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威尔士亲王爱德华与亨利六世先后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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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王后的做法——玛格丽特王后的状态——人们的想法——玛格丽特王后的牵挂——人们的劝说——玛格丽特王后的观点——威尔士亲王爱德华——巴斯——布里斯托尔——塞汶河——继续急行军——爱德华四世的大军——一意孤行的萨默塞特公爵——准备战斗——母亲的担忧——萨默塞特公爵的行为——恐慌和逃跑——玛格丽特王后的恐惧——威尔士亲王爱德华之死——玛格丽特王后收到噩耗——爱德华四世班师——亨利六世之死——希望完全破灭

玛格丽特王后并没有把自己的安全完全托付给避难所的神圣庇护。她竭尽所能，尽量只让少数经过选择的、最值得信赖的朋友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处。但很快就有一些朋友前来拜访她，特别是一些年轻的贵族。由于他们的朋友和亲戚在此次战役中被杀死，他们满怀愤慨和怨恨。

然而，他们发现玛格丽特王后的心理状态跟他们完全不同。她开始悲观气馁。这么多年来屡战屡败的经历和一次次持久苦涩的失望终于累积到了峰值，看起来要破坏甚至摧毁她的决心。朋友们来看望她时，发现她变得麻木不仁，不可自拔，很难再唤醒她的斗志。

最后，在他们的苦劝下，她从意气消沉中解脱出来，开始打起了精神。目前她唯一挂心的似乎就是自己儿子的安全。她恳求甚至乞求他们采取有效措施来保护他。他们努力说服她，希望她明白她的处境并不像她自己想象的那么悲观绝望。他们表示自己一方依然还有强大的武装力量。军队正在集结。一旦她和年轻的王子出现在他们的营地，士兵的数量和热情将会迅速增加。如果获得比以往更有利的支持，这些士兵可能很快就能再次上战场。

但玛格丽特王后似乎不同意他们的观点。她表示任何进一步的努力都毫无意义。他们还没有强大到足以在战场上打败敌人，再起纷争只会一无所获，徒增新的灾难。对于自己和年轻的王子以及许多与他们同呼吸、共命运的人来说，目前什么都做不了，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回到法国，等待时机。

但年轻的王子并不愿意采纳这个计划。他风华正茂，满怀信心和希望，因此他跟那些贵族们采取了同一立场，敦促母亲同意再次开战。他的影响占了上风，而玛格丽特王后虽然极不情愿，也看到了许多不祥之兆，但最终还是屈从了。

她离开了避难所，与王子一起被秘密护送到北部，前去跟那里的军队会合。威尔士边界的英格兰西部各郡县一向都非常支持亨利六世，当人们得知玛格丽特王后和年轻的王子到来后，正如那些贵族所预测的那样，他们蜂拥而至，纷纷应征。很短的时间内，一支大军就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开赴战场。

这时，玛格丽特王后正在巴斯。她很快就听说爱德华四世率领大军从伦敦前来对付自己。她认为，自己军队的力量尚未强大到与爱德华四世一决雌雄的地步。因此她计划先穿过塞汶河进入威尔士境内，去召集更多的军队，等待时机。

于是，玛格丽特王后只好离开巴斯去了布里斯托尔。布里斯托尔坐落在塞汶河畔。河面非常宽阔，无法渡河。塞汶河上游的格洛斯特有座桥，距布里斯托尔不到四十英里。因此她再次出发前往格洛斯特，打算从那里渡河。然而，到达之后，她才发现格洛斯特桥守卫森严。格洛斯特公爵帐下的一名军官负责防守，而格洛斯特公爵是爱德华四世的支持者。这名军官表示，除非接到自己主人命令，否则拒绝让玛格丽特王后通过大桥。

现在强行过桥似乎难以应急，因此玛格丽特王后就沿河而上，试图找到其他适合的渡河地点进入威尔士。整个行程中，玛格丽特王后都很焦虑，因为爱德华四世的军队正赶来，她随时面临被拦截的危险。于是，她敦促军队克服万难，一路疾行。一天之内，她率军急行三十七英里来到图克斯伯里。图克斯伯里是个小镇，坐落在格洛斯特和伍斯特之间。这时，她发现爱德华四世已经率领大军先行抵达，并在一英里外拉开战线，准备战斗。

格洛斯特位于英格兰西部，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图为16世纪的格洛斯特，出自一份印刷

玛格丽特王后在图克斯伯里。约翰·吉尔伯特（1817——1897）绘于1875年

现在玛格丽特王后还有机会渡河，进入威尔士境内进行短暂的休整。她自己非常渴望这样做，但随行的年轻贵族们都不同意临阵退缩，特别是他们的首领萨默塞特公爵，他本就是一个崇尚暴力、急躁冒进的年轻人。他宣布自己不会再后退半步。

“我们就在这里战斗，”他宣称，“接受上帝赐予我们的命运吧。”

接着，他就在小镇上安营扎寨，挖了壕沟。不少将军都强烈反对他的计划，但萨默塞特公爵是三军统帅，坚持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他的朋友和追随者暴露在危险中该怎么办？他没有做出任何部署来预防。他亲自指挥前军。年轻的王子也被委以重任，在一些年龄稍长、经验丰富的将军辅佐下，负责防守一个要地。万事俱备了，玛格丽特王后与王子骑在马上检阅部队，说了一些鼓舞士气的话，并承诺一旦取胜就会重赏。

随着敌军迫近，战斗即将打响。玛格丽特王后既焦虑又不安。过去她经常将最亲密的朋友放在危险的战场上，现在她第一次把最珍爱的儿子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她被迫做出这样的决定，这在很大程度上违背了她的意愿。

战斗开始的时候，玛格丽特王后来到一处高地上，在这里她可以观察战局。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的军队在壕沟内处于守势，但萨默塞特公爵感到极不耐烦，决定进入开阔地带击敌。

萨默塞特公爵命令将士们跟上，然后他就冲出了壕沟。有些服从了他的指挥，有些则没有。过了一会儿，他再次返回壕沟，显然是为了召唤那些仍旧留在原地的人，让他们为违抗他的命令而负责任。他发现其中一个将军——文洛克勋爵正悠闲地骑着马，到处溜达。萨默塞特立即谴责他是叛徒，接着骑马冲向他，用战斧劈开了他的脑袋。

文洛克勋爵的士兵看到他被无情地杀害，立刻就四散奔逃。他们的逃离引发了恐慌，这种恐慌迅速蔓延到了其他队伍。不久，整个战场就彻底陷入了混乱。

玛格丽特看到混乱的局面，立刻想到一旦战败，她的儿子威尔士亲王将陷入危险。她慌了，害怕了，几乎变得疯狂。她坚持要冲进战场去救自己的儿子。周围的人发现不可能控制她的行动，但最后，慌张和恐惧压倒了她，她晕了过去。她的侍从将她抬上马车，然后穿过一条小路进入一个宗教建筑里，这里被认为暂时是安全的。

可怜的威尔士亲王被俘。战斗结束后，他就被押到爱德华四世的军帐里。当时的历史学家记载了下面的故事，展现了威尔士亲王悲惨的结局。

在随侍官员和贵族的陪伴下，身上沾满鲜血和尘土的爱德华四世走进军帐。屠杀和胜利使他亢奋、狂喜。他看到年轻英俊的威尔士亲王站在那里。起初，他被威尔士亲王优雅的外表以及坦率的男子汉气概打动，但很快他就尖刻地问威尔士亲王究竟是什么将他带到了英格兰。威尔士亲王勇敢地回答道，他是前来恢复父亲王位、拿回属于自己的王位继承权的。听到这番话，爱德华五世把一只手套——沉重的铁护手——摔在了他的脸上。

周围的人立刻拔出刀剑，将威尔士亲王砍死了。

直到第二天，玛格丽特才知道自己儿子的死讯。爱德华四世也发现了她的藏身之处，就派与玛格丽特王后积怨已深的仇敌威廉·斯坦利爵士去捉拿她，然后将她带到自己面前。正是威廉·斯坦利爵士前来捉拿玛格丽特王后时，将威尔士亲王的死讯带给了她。据说，在传达这个消息时，他喜不自胜，看起来不仅对威尔士亲王的惨死而高兴，而且亲眼目睹这位母亲听到这个噩耗时的绝望和悲伤而幸灾乐祸。

威廉·斯坦利爵士把玛格丽特王后押到了考文垂。当时爱德华四世就在这里，正准备班师回伦敦，于是就命令威廉·斯坦利爵士押着玛格丽特王后与自己同行。她儿子的新娘安妮·沃里克也被押回伦敦。玛格丽特王后因爱德华四世杀了她的儿子而不断诅咒他，什么都不能缓解她的激愤，令她安静下来。

在这次可怕的行程中，有件事或许能安慰她，那就是她会被押到伦敦塔，从而与丈夫相见。她的丈夫已经在那里被关了一段日子。希望与丈夫再次重聚几乎就是她现在苟活于世的唯一理由了。她如果确实珍惜这次重聚的机会，那么注定会面对痛苦与失望。根据王位继承顺序，既然威尔士亲王死了，那么下一个就轮到亨利六世了。在玛格丽特王后到达伦敦塔的当天晚上，她的丈夫就在囚室被暗杀了。

亨利六世被刺杀

在短短两个月内，玛格丽特王后就这样走向光明幸福的希望都破灭了。3月底时，她是英格兰王后，快乐而骄傲，统治着世界上最富有、最强盛的国家之一；她还是一位王子的母亲，上天赐予这位王子优雅和高贵，赐予他一个出身高贵、美丽富有的新娘。但到了5月，她就不幸沦为失去儿子的未亡人。现在，她的丈夫也躺进了鲜血淋淋的墓室里。她成了一个无助的俘虏，被囚禁在阴暗的地牢里，有生之年都没有任何希望被释放。王室的编年史中尽管记满了各种天灾人祸的实例，但很难再找到像她这样如此跌宕的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