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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挽着朱安，上了一辆洋车，叫车夫往刑部街的山本医院拉。

近来，他自己就害了一场病——为女师大的校事奔波忙碌，累得头昏脑热，一到下午，身子就有些发烧——但他更虑的是朱安，她这几天不饮不食，本来就黄瘦的脸更见其黄瘦了。

山本医院是日本人山本大夫开的，他的医术高明，早在八道湾时，全家都请他看病。

“周君！”矮小的山本热情地接待鲁迅，“又不好了吧？瞧你的脸色……”

“不，是贱内。”他指了指朱安。

“哦？周夫人……”山本吃惊地向朱安鞠了一躬。

诊断后，大夫建议住院观察五六天。这几日一有空，鲁迅就来看看，坐坐，给她捎来一点软和的吃食。

有一天上午，荆有麟^[1]和妻子一起来看望朱安，到了不一会儿，鲁迅也来了。

刚一跨进门，他就问：“检查过了没有？”

“检查过了。”朱安说。

鲁迅立即往外走，嘴里还说着：“我问问医生去。”

过了一刻，他一进门，就对荆有麟夫妇说：“走吧，到我家吃中饭去。”

“大师母，我们走了。”两位年轻人向朱安告了别，为留空让鲁迅夫妻俩谈几句，他们便先走出了病房。

朱安果然在问：“医生怎么说？”

“没有什么，多养几天就好了。”鲁迅却简切地答，说完，就匆匆地跟着荆有麟夫妇走出来，荆有麟心中明显地感觉到：先生夫妻间的关系有点……

医生最后的诊断结论，怀疑是慢性胃癌，而此病现在是无药可治，山本只好叫朱安出院了。

她不识字，没文化，对此似乎没有多么严重的认识。而懂医学的鲁迅倒多添了一分忧虑——9月底，他将自己对朱安健康的担心，写信告诉了许钦文。

他不爱她，但他始终觉得，应该对她的存在负责，每当看到她黄而瘦的病容时，他就会在心中暗暗发狠——

我一定好好供养你！

好好……

供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