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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申岁［1］，避地襄阳［2］，见召掌节度书记［3］，陪幕府源公赴江陵作［4］。

升彼墟兮［5］，遐眺荆江［6］，迩瞩樊沔［7］。颓沲以隐嶙［8］，欹缺而㟞嵼［9］。野茫茫其靡极［10］，何人户之单尠［11］。怅青春兮始交［12］，又白日兮将晚。悲世事之艰阻，慨征途之未返。凭寒皋以尽目［13］，究林莽之深浅。烟回起于残燎［14］，鸟群飞于绝巘［15］。曾是感时而恋旧，孰不酸辛而僶俛也［16］。矧乎宇县乖剌［17］，关河阻遏［18］。去枌榆兮地表［19］，离骨肉兮天末［20］。涕横坠以若注，怀永痛其如割。悠悠苍天，不日不月，曷其有佸［21］？

抚艰勤之此土，偶四海而承平［22］。方神武之君临［23］，尚未遑于戢兵［24］。警山戎之外虞［25］，重燕代之专征［26］。罄帑藏之实［27］，穷干甲之精［28］。陆隘幽冀［29］，水填沧溟［30］。其为盛也，入师长于庶僚［31］，出董率于连城［32］。冢妇降于王姬［33］，余子超乎正卿［34］。睚眦则浃日诛夷［35］，攀附则累岁尊荣［36］。玉帛车舆，钟鼓台亭，焕赫而铿鍧［37］。三十年中，初不戒其满盈。终大都之隅国［38］，逸漏网之奔鲸［39］。溃乱河淇［40］，虔刘汴荥［41］。复东洛［42］，隳陕坰［43］，搞靡坚阵，守无完营。呼吸三旬［44］，遂至乎上京［45］。爟燧烛于王宫［46］，潼关为之昼扃［47］。既而将吏逋窜［48］，烝民骇散［49］，崩腾郡邑［50］，空阒闾闬［51］。荒凉我汝颍［52］。牢落我睢涣［53］，传置载驰于商邓［54］，兵符荐集于淮汉［55］。彼邦畿之尹守［56］，藩牧之垣翰［57］，莫不光膺俊选［58］，践履清贯［59］。荣利溢乎姻族［60］，繁华恣其侈玩［61］。或拘囚就戮，或胥附从乱［62］，曾莫愧其愚懦［63］，又奚闻于殉难［64］？

甚乎！昔先王之经国［65］，仗文武之二事［66］，苟兹道之不坠［67］，实经天而纬地。邦家可得而理，祸乱无从而至。今执事者反诸［68］，而儒书是戏。搜狩鲜备［69］，忠勇翳郁［70］，浇风横肆［71］，荡然一变，而风雅殄瘁［72］。故时平无直躬之吏［73］，世难无死节之帅［74］。其所由来者尚矣，不其哀哉！

变之如也，予旅寓于淇园［75］，初提挈而南奔［76］。崩波滑台［77］，逼迸夷门［78］，亡车徒于鼎城［79］，摈图籍于轘辕［80］。背维嵩［81］，遵汝坟［82］，回环乎郏叶［83］，飘泊乎穰宛［84］。嗟岁聿之云暮［85］，结穷阴之涸沍［86］。市萧条以罕人［87］，盗充斥以盈路。微奔走之仆御［88］，有啼呼之幼孺。川层冰而每涉，途积雪而犹步。昼兮夜兮，曾莫解于驰骛［89］，惟寝与食，曷尝忘于恐惧。略南乡之左鄙［90］，凌北津之劲渡［91］。

伟夫岘首之为镇也［92］，峻隅百雉［93］，危甍万井［94］，森松篁之荟蔚［95］，划鄽街以周整［96］。前山荣依而秀拔［97］，斜汉杳映以清迥［98］。粳稌蔗橘［99］，杂荆衡之蓄［100］；桑麻黍粟，侔冀魏之境［101］。汉之盛也，移南国之冠盖［102］；晋之衰也，为北门之捍屏［103］。今方岳之仁明［104］，惠久要于平生［105］，幸羁旅而获宥［106］，旋载笔于戎旌［107］。陪后车乎南纪［108］，俨四牡以专征［109］，历隤墉而讯诸［110］，乃楚鄢之遗城［111］。昔汉皇之标季［112］，间诸侯之释位［113］，闻景升之是牧［114］，叹兴废于兹地。其后绥怀劲楚［115］，抗衡强魏，雄九域以高视，为一方之大庇。亦谋猷所赖而致也［116］。

于时寇盗蜂聚［117］，生民失土，贤虽避世，才亦择主。有卧龙之奇英［118］，视江汉而胥宇［119］，遭刘后之侧席［120］，聿畴咨于草莽［121］。若游鱼之在水［122］，尚三顾而后语［123］。其始也，亦将棱威汉沔［124］，用武荆楚，俟时观衅［125］，终然义举。然后包并河洛，荡涤陈汝，迎帝配天，不失厥序［126］。既中流之颠覆［127］，故宏算而乖阻［128］。信云长之寡谋［129］，亦天命之弗与［130］。犹复廓邛峨之险［131］，奋賨濮之旅［132］。铺敦陇坻［133］，震慑关辅［134］，致中原于旰食［135］，振衰汉之遗绪。洸洸乎俾千祀而景慕［136］，宜其易名于忠武［137］，不其伟欤？方其躬耕汉渚［138］，独咏《梁甫》［139］，轻夫管乐［140］，莫之云许［141］。伊唱高而和寡［142］，亦惆怅于前古。道不同不相为谋，斯之谓矣。

荆云兮蔽亏［143］，朔雁兮差池［144］。云有回兮雁有归，嗟予行兮怆迟迟［145］。谅穷愁兮莫谖［146］，虽九酝兮奚施［147］。

唐玄宗天宝十五载（756年），萧颖士避乱奔襄阳，源洧辟掌书记，后从源洧移镇江陵。据洪迈《容斋五笔》卷三： “节度使源洧欲退保江陵，颖士说曰： ‘襄阳乃天下喉襟，一日不守，则大事去矣。公何遽轻土地，取天下笑乎？’洧乃按甲不出。”此赋当随源洧视察江陵，经宜城后而作。这是萧颖士最著名的赋。宜城，故城在今湖北宜城市南。

萧颖士（717—760），字茂挺，兰陵（今山东苍山县）人。玄宗开元二十三年（735年）进士，授金坛尉，会其父被推按官不成。开元二十六年在扬州参军任，开元二十九年秘书省正字。约于天宝二年（743年）为有司劾罢，客居濮阳。时有多人从之受业，号 “萧夫子”。天宝八载，自集贤校理贬广陵参军，十载罢，转徙吴越。因史臣推择至京，待制史馆，以不屈于李林甫，免官。更调河南府参军。十三载，托疾罢，客陈留。十五载，江陵郡大都督府长史源洧辟为掌书记。同年（肃宗至德元年）十一月，入淮南节度使李成式幕，李成式表为扬州功曹参军。上元元年（760年）客汝南，卒。门人谥曰 “文元先生”。有文集十卷，已佚。《全唐诗》存其诗一卷，《全唐文》录其文二卷，卷三二二收其赋十一篇。

［1］丙申岁：唐玄宗天宝十五载（756年）。此年正月，安禄山于洛阳称大燕皇帝。六月，潼关失守。玄宗奔蜀。七月，太子李亨即位灵武，改元至德，是为肃宗。

［2］襄阳：唐称襄州襄阳郡，今湖北襄阳。

［3］见召：被召。掌节度书记：节度使属官掌书记，负责草拟笺奏。掌：主持、职掌。

［4］幕府：将军出征时，以随地驻屯的营幕为办公之所，即幕府。源公：指源洧。《旧唐书·源乾曜传》附源洧：“及安禄山反，既犯东京，乃以洧为江陵郡大都督府长史，本道采访防御使，摄御史中丞。”江陵：唐上元元年升荆州为江陵府，治所江陵，在今湖北江陵。

［5］墟：故城、废址。

［6］遐：远。荆：荆山，在今湖北南漳西。江：长江。

［7］迩：近。瞩：望。樊：城名。此地南临汉水，与襄阳隔水相望，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沔：沔水，汉水上游。汉水入江处谓沔口，即今湖北汉口。

［8］颓沲（tuó）：下流的水。沲：当作 “沱”，江水的别流。隐嶙：突起。

［9］欹（qī）：倾斜。㟞嵼（zhàn　chǎn）：山峻貌。㟞：同“嶘”，险峻的山。

［10］靡：无。

［11］尠（xiǎn）：同“鲜”，少。

［12］青春：春季。

［13］皋：水边地。

［14］燎：放火烧田除草。此谓战火焚烧的田野。

［15］巘（yǎn）：大山上的小山；山峰。

［16］僶俛（mǐn　miǎn）：努力，奋勉。

［17］矧（shěn）：况。宇县：天下。乖剌：违忤，动荡混乱。

［18］关河：山河。阻遏（è）：阻隔、断绝。

［19］枌榆：代故乡。

［20］骨肉：指亲人。

［21］佸（huó）：相会。

［22］偶：遇、值。

［23］神武：神明威武。此指唐玄宗。君临：主宰天下。

［24］未遑：来不及。戢（jí）兵：息兵。戢：止息。

［25］山戎：此代北方边地民族。唐玄宗时，与东北地区的奚、契丹等多次发生战争。外虞：外患。

［26］燕：山名。绵亘于今河北平原北侧，东西走向。唐时为塞北的一道天然屏障。代：即代州，也称雁门郡，治所在今山西代县。

［27］罄（qìng）：器中空。引申为尽、完。帑（tǎng）藏：国库。帑：库。

［28］干甲之精：最好的军队。干：盾。甲：铠甲。

［29］隘：阻止、隔绝。幽：古幽州，即今河北北部及辽宁一带。冀：古冀州包括今山西东北部，河北西北部，河南北部，辽宁西部。

［30］沧溟：指大海。

［31］长（zhǎng）：首领。庶僚：下属官员。

［32］出董：出外监察。董：督。连城：合数城。

［33］冢妇：嫡长子之妻。王姬：帝王之女。

［34］余子：嫡子之外的储子。

［35］睚眦（yázì）：怒目而视，指发怒。浃（jiā）日：十日。古代用天干、地支相配以纪日，自甲至癸，十日为一周匝，称浃日。诛夷：诛杀消灭。

［36］攀附：缠绕依附。累岁：年年。尊荣：地位高、名声好。

［37］焕赫：鲜亮显著。铿鍧（kēng　hōng）：钟鼓相杂声。

［38］大都：大的都邑，此指洛阳。隅国：辅佐之国都。

［39］逸：放纵。奔鲸：逃跑的大鲸。

［40］河：黄河。淇：淇水，流经今河南北部。

［41］虔刘：劫掠、杀害。虔：杀害、劫夺。刘：杀、征服。汴：汴州，今河南开封。荥（xíng）：今属河南省。

［42］复：同“覆”。东洛：东京洛阳。

［43］隳（huī）：毁坏。陕坰（jiōng）：今河南三门峡、陕县地区。坰：离城远的郊野。

［44］呼吸：形容时间短促。三旬：三十天。

［45］上京：首都。此指唐都长安。

［46］爟燧（guàn　suì）：告警的烽火。爟：火炬。烛：燃烧。

［47］潼关：关名，位于关中平原东部，雄踞秦、晋、豫三省要冲之地，形势非常险要。南有秦岭，东南有禁谷，谷南又有十二连城；北有渭、洛二川会黄河抱关而下，西近华岳。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中通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往来仅容一车一马。过去人们常以 “细路险与猿猴争”、“人间路止潼关险”来比拟这里形势的险要。昼扃（jiǒng）：白天关闭。

［48］逋窜：逃亡。

［49］烝民：百姓。

［50］崩腾：动荡、纷乱。

［51］空阒（qù）：空寂。闾闬（hàn）：民居。

［52］汝颍：汝州、颍州，今皆属河南。

［53］牢落：荒废。睢（suī）涣：睢州、涣水，皆在今河南开封。

［54］传（zhuàn）置：驿站。传：古代设于驿站的房舍，亦指驿站上所备的车马。载驰：奔驰、疾驰。商邓：商水、邓州，皆在今河南境内。

［55］兵符：调遣军队的符节凭证。荐集：聚集。淮汉：代指南方。

［56］邦畿：国境。畿（jī）：古代称靠近国都的地方。尹守：地方长官。

［57］藩牧：方镇。垣翰：官署的长官。

［58］膺：受、当。俊：杰出的人才。

［59］践履：身体力行。清贯：清贵的官职。指侍从文翰之官。

［60］姻族：异姓和同族的亲戚。

［61］侈：放纵。

［62］胥附：远相亲附。

［63］愚懦：蠢笨、胆怯。

［64］殉难：为国难而牺牲。

［65］经国：治国。

［66］仗：依靠。文武：文治武功。

［67］坠：毁坏。

［68］执事者：文武官员。

［69］搜狩：打猎。此指练兵。

［70］翳郁：压抑，无处施展才能。

［71］浇风：庸俗浅浮的社会风气。

［72］风雅：原指《诗经》中的《国风》和《大雅》《小雅》，后泛指儒雅教化。殄瘁（tiǎn　cuì）：摧残、灭绝。

［73］直躬：以直道立身。

［74］死节：为节操而死，死于节操。

［75］淇园：在今河南淇县附近。古以产竹著名。

［76］提挈（qiè）：领着妻儿。

［77］崩：溃散。波：跑。滑台：古地名。在今河南滑县东。相传古有滑氏，于此筑垒，后人筑以为城，高峻坚固，为军事要冲。

［78］迸（bèng）：奔散。夷门：战国魏都开封的东门，此代开封城。

［79］亡：丢失。车徒：车骑与仆从。鼎城：重城，指洛阳。

［80］摈（bìn）：抛弃。图籍：图画书籍。轘辕（huán yuán）：山名，亦为险关。在今河南偃师东南。因山路险阻，曲折盘旋得名。

［81］背：离开。维嵩：指中岳嵩山。

［82］遵：沿着。汝坟：汝水岸。坟：堤岸。

［83］郏（jiá）：山名，今河南郏县境。叶（shè）：地名，今属河南南阳。

［84］穰（rǎng）：地名。今河南邓县地。宛（yuān）：地名，在今河南南阳。

［85］聿（yù）：语助词，无义。

［86］穷阴：深冬。涸沍（héhù）：亦作 “沍涸”。凝结、冻结。此形容冬季重阴冰封的景象。

［87］市：城镇。

［88］微：非。

［89］驰骛：奔走。

［90］略：此指匆匆经过。左鄙：南朝宋齐时习称蛮民为蛮左，故将在一些少数民族聚居区设置的行政机构称 “左”。

［91］劲渡：险要的渡口。

［92］岘（xiàn）首：岘首山，即岘山，在湖北襄阳南。镇：一方的主山。

［93］峻隅：高高的四方城墙。百雉（zhì）：三百丈长的城墙。此谓襄阳城为大都城。

［94］危甍（méng）：高高的屋脊。万井：万户人家。形容人口众多，民居聚集。

［95］森松篁：松树、竹林郁郁苍苍。荟蔚：草木繁密貌。

［96］划：计算排列。鄽（chán）：同 “廛”，民居或市肆。

［97］荣：一作 “萦”。

［98］斜汉：此形容汉江经襄阳城的江水如天河般深幽。杳：深远、幽暗貌。清迥：曲弯的江水清澈明净。

［99］粳（jīng）：水稻。稌（tú）：稻。

［100］杂：齐、一并。荆衡：荆州、衡州，地为今湖北、湖南。

［101］侔（móu）：相等。冀魏：冀州、魏州，地约今河北南部与河南北部。

［102］冠盖：冠服和车盖，指有身份地位的人。

［103］捍屏：保卫的屏障。

［104］方岳：地方长官。此当指源洧。

［105］惠：惠化。

［106］宥（yòu）：宥弼，副职。

［107］载笔：此指掌书记之职。戎旌：戎帅旗下，相当于幕府。

［108］后车：侍从所乘之车。南纪：南方。

［109］俨：驾。四牡：四匹马拉的车。

［110］隤墉：倒塌的城墙。讯：问。

［111］鄢（yān）：水名，在襄阳宜城县，入汉。

［112］汉皇：此指东汉献帝刘协。标季：末年。

［113］间（jiàn）：嫌隙。释位：放弃帝位。

［114］景升：刘表字。刘表汉献帝初平元年任荆州刺史，据今湖南、湖北广大地区，势力较大。表病卒，子琮投降曹操。

［115］绥怀：安抚关切。

［116］谋猷（yóu）：亦作 “谋犹”，计谋。

［117］蜂聚：指汉末天下动荡，各地地方势力割据一方。

［118］卧龙：指诸葛亮。

［119］胥宇：等待时机的地方。

［120］刘后：指蜀汉先主刘备。侧席：不正坐，尊贤之意。

［121］畴咨：访问、访求。草莽：犹草茅，喻隐居山林。

［122］游鱼在水：刘备得见诸葛亮，二人谈得投机， “情好日密。关羽、张飞等不说，先主解之曰： ‘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

［123］三顾：指刘备三顾茅庐之事。

［124］棱（léng）威：威严、威势。

［125］俟时：等待时机。观衅：伺隙图取。《左传·宣公十二年》：“公闻用师，观衅而动。”

［126］厥：其。

［127］中流：半渡，在水流之中。

［128］宏算：指宏伟的远景规划。诸葛亮于隆中曾替刘备谋划，当先据荆州，东连吴会，后占益州天府之国。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霸业可成，汉室可兴。乖阻：背离妨碍，不得实现。

［129］信：确实。云长：关羽字。刘备定益州，拜关羽督荆州事，为前将军，进攻曹仁于樊，被孙权袭其后，失荆州。孙权斩关羽及其子关平（《三国志·蜀志·关羽传》）。

［130］与：给予。

［131］邛：即邛崃山。在今四川荥经县西。

［132］賨（cóng）：巴之賨人。濮：古族名，即百濮。

［133］铺敦：陈兵驻防。陇坻（dǐ）：陇山。此代今陕甘交界地区及甘肃东部。《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载，刘备卒，诸葛亮力图兴汉室，率军北伐曹魏，驻汉中、沔阳，攻祁山，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叛魏应亮，关中响震。

［134］关辅：关中一带，相当于今陕西省中部。

［135］旰（gàn）食：晚食，指事忙不能按时吃饭。此谓诸葛亮北伐中原事。

［136］洸洸：勇武貌。俾（bǐ）：使。千祀：千年。景慕：崇敬景仰。

［137］易：变。忠武：蜀建兴元年，封诸葛亮为武乡侯。卒，谥忠武侯。

［138］方：当时。汉渚：汉水边。

［139］梁甫：即《梁甫吟》，亦作《梁父吟》，乐府楚调曲名。

［140］管乐：管仲、乐毅。

［141］许：赞扬，称颂。

［142］唱高和寡：比喻不为人理解。

［143］蔽亏：遮挡蒙蔽。

［144］朔雁：北方飞来的大雁。代故乡的音讯。差（cī）池：意思与 “参差”同，不齐。

［145］怆：悲伤。迟迟：漫长。

［146］谅：委实、确实。穷愁：深愁。谖（xuān）：忘记。

［147］九酝（yùn）：指最醇美的酒。

《登故宜城赋》（有的版本作《登宜城故城赋》）是作者面对“安史之乱”的现实，反思历史是非，总结经验教训，抒发个人抱负，极富历史真实性的赋作。

安史之乱爆发之际，萧颖士由河南避乱于湖北襄阳，应聘在源洧幕府掌书记，随源洧赴江陵途中，经过历史重镇宜城故址。透过围绕宜城发生的历史变迁，对照唐王朝的现实，作为一个关心国家命运的吏士，不仅为国运倾危、黎民涂炭而痛心疾首，而且更重要的是总结致乱的教训，为平乱复兴积极献策。此赋在这方面的思考是相当深刻的。

首先，作者以政治家严肃的态度分析酿成安史之乱的原因。他认为政治上背离 “先王之道”，荒废 “文武二事”是起祸的根源。作者已经看到，开元、天宝年间，唐王朝进入鼎盛时期，但宫廷生活日趋腐败，官吏贪渎，已潜伏着由盛而衰的危机。唐玄宗又锐意开边，以重兵守土御境，使边镇节度使的数量和实力急剧增加，唐初居中控外、以重御轻的兵力部署，已经被内轻外重的局面所取代。节度使由原来单纯的军事长官逐渐变成一个地区集军、政、财权于一身的最高统治者。他们权倾朝野，专横跋扈，而朝廷竟毫无警觉，致使成为漏网之鲸。这就为手握重兵的节度使叛乱和边镇割据创造了条件。国家承平日久，吏制腐败，平时无直谏之吏，多有阿谀奉迎之徒；一朝有事，将吏非叛即逃，少有为国殉难者。因此，才使安史叛军如入无人之境，仅一个月的时间就兵逼长安。这既是当时历史情况的真实记载，也是最根本的沉痛教训。

其次，作者以历史的责任感积极探索平叛之策。作者在避乱中得到忠于朝廷的节度使源洧的举用，感到有了报效朝廷的寄托，十分欣慰，因而无时无刻不在思虑光复旧物。当途经故宜城时，使他感悟颇深。宜城，在春秋战国时期是楚国重镇鄢邑，是争霸中原的要冲；汉朝兴盛时期是控制南方的依托，晋朝衰败时又是对北防御的屏障。东汉末年，刘表、孙权都曾在宜城、襄阳一带演出过兴废的活剧。但是作者感触最深的是，襄阳是诸葛亮隐居之地，名扬千古的《隆中对》就产生于此。诸葛亮提出了恢复汉室的战略决策，并为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作者从历史和现实中找到了契合点，不能不使他感慨系之。现在唐王朝同样处于生死存亡之秋，北方大片领土沦陷，唯有依托南方和蜀中，才有复兴之望。这和东汉末年的形势何其相似！可见，这才是萧颖士作此赋的良苦用心。这既是作者报国心志的表白，也是在呼唤诸葛亮这样的忠臣应运而生。

全文以宜城故城为基点，宕开笔墨，规模宏阔，将历史与现实融为一体。通过自身经历，历叙安禄山叛军对中原的践踏及祸乱给人民造成的深重苦难，又备述襄阳在地势、物产、军事上的重要地位。作者因地怀人，反讽当时纷纷投敌的将帅文臣，力劝源洧坚守荆州，与敌抗衡。全赋感慨遥深，气骨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