仑·波拿巴手下的将军阿卜杜拉·梅努。有意思的是,阿卜杜拉·梅努原先的名字叫雅克-弗朗西斯·梅努,他刚刚放弃了基督教的信仰,皈依了伊斯兰教。
1800年7月,拿破仑·波拿巴致信旺代省长,令其派遣代表前往巴黎。他在信中说:“如果有神父位列代表团,就令他们单独前来见我,因为我最尊敬仰慕神职人员。神父是优秀的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公民。他们坚信真理。他们知道,大不列颠王国的异教徒才是法兰西最大的敌人。我们一定要打败敌人,保卫法兰西。”拿破仑·波拿巴的目的昭然若揭。他想赢取这些神职人员们的支持,并通过他们将天主教占主流的旺代省纳入自己的统治范围。的确,不久后在参政院,拿破仑·波拿巴直接提出:“官员们是我的人,宪兵们是我的人,教士们也是我的人。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阿卜杜拉·梅努
于是,拿破仑·波拿巴做好准备,要与罗马教皇庇护七世签订政教协定[8]。他要邀请教皇庇护七世为他举行祝圣礼[9]。拿破仑·波拿巴对这一点尤为看重,因为他想给人们留下一种印象,那就是,从神权上来说,他是合法的。这样,不但证明了他的帝王之位是“君权神授”的,还可以对觊觎他王位的人宣告主权。
拿破仑·波拿巴邀请教皇庇护七世来为自己举行祝圣礼这件事,显示了他惯有的精明。面对天主教,拿破仑·波拿巴表现出想要建立一个天主教国家的强烈渴望。但面对自由思想家,他有另一套说辞。他说教会的力量非常强大,如果可以服务国家,那将是一件大好事。拿破仑·波拿巴对皮埃尔·让·乔治斯·卡巴尼斯[10]说:“我们是在清理宗教中的毒素。五十年后,我们再将宗教清理出法兰西。”然而,他对拉法耶特侯爵吉尔伯特·德·莫蒂说的是:“我会降低神父的地位,比你当初离开他们的时候还要低。主教会以与行省长官同席为荣……能够让教皇和神父们转而支持我,让他们宣称波旁王朝并不合法,这不也是好事吗?”但拉法耶特侯爵吉尔伯特·德·莫蒂又是何等精明。作为乔治·华盛顿的好友,他只得回答:“啊,第一执政官,你就明说吧。你不就是想让他为你举行涂油礼[11]吗?”[12]
【注释】
[1]自由帽(liberty cap),一种无檐锥形帽,原为古罗马被释放的奴隶所戴,在18世纪法兰西大革命期间用作自由的标志。
[2]亨利-邦雅曼·康斯坦·德·勒贝克(Henri-Benjamin Constant de Rebecque,1767——1830),法兰西政治思想家、政治宗教作家和文学家。出生于瑞士法裔贵族之家,雾月政变后在保民院任职,一开始对拿破仑·波拿巴寄予厚望,后期反对拿破仑·波拿巴。
[3]公安部(Ministry of Police),拿破仑·波拿巴时代的秘密警察组织。雾月政变后,拿破仑·波拿巴成为第一执政,任命约瑟夫·富歇为公安部长。拿破仑·波拿巴登基后,约瑟夫·富歇为法兰西第一帝国警务大臣。
[4]《拿破仑·波拿巴秘史》,第94页。——原注
[5]1802年拿破仑·波拿巴创立的荣誉军团勋章,颁给为法兰西做出贡献的平民和军人。勋章正面有拿破仑·波拿巴头像,背面是象征法兰西的雄鹰标志。
[6]法语“Recu-un Pape,en fort mauvais etat.”
[7]永恒之城,罗马城的别称。
[8]1801年,拿破仑·波拿巴与教皇签订旨在控制教会的《教务专约》,又称《1801年政教协定》。
[9]祝圣礼(Consecration),是一种宗教仪式。祝圣仪式一般在授予圣职的时候举行。
[10]皮埃尔·让·乔治斯·卡巴尼斯(Pierre Jean Georges Cabanis,1757——1808),法兰西生理学家,唯物主义哲学家。
[11]涂油礼(Holy Oil),是基督教中一种神圣的仪式。一开始代表信徒入教,后来成为赋予国家领导人政治身份的仪式。
[12]拉法耶特侯爵吉尔伯特·德·莫蒂:《我与第一执政——回忆录、信件与文稿集》,1837年到1838年,布鲁克斯。——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