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人行 鲁迅与许广平、朱安
1.14.31 31
31

不管事情容易“爆发”也好,还是容易“发暴”也好,我就是这样,横竖种种谨慎,还是被别人逼得不能做人。那么,我就干脆来自画招供,自说消息,看他们把我怎么奈何——

我是不愿站在台上的,即使是对头,是敌手,是枭蛇鬼怪,要推我下来,我也甘心跌下来。

我就爱枭蛇鬼怪,我就要给她践踏我的特权。

我对于名誉、地位,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枭蛇鬼怪就够了。

可现在我之所以只透一点消息给人间,一是为己,是还念及生计问题;二是为人,是他人还可以暂以我为偶像而进行改革运动。

但要我兢兢业业,专为这两事牺牲,是不行了。我牺牲得够了,我以前的生活,都已牺牲,而受者还不够,必要我奉献全部的生命。我现在不肯了,我爱“对头”,我反抗他们。

你是知道的,我这三四年来怎样地为学生、为青年拼命,并无一点坏心思,只要可给予的便给予。然而男的呢,他们互相嫉妒,争起来了,一方面不满足,就想打杀我。看见我有女生在座,他们便造流言。

这些流言,无论事之有无,他们是在所必造的,除非我和女人不见面。他们貌作新思想,其实都是暴君酷吏、侦探、小人。倘使顾忌他们,他们更要得步进步。

我蔑视他们了!

我有时自己惭愧,怕不配爱那一个人;但看看他们的言行思想,便觉得我也并不算坏人,我可以爱。

有人说我是夜,月是她,我之不愿留厦门,乃为月亮不在故。如果是“夜”,当然要有月亮,假如以此为错,是逆天而行也。这些流言都由他去,我自走我的路。

……

不过这回离开厦大,学生挽留而校方怨恨,我又成中心,正如去年女师大一样。许多学生,或跟我到广州;或往武昌,为他们计,是否还应该留几片铁甲在身上,再等一年半载?

这些此刻还不能决定,只好等见面时再商量。不过不必连助教都怕做,对语都避忌,假使如此,那真成了流言的囚人了……

我大概15日上船离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