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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波拿巴与反法同盟战争
1.20 第17章 葡月事变(1795 年10 月4 日——1795 年10 月25 日)
第17章 葡月事变(1795 年10 月4 日——1795 年10 月25 日)

精彩看点

多事之秋——人心浮动——国民公会出台新宪法——巴黎选举团驳回宪法附款——雅各宾派也反对新宪法——调解——危机迫近——拿破仑·波拿巴掌握巴黎军力——葡月事变——炙手可热的新人——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和拿破仑·波拿巴都不敢接下的功绩——恢复军职——晋升巴黎卫戍部队司令——葡月事变的影响——我的就是我兄弟的——为了江山

热月党人[1]上台后,与雅各宾派奉行的政策越来越背道而驰。他们代表有产者的利益,呼吁宪法改革,支持保护私有财产。国民公会声望大跌,人心失尽。掌权的热月党越发握紧手中的权杖,人民日益惶恐不安。目前当权的是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让-朗贝尔·塔利安和路易-玛利·斯塔尼斯拉斯·弗雷隆等人。他们不知送了多少人上断头台!路易-玛利·斯塔尼斯拉斯·弗雷隆是让-保罗·马拉生前主办杂志的主要供稿人,而让-保罗·马拉主办的杂志充满了血腥和暴力。其中思想最疯狂、言辞最激进的几篇文章皆是路易-玛利·斯塔尼斯拉斯·弗雷隆的作品。让-朗贝尔·塔利安是山岳派成员,他是极端人群中的极端分子。路易十六被处死的那天,让-朗贝尔·塔利安主持了国民议会。在让-朗贝尔·塔利安清洗西部可疑分子的日子里,没有一个人能逃过劫难,因为让-朗贝尔·塔利安没有一点慈悲心。啊,也不能这么说,让-朗贝尔·塔利安也是发过慈悲的。1793年,让-朗贝尔·塔利安见到了波尔多监狱中的特蕾莎·卡巴吕,惊为天人。他不仅“慈悲”地释放了她,还“慈悲”地娶她为妻。就这样,特蕾莎·卡巴吕成为后来美冠巴黎的塔利安夫人。至于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他参加了土伦平叛和马赛平叛,双手早已沾满鲜血,心中早已没有底线。当时的法兰西第一共和国道德沦丧,堪比古罗马帝国最黑暗的时代。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贪奢淫逸,在道德沦丧的程度上可谓登峰造极。他明欺暗诈,不知从财政部搜刮了多少钱财。

财政混乱至极,政府人员如走马灯般变换,在风雨飘摇中,未来也难以预料。在这样的环境下,法兰西人早已身心俱疲。波旁王朝已不复存在。当时,由热月党人控制国民公会。他们是代表资产阶级利益的共和派,坚决反对复辟,提出要保证公民的私人财产和生命安全,要由拥有财产并维护法律的优秀人物来领导国家。于是,热月党人控制下的国民公会又通过了一部新宪法,即《1795年宪法》,又称《共和三年宪法》。这已经是四年内的第三部宪法了。从某种意义上说,第一部宪法,即《1793年宪法》中提倡的最具民主的思想在此中止,《1795年宪法》,即《共和三年宪法》开始倾向于保护有产者。《1795年宪法》共有三百七十七条,其中有二十二条关于公民权利,仅有九条关于公民义务。

弗朗西斯-安托万·德·布瓦西·安格拉斯说:“迄今为止,大革命的成果已经破坏殆尽。现在,趁民心未遭蛊惑,趁我们已将暴政推翻,让我们联起手来,争取更美好的明天。再没有君主制度的累累罪恶,也不要议会成篇的错误;不再有‘十人组’恐怖阴暗的暴政,也不要让这疯狂的乱世继续多灾多难。我们要清醒地认识到,绝对的平等只是虚幻。将公民与国家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是国家要保卫公民的财产。我们要承认,凡享有立法权的公民也该享有私人的财产。所有的国人都是公民,但大多数公民并不能自由地行使公民的权利,这是为什么?内政荒乱,国家贫困潦倒,人们无钱纳税,这都是原因啊。”相应地,新宪法的条款之一就是赋予公民自行管理和处理个人财产的权利。

让-朗贝尔·塔利安道:“是时候结束了。剥削者与被剥削者之间的争执与仇恨,都应该结束了。”让-朗贝尔·塔利安说得很对,但大家都明白,以国民公会的诚意和办事效率,绝对不会派一个想要弥合差异的人做弥合等级差异的事情。

共和三年宪法

1795年8月,热月党人控制下的国民公会推出《共和三年宪法》。根据这部宪法,立法议员选举取消普选,实行选举人选举[2]。立法权归新成立的上下两院共有。上议院又称元老院,议员年龄不得超过四十岁;下议院又称五百人院,议员年龄不得超过三十岁。热月党人还成立了督政府。督政府取代国民公会,成了国家最高行政权力机构。督政府由五名督政官组成,督政官由元老院选出。督政官对内有权任免军队将领、督管财政及政府官员,对外可以代表法兰西第一共和国与反法同盟国家进行谈判。原由十二名执行委员组成的公共安全委员会也遭解散,由政府六部取代。六部部长辅助督政官。五位督政官中,每年改选一人。为了维护共和,不让保王党有机会操控选举进入两院,热月党控制下的国民公会在新宪法后附上条款,规定现任国民公会代表必须在两院占有三分之二席位。这样一来,选举人能够选举的议员名额就只有三分之一。大多数席位依旧被掌握在热月党人手中。

巴黎的资产阶级心境复杂。他们在大革命风暴中跟着贵族一起遭殃,在从前的王室政体下也备受打压。资产阶级由衷地排斥激进的共和主义思想,但他们更不支持复辟,看着贵族阶层再次垄断所有的利益。当时,无论在国都巴黎,还是在法兰西的外省,旧贵族势力人数众多,明汹暗涌。他们就是保王党。只要有反对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政府的风吹草动,保王党就前去煽风点火,制造叛乱。保王党多为贵族子弟。假如波旁王朝没有覆灭,他们早已凭借家世出身占据政府要职,哪里会如现在这般落魄和沮丧呢!更何况,在王室制度下,部队军官清一色由贵族担任。难怪保王党在穷途末路时,都只想着如何夺回往昔的特权,却不能看清大势——波旁王朝已经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化为碎片瓦砾,再也不可能复原。保王党还想奋力一搏。在当时看来,保王党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气势。与胆小怕事的资产阶级相比,保王党分子大多年轻勇武,精力充沛。

从政治立场上来讲,中间的温和派和偏右的反革命派都对《1795年宪法》不满意。无论所持政治观点偏左还是偏右,新宪法附款中有关现任国民公会代表可占据议院三分之二席位的规定都让人无法接受。温和派想要改良社会,希望通过选举进入两院,从而缓慢地推进共和;反革命派暗中支持保王党希望通过选举进入两院,从而回到旧时的王室制度。因此,热月党人保留三分之二议院席位,维持现状的做法让两派都不高兴。此外,不止温和派和反革命派对热月党人大为不满。根据《1795年宪法》规定,底层平民受财产资格限制,失去了选举权。因此,底层人士也反对新宪法。

共和三年果月五日和果月十三日,即1795年8月22日和1795年8月30日,国民公会分别颁布了果月五日法令和果月十三日法令,对原国民公会代表如何继任两院议会的三分之二席位进行说明。国民公会将新宪法草案连同果月五日法令和果月十三日法令一起提交初级议会,等待选举人投票。除了巴黎,其他地区全部以多数票通过了所有草案和法令。巴黎的初级议会通过了共和三年宪法,但驳回了果月五日法令和果月十三日法令。很明显,巴黎的选举人多为保王党,他们在酝酿一场新的叛乱。保王党基本控制了巴黎各区。他们打算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国民公会。保王党还控制了巴黎国民自卫队并且控制了舆论,不断诋毁国民公会,将国民公会比作大不列颠王国下令处死国王查理一世的长期议会。支持保王党的反革命派也希望有人振臂一呼,反对国民公会,为复辟旧制清扫障碍。温和派虽力主共和、不希望复辟,但依据《共和三年宪法》即将成立的督政府也令温和派心忧不已,因为督政官的人选肯定是当初投票力主处死国王路易十六的热月党。温和派不愿看到督政官大权独揽。而且依据宪法,此届督政府要五年后才可能被完全替换。

处死国王查理一世

路易十六

雅克-弗朗西斯·梅努

法兰西剧院

与此同时,大权在握的热月党人也难以安心。热月党人控制的国民公会将《共和三年宪法》提交给国家武装部队——正规军。正规军一致通过并宣布支持新宪法。虽然在巴黎并不能很快召集大批量的正规军,但热月党人知道正规军支持国民公会,也可获得些许安心。现在,极左极右两个派别都在反对热月党人的国民公会。事实上,国民公会并不十分畏惧保王党,它真正忌惮的是势力强大的极端左翼雅各宾派。底层民众在新宪法中失去了选举权,正愤怒不已。他们一旦被煽动起来,将是比保王党更可怕的力量。因此,国民公会一定要派一位有能力的将军出任正规军指挥官。这其实是个难题。谁不会背叛国民公会呢?画家转行的让·巴蒂斯特·弗朗西斯·卡尔托将军吗?他的确很忠诚,可惜指挥能力太弱了。雅克-弗朗西斯·梅努将军吗?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那就他吧。保王党已纠集巴黎国民自卫队,浩浩荡荡地在法兰西剧院聚集。叛乱就在眼前。国民公会派雅克-弗朗西斯·梅努将军率正规军部队前往法兰西剧院驱散叛乱分子,但雅克-弗朗西斯·梅努将军居然对叛党心生怜悯。雅克-弗朗西斯·梅努将军不但没有动用武力驱逐叛党,反而要坐下来与叛党议和。共和三年葡月十二日,即1795年10月4日晚,雅克-弗朗西斯·梅努将军与叛乱分子谈判,似乎要背叛国民公会。1795年10月4日23时,得知这一消息的国民公会果断将雅克-弗朗西斯·梅努撤职,任命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指挥正规军。拿破仑·波拿巴作为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的亲信,也将在葡月事件中闪亮登场。在过去的半年中,拿破仑·波拿巴被马克西米利安·弗朗西斯·玛利·伊西多尔·德·罗伯斯庇尔连累,被温和派抓着把柄不放,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现在,温和派加入叛乱分子的阵营,与国民公会作对。拿破仑·波拿巴终于有机会在保卫共和的同时报复曾迫害过自己的人了。他坚定地站在了国民公会这一边。况且拿破仑·波拿巴当时已经被除名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共和三年葡月十一日,即1795 年10月3日,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给拿破仑·波拿巴传来口信,唤拿破仑·波拿巴于1795年10月4日正午前来自己的宅邸议事。拿破仑·波拿巴立即赶往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处,二人商议平叛对策。一场令法兰西再次颤悚的暴风雨即将到来。叛党随时可能对国民公会发起猛攻。国民公会这边,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再次向国民公会举荐拿破仑·波拿巴试图,做好平叛的准备。

根据拿破仑·波拿巴后来的叙述,国民公会的代表们当时惊慌失措。他们都知道,最多撑到第二天,即1795年10月5日,叛乱分子就会正式进攻国民公会。国民公会的代表们询问拿破仑·波拿巴,有何良策可以应对?拿破仑·波拿巴只用两个冰冷的字回复:“炮轰。”

国民公会的代表们纷纷认为拿破仑·波拿巴的“良策”不妥,他们也因此更加慌乱。众代表商议了整整一夜也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1795年10月5日凌晨破晓时,这群没用的人又将整个烂摊子推还给拿破仑·波拿巴:“你去打吧。只是,你不会真要用炮轰吧?”

拿破仑·波拿巴非常不以为然:“不用大炮?那用什么?难道我炮轰乱党,还要征求叛乱分子的同意吗?你们让我来指挥部队,来保卫你们,那就应该让我按自己的方式指挥。”

拿破仑·波拿巴后来回忆:“说完这番话,我就离开了。留这帮只会喧嚣的人一脸惊愕地停留在原地,他们无言以对。而我立即开始整发部队,准备好行动了。”[3]

保王党叛军控制着巴黎各区,加上巴黎国民自卫队,总军力达三万人。不过,叛军虽然人多势众,却没有火炮。国民公会的正规军有五十门大炮。

若阿基姆·缪拉

热月党人控制的国民公会当时或许意识不到,他们为应对保王党叛乱而临时启用的这位将军会掀起怎样的风云。至此,法兰西大革命的舞台上,新的一幕终于上演:国民公会第一次代表政府动用国家现役部队平定政治异己,野心勃勃的拿破仑·波拿巴则第一次被授权动用武力保卫共和。拿破仑·波拿巴得到了指挥国家军队的权力。他将发挥自己的军事才华,建功立业。

拿破仑·波拿巴接过正规军的指挥权,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便退居幕后。1795年10月5日清晨,拿破仑·波拿巴都在忙着布防。天刚破晓时,国民公会所在地——杜伊勒里宫已在拿破仑·波拿巴的严密布防下变成了森森堡垒。拿破仑·波拿巴已命令若阿基姆·缪拉[4]领兵到巴黎城外将大炮运进来。1795年10月4日深夜,若阿基姆避开叛军的注意,偷偷将几十门大炮运进巴黎城。

1795年10月5日天亮后,巴黎国民自卫队和各区叛党从四面八方杀向杜伊勒里宫。他们的目的是驱逐并解散国民公会。然而,当叛军抵达杜伊勒里宫时,却吃惊得说不出话。等待他们的竟然是架好的大炮和列队的士兵。国民公会防御部队已严阵以待。即便如此,国民公会的代表们还是不放心,毕竟保王党人数更多。国民公会代表们透过杜伊勒里宫的窗户向外看去,满眼密密麻麻,都是叛军。叛军遍及大街小巷,宛如洪水一般涌向杜伊勒里宫,像是要吞掉整个宫殿。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国民公会代表们再次暴露了怯懦的本色。他们苦苦哀求拿破仑·波拿巴,不要开炮,可以和谈。但拿破仑·波拿巴一点都没有妇人之仁。他如果能直接下达命令,早就指挥士兵们开炮了。保王党并不比国民公会代表更大胆。叛军看到大炮时也吓住了,往后撤了撤,开始商议对策。国民公会代表们畏缩在杜伊勒里宫,吓得瑟瑟发抖。他们恨不能在严密防御保王党进攻的正规军阵列中找到几个空挡,好偷偷钻出去,溜之大吉。

这样的对峙持续了一整天。

对峙的时间久了,保王党控制的巴黎国民自卫队和国民公会控制的正规军部队就会想要握手言和。然而,双方部队一旦握手言和,国民公会必然就此解散,拿破仑·波拿巴的大好前途也再无从说起。于是,双方“必然地”擦枪走火。究竟是哪一方先开的火,现在说法不一。多半是拿破仑·波拿巴按捺不住,先发制人。只有将保王党彻底打垮,国民公会大获全胜,拿破仑·波拿巴才有机会飞黄腾达。如若讲和,双方都会将拿破仑·波拿巴当作替罪羊。关于这一点,拿破仑·波拿巴心知肚明。刹那间,他既感到自己命悬一线,又感慨着自己在不经意间竟掌握了多少生命的生杀大权。

1795年10月5日16时30分,拿破仑·波拿巴骑上马,下令开炮。他命令士兵清洗聚集在各条街道的保王党。各大街道炮声隆隆,叛军队伍里一片哀号。

拿破仑·波拿巴后来在圣赫勒拿岛时回忆道:“不对,说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动手,这不对。不是这样的。如果我们一开始不动手,只会让自己更被动,叛党只会更嚣张。不过,下面这句倒是实情。我们一旦占了上风,的确就立即停止了炮轰。”

拿破仑·波拿巴指挥炮轰叛乱分子

1795年10月6日,有一小部分叛党不甘心,要卷土重来。拿破仑·波拿巴再次下令开炮,将他们轰散。拿破仑·波拿巴致信约瑟夫·波拿巴时说:“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胜利了……我军有三十人牺牲、六十人受伤,而叛军死伤甚多。我们已成功解除叛军占区的武装。一切都恢复了宁静。这一次,我毫发无伤,我很庆幸。替我向朱莉和德西雷问好。”

这就是葡月事变的经过。葡月事变后,热月党人心尽失,具有投票权的选举人都开始支持热月党的反对者。热月党人控制的国民公会先是利用特权,强占两院三分之二席位,遭到反对后又动用国家正规军武力维护自己的统治。从立法到行政,选举人都越来越反对热月党人,两院议员的继任和席位的更改也与热月党人渐行渐远。成功留任两院三分之二席位的那部分热月党人身处阵阵反对的声音中,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另外,热月党人还不能忘记好好安抚雅各宾派。在如此的复杂背景下,督政官五人组正式上台: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卡诺伯爵拉扎尔·尼古拉·玛格丽特、让-弗朗西斯·勒贝尔、埃蒂安-弗朗西斯-路易-奥诺雷·勒图尔纳和路易-玛利·德·拉勒韦利埃-莱波。立法机构——即两院每年更替三分之一人选,督政府每五年更替一人。几乎谁都可以预见结局。在不远的将来,如果选举人的投票倾向没有剧烈的变动,督政府和议院又要斗起来。因为,事实上,上下两院都没有实权,真正执掌大权的是督政府。一旦督政府和议院发生矛盾,军队可能会再次介入。葡月十三日政变开启了军队介入政治纷争的先河。未来,类似的事情必然会再次发生。

让-弗朗西斯·勒贝尔

国家军队将发挥重要作用,成为解决政治派系争斗的工具。对于这一点,年轻而富有野心的拿破仑·波拿巴多么精明,又岂会不知?事实上,拿破仑·波拿巴不仅对军队的重要性心知肚明,还看得非常长远、深刻。他知道,建立军政府的时代已经到来。能够收揽军心,收获军士尊崇的人,也可以在不远的将来,像奥利弗·克伦威尔一样独揽大权。

葡月平叛,保王党血洒巴黎,令国人侧目。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和拿破仑·波拿巴都不想承担“刽子手”的“骂名”,开始算计怎样将责任推给对方。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是个老狐狸。他先声夺人,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拿破仑·波拿巴。在1795年10月10日的国民大会演讲中,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提出,应该尽快恢复拿破仑·波拿巴的职位,并建议拿破仑·波拿巴出任巴黎内防军总司令。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刻意强调:“拿破仑·波拿巴将军谋划周全,行动迅速,在葡月十三日叛乱发生时以一己之力挽救了国民公会。可以说,此次胜利完全是拿破仑·波拿巴将军的功劳。”拿破仑·波拿巴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早已准备好一份拟向公民宣布的报告。在报告中,他会从对自己有利的角度叙述葡月事件。拿破仑·波拿巴在这份报告中只字未提自己是有功之臣。他避开了自己,特意强调,下令进攻的是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执行命令的是韦迪耶、布吕内伯爵纪尧姆·玛利-安和杜韦尔热几位将军。

1795年10月12日,拿破仑·波拿巴重回炮兵部队,并荣升巴黎内防军副总司令官。1795年10月16日,拿破仑·波拿巴暂领师级将军军职。十天后,即1795年10月26日,国民公会最后一次召开大会。巴拉斯子爵保罗·弗朗西斯·让·尼古拉在会上卸任巴黎卫戍部队总司令,由拿破仑·波拿巴接替。至此,拿破仑·波拿巴正式荣升师级将军。

韦迪耶

拿破仑·波拿巴再次贯彻了与家人要“有福同享”的理念。他的性格中,这一特点的确令人感动。拿破仑·波拿巴飞黄腾达后也不忘家人,刚刚就任司令,就着手为家人谋福利。他急切地盼望他的兄弟们都能来巴黎共享好运。此时,他早已搬离了原来寒碜的旧所,迁至位于新卡普森大街上的总司令豪华官邸。拿破仑·波拿巴致信邀请约瑟夫·波拿巴:“我现在住着豪宅。房间宽敞明亮,家具精美,马车奢华。算得上应有尽有。而这些,也都是你的。”[5]他还为约瑟夫·波拿巴谋得一个领事的职位。此时,路易·波拿巴已经离开沙隆军事学院,在部队工作了,军衔是中尉。他后来做了拿破仑·波拿巴的副官。卢西恩·波拿巴又得了一个美差,去北方军团做了国防委员。舅舅约瑟夫·费什也到了巴黎,在最初的日子里,做拿破仑·波拿巴的秘书。

突然间,乌云尽散,阳光耀眼。出身科西嘉岛的将军拿破仑·波拿巴一扫往日贫寒,开始荣登权贵之阶。往日,他是多么卑微;现在,他又多么春风得意!往日,他落魄至极,自顾不暇;现在则一飞冲天,带着近亲好友一起飞黄腾达。

葡月事件过后的一天,温塞堡伯爵多米尼克-约瑟夫·勒内·旺达姆对拿破仑·波拿巴说:“希望有一天,你可以良心发现,能对自己开炮杀人这件事有所悔悟。”

拿破仑·波拿巴说:“我不会后悔!我是为了法兰西的江山!”[6]

这话说对了。那美丽江山的背后是多少人的鲜血。

【注释】

[1]热月党人(Thermidorian party)指推翻马克西米利安·弗朗西斯·玛利·伊西多尔·德·罗伯斯庇尔的几个党派的联合。热月党人属于共和派,代表资产阶级利益。

[2]选举人选举受较高额度财产资格限制。这就是为什么作者在后文中说底层平民很抵触《1795年宪法》,因为他们失去了选举权。

[3]德·雷米萨伯爵夫人克莱尔·伊丽莎白·让娜·格拉维耶·德·韦尔热纳:《德·雷米萨夫人回忆录》(英译本),第1卷,第146页。——原注

[4]若阿基姆·缪拉(Joachim Murat,1767——1815),法兰西军事家,法兰西第一帝国元帅,贝尔格大公,那不勒斯国王,1808年到1815年在位。1800年娶拿破仑·波拿巴的妹妹卡罗琳·波拿巴为妻。1804年任巴黎总督,处死当甘公爵。1804年封元帅,1808年成为那不勒斯国王。

[5]1795年12月4日,拿破仑·波拿巴给约瑟夫·波拿巴写道:“我准备好了四十万里弗尔给你。”钱从哪儿来的?那时约瑟夫·波拿巴尚未上岗,没有薪水。——原注

[6]查尔斯·多里斯·德·布尔热(Charles Doris de Bourges):《拿破仑·波拿巴秘史》(Secret Memoirs of Napoléon Bonaparte),1815年,伦敦。——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