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重返英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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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王后的一位支持者——玛格丽特王后回到英格兰——匆忙的逃亡——暴风雨——船只失事——霍利岛——玛格丽特王后安全抵达伯威克——不怕失败的玛格丽特王后——赫克瑟姆之战——亨利六世被俘——亨利六世的替身——打破底线——逃跑——强盗——逃脱——在森林中——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陌生人的立场——洞穴——两天——消息——离开——答谢——慷慨——玛格丽特王后的感激之情——行程——隐藏行迹

玛格丽特王后法国之行的最大收获是得到了皮埃尔·德·布雷泽的支持。皮埃尔·德·布雷泽是诺曼地方政府中的一位高级官员，在当时的社会名流中颇具影响力，更重要的是，这位骑士全力支持玛格丽特王后的宏图伟略。

多年以前，玛格丽特王后就与皮埃尔·德·布雷泽熟识。在玛格丽特王后的联姻谈判中，皮埃尔·德·布雷泽便是法方代表之一。现在，看到可怜的王后形单影只地流亡到了法国，资金匮乏，前途渺茫，皮埃尔·德·布雷泽昔年对玛格丽特王后的感情再次迸发了。有人说皮埃尔·德·布雷泽始终都深爱着玛格丽特王后，虽然我们无法确定这个说法是否可信，但我们可以完全确定这么一点：为了引起更多的同情，玛格丽特王后故意塑造了自己落魄逃亡者的形象。

无论如何，布雷泽立刻热情高涨，热切为玛格丽特王后服务。他率领一支两千人的队伍在玛格丽特王后麾下待命。拥有了这支军队再加上从路易国王那里借贷来的资金，玛格丽特王后决心放手做最后一搏，再次试图恢复自己丈夫的王位。

1462年10月，即玛格丽特王后来到法国五个月后，返航的时刻终于来临了。这一次，玛格丽特王后意气风发地率领一支小型舰队扬帆起航，船上满载着皮埃尔·德·布雷泽提供的两千士兵。为了快速打开局面，他们准备前往英格兰北部登陆，因为在这块区域里，兰开斯特家族拥有更多的支持者。

爱德华四世也探听到了玛格丽特王后的计划，便命一支舰队在海上四处游弋，监视玛格丽特王后的动向，随时准备拦截她。不过，玛格丽特王后还是想方设法地躲开了这支舰队，安全抵达了英格兰海岸。

战斗中的沃里克伯爵。亨利·特雷瑟姆（1751——1814）绘于1797年

但是，就在玛格丽特王后的舰队试图在泰恩茅斯登陆时，岸上堡垒的枪炮一起对准了她，禁止她上岸。玛格丽特王后虽然设法在海岸线上的其他地点成功登陆了，但不久就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他们得知，沃里克伯爵正率领一支大军昼夜赶来，准备攻击他们。听说这个消息后，那些法国士兵立刻逃回了他们来时乘坐的战舰上，只有玛格丽特王后、威尔士亲王爱德华、皮埃尔·德·布雷泽以及少数忠勇之士还留在岸上。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玛格丽特王后跟自己的支持者们只能被迫撤退。他们当时唯一能利用的交通工具就是一艘渔夫的渔船，所以他们只得搭乘这艘渔船艰难前行，赶往伯威克——当时的伯威克尚在玛格丽特王后支持者的手中。

可是，前往伯威克途中，他们遭遇了一场暴风雨。这场暴风雨不仅延误了他们的行程，而且还摧毁了法国士兵逃离时所乘坐的战舰。逃跑的法国士兵驾驶着船只航行到了泰恩茅斯和伯威克海岸的悬崖峭壁之间，因为暴风雨的缘故，船只被冲到了海岸沿线的礁石或者多岩石的岛屿间。这些船只被海浪从海面上卷起，摔在岩石上，摔成了碎片。虽然绝大多数士兵得以自救，设法逃到了临近的霍利岛上，但船上装载的物品——玛格丽特王后从法国带来的武器弹药——统统化为乌有，而这些几乎是她发动战争、复辟王位的唯一依赖。后来，那些逃到霍利岛的士兵也难逃厄运，爱德华四世的部队很快便包围了他们。最终，这支法国军队全军覆没。

虽然玛格丽特王后一行人乘坐渔船到达了伯威克，但因为这些可怕的消息，她与她的支持者们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不过玛格丽特王后天生就不是一个会沉浸在绝望之中的人，灾难带来的压力越大，对手加之于她的敌意越强，她胸中抵抗的斗志就会越激烈、越坚定。此刻，虽然她们几乎山穷水尽，但她仍然没有屈服，更没有沮丧和消沉。

不仅如此，她还立刻采取了措施，准备重新组建新的武装力量。她的热情鼓舞了身边的人，让他们重拾了信心，最后，冬天的时候，新的军队组建成功了。第二年初春，这支军队开赴战场，不断地攻城略地，在苏格兰和英格兰的边境线上打响了一系列小规模的战役。最终，爱德华四世一方和玛格丽特王后一方的军队在赫克瑟姆扎营对阵，随后又是一场大战。

这场战斗中，玛格丽特王后的军队被彻底击败。国王亨利六世也参与了此战，在战场上几乎九死一生。战败时，他骑在马背上逃跑——以前身体健康的时候，亨利六世也称得上是一个优秀的骑士——追兵则如影随形，情况危急，亨利六世的三个御前侍卫都被俘虏了。据史料记载，一位忠于亨利六世的官员戴着他的王冠冒充国王，引开了追兵，使得他得以逃出生天。

逃亡中的国王亨利六世。威廉·戴斯（1806——1864）绘于1860年

赫克瑟姆大捷后，爱德华四世的军队立刻闯入了玛格丽特王后大军的军营。当时，玛格丽特王后和威尔士亲王爱德华正在帐中等待着战役的结果。发现敌军冲进营帐后，玛格丽特王后几乎吓得半死，她立刻拉起威尔士亲王爱德华，带着他一起逃进了附近的树林里。她深知，一旦敌军俘虏了威尔士亲王爱德华，他们必定会残忍地杀害他。事实上，在此前的一年里，双方的对抗日趋激烈，使用的手段也更加残忍，几乎达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如果玛格丽特王后真的继续留在帐篷中的话，当爱德华四世的士兵冲进他们的营帐时，她和她的儿子威尔士亲王爱德华极有可能被当场杀害。

逃进森林后，玛格丽特王后专门挑选最荒僻的路径前行。那个时候，她一心想摆脱追兵，除此之外，她根本没心思想别的东西。不过，在逃跑的过程中，她总觉得身后有追兵紧随其后，而且那些追兵还近在咫尺。就这样，玛格丽特王后逃了一段时间，突然，她在森林中遭遇了一帮人。这些人可能是强盗，也可能只是普通民众。可是，看到玛格丽特王后和威尔士亲王爱德华后，看到他们华贵的服饰以及他们佩戴的珠宝后，他们立刻抢劫了这两个陌生人。

不过，刚刚抢劫完，因为分赃不公，这群强盗就开始互相争执起来。那时，玛格丽特王后仍然站在他们附近，虽然她处于极端焦虑的状态之中，但即使到了此刻，她仍旧在时刻留意，寻找有利时机以逃脱险境。不久之后她真的抓住了一个时机，将威尔士亲王爱德华抱在怀里，悄悄地溜进了临近的灌木丛中。

之后，玛格丽特王后以最快的速度继续向前跑，直到她认为自己已经摆脱了那群强盗。接着，她便开始在密集的林间寻找藏身之地，打算先在里面藏到深夜。休息时，她一直都在盘算着如何继续前进，如何在森林中辨认方向，如何找到某位支持者的堡垒寻找庇护。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玛格丽特王后一直待在自己的藏身之所。经过短暂的休息后，她终于稍稍恢复了一点体力。夜幕降临后，玛格丽特王后拉着威尔士亲王爱德华的手，再次回到那条小路上。那一夜月光皎洁，足以辨认前进的方向。

艰难跋涉了一段时间后，月光下，玛格丽特王后身前不远处的小路上突然冒出了一个陌生的男子，母子二人吓了一跳。那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身材高大，手里还拿着武器。当时，玛格丽特王后认为自己再次遇到了强盗，虽然她试图逃跑，但为时已晚，他们距离很近，对方绝不会给予她任何逃跑的机会。不过，即便是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极端状况下，玛格丽特王后还是想出了一个主意。她认为此人的慷慨是她最后的希望也是唯一的希望，因此，她牵着威尔士亲王爱德华的手，大胆地朝对方走过去，之后，她开口说道：“我的朋友，这是你们国王的儿子！救救他吧！”

那人显然非常惊讶，有那么一阵子，他还把自己的剑放在玛格丽特王后的脚下以示臣服。随后，他便提议说他准备带玛格丽特王后和威尔士亲王爱德华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同时，他也向玛格丽特王后解释了自己的立场——他支持国王亨利六世和玛格丽特王后，阐述了自己的经历——由于战争，他被逐出家园，与玛格丽特王后一样，他也是一个流亡者。作为一个化外之民，他不得不在森林中找一眼洞穴，与妻子一起生活在那里。他带着玛格丽特王后和小王子威尔士亲王爱德华来到了一处山洞里，他的妻子友好地接待了他们。尽管那个山洞阴暗潮湿，毫不舒适，能提供的招待也极为有限，但这对夫妻还是殷勤有礼地尽力招待自己的客人。玛格丽特王后在这个山洞里待了两天。

在这两天里，她特别想知道她丈夫亨利六世的消息，想知道那些战役中战败的贵族和将军们的命运。虽然山洞的主人也帮助她多方秘密打探消息，但他得到的消息很少，根本无法满足玛格丽特王后的需要。第三天的早晨，山洞的主人带来了两个人，他们分别是皮埃尔·德·布雷泽和巴尔维尔。巴尔维尔是一位英格兰绅士，在此前的战斗中，他与皮埃尔·德·布雷泽一样有幸死里逃生，从那时起，他就一直跟在皮埃尔·德·布雷泽身边，四处寻找玛格丽特王后。

再次见到皮埃尔·德·布雷泽后，玛格丽特王后自然是喜不自胜，然而在听完他们所描述的情况后，尤其是她那些支持者们的惨状之后，她的喜悦之情就化为深深的悲伤。从他们那里，玛格丽特王后得知：战斗过后，她的一部分支持者当场壮烈阵亡，另一部分人则被俘虏，之后被处以极刑；国王亨利六世已经安全逃离战场，或许现在已经到达了安全的地界，甚至已经成功抵达了苏格兰。最后这个消息给了玛格丽特王后极大的安慰。

一番商议后，他们决定：跟随皮埃尔·德·布雷泽一起来山洞的巴尔维尔去邻近的村庄打探新的消息；山洞的主人则带着皮埃尔·德·布雷泽四处走动，看是否能打探到一些新的消息。不久之后，他们就陆续回到了洞穴里，不仅如此，这次出去，他们还带回了几位支持玛格丽特王后的贵族。看到自己这一方的力量在不断增强，玛格丽特王后深感欣慰。

很快，玛格丽特王后便决定和所有的支持者们一起离开洞穴，赶往苏格兰的边境。从直线距离上来说，他们所待的地方距离苏格兰边境不到30英里。

离开山洞之前，玛格丽特王后特意向洞穴的主人——那个陌生男子——和他的妻子表达了最诚挚的谢意，感谢他们善意地接待了自己和自己的儿子，还为他们付出了这么多。为了接待他们，洞穴的主人不仅承担了很大的经济压力和生活压力，而且在很大程度上，他还需要承担窝藏逃犯的巨大风险。玛格丽特王后在森林里遭到了强盗的劫掠，身无长物，所以临别之际，她只能向他们口头表示感谢。跟随玛格丽特王后的一位贵族准备给女主人一些钱，然而那位女主人却谢绝了他的好意。她说：“在你们顺利到达苏格兰之前，你们还要负担自己的日常所需，所以现在，能节省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他们的慷慨大度深深地感动了玛格丽特王后，她说：“虽然我失去了一切，但上帝依然如此善待我，有此，我此生无憾矣。”

离开赫克瑟姆的森林后，玛格丽特王后一行人并未继续北上，而是一路西行来到了卡莱尔，他们打算取道水路，从卡莱尔穿过索尔维，直至柯尔库布里——此前，玛格丽特王后就是这个港口出发前往法国的。整个行程中，为了避免被爱德华四世的人发现，他们被迫采取了许多预防措施。后来，在熟悉此地路线的洞穴主人的带领下，他们一行人终于安全抵达了卡莱尔，在那里搭上了一艘轮船，沿弗斯河而下，在柯尔库布里登陆。

虽然已经顺利离开了英格兰，但玛格丽特王后并没有感到轻松多少。玛格丽特王后离开苏格兰前往法国的这段时间内，为了阻止苏格兰国王公开在苏格兰境内庇护玛格丽特王后，爱德华四世和苏格兰国王签署了一项条约。因此，为了安全起见，玛格丽特王后不得不深居简出，小心地隐藏自己的行踪。

早期的卡莱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