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明亮的白色之心
明亮的白色之心

“天空掉下来了!”我喊道,“它掉得太快了!”

“在哪里?”

“它掉进了海里。”

所有人都注视着太阳沉入海中,月亮在云朵间展开笑颜,人们叫喊着,直到咸咸的海水漫过了他们的下巴。

“海水想要我们说的话,”他们说,“不能让它得逞。”

一串串字母从他们口中流淌出来。

“别反抗了,”我游到他们中间说,“我们的前世都是水母,瞧瞧我们现在的样子。”

“你们会习惯的。学会浮起来。

仰面躺着。

均匀呼吸。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欢迎来到水族馆。

我每周六都在这里工作。

在这里,我们都喜欢蓝色。

有科学家认为,古代文明里很少见到蓝色,是因为他们没有为它命名。后来,埃及人将天空的色彩涂得到处都是。他们的蓝色泛着冷冷的柔光,形成一圈光晕,将显微镜下照亮,仿佛外太空的碎片。

我们来聊聊宇宙尘。每年都有多达40,000 吨的宇宙尘降落在我们身上。有的是从行星环上落下来的,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自己大部分时间都站在一个球体里。我伸展双臂时,总是会触碰到我看不见的东西。

其他人也看不见它们。它们不顾我的星系规则,入侵了我的私人空间。

大海里没有宇宙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叫作海洋雪的物质。死去的鱼化作白色碎片,滴落进一片黑暗中,而黑暗之下有东西等它们来喂。

就像你站在雨中,伸出舌头。

那是恒星和双鱼座落下的死皮。

你好,水瓶座。

我们都是海星做的。

有时候,人们会以异样的眼光看我。工作时,他们唯恐碰到我递给他们的耳机,生怕我会以某种方式感染他们。

出生时我的十根手指就是连在一起的,可是后来它们被分开了。我的双手布满网状的疤痕,仿佛被科学所捕获。我还丢了几根指头。

有时我告诉人们,是鲨鱼吃掉了我的指头,只为看看他们脸上的那副表情。

因为说了这些话,我在工作时收到了一份书面警告,以免游客以为我们违反了健康安全条例。

“欢迎来到水族馆,这里的鲨鱼不会吃掉你的手指。”

我的脚趾也是连在一起的。

我将一副耳机递给一位女士和她的两个孩子。她盯着它,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到离自己一臂远的地方,像螃蟹一样,只用两个指头钳着它。

继续游吧。

有时候人们会很恼火,因为语音导览里的旁白不是戴维·阿腾伯格[1]

他们找我退钱。

“恐怕我们的规定里没有退钱这一项。”

有时人们问我,我们有没有把那只愤怒的虎鲸放生,那我只好说:

“我们没有加盟海底世界。”

可他们并不相信一个缺手指的女孩所说的话。

我觉得他们不信我也是有道理的,因为鲨鱼的事情我确实说了谎。

鲨鱼真是迷人的物种。

剑吻鲨住在海底附近。和独角鲸一样,他是深海中的独角兽。我们误认为有些独角兽“名不副实”,他便是其中之一,因为他的周身并没有闪耀着想象中那种不可或缺的美丽。科学家们反而把他称为活化石: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大自然的进化没有改变他。他就是死亡的化身,游到了看不见的地方。他是一篇童话,有着皱巴巴的粉色皮肤,如同新生一般。有时,渔夫们不小心把他拖出水面,又匆忙把他扔回去。没有人想让一段丑陋的历史奄奄一息地躺在自家船上的甲板中。

在海中,越往深处走,我们会褪色,直到我们的皮肤变得透明,消失不见。幽灵虾和玻璃鱿鱼是深海的花瓶:它们的器官在荧光下绽放,身体像大脑一样漂浮。如果海洋是太空,它们就是我们的外星人。

我喜欢坐在浴缸底,看看自己是不是也会褪色。

我在半睡半醒之间时,总喜欢自言自语,就好像我身处水下一样。

下雨时,我站在外面,等待我的鳞片显露出来。

鳄冰鱼居住在南极洲的海水深处。它们是游动的星星,流着透明的血。它们没有血红蛋白和肌红蛋白,因此在那透明的皮肤之下,你能看见它们的脉动。它们是有乐感的鱼,与它们明亮的白色心脏一起跳动着。

我们的水族馆里没有多少外来的鱼类。不过我们有皮皮虾。你或许觉得这没有什么可激动的,可我觉得有。它们只有手指头那么大,却是我们所知晓的一切生物中视觉感官最为复杂的。人类只有三种视锥细胞,我们能看见蓝色、红色和绿色以及它们所混合而成的所有颜色。蝴蝶有五种视锥细胞,它们眼中的彩虹会更加鲜艳。皮皮虾则有十六种,我们无法想象它们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颜色随着水波悄然而逝。

皮皮虾还会吃掉章鱼,甚至会打破水族箱的墙壁。

我们得牢牢盯紧它们。

科学家发明了一种颜色注射剂,目前还没有在人体上试过,只给猴子做过实验。可用来治愈色盲。

我爸爸就是色盲。

科学家认为有些女性拥有四种视锥细胞,她们能看见不一样的天空,她们看到的蓝色会更加多样。狂热的颜色迷们满世界寻找这样的女性。我们对于得不到的东西往往特别执着。

我敢肯定,地心引力也有颜色。

我喜欢这样想,在某个角落,所有的颜色都由孩子们创造,他们会对着黑暗轻轻说出那些名字。

小时候我看过一部纪录片,里面有一位盲人重见光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黑色的牛仔裤,然后对他的妻子说:“你告诉过我这条裤子是绿色的。绿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她笑着回答道:“我不打算给你穿绿色的裤子。而且,不管怎么说,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这条牛仔裤他已经穿了六年。

你知道有一种蓝色叫作太空蓝吗?

你知道在中国,蓝色只分浅与深,而不分明和暗吗?

我们水族馆的制服是橘色的,没法把人衬托得更好看些。

我最喜欢的水箱展区是海底隧道。一个巨大的水池中全都是鱿鱼和黄貂鱼。参观的人群从隧道下方走过,头顶和四周都被水包围着,这样他们就能想象自己身处海底。我看着孩子们从这头跑到那头,一路上都屏住呼吸,紧张地咯咯大笑,还用手轻轻拍打玻璃,看看它是不是足够坚固。

“这里像是一个潜水艇!”一个小男孩喊着,他撞到了我的腿。

他没有道歉。

当《海底总动员》上映的时候,我们迎来了水族馆最繁忙的一个周末。

“请问,”小男孩的妈妈问,“这里的鱼有没有出售的?”

透明的斑马鱼被用于癌症研究。科学家喜爱它们是因为不用解剖就能看到它们的内部构造。它们把故事植入身体里,等待结局。

曾经,我跳进了一个故事中。

在夏日集市举办的儿童喝啤酒比赛中,我赢得了我的第一条金鱼。我记得我爸妈怒气冲冲地朝女校长大吼大叫,说她不该答应把小动物送给孩子们,因为这是当地宠物店的骗人把戏。金鱼是免费的,可你要购买昂贵的鱼缸来安置它,要买没什么用处的造景桥,要买鱼食,还有清洁用具。

“我们就该直接把它扔进厕所冲走。”我爸说,他手里端着装满水的塑料泡泡。

那是一个迷你世界。

一个迷途的灵魂被困其中。

我们来到宠物商店,我爸爸骂个不停,我妈妈劝他安静点,不然别人全都听见了。

自那以后生活有了很大变化。比如,在美国,如今你可以买到荧光鱼®(感受快乐之光!®)——那是一种转基因鱼,可以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它们有红色、绿色、橙色、蓝色、粉色和紫色,繁殖它们的最初目的是检测污染。

你见过这样的人吗?他们在逛街之余会花钱让鱼来啃掉自己脚上的死皮。

鱼儿们一边啃一边笑。它们名叫淡红墨头鱼,是一种没有牙齿的小鲤鱼,来自土耳其。

开始表演吧!

为人类微笑!

就现在,现在,悠着点吃。

在古埃及和古罗马,军队首领在冲锋陷阵之前,会给自己的指甲涂上与嘴唇相配的颜色。

或许我把脚指头伸进水缸里,它们会咬掉我趾间相连的皮肤,啃去我粗糙的棱角,让我变成公主,变成水中仙女。

因为公主天生丽质。

他们这样告诉我。

每天如此。

你知道我们过去总认为王子和公主的血是蓝色的吗?

在因纽特人的传说中,有一个巨人名叫塞德娜,她对父亲为她选的未婚夫很不满意,所以她嫁给了一只狗。她的父亲一气之下将她扔进了大海,当她试图紧紧抓住船舷时,他用斧头砍掉了她的手指。那些手指落进海里,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生命。它们变成了大海中的海豹和鲸鱼,而塞德娜则变成了深海中的女神。

我喜欢这些关于起源的故事。

等我长大了,我想成为……

住在海底的吸血鬼乌贼。它能把自己的身体从内翻到外,把自己的器官变成交通灯。它还有三颗心脏,因为它知道只有一颗心是远远不够用的。

到了周末,我们会去做一件也许不该做的事情。

是绝对不该做的事情。

所有孩子都回家以后,我们锁上大门,换下衣服,然后屏住呼吸。

我们把大鱼缸分隔成了几部分,过滤了探照灯光。法拉尼先生说这是我们维持生计的唯一出路。最近到处都是静悄悄的,但周六晚上却不是。

我们不能大声谈论这件事,而是悄悄地把消息散播到大街小巷。我们把灯调暗,大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荧光鱼®,也像浮游生物。

沟鞭藻类就是一种会发光的浮游生物。它们有两条尾巴,当它们聚到一起时,会形成一道红色的海潮。这种现象被称为“水华”。一片红色的海。

此红海非彼红海,那个名为Al Bahr al-Ahmar[2]的红海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它与九个不同国家相连,拥有二十五个岛屿,十七艘失事的航船被它吞噬,沉入海底。

不过,那里也有很多很多的浮游生物。

人们都觉得浮游生物毫不起眼,可它们聚在一起却比其他生物更有分量。

死海则不一样。它喷涌出黑色的沥青。埃及人跋涉至此,为了得到给木乃伊防腐用的香脂。有人说,那里到处是鱼的鬼魂,它们死于过高的盐浓度。有时,一场大雨过后,那里也会滋生一些生命,它们要在盐度升高之前努力活下来。

死海是一块耀眼的绿松石,是一架漂浮的机器。可是,在1980年那个潮湿的冬天,海面上泛起了绯红色。红藻爆发了,它们在雨中跳起了舞。

我们都来自大海,真的。

油光满面的人群,摸索着鱼鳃的位置。

人体百分之七十是水做的。

微光闪烁的胎儿。

我们在陆地上笨手笨脚。

我们在水里依然笨手笨脚。

更别提我们在天空中的表现了。

我们是一种尴尬的存在。

我们如此无足轻重。

你听说过吗?在佛罗里达的旅馆,人们可以到水下结婚,婚礼誓言变成了一个个水泡,漂白粉的味道冲击着你的鼻子。还有,你知道吗?在阿根廷,一头幼年海豚被冲上了海岸,晒日光浴的人们在沙滩上将它传来传去,大家纷纷与它自拍合影,紧紧地拥抱它。

开始表演吧!

为人类微笑!

后来这只海豚死了,就在那里,在人类的包围中,死于过度曝光。

我们都来自大海。只不过我们中间,有些人与它的渊源比其他人更深。

曾经有一个女孩跳了海。

周围没有别人,所以她可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一个女孩坠落。

落。

会有人听见吗?

那时候,海与天还未一分为二,所以没人知道,她这一跳,是跳上了天空还是跳下了大海,是跳了进去还是跳了出来——可那是极好的一跳。

空气和天空从她的指间滑过。

帽贝像星星一样贴在她的膝盖上。

太阳冒着气泡,好像遥远星系中的一个气孔。

那个女孩来自一个小岛,岛上居民从没离开过那个地方。

而她却是不一样的。她与众不同。

人人都害怕她说话的样子,而她根本不怎么开口。

他们给她取了很多外号,还经常这样叫她。

后来,他们取笑完,便让她去游泳。

让她游到那片无名的颜色中,再告诉他们那里有什么。

那里的世界是不是平的,水里的恶龙是不是凶猛?

是不是曾经有一条太空鲸在一片星雨中落入大海?

他们给她打包了一份午餐,目送她离开。

他们祈祷她再也不要回来。

于是,她走了。

海。

她游啊游,直到她的皮肤变成了蓝色。

她游啊游,直到她的双脚长出了蹼。

她游啊游,直到她看见了一盏灯,藏在离她脚边很远的地方。

那盏灯在一块巨大的贝壳骨架里嗡嗡地哼着歌。

女孩轻轻地敲了它一下,又敲了第二下。

在敲第三下时,它打开了,像一个破碎的下颌。

当冒出的水泡散开后,她看见里面有一个垫子。

垫子上有珍珠。

不,不是珍珠。

是牙齿。

一排又一排陌生人的牙齿。

这些牙齿从她手中流出。

紧紧地贴在了她的脖子上。

牢牢地占据了那里。

于是,她看到了所有的颜色。

然后,她听到了所有的故事。

再然后,她知道了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欢迎来到夜晚的水族馆。

我们把海底隧道变成了一个鸡尾酒吧,每到晚上十点,这里就挤满了嚷着要看热闹的人群。下面的人在往上看,而上面的人,也在向下瞧。我们端来插着小纸伞的酒杯,法拉尼先生送上烤虾。人们就在隧道中碰杯畅饮。

开始表演吧!

为人类微笑!

我们来聊聊蝶泳吧。我不太擅长蝶泳。

你们呢?有人会吗?

海蝴蝶是一种翼足目软体动物,肉眼几乎看不见。它们借助翅膀一般的脚在大海里游来游去。

有些翼足软体动物被称为海天使。

海天使。

我生命中的挚爱名叫梅丽莎·辛格。

她是我们的水下芭蕾舞演员。

也是我们自家夜场上的美人鱼。

我的工作就是拿着梅丽莎的呼吸器。我还要帮她穿上演出服。如果演出服上的亮片脱落了,我还得把它们缝回去。这些亮片经常掉落,所以这是一份非常重要的工作。穿着鱼尾走路本来很困难,但梅丽莎戴着廉价的泡泡糖胸罩走起来时,看上去一点也不费劲。她在客人们面前摆好姿势,人们就朝水里扔银子;他们把星星倾倒在她身上,而她假装毫不在意。然后,她卷起粉红色的鱼尾(这种红被称作火烈鸟红),把头发撩到耳后,潜入鱼缸中。

我也一同屏住呼吸。我的肺如同燃烧的珊瑚。

屏气时间的世界纪录是二十分钟,在那之后,你就会消失。

在东欧,有的美人鱼被叫作“露莎喀”。她们是危险而邪恶的生物,她们喜欢跳舞,还喜欢把人溺死在水里。

俄罗斯有句谚语:“潜入海中的不一定都是美人鱼。”

梅丽莎有一个伤疤。

这伤疤很大,在她的右腿上,从她的脚踝一直延伸到大腿内侧。它像一片闪耀的星群,和我手掌的模样很般配。有一次她发现我在看她的伤疤,给了我一个挑衅的眼神。我想,也许我们是同类,也许我们有同样的归宿。

我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研究“美人鱼综合征”[3]。那些婴儿是游着来到这个世界的,他们的双腿并在了一起。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和连体双胞胎差不多。

我们出生的时候都把影子留在了水下。

提塔利克鱼[4]是科学家发现的首例会爬行的鱼。

梅丽莎浮出水面,大口喘气,仿佛不适应呼吸空气。

肺鱼[5]是一种远古物种,当年是随处可见的。

如今你只有到南半球才能见到它们。

梅丽莎稳稳地浮了起来。

亮片从她的鱼尾上掉落。

她是我们北半球唯一的肺鱼。

我紧紧握住她的呼吸器,在心里默背了一串物种的名字。

浮游生物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名字:

螺旋曲线圆盘

大肚酱汁瓶

围绕式楔形梯脚固定器

在19世纪80年代之前,天生畸形的人在医学上都被称为怪物。

“词源”(etymology)的词源是什么?

谷歌说它来源于拉丁文etmos,意思是真实。

我们的世界真是滑稽可笑。

梅丽莎的头发像海草一样随波翻滚。

在西伯利亚,露莎喀的样子像是喜马拉雅雪人。

在西非,水神长着蛇的身体,被称为诺母。

18世纪80年代,查尔斯·伯恩出生于爱尔兰,有传言说他长到了八英尺高。人们称他为爱尔兰巨人。他一路游历来到了伦敦。他听说自己能在这座城市的奇异马戏表演上挣大钱。

科学家们喜欢查尔斯·伯恩。他们说他的个头这么高,因为他是在干草堆顶受孕而生的。

他们说霍华德夫人生下来就有鬃毛,是因为她父亲被狮子吃掉了。

他们还说龙虾男孩[6]在他母亲的子宫里的时候,她特别想吃贝类海鲜。

爱尔兰巨人年仅二十二岁就死于酗酒。因为他不想让科学家们再研究他了,便付钱让布里斯托的一位渔夫将他葬在海里。

这个渔夫伪造了一场水葬,却把他的尸体出卖给了科学。

如今在伦敦,他依然被展览着,人人都可以前往观看。

这里真热,让人很不舒服。

我看着双斑鳐漂浮过来。这种鱼形状扁平,轻轻掠过,面部像极了一张表情惊讶的人脸。

梅丽莎告诉我,她小时候从自行车上掉了下来。她说医生们只好将她的身体重新缝合起来。她说她从来没听说过医学上的美人鱼症状,这时大家都围着我们,给她拍照。

梅丽莎的名字意为蜜蜂,辛格的名字意为狮子之血。

海狮。

海天使。

海蛇尾。

你知道每个海星都是一颗小行星吗?

你知道有的海蛇尾有六个触手吗?

你知道有些海星的触手断后能重生,可它们并不想这样吗?

我将梅丽莎的呼吸器攥在手中,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屏着呼吸。

我们都来自大海。

它混沌而古老,缓慢地进化着。

我们是一张张正在冲印的照片。

我想知道,你能看见我的心吗?

【注释】

[1]戴维·阿腾伯格(1926—),BBC电视节目主持人,博物学家、探险家,被誉为“世界自然纪录片之父”。

[2]红海在阿拉伯语中的叫法。

[3]即并腿畸形,一种较为罕见的先天性下肢畸形疾病。

[4]一种已经灭绝的早期鱼类,拥有很多类似两栖类的特征,是最早登陆的海洋生物之一。

[5]硬骨鱼纲动物,淡水鱼,平时用鱼鳃呼吸,在干涸的环境下可以将鱼鳔当作肺使用。

[6]本名格雷迪·斯泰尔斯(1937—1992),美国著名畸形秀演员,家族遗传缺指畸形症,导致手掌形状像龙虾的鳌。作者本人所患的EEC综合征[ectrodactyly-ectodermal dysplasia-clefting syndrome,缺指(趾)-外胚层发育异常-唇腭裂综合征]也包含这样的病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