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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应真履正［3］，明白内融［4］，慈训兼照［5］，道俗齐荫［6］。宗虚者悟无常之旨［7］，存有者达外身之权［8］。清风藻于中夏［9］，鸾响厉乎八冥［10］。玄味远猷［11］，何劳如之。

弟子闻：天不终朝而雨六合者［12］，弥天之云也；弘渊源以润八极者［13］，四大之流也。彼真无为降而万物赖其泽［14］，此本无心行而高下蒙其润［15］。况哀世降步，愍时而生［16］，资始系于度物［17］，明道存乎练俗［18］。乘不疾之舆，以涉不远之道；命外身之驾，以应十方之求［19］。而可得玉润于一方，冰结于一谷，望阆风而不迥仪［20］，损此世而不诲度者哉。

且夫自大教东流［21］，四百余年矣，虽藩王、居士时有奉者，而真丹宿训［22］，先行上世；道运时迁，俗未佥悟［23］；藻悦波涛［24］，下士而已。唯肃祖明皇帝［25］，实天降德，始钦斯道。手画如来之容，口味三昧之旨［26］。戒行峻于岩隐，玄祖畅乎无生［27］。大块既唱［28］，万窍怒号，贤哲君子，靡不归宗。

日月虽远，光景弥晖［29］；道业之隆，莫盛于今。岂所谓月光道迹，将生真土［30］；灵钵东迁［31］，忽验于兹乎？

又闻三千得道，俱见南阳，明学开士，陶演真言［32］。上考圣达之诲［33］，下测道行之验［34］。深经普往［35］，非斯而谁？怀道迈训［36］，舍兹孰降［37］？是以此方诸僧咸有倾想。目欣金色之瑞，耳迟无上之箴［38］。老幼等愿［39］，道俗同怀［40］。系咏之情［41］，非常言也。若庆云东徂［42］，摩尼回耀［43］，一蹑七宝之座［44］，暂视明誓之灯［45］，雨甘露于丰草，殖旃檀于江湄［46］，则如来之教，复崇于今日［47］，玄波逸响［48］，重荡濯于一代矣［49］。不胜延豫［50］，裁书致心［51］。意之蕴积［52］，曷云能畅［53］？

弟子襄阳习凿齿稽首和南。

习凿齿早年曾随高僧于法兰、于法道学佛。于法兰晚年在江东剡县（今浙江省嵊州市）弘法时，东晋众多名士和高僧，如谢安、孙绰、习凿齿、支遁等都去听他讲经，且都认为于法兰讲经能抓住要领，讲得丝丝入扣。于法道 “以义解驰声”，与于法兰同时比德，也得到了东晋上层人士的肯定。于法兰、于法道圆寂后，许多名士和高僧或以文或以赞来称道。习凿齿在向谢安推荐佛学家、高僧释道安时，就以谢安熟悉的于法兰、于法道进行比较，称释道安对佛教义理的理解程度 “乃似法兰、法道”。由于他常听于法兰、于法道讲经，并与其研讨佛理，使其佛学造诣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兴宁三年（365年），他听说释道安率徒众避难于陆浑（今河南嵩县）时，曾致书释道安，力邀其到襄阳弘法。从促进宗教发展的角度来看，此举亦在我国佛学史上产生一定影响。

习凿齿（317—383，一说328—413），字彦威，襄阳（今湖北襄阳）人。东晋著名史学家、文学家。主要著作有《汉晋春秋》、《襄阳耆旧记》、《逸人高士传》、《习凿齿集》等。其中以《襄阳耆旧记》最为著名。

因其有脚疾，故有 “半人”之称，后襄阳为晋室收复，习凿齿被征以国史职事，未就而卒。

［1］兴宁三年：东晋哀帝兴宁三年（365年）。

［2］稽首：古代的一种跪拜礼，为 “九拜”之一。顾炎武《日知录》卷二十八 “稽首顿首”：“《周礼》曰：稽首其仪，右手至地，左手加诸右手，首加诸左手，是为拜手稽首。《礼》曰：稽首，据掌致诸地，以稽留其首于手之上，故曰稽首。”和南：梵语 “vandana”的音译词，又译为稽首和敬礼。

［3］应真：指现真身的菩萨，此处是对道安的尊称。

［4］内：佛教名词，内典。融：大明。

［5］训：教诲。照：照顾。

［6］道俗：佛道之家和俗家。荫：庇护。

［7］宗虚：宗，本；虚，虚无。

［8］外身：指众生的肉体之身。权：方便。

［9］藻：藻饰。中夏：中原。

［10］鸾：通“銮”，古代的一种铃铛。冥：幽深。

［11］玄味：玄妙的味道。猷：计谋、打算。

［12］终朝：整天。六合：天地四方。

［13］八极：八方，极远之处。

［14］真无为：真修无为。

［15］本无：真如、真理。

［16］愍：同“悯”，怜悯，哀怜。

［17］资：天资。度：考虑。

［18］练俗：练习俗道。

［19］十方：各方。

［20］阆：空旷。迥仪：与“迥异”同。

［21］大教：佛教。

［22］真丹：借指道家。宿训：以往的教诲。

［23］佥悟：完全明白。

［24］藻悦：悦应为 “棁”，指梁上有彩画的短柱。下士：疑为“下土”，指偏僻之地（据胡中才《道安著作译注》）。

［25］肃祖明皇帝：指东汉明帝刘庄。刘庄（28—75），字子丽，汉光武帝刘秀的第四子，东汉第二位皇帝。中元二年（57年）即皇帝位。在位期间，吏治清明，境内安定。

［26］三昧：佛教语，梵文音译，谓屏除杂念，专注一境。

［27］玄祖：指老子。

［28］唱：同“倡”，倡导。

［29］弥：更加。

［30］真土：修真之地。

［31］灵钵：比喻佛教。

［32］陶演：培养演化。

［33］圣达：佛祖，即释迦牟尼。

［34］道行之验：指修道之后的应验。

［35］深经：深奥的佛经。

［36］怀道迈训：指常以佛道存心，勤勉地对众生进行教诲。

［37］降：降生。

［38］迟：等。箴：箴言，即劝告。

［39］等愿：指同等愿望。

［40］道俗同怀：指僧道和庶民都是一样的想念。

［41］系咏：一起咏诵。

［42］庆云：一种彩云，祥瑞之气。徂：往，到。

［43］摩尼：约216—约276年，波斯人，摩尼教的创始人。回耀：放射异样的光辉。

［44］蹑：踏。七宝之座：喻指弘扬佛法之宝座。

［45］暂视：新见到。明誓：盟约、诺言。

［46］殖：种植。江湄：江边。

［47］如来之教：即佛教。

［48］玄波：玄妙的佛理如波涛一般。逸：奔跑。响：响应。［49］荡濯：荡涤。

［50］延：邀请。豫：同 “与”，参与。

［51］裁：同“才”，仅仅。

［52］蕴积：积聚。

［53］曷：何、什么。畅：尽情。

这是习凿齿为邀请道安来襄阳传播佛教而写的一封书信。信中，习凿齿在介绍了东晋的佛教现状之后，便重点抒写了对道安高风懿德的久仰之情。他对弘扬佛法的环境营造，对如何把印度的佛教文化与中国的儒道文化结合起来，以及如何加强僧团管理等，都有明确的建议。约365年底，道安带领徒众来到襄阳，受到当地民众的热烈欢迎，旅居襄阳长达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