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799 年的波拿巴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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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的个性分析——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评价拿破仑·波拿巴夫人约瑟芬——拿破仑·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的性格——拿破仑·波拿巴原谅拿破仑·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幻灭——此事对拿破仑·波拿巴性情的影响——拿破仑·波拿巴的埃及情妇——拿破仑·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吃醋——和好——死人不会辩解——惯于诿过他人——已不再相信人性——亦不相信友情——埃马纽埃尔-约瑟夫·西哀士神父——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约瑟夫·波拿巴——假言不惭——卢西恩·波拿巴——卢西恩·波拿巴夫人——埃利萨·巴乔基——波莱恩·博尔盖泽——查尔斯·勒克莱尔——波莱恩长裙飘飘美若天仙——德·孔塔德夫人说波莱恩耳朵太大——卡罗丽娜——卡罗丽娜的自爱——拿破仑·波拿巴与他兄弟姐妹的共通之处
人们说，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是可以为了钱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人。而且就算撒旦亲自出马，也占不到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的便宜，因为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没有灵魂。其实用这番话形容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更加贴切。同一时代的人对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的评价出奇的一致。大家都认为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的人品有问题。听到这里，或许有人会觉得言之过甚，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没有那么不堪。但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很“不懂事”地亲自留下著作《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回忆录》。这部回忆录几乎是不打自招的告白。谁都能读得出，书中的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实在阴险。
在书中，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尽述他与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和拿破仑·波拿巴之间的三角关系。读到《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回忆录》里关于这个三角关系的描写，真让人接受不了。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讲述了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和拿破仑·波拿巴成婚的经过，过程非常悚人。虽然单就品行来说，我们不得不惋惜地承认，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算不得严格地恪守妇道，她本就轻浮的克里奥尔人的作风在大革命后社会繁腐淫靡的大环境下，更加开放。在那个大革命风暴强烈影响了宗教的年代，人民哪还有什么信仰？道德的准绳早已被弃之不顾。但据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所说，拿破仑·波拿巴对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不守妇道的事情一清二楚。然而，尽管如此，拿破仑·波拿巴还是要娶她。这种说法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的说法不免过分。他或许是在回忆录里写错了。我们更倾向于认为，拿破仑·波拿巴那么着急结婚，一定对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的真实品行一无所知。
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描写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的篇章没有一句引经据典，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的那些事情，谁不知道呢。她最初嫁给博阿尔内子爵亚历山大·弗朗西斯·玛利时，夫贵妻荣，她得以踏入贵族圈子。但由于她的娘家并不高贵，婚后的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并没有在王室宫廷特别受欢迎。相比之下，她的丈夫博阿尔内子爵亚历山大·弗朗西斯·玛利为人宽和，且舞技超群。博阿尔内子爵亚历山大·弗朗西斯·玛利在凡尔赛宫和杜伊勒里宫都是极受欢迎的贵宾。他欢歌燕舞，冷落了娇妻，二人心照不宣地分居。直至大革命时，博阿尔内子爵亚历山大·弗朗西斯·玛利被捕入狱。博阿尔内子爵亚历山大·弗朗西斯·玛利上断头台的前一天才想起自己的妻子，于是夫妻俩见了面，博阿尔内子爵亚历山大·弗朗西斯·玛利对妻子也算是饱含深情地交代了一番后事。博阿尔内子爵亚历山大·弗朗西斯·玛利死后，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一度有一位“亲密男友”。这位“亲密男友”肤色较深。阿布兰特什公爵夫人劳雷·朱诺说，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与这位“亲密男友”其实秘密地结过婚。这明显是无稽之言。当年，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随博阿尔内子爵亚历山大·弗朗西斯·玛利入狱后，在狱中勾搭了路易·拉扎尔·奥什倒是事实。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后来还有其他情人，其中就有一个叫瓦纳克勒的阿尔萨斯人，是个马倌。再往后，就是和塔利安夫人特蕾莎·卡巴吕一起，共同侍候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
19 世纪初的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
我们已经说过，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比拿破仑·波拿巴年长好几岁。她娴静、典雅、风情万种，浑身充满了旧式贵族女人的气质。她是克里奥尔人，肤色偏暗，有黑人的血统，有一种慵懒[1]的美态。在上流社会，拿破仑·波拿巴从没见过德·佩尔蒙迪夫人之外的其他女人。因此，一见到博阿尔内子爵亚历山大·弗朗西斯·玛利美貌的遗孀，他就陷入了对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的爱恋，不可自拔。拿破仑·波拿巴对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的迷恋至死不渝。可以非常肯定地说，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是拿破仑·波拿巴一生的挚爱。拿破仑·波拿巴对她无怨无悔。拿破仑·波拿巴或许听到过一些关于罗丝[2]的闲言碎语，但他完全不予采信。他爱得太炽烈、太宽容。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就是高高在上的女神，拿破仑·波拿巴对她万分景慕。
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还提到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倒像是真的。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发现有坏人向拿破仑·波拿巴打小报告，将她与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之间的绯闻都告诉了拿破仑·波拿巴。于是，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决定先发制人。她楚楚可怜地向拿破仑·波拿巴抱怨，说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冒犯了自己，粗鲁无礼并且口不择言，装作向拿破仑·波拿巴寻求保护。拿破仑·波拿巴在骑士精神的感召下，不假思索地相信了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于是，他们二人结了婚。自此以后，拿破仑·波拿巴的臂弯就是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的保护伞，守护波拿巴夫人约瑟芬一生就是拿破仑·波拿巴的责任。
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本无意抒写拿破仑·波拿巴的骑士风格。但从他的各种矫饰谎言和夸大其词的讲述中，我们还是可以从侧面看到一个有情有义的拿破仑·波拿巴。拿破仑·波拿巴的家族成员十分厌弃波拿巴夫人约瑟芬。他们知道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的祖先都是什么人，也知道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的操守如何。他们希望拿破仑·波拿巴能娶到一位家世德行清白的淑女。毕竟，拿破仑·波拿巴是波拿巴家族的族长，他的婚姻是家族的大事。拿破仑·波拿巴的副官让-安多什·朱诺与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经常接触，非常不喜欢波拿巴夫人约瑟芬。他曾受命，护卫波拿巴夫人约瑟芬赴土伦。一路上的相处使让-安多什·朱诺更清晰地看到了波拿巴夫人约瑟芬身上的更多缺点，因此，让-安多什·朱诺越来越讨厌她。
虽说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的名节并不清白，但她并非恶毒的蛇蝎妇人。她只是本性轻佻，热爱自由，喜欢寻欢作乐而已。就连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都承认，波拿巴夫人约瑟芬本质上并不是坏人。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嫁给拿破仑·波拿巴之后，拿破仑·波拿巴的一片炽爱痴情感天动地，也感化了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在强烈的爱情面前，波拿巴夫人约瑟芬虚浮浪荡的情怀逐渐败下阵来，最后如雪一般消融。而她的品性也得到了升华，不再轻佻。波拿巴夫人约瑟芬从来就不是一个心志强大、果敢决断的女人，但她温柔有爱，高贵典雅，性情宽和。她的优点也让人难以忽视。
我接下来要讲的，估计也有几分道理，至少不能归于谬论。可以说，拿破仑·波拿巴因为了解到约瑟芬的作风问题，从而丧失了所有人性的信念。他在结婚时，以为自己的新娘冰清玉洁，但那只是他的想象。到后来，他终于意识到有些事情应该在婚前知晓，却已经结婚，无法悔改了。另外，婚后两年间，波拿巴夫人约瑟芬不端的行为一直在持续，这使拿破仑·波拿巴对人性充满恶评。当时，拿破仑·波拿巴已然后悔，却无路可退。拿破仑·波拿巴已经失去了对原则的所有信仰，现在，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又让他痛彻心扉。他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但不管怎样，拿破仑·波拿巴还是狂热地爱着波拿巴夫人约瑟芬。从拿破仑·波拿巴在意大利写给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的情书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他的狂恋和痴迷。相比而言，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却鲜有激情，只是虚假地应付着。但即便是一份假装的爱，拿破仑·波拿巴都如获至宝。不过很快，他惊讶地发现，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竟早已红杏出墙。
在远征埃及的时侯，让-安多什·朱诺觉得可以利用这个远离法兰西本土的时机，把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的事跟拿破仑·波拿巴说一说了。于是，让-安多什·朱诺将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的风流韵事和流言蜚语全都告诉了拿破仑·波拿巴。拿破仑·波拿巴听后火冒三丈，扬言要登报离婚。几个好朋友反复劝说，拿破仑·波拿巴才没有真登报。朋友们劝拿破仑·波拿巴说，有关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的传言也未必是真的。
拿破仑·波拿巴自己也没有“守身如玉”。远征埃及时，他就找了一位情妇。她是步兵中尉让-诺埃尔·富雷斯的妻子，叫波莱恩·富雷斯。为了能与波莱恩·富雷斯毫无顾忌地厮混，拿破仑·波拿巴将让-诺埃尔·富雷斯派去法兰西本土给督政府送“情报”。然而，让-诺埃尔·富雷斯实在无用，竟在返回法兰西的途中被大不列颠海军威廉·悉尼·史密斯舰长俘虏。气人的是，更不中用的大不列颠海军威廉·悉尼·史密斯舰长竟然退还了俘虏。就这样，让-诺埃尔·富雷斯中尉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拿破仑·波拿巴的身边。波莱恩·富雷斯是卡尔卡索纳人[3]。她的父亲是一位钟表匠，母亲是一位厨娘。波莱恩·富雷斯长得异常美丽，一头金发，性情温和。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行为举止缺少上流社会的风雅。她女扮男装，随丈夫让-诺埃尔·富雷斯来到埃及，却被拿破仑·波拿巴一眼相中。于是，在埃及的整个时期，她一直陪在拿破仑·波拿巴的身边。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说：“拿破仑·波拿巴其实非常想要个孩子。他希望波莱恩·富雷斯能给他生一个，可惜没怀上。”让-诺埃尔·富雷斯中尉离开埃及又返回，回到埃及后便得知了真相。大家都很尴尬。波莱恩·富雷斯找兵站总监进行调解，兵站总监判了他们离婚。后来，拿破仑·波拿巴秘密返回法兰西时，没有来得及带上波莱恩·富雷斯，就将她留在了埃及。接任拿破仑·波拿巴的法军司令官让·巴蒂斯特·克莱贝尔将军对波莱恩·富雷斯的作风非常不屑。波莱恩·富雷斯也不能再指望前夫让-诺埃尔·富雷斯中尉。拿破仑·波拿巴匆忙离开时，也没有留给她任何财产。最后，波莱恩·富雷斯在埃及的境地异常凄惨。
拿破仑·波拿巴在小城登陆的消息传到巴黎后，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前去迎接。路易·波拿巴早已由埃及受命返回法兰西，于是，他和波拿巴夫人约瑟芬一起去接拿破仑·波拿巴。但他们扑了个空，没有接到人，因为拿破仑·波拿巴改道了，没有走既定的路线。
《朱诺夫人回忆录》中记录如下：
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现在惴惴不安，烦恼丛生。波拿巴家人讨厌她，觉得她轻浮，认为她经常背着丈夫偷情，拿破仑·波拿巴早该跟她离婚……正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又犯了战略性的错误，没有与婆母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修好关系。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对她也不是很喜欢。因此，当有人诋毁波拿巴夫人约瑟芬时，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也不会出言帮助她……拿破仑·波拿巴返回巴黎后，发现波拿巴夫人约瑟芬不在家。原来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在路易·波拿巴的陪同下去里昂了。拿破仑·波拿巴回到家的时候，其他波拿巴家人一听说消息，就都赶来了，有拿破仑·波拿巴的母亲，妹妹们，还有弟妹……但这些人都无法缓解拿破仑·波拿巴没见到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的失落感。那种空荡荡的失落的感觉，那种因为妻子不在家而感到的失落，一直清晰地刻印在拿破仑·波拿巴的心上。九年后，即便是拿破仑·波拿巴与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离了婚，拿破仑·波拿巴都不能忘记当年波拿巴夫人约瑟芬没有在家里等他的那种感觉。拿破仑·波拿巴发现波拿巴夫人约瑟芬没有与家中的其他人在一起，便认为她或许是羞于见到家人，也羞于见到自己的丈夫。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先生说，波拿巴夫人约瑟芬从里昂回来后，一连好几天，拿破仑·波拿巴都不和她说一句话，对她非常冷淡。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为什么不道出实情呢？其实，当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回家后，拿破仑·波拿巴根本不愿见她，也一直拒绝见她。但两个人终归还是相爱的，过了不久，他们便重归于好了。这不是因为拿破仑·波拿巴对妻子余情未了，而是因为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的两个孩子向继父苦苦求情。拿破仑·波拿巴对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的热爱早已冰凉。或许，由于长久以来的痴情，他的心底还留有些许往日的温存；或许，面对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的绝世美色，他终究难以抵挡——毕竟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在情场上惯于收服男人的心，而且她的情人们可都是那个时代政坛上的重量级人物。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哭哭啼啼地来求丈夫归于旧好，这可不能让外人知道……因此，她才明智地打发两个孩子去求拿破仑·波拿巴。要知道，继子继女前来为母亲说情，拿破仑·波拿巴只有听着，不可能解释也不可能反驳。这真是一个妙计。以拿破仑·波拿巴的教养和人品，他不会告诉欧仁·罗斯·德·博阿尔内和奥尔唐斯·欧仁妮·塞西尔·德·博阿尔内，他们的母亲不守妇道。因此，当可怜的欧仁·罗斯·德·博阿尔内和奥尔唐斯·欧仁妮·塞西尔·德·博阿尔内跪地哀求：“不要抛弃母亲，她会伤心的！”拿破仑·波拿巴只得一言不发地听着，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毕竟，孩子们是无辜的，拿破仑·波拿巴无法抵挡孩子们的眼泪。
后来，拿破仑·波拿巴说，这难熬的一幕既“痛苦”又“漫长”。终于两个孩子达到了目的，母亲和继父重归于好。孩子们像继父求情的整个过程，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因为不放心，一直惴惴不安地在楼梯口盯着拿破仑·波拿巴卧房的门。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因为不确定丈夫会不会原谅她，也算是受尽了心理的折磨，不止一次在楼梯口晕过去。
拿破仑·波拿巴对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的失望并不是他对人性失去信心的唯一原因。一个人只要背叛自己的信仰，设计陷害自己的朋友，从今往后就不会再依靠他人。我们已经看到，拿破仑·波拿巴对自己少年时代的偶像巴斯夸·帕欧里尚且心口不一，对待其他的人又怎么可能存有“圣贤”的风度呢？大家不过是权宜之交，相互利用。利断时义绝。在这里，我不再强调拿破仑·波拿巴曾转变过的政治立场。拿破仑·波拿巴的反复无常有目共睹。其实，整个法兰西第一共和国都在转变，从极端的激进主义走向保守主义[4]。让-安托万·马尔博认为，在法兰西大革命的风雨中，拿破仑·波拿巴形成了“乱世出英豪”“平民亦可登天”的印象。让-安托万·马尔博还认为，拿破仑·波拿巴经历了大革命之后，从内心深处“厌憎所有与‘民主’相关的东西”。拿破仑·波拿巴认为，民主是“盲目”的，“无理性”的，因此，“民主民治的政府形式是世间最糟糕的状态”。其实，拿破仑·波拿巴只是道出了那个时代多数人的想法。那个时代的法兰西，1799年，大家都这么认为，都经历了这样一个幻灭的阶段。拿破仑·波拿巴也一样，他对大革命幻灭了，但不久就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由于思想发生了改变，拿破仑·波拿巴对人性的评判也与过往不同。拿破仑·波拿巴对人性的评判和他思想的转变是两件不同的事。比如，转换政治立场大都是迫不得已或心灰意冷时的举措，其中无所谓道德得失。但如果将自己的过错推诿给无辜的人，那么就有点道德失误了。这样的道德失误的小事多了，也会积累成重大的道德水准缺失。
在意大利时，拿破仑·波拿巴还处于推诿过错的初始阶段——劫掠所得的财富都要运送回国，没有运送回去的，拿破仑·波拿巴就将责任全部推给其他人。事实上，拿破仑·波拿巴才是最大的“财主”。他用化名在自己认为比较妥当的银行家那里藏匿了巨额财富。后来在埃及，拿破仑·波拿巴率军远征，历尽千辛万苦，遭遇过重大的失败。在埃及时，他开始将失败的罪责推卸到无辜的人身上。由此开始，拿破仑·波拿巴没能经得起道德的考验。阿布基尔战败，海军上将弗朗西斯-保罗·布吕埃斯·德加利耶不听指挥，固然有错。因此，将海战之失全部归咎于他也无可厚非。他若能早点听从拿破仑·波拿巴的指示，退守科孚岛险要之处，也决不会这么容易覆灭。在埃及时，让·巴蒂斯特·克莱贝尔的表现算得上聪明睿智，忠诚果敢。拿破仑·波拿巴从刺客刀下逃脱后，将埃及所有的战祸和惨败都丢给让·巴蒂斯特·克莱贝尔。直到后来，拿破仑·波拿巴问鼎权势之巅，再也没有什么对手可以让他感到忌惮，那时，他在推卸责任和诿过于人的方面变得愈发没有顾忌。他对于手下那些将领们武断地定下罪名，或记下过错，他随意地责罚将领们作战不力，甚至诬赖将领们卖国。他这样做的时候，知道没有人敢反对。的确没有人敢反对，但将领们的心越来越冷。
伤害别人的人终有一天会伤害到自己。拿破仑·波拿巴内心疑窦丛生、计谋密布，对别人疑神疑鬼，从不轻易相信他人。
拿破仑·波拿巴善变敏感。“一定要尽你所能”[5]从来都不是他的座右铭。我们评判拿破仑·波拿巴性格多疑时要切记，这种性格的形成与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的人品难脱干系。拿破仑·波拿巴对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全心信任，百般呵护，波拿巴夫人约瑟芬却让拿破仑·波拿巴失望透顶。我们可以确信，拿破仑·波拿巴一开始的确不知道波拿巴夫人约瑟芬过去有多么风流。拿破仑·波拿巴当时所处的社会阶层还不能让他对“上层社会的风流”有所触碰。
我们充分地理解波拿巴夫人约瑟芬，甚至不怎么责怪她。但我依旧认为，她本可以激发拿破仑·波拿巴性格中高尚宽容的那一面，却没有这样做。她非但没有促使拿破仑·波拿巴成为好人，还一手熄灭了拿破仑·波拿巴心中纯良的火焰。
路易·安托万·福弗莱·德·布里昂说：
拿破仑·波拿巴鄙视人性。尤其在他看清人性后，便越来越不加掩饰地显示出对人性的鄙夷。我们可以找出很多例子来，从中知道他是多么阴险，因为他不相信人性。他一次次地强调：“驱使你的手下为你做事，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利诱，一个是威吓。”……拿破仑·波拿巴最大的缺陷在于，他没有真情，也不懂得爱。我曾听他说过许多次：“友情不过是虚名。没有人值得我爱。我连亲兄弟都不爱。或许，我对约瑟夫·波拿巴还有点感情，毕竟他是长兄。热罗·克里斯托夫·米歇尔·迪罗克给我的印象也不错，他为人严厉，处事坚决，甚得我心。我知道，这一路以来，对我虚情假意的人不会少。我也并不在意，友情就是逢场作戏。女人才会为情伤怀，男人就要心意坚决、目标明确。否则，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军事上，都不可能获得成功。”
拿破仑·波拿巴在社交圈中是出了名的坏脾气。但他的脾气来得急，去得也快。他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不往心里去。
拿破仑·波拿巴鄙视人性也不算偶然。大革命中疯狂的人们是多么没有底线！满口爱国情操的人只想着怎么捞钱，追求进步的人士只想追求权力。
拿破仑·波拿巴说，他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爱。这种说法并不真实。事实上，拿破仑·波拿巴的性格中有一个很大的亮点，就是他非常在乎波拿巴家族的利益。他对家族的热爱，固然是因为在君主制面前他要持有一份傲气，但我们也要承认，他对家族的热爱也是纯粹的爱。他的爱掺杂着复杂的动机，其中有单纯的爱，也有家族的尊严。他对兄弟和姐妹的爱都是一样的。当他还是瓦朗斯的小中尉时，就想着省吃俭用，供路易·波拿巴读书。后来在意大利发了财，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让全家来巴黎享福。
下文是对波拿巴家族成员在这一时期境况的简要叙述。我们从拿破仑·波拿巴的母亲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开始吧。
阿布兰特什公爵夫人劳雷·朱诺说：
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人品高洁，经历却也不易。她青年守寡，为支撑整个家庭耗尽精力。要知道，在法兰西这样的国家，一个没有男性族长的家族很容易遭人欺侮。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拥有典型的科西嘉人的情感：敏感细致，且不掺杂虚伪矫情。虽然她的孩子们中不乏伪善的人，她却是难得的坦诚、正直。她在该坚定时坚定，该固拗时也会固拗。这种精彩的例子数不胜数。在她一生操持家务的生活琐事中皆有体现。
她只是不识字，不懂法语，也不会书写科西嘉土语，但她懂礼貌、识大体，有一些与上层社会打交道的经验。这要得益于法兰西王国占领科西嘉岛后，波拿巴一家与马尔伯夫伯爵路易·查尔斯·勒内和其他达官贵人的交往。但对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而言，与这些贵人接触与其说是好事，不如说是受罪，因为她总是担心出错，因此时常精神焦虑。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拥有骄傲的内心，但不盛气凌人。她一旦在新的环境中遭遇不适，自尊心就会受挫。她是外冷内热的人，懂常规识大体，但终归不是玲珑剔透的精明。
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是个慈爱的母亲，子女们也都很孝敬她。卢西恩·波拿巴和约瑟夫·波拿巴是奉母至孝的典型。他们二人恨不能日日粘在母亲身边。拿破仑·波拿巴比较独立，对母亲相对冷淡些。还有一位是埃利萨·巴乔基夫人。她对母亲的态度不怎么好。不过，以埃利萨·巴乔基夫人的为人，可曾见过她对谁态度好过？她简直是世界上最讨厌的女人。
阿布兰特什公爵夫人劳雷·朱诺还点评了约瑟夫·波拿巴：
在波拿巴家的几兄弟中，约瑟夫·波拿巴是最委屈的。人们总是误解他，认为他不好……其实他可好了。他天性淡逸，是一个智者、文人。人们都传言说他在那不勒斯和西班牙执政时太过于软弱，其实传言也有不实的成分。我不知道约瑟夫·波拿巴在西班牙做了什么，或有什么也没有做好，我只知道他尽力了。其实约瑟夫·波拿巴从一开始就不想去当西班牙国王约瑟夫·波拿巴相貌英俊，与二妹波莱恩·波拿巴长得很像。这兄妹二人拥有同样精致的五官，同样的笑靥和神采。
约瑟夫·波拿巴的夫人玛丽·朱莉·克拉里为人友善，性情温柔……她总是尽职尽责……她待所有人一视同仁，心地仁慈，人缘极佳。
当初，拿破仑·波拿巴落魄时，约瑟夫·波拿巴极尽兄弟之谊，帮助拿破仑·波拿巴。约瑟夫·波拿巴甚至拿妻子的嫁妆贴补拿破仑·波拿巴。约瑟夫·波拿巴性情温和，并没有很大的野心。1799年，他发表了一本名为《莫伊纳》的小说，反响平平。人们对他的评价是：不可做开国之帝王，宜为守成之君主。
拿破仑·波拿巴曾帮助约瑟夫·波拿巴开具假证明，为约瑟夫·波拿巴谋得了部队军需官的位子。1804年，约瑟夫·波拿巴在让-德-迪厄·苏尔特[6]元帅手下第四团担任上校。这一次，约瑟夫·波拿巴又是通过假文件弄来的军职，其实这大可不必，因为当时凭拿破仑·波拿巴的身份地位，只要给让-德-迪厄·苏尔特元帅捎句话便可以了。1804年4月14日，拿破仑·波拿巴致信让-德-迪厄·苏尔特：“我将兄长约瑟夫·波拿巴拜托给您。他曾在大革命初期任少校。”随信还附上委任状做证明，包括1768年约瑟夫·波拿巴做炮兵实习生，1793年当了参谋，后又升任营长。他还参加了1793年和1794年战役在土伦战役中负伤，如此等等。当然，其中没有一样是真的。
让-德-迪厄·苏尔特
即使这样，拿破仑·波拿巴都嫌不够。1804年4月18日，拿破仑·波拿巴致信元老院。他在信中不顾众所周知的事实，睁眼说瞎话：“约瑟夫·波拿巴在本次战争中随军出征，这是约瑟夫·波拿巴第一次上战场。约瑟夫·波拿巴表现得极其英勇，是一位可以造就的军事人才。因此，我已擢升约瑟夫·波拿巴为第四团上校。”
阿布兰特什公爵夫人劳雷·朱诺这样描述卢西恩·波拿巴：
1797年，卢西恩·波拿巴大约二十二岁。他个子高，体型却不好，四肢偏长，像长腿蜘蛛一样，头长得略小，与他的高个头放在一起，显得更不协调。他和波拿巴家的其他几位兄弟长得都不像，甚至不像是波拿巴家的人。卢西恩·波拿巴的双眼严重近视。为了看清事物，他总是眯着眼，伸着头。这非常影响他的形象。好在他总是面带微笑，笑容温暖人心，所以人们也不觉得他长得不好看了。也是因为他的微笑，外貌平平的他很受欢迎。
卢西恩·波拿巴是个坚定且资深的共和派。他竭尽全力支持拿破仑·波拿巴推翻督政府，勇敢地帮助拿破仑·波拿巴成功驱逐五百人院。这都是为了共和。他怎么也没想到，拿破仑·波拿巴其实不是为了共和、而是为了个人独裁。卢西恩·波拿巴看到拿破仑·波拿巴试图建立个人帝国时，义不容辞地向拿破仑·波拿巴提出了指责。卢西恩·波拿巴娶了克里斯蒂娜·博耶。克里斯蒂娜·博耶是圣马克西曼小酒馆店主的女儿。拿破仑·波拿巴对于卢西恩·波拿巴娶了一个出身不好的女子为妻感到非常不满意，为此大发雷霆，不许三弟带妻子来见自己，还说就连三弟本人他也不想见。直到后来，卢西恩·波拿巴当选五百人院议长后，拿破仑·波拿巴对卢西恩·波拿巴的态度才有所转变。拿破仑·波拿巴觉得三弟卢西恩·波拿巴总算还是有点才干的，对卢西恩·波拿巴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另有一次，阿布兰特什公爵夫人劳雷·朱诺评说：
1800 年左右的卢西恩·波拿巴
卢西恩·波拿巴的夫人身形高挑，身材曼妙，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南方水土哺育出的天然的优雅和慵懒的气质。她肤色较暗，脸上有雀斑，眼睛不大，鼻子不怎么好看。她为人随和，凡是看到她的微笑，听过她甜美声音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她优雅得像个天使，还是个善良的天使。她善良、温暖、有爱。见到她的人似乎都会自然而然地喜欢上她。再后来，她做了母亲，浑身闪耀着母性的光辉，整个人愈发显得温柔，这个时候我就更喜欢她了。
卢西恩·波拿巴是公认的共和分子。但在火热的共和激情下，他还有一颗贪婪的心。卢西恩·波拿巴的名节因贪污遭毁损，他无耻地贪污了很多钱。此处，关于拿破仑·波拿巴的四弟路易·波拿巴和五弟热罗姆·波拿巴，我们先略过不谈，因为这兄弟二人都还年轻，性格尚未定型。路易·波拿巴曾随拿破仑·波拿巴行军至意大利、埃及。在埃及战役中，路易·波拿巴随先遣队提前回到了法兰西。在军事学院学习期间，路易·波拿巴曾表露过强烈的反共和思想。
波拿巴家的女儿也很多。
长女埃利萨·波拿巴嫁给了费利切·帕斯夸莱·巴乔基。埃利萨·波拿巴自觉处处优于丈夫，所以她很是看不起自己的丈夫。埃利萨·波拿巴经常辱骂丈夫，甚至当着外人的面也不知道收敛。受季兄卢西恩·波拿巴的影响，埃利萨·波拿巴也有一些艺术细胞。她还酷爱文学，一心想进入文学的圈子，获得赞同。可惜她天生才华有限，根本得不到文学界的承认。
费利切·帕斯夸莱·巴乔基是科西嘉岛的土生贵族。然而，科西嘉岛的贵族又算什么？不过是略强于农民阶层和小商人的阶级。费利切·帕斯夸莱·巴乔基小贵族的家庭出身倒是与波拿巴家非常登对。拿破仑·波拿巴曾对这门亲事表示了反对，身为母亲的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却表示了坚定的支持。埃利萨·波拿巴不但对丈夫任意欺凌，还明目张胆地红杏出墙。关于她的流言到处都是，她的情人众多且层次各异，略能提上台面的也只有一个剧场演员而已。后来，埃利萨·波拿巴移情别恋时，作为补偿，这个男演员还获得了男爵的称号和莱蒙的一小块封地。
伊达·圣埃尔玛如此描述埃利萨·波拿巴：
埃利萨·波拿巴长得并不漂亮。她身材矮小，瘦骨嶙峋。但她胜在长相讨喜，又深谙手段和计谋，因此也是非常有诱惑力的。她身材柔美，气质高贵，优雅的举手投足间还流露着一丝冷傲。她的脚小巧诱人，手也极美。乌黑的大眼睛非常美丽，脸庞流露着光彩。她经常用动情的眼光发号施令，或用楚楚的明目讨得好感。在众多兄弟姐妹中，就属埃利萨·波拿巴和拿破仑·波拿巴长得最像。她聪颖灵敏，见解深刻，想象力丰富个性坚忍，有一种贵气。[7]
二女儿波莱恩·波拿巴是三姐妹中最活泼的一个，有众多追求者。一开始，让-安多什·朱诺曾爱过她，后来是路易-玛利·斯塔尼斯拉斯·弗雷隆。波莱恩·波拿巴与路易-玛利·斯塔尼斯拉斯·弗雷隆爱得非常热烈。拿破仑·波拿巴在此做了一件正确的事。他强硬地命令波莱恩·波拿巴不可以嫁给路易-玛利·斯塔尼斯拉斯·弗雷隆，因为他知道路易-玛利·斯塔尼斯拉斯·弗雷隆杀人不眨眼，曾经支持处死国王路易十六，还在马赛屠杀过保王党。不过，根据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的说法，这桩亲事未成的真正障碍是路易-玛利·斯塔尼斯拉斯·弗雷隆的“原配夫人”不合时宜的出现。或许这位“原配夫人”的确有出场，但她应该没有能力拆散波莱恩·波拿巴与路易-玛利·斯塔尼斯拉斯·弗雷隆。真正拆散他们的应该还是拿破仑·波拿巴。路易-玛利·斯塔尼斯拉斯·弗雷隆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恶徒，拿破仑·波拿巴对他只觉得恶心，不可能同意这桩婚事。拿破仑·波拿巴对狂暴嗜血的人都非常抵触。拿破仑·波拿巴曾是雅各宾派成员，像路易-玛利·斯塔尼斯拉斯·弗雷隆这样的极端雅各宾分子他见多了。拿破仑·波拿巴了解极端雅各宾分子，极端雅各宾分子都是冷酷、冷血的人。
最后，波莱恩·波拿巴嫁给了查尔斯·维克托莱·埃马纽埃尔·勒克莱尔将军，一个她从来没有爱过的人。
波莱恩·波拿巴与雕塑家安托万·卡诺瓦
波莱恩·波拿巴只对时尚华服感觉比较敏锐，除此之外，她一律不感兴趣。众所周知，大雕塑家安托万·卡诺瓦曾为她做过裸体塑像，由波莱恩·波拿巴本人做模特，一丝不挂。后来，有人问波莱恩·波拿巴，她觉得这样做是否合适。波莱恩·波拿巴说：“哦！有什么不合适，屋里又不冷。”波莱恩·波拿巴的丈夫查尔斯·维克托莱·埃马纽埃尔·勒克莱尔奉命率军远征加勒比海地区的法属圣多明戈，波莱恩·波拿巴不愿随军同行，拿破仑·波拿巴下令将她拽上了船。到了法属圣多明戈，查尔斯·维克托莱·埃马纽埃尔·勒克莱尔很快因水土不服病重身亡。波莱恩·波拿巴又可以回到巴黎了，她继续出入巴黎的社交场合，有很多情人，也有很多绯闻。
阿布兰特什公爵夫人劳雷·朱诺如此描述波莱恩·波拿巴：
波拿巴家族中，就属波莱恩·波拿巴跟我们见面多。她几乎每天都来我家。我的母亲很喜欢她，很宠她。波莱恩·波拿巴一时兴起就会有许多小心思和怪想法，这些事情她都会说给我母亲听。我母亲听了也不会责怪她，简直比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还要惯着她。1798年，波莱恩·波拿巴从意大利米兰初到巴黎时，还略显青涩。但没过多久，她就适应了巴黎的风情。波莱恩·波拿巴到了巴黎以后，你会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波莱恩·波拿巴。她不再是过去土气的意大利女子“波莱恩”了。
阿布兰特什公爵夫人劳雷·朱诺还讲述了一则关于波莱恩·波拿巴的趣闻：
当时，拿破仑·波拿巴领兵去了埃及。但他在巴黎停留过的短暂时光，也为家人带来了巨大的光辉和荣誉。波拿巴家人因为拿破仑·波拿巴的原因步入贵族阶层。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也有权欲和野心。波莱恩·波拿巴不但利用自己的绝世美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有时候还会利用仲兄拿破仑·波拿巴的声名来为自己谋利益。当然，她的的确确是很美貌的。当她只能将美貌作为人生武器时，她就已经将这种武器发挥得淋漓尽致。作为美人，她总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假使有人不为她的美貌所打动，因而她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时，她就会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一样发怒。
有一天晚上，我的母亲在家里举行舞会……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告诉我们，她为舞会准备了一条长裙，那裙子美得……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震古烁今”。结果，当天晚上，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穿着这条裙子一走进厅里，所有人都呆住了，因为她打扮成酒神巴斯克女祭司的模样，显得过于婀娜美丽。一些以前见过她的人，纷纷开始回想她平时的样子。只见她戴着细腻的皮质藤叶环绕的花冠头饰，上面缀着宝石，闪闪发光。她的头发盘成高高的发髻，一串串制成葡萄串形状的黄金饰物品从发髻上坠下来。她真像是酒神巴斯克女祭司亲自降临，她像是一座美丽的古典女神雕塑，她像珠宝上刻着的浮雕女神像。说实在的，平常的姿色一定无法支撑如此美丽的女神装扮。只见波莱恩·波拿巴身上披着精美的印度沙丽长裙，显得美极了。在她的长裙上有大片的镶金刺绣，绣着葡萄串和藤蔓叶。波莱恩·波拿巴披着一件纯色的希腊式束腰短上衣，短上衣上面同样也有一片金绣。波莱恩·波拿巴身材窈窕，这样一打扮就更加显得美若天仙。在波莱恩·波拿巴的短上衣肩膀的地方还别着价值不菲的浮雕扣饰。波莱恩·波拿巴的短上衣衣袖很短，短袖口绾着飘带，也用浮雕珠宝扣住。波莱恩·波拿巴戴着金色的腰带，腰带按照古典希腊的装束，托在胸口处系住，腰带的带扣是一块瑰丽的仿古宝石。她走进来的时候，还有意露出圆润的手臂，手臂上戴着镶金手镯还有浮雕珠宝。恐怕找不到比“惊为天人”更合适的词了。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真是光彩照人。她不仅照亮了整个房间，房间中的其他女子也因为她的到来黯然失色。她从头到脚都非常完美。在场的男士们无不啧啧赞叹，议论纷纷。在场的女士们心里顿觉失落……窃窃私语中不乏恶毒的言辞。有的人甚至故意放声议论，让“女祭司”听个正着。他们说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这样的装扮简直不知好歹，太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三年前她还只是个平民，怎么现在就变成贵妇了？但她们的话语很快被淹没在男士们的高声赞美中。男士们可不管那么多，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太好看了。
在场的美人德·孔塔德夫人瞬间黯然失色。身边追求者们不再“围攻”，她便主动对一位男士说：“请过来陪我一下吧。”然后，我们的“狩猎女神狄安娜”就挽着这位男士缓缓地飘过客厅中央，朝她的“猎物”走去。
她的“猎物”就是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当时，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已退至客厅一侧的梳妆间里。她说客厅太热了，让她不舒服。不过，在我看来，她只是还没有出够风头。她看中了梳妆间的长躺椅。到了梳妆房，她就可以斜躺下来，这样就可以展示她曼妙的身材。
可没想到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这一躺，躺出了问题。那个梳妆间不大，有烛光照着，便显得梳妆间室内更明亮了。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躺在长躺椅上，她的头就正好位于室内最明亮的地方。
德·孔塔德夫人仔细地端详着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没有讲任何尖酸刻薄的话。这倒也令人意外。德·孔塔德夫人将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大大地夸赞了一番，从衣服夸到身材，从身材夸到脸蛋。然后，德·孔塔德夫人对着身旁的“护花使者”惊呼：“啊！天哪！哦！我的上帝！[8]太不幸了，这么好看的人，竟也有这样的缺陷！看她的耳朵啊，太大了，是不是！这么大，剪掉一半才正合适。”
于是，大家的目光自然聚集到了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的耳朵上。的确，这两只耳朵大到让其他女人顿觉上天还算公允————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的耳朵又大又软又丑。其实也没有德·孔塔德夫人说得那么大，但真是极丑。
这意外的一招竟让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承受不了。她哭了，随后借口身体不适退场。
拿破仑·波拿巴的三妹卡罗琳·波拿巴出生于1782年3月26日。她颇具野心。拥有两位姐姐不能匹及的优秀才干和正派品性。她遵拿破仑·波拿巴的命令，嫁给了若阿基姆·缪拉。
阿布兰特什公爵夫人劳雷·朱诺如此描述她：
19 世纪初的卡罗琳·波拿巴
卡罗琳·波拿巴也是个漂亮女孩。她娇嫩得像朵玫瑰。当然，仅看姿色，她远远不及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但卡罗琳·波拿巴为人随和。她面容和善，肤色娇美，可惜身材不如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勒克莱尔夫人波莱恩·波拿巴的曼妙曲线可是远近闻名。另外，卡罗琳·波拿巴生得宽头大脸，平胸阔膀，臀部又太大，因此风姿更逊。但她玉足纤纤，十指如葱，胳膊玉润，好歹挽回一些。卡罗琳·波拿巴的皮肤也极好，像是白缎子中透着淡淡的粉色。她的牙齿洁白整齐——这是波拿巴家成员共同的优点。她的头发颜色较浅，不怎么惊艳。卡罗琳·波拿巴年纪尚小，还是很可爱的。1798年，她的母亲波拿巴夫人玛丽亚·莱蒂齐亚·拉莫利诺第一次带她去巴黎，当时，她如初绽花蕾般娇嫩。后来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长成大人。她不适合庄丽华美，也撑不起绫罗锦缎。她那清纯的肤色在珠光宝气和钻石耀眼的光芒中，显得非常清淡……但卡罗琳·波拿巴名声清白，没有绯闻。她结婚时，纯净得就像她洁白的皮肤，娇羞得就像她两颊的绯云。
查尔斯·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说：“她是女版的奥利弗·克伦威尔。”
卡罗琳·波拿巴心气高傲，野心勃勃。她对丈夫出身并不高贵这一点耿耿于怀。她长兄约瑟夫·波拿巴的妻子玛丽·朱莉·克拉里也同样出身不高贵，但后来约瑟夫·波拿巴成为西班牙国王之后，玛丽·朱莉·克拉里就成了西班牙王后。因此每当卡罗琳·波拿巴要尊称玛丽·朱莉·克拉里为“王后陛下”的时候，卡罗琳·波拿巴别提心里有多么不舒服了。
据说，拿破仑·波拿巴曾恶毒地取笑卡罗琳·波拿巴：“卡罗琳·波拿巴，你为什么那么高傲？好像自己是真正的王室公主一样。难道咱们的父亲是国王吗？”
成为西班牙王后的玛丽·朱莉·克拉里
拿破仑·波拿巴身边围拢的兄弟姐妹们可谓性格各不相同。总体说来，约瑟夫·波拿巴和卢西恩·波拿巴酷爱艺术和文学，但卢西恩·波拿巴明显有个性得多。热罗姆·波拿巴乖巧听话，卡罗琳·波拿巴正直自爱，埃利萨·波拿巴和波莱恩·波拿巴只知寻欢作乐。
【注释】
[1]原文“dolce far niente”为意大利语，意为“安逸”“闲适”。
[2]当时博阿尔内子爵夫人约瑟芬的芳名。——原注
[3]卡尔卡索纳，法兰西南部古城，城堡筑有防御工事。
[4]保守主义（Conservatism），又称“保守派”，在文化和文明方面旨在发扬传统社会制度的政治和社会哲学。保守主义的主张有保留君主制、宗教、议会制及财产权利，目的是加强社会稳定和持续发展。保守主义的极端形式就是反革命派（reactionaries），反革命派反对革新和现代化发展，力主回到君主统治的旧时代。
[5]这里为法语“Faites que doit et devienne que pourra”。
[6]让-德-迪厄·苏尔特（Jean-de-Dieu Soult，1769——1851），拿破仑·波拿巴时代名将，1804年升法兰西第一帝国元帅。1808年封为达尔马提亚公爵。波旁王朝复辟后被流放，后恢复军阶、任陆军部部长等。
[7]伊达·圣埃尔玛：《同时代回忆录》。伊达·圣埃尔玛，女演员，与让·维克多·玛利·莫罗同居，自称“让·维克多·玛利·莫罗夫人”，与拿破仑·波拿巴传过绯闻。伊达·圣埃尔玛狂爱米歇尔·内伊，与米歇尔·内伊同居过。伊达·圣埃尔玛女扮男装随同征俄部队出征，拿破仑·波拿巴擢其为长妹埃莉斯女侍及伴读。其精彩奇特的一生近期已有新版自传出版。——原注
[8]原文为法语“mon Dieu！mon Die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