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萨福克公爵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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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王后扩大权力——她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英格兰民众的普遍不满——最具战略意义的地方——议婚协议——萨福克公爵的担忧——亨利六世的命令——割让领土——萨默塞特公爵前往诺曼——萨福克公爵的停战协议——他的愿望——愿望落空——厉兵秣马的法国——战略优势——开战的借口——一队英格兰士兵——法国的抗议——萨默塞特公爵的应对——狮子大开口——英格兰民众怒不可遏——愤怒的矛头——萨福克公爵在议会中的反击——糟糕的反击效果——铁证如山——萨福克公爵被捕——忙碌的两方人马——萨福克公爵必须离开英格兰——上议院开始审判萨福克公爵——下议院对萨福克公爵的指控——萨福克公爵的辩护——持续增加的舆论压力——萨福克公爵的最后希望——亨利六世的意思——他的流放令——愤怒的上议院和英格兰民众——军舰返航——断头台——萨福克公爵之死——尸体的处理方式

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离奇死亡后，玛格丽特王后立刻着手扩大自己的权力，可是，两年之后，她却悲哀地发现，她的处境变得越来越艰难了。

首先，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暴毙引起了英格兰民众的普遍不满，最后，他们把不满的矛头指向了玛格丽特王后，他们认为，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是被人害死的，而玛格丽特王后便是幕后元凶。

他们说：“虽然玛格丽特王后没有直接下达处死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命令，但我们一致认为，她一定给出了某种暗示，然后，为了讨好她，萨默塞特公爵便害死了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确，在当时那个时代，遇到这种情况，王室的人往往会采取这种方式除掉身份敏感的敌人。因为这些怀疑，玛格丽特王后渐渐地失去了英格兰的民心，许多憎恨她的人甚至开始以“那个法国女人”来称呼她。

与此同时，这一时期，法国的所作所为也增加了英格兰民众对玛格丽特王后的敌意。曼恩和安茹两省位于诺曼以南，在玛格丽特王后嫁入英格兰之前，这两个省份一直掌握在英格兰手里，是英格兰王国在欧洲大陆最具战略意义的领土。可是，根据之前的议婚协议，因为玛格丽特王后的父亲的强烈要求，当玛格丽特王后嫁给英王亨利六世时，英格兰不得不放弃这两个地方，将其割让给法国。

如前所述，在谈判时，主持谈判事宜的萨福克公爵并不想这么做，因为他深知，一旦获知这个消息，英格兰人的愤怒一定会淹灭他的。可是，因为亨利六世非常急切地想要迎娶玛格丽特王后，所以他命令萨福克公爵接受了对方的条件。就这样，曼恩和安茹两省被割让给了法国。

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倒台前，主管欧洲大陆领地的是约克公爵理查·金雀花。如前所述，约克公爵理查·金雀花也是英格兰王位的顺位继承人，因此，从自己的利益出发，玛格丽特王后既准备削弱他的势力，又准备给予其足够高的虚荣，以遏制他日益增长的野心。

当时的约克公爵为约克的理查。图为约克公爵的画像，绘于1443年

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死后不久，萨默塞特公爵便发现自己成了众矢之的。预感到自身的危机后，他便请求玛格丽特王后允许自己暂时离开英格兰，到诺曼暂避风头。听到他的请求后，玛格丽特王后便更进一步地建议他去欧洲大陆接管大陆领地的管理事宜，取代现在的约克公爵理查·金雀花。最终，英王亨利六世也同意了此事，因此，约克公爵理查·金雀花被召回了英格兰，萨默塞特公爵开始接管英格兰在欧洲大陆的领地管理事宜。

如前所述，进行议婚谈判时，萨福克公爵还与法王达成了一项停战协议。当时，萨福克公爵希望英格兰和法国能够长期和平共处，但很明显，他的愿望就要落空了。亨利六世和玛格丽特王后的婚姻切实生效后，法王便厉兵秣马，准备将英格兰人赶出欧洲大陆。取得了曼恩和安茹两省后，法国已经取得了战略优势，可以从容地调兵包围诺曼。

万事俱备之后，法王只需要一个开战的借口了，不久之后，他真的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曼恩割让给法国后，该处的一队英格兰驻军需要撤离。本来，这支驻军应该穿过边境线，进入诺曼，与那里的英军主力汇合的。可是他们却擅自行动，进入了曼恩附近的法国省份布列塔尼，并在那里烧杀劫掠。当时，萨默塞特公爵已经接管了诺曼，成为那里的总督。因此，法王便派使者找到了萨默塞特公爵，将那支英格兰驻军的强盗行径告诉了他，并就此提出了抗议。萨默塞特公爵承认了这些事实，并承诺说赔偿对方的损失。可是这时，法王却狮子大开口，提出的赔偿金数额非常大，大到萨默塞特公爵根本无力支付的地步。最后，双方不得不再次开战。

取得曼恩后，法国的优势非常明显，因此，再次开战之后，法军大举跨过了边境线，数战数捷，最终将萨默塞特公爵驱赶到了诺曼的首府鲁昂——一个古老而非凡的城镇——并将他围困在那里。经过短暂的围攻之后，萨默塞特公爵被迫放弃鲁昂，打开城门投降。为了重获自由，萨默塞特公爵还被迫放弃了除鲁昂之外的其他几个重要城堡和城镇。

如前所述，1449年的英法战争中，英军节节败退，最后，整个诺曼都落入了法军之手。那时，瑟堡是英军在诺曼的最后堡垒了，那里驻扎着一支强大的海军，城镇外围更是构筑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可是，在法军的强攻下，最后，英格兰人还是被逐出了瑟堡。

早期的瑟堡

诺曼失陷之后，英格兰民众怒不可遏，当时，他们愤怒的矛头直指萨福克公爵。首先，正是因为他签署了割让曼恩和安茹的协议，英军才处于劣势地位的；第二，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倒台后，萨福克公爵稳步高升，当时，他已经成为英格兰王国的首席大臣。根据英格兰王国的宪法和英格兰人的观念，首席大臣就应该为一切负责，更何况，在这个重大“灾难”中，他们这位首席大臣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时之间，英格兰民众反对萨福克公爵的呼声甚嚣尘上，同时，由于萨福克公爵是玛格丽特王后一手提拔的人，所以，英格兰民众更是隐隐地开始针对玛格丽特王后。与此同时，英格兰民众还认为，欧洲大陆的惨败都源于国王亨利六世与玛格丽特王后这场不幸的婚姻。为了迎娶玛格丽特王后，英格兰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先是把曼恩和安茹两地割让给了法国，接着，又因此而丢失了诺曼。

那时，英格兰仍然占据着法国西南部加伦河畔的大片领土，即著名的吉耶纳省。与现在一样，当时的吉耶纳省的首府波尔多便是一个重要的大城市了。波尔多坐落于加伦河畔，河水流至那里后，加伦河河道变宽，浩浩荡荡地汇入大海。因为法国和英格兰隔着英吉利海峡，所以，想要进攻英格兰，法国就必须乘船从海上登陆英格兰，而除了加莱港之外，加伦河畔的波尔多便是法国从海上进攻英格兰的最佳跳板。不过，那里的防御工事非常坚固，地势也是易守难攻，一方面，守卫那里的人可以利用坚固的城堡和塔楼抵御陆地上的攻击，一方面，他们又可以在开阔的水域上布防，利用厚实的城墙和猛烈的炮火抵御来自海上的进攻。

虽然萨福克公爵竭尽全力地派兵增援吉耶纳，然而那时，英格兰大势已去，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了。在法军的猛烈进攻下，英格兰的军队节节败退，丢失了一个又一个城镇和城堡，最后，波尔多也陷落了。至此，除了加莱外，英格兰失去了欧洲大陆上的全部领土。

波尔多陷落的消息传来后，英格兰民众的愤怒如同山崩海啸一般爆发了，而作为这一切灾难的负责人，萨福克公爵受到了广泛的谴责。为了讽刺他，英格兰民众创作了大量的讽刺作品和讽刺诗，当他偶尔出现在伦敦街头时，英格兰民众往往会立刻轰走他。所有这一切都预示着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之中。

1449年秋，英格兰召开了一次议会。开会时，萨福克公爵和往常一样出现在上议院。开会期间，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议员们抱怨说：“现在，因为有心人的蛊惑，公众都在针对我，不断地谴责我，但我还是要说，我是完全无辜的，这一切都是我的政敌对我的攻讦，他们能拿出确凿的证据吗？”

波尔多位于法国西南部，加伦河下游。图为早期的波尔多一隅，绘者信息不详

的确，在某些情况下，大胆、果断地回击可能会震慑敌人、取得成功，但是，这一次，萨福克公爵的回击却取得了相反的效果。当时，萨福克公爵的话音未落，他在下议院的政敌们立刻就站了出来反驳他，他们呼吁说：“现在，我们希望政府立刻逮捕这个叛国贼，这个无恶不作的恶棍。你想要证据是吧，好，我们会立刻提交你有罪的铁证。”

上议院的贵族们答复说：“除非证据确凿，否则的话，我们不能逮捕、监禁一位议员。”于是，下议院的议员们立刻拿出了一系列证据。铁证如山之下，上议院立刻逮捕了萨福克公爵，并将其送往伦敦塔监禁。

在萨福克公爵被捕后的两个月内，他的政敌们都在忙着准备弹劾他的书面议案，并忙着收集支持他们指控的各种证据。而与此同时，玛格丽特王后也在想方设法地营救萨福克公爵。据说，玛格丽特王后曾秘密前去牢房探望他，与他协商他们应该采取的营救计划。最后，他们一致确定，如果萨福克公爵真的想安然度过这场风暴的话，他就必须离开英格兰。

最后，1450年3月13日，萨福克公爵被传唤至上议院——上议院正式开始审议下议院对他的弹劾议案。针对萨福克公爵，下议院的议员们提出了大量的指控：首先，他们指控他出于邪恶的目的而将曼恩和安茹两省拱手让给了英格兰最大的敌人——法国人，致使英格兰王国永远失去了这两处领土。接着，在后面的多条指控中，他们又指出了萨福克公爵在公务中的众多不法行为，比如说他僭越了国王陛下的多项特权，比如说他为了实现个人野心和满足个人私利而牺牲了国家的利益。

尽管萨福克公爵有权利要求进行贵族的正式审判，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以普通演讲的方式为自己辩护。这些程序又花费了几天的时间。萨福克公爵心里还存有一丝幻想，希望以这种方式阻止这场灭顶之灾。然而，四天后，也就是1450年3月17日，他发现针对他的舆论压力在持续增加，如果他要求公开审判的话，他将不会有任何无罪释放的机会。因此，他请求由国王亨利六世做出最终判决。他表示说：“我尽管是无辜的，但仍然愿意将自己的命运完全托付给国王陛下的圣裁。”

为了回应萨福克公爵的请求，国王亨利六世通过某位官员向上议院传达了自己的意思。亨利六世认为：“因为被告萨福克公爵并未要求进行贵族的正式审判，所以我也不会随意决定他是有罪还是无罪，但我认为，无论如何，萨福克公爵都应该暂时离开英格兰。”基于此，亨利六世签署了一项法令，决定放逐萨福克公爵。该法令命萨福克公爵必须在1450年5月1日之前离开英格兰，直到五年之后，他才能够再次踏上英格兰的国土。

可是接下来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首先，上议院非常不满。他们认为，随着亨利六世的介入，事情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因此，他们对亨利六世的命令提出了正式的抗议。其次，英格兰民众也极为愤怒，宣称萨福克公爵根本不应该活着离开伦敦。在萨福克公爵将要离开伦敦塔、被移送到法国的那一天，两千多人聚集在街头，打算当场处死他。

不过，通过巧妙的安排，玛格丽特王后还是帮助萨福克公爵逃过了截杀——尽管他的仆从和追随者被扣押，但他本人还是成功逃了出去。逃出生天后，萨福克公爵立刻赶到了自己在乡下的城堡，匆忙做了些安排，接着，他便立刻出发赶往英伦岛东部的濒海小镇伊普斯维奇。为了送萨福克公爵离开英格兰，玛格丽特王后也事先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她命人为萨福克公爵准备好了船只。于是，一抵达伊普斯维奇小镇，萨福克公爵就立刻从那里乘船出海，准备前往法国。

萨福克公爵一到，那艘船便立即启航，转舵向南，朝多佛海峡驶去。可是，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加莱的时候，一艘名为“托尔的尼古拉斯”的军舰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接着，他们看到，那艘军舰直接朝着萨福克公爵的座船开了过来。拦截下这艘船后，军舰的舰长派出了数位军官乘坐一只小船来到了萨福克公爵所在的船上，那些人说他们奉命对其进行彻底搜查。最后，他们终于发现了萨福克公爵，于是，他们命令他随他们前往军舰。

别无选择之下，萨福克公爵唯有服从。当他踏上军舰的甲板时，军舰的舰长立刻出来“迎接”他，舰长说道：“很高兴见到你，英格兰的叛徒！”听到这样一句毫不掩饰敌意的寒暄后，萨福克公爵清楚地意识到了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抓到萨福克公爵后，军舰立刻朝着英格兰海岸驶去，并开始向岸上的其他同伴发送信号。在海上行驶了两天后，第三天时，一艘小船从岸边出发，来到了军舰上。这艘船上有一个完整的断头台：一个平台，一块砧木，一把斧头和一个刽子手。接着，萨福克公爵便被押上了小船，押送到了断头台前。最后，当他的脑袋被放置在砧木上后，刽子手立刻就开始着手完成自己的任务——砍掉萨福克公爵的脑袋。然而，或许是船身摇摆不定，也或许是刽子手行刑时使用的斧头不够锋利，又或许是刽子手的手法不够熟练，总之，在重复了五六次之后，他才完成了这个血腥的任务。

砍掉萨福克公爵的头颅后，小船便回到了岸边。船上的人把他的尸体扔在了海滩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得知萨福克公爵最终还是被杀的消息后，他的一些支持者来到了海滩上，寻找到了他的尸体，将之妥善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