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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 鲁迅与许广平、朱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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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弟手足:披读七·九来札,且喜且慰。缘愚兄忝识之无,究疏大义,谬蒙齿录,惭感莫名。前者数呈贱作,原非好意,盖目下人心趋古,好名之士,层出不穷。愚兄风头有心,而出发无术,倘无援引,不克益彰。若不“改换”,当遗笑柄,我嫩弟手足情深恐遭牵累,引己饥之怀[8],行举斧之便,如当九泉,定思粉骨之报,幸生人世,且致嘉奖之词,至如“专檀”云云,只准限于文稿,其他事项,自有愚兄主张,一切毋得滥为妄作,否则“家规”犹在,绝不宽容也。

嫩弟近来似因娇纵过甚,咄咄逼人,大有不恭之状以对愚兄者。须知“暂羁”“勿露”……之口吻,殊非下之对上所宜出诸者。姑念初次,且属年嫩,以后一日三秋则长成甚速,决不许故态复萌也,戒之念之。

又文虽做得稍久,而忽地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或以事牵,竟致潦草,此乃兄事烦心乱无足为奇者,好在嫩弟精力充足自可时进针砭,愚兄无不乐从也手泐[9]数行即询。

英国的香烟可好?

愚兄手泐

7 月13 日

广平此札,极尽调侃之能事——

称谓就很出奇,开首就大模大样地呼鲁迅为“嫩弟”,署名是大言不惭的“愚兄”,再加之通篇的上对下的命令口吻,意欲将事实上的长少关系颠倒——她给了他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由此出发,广平还有意将“愚兄”二字写得很小,还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至于提到“嫩弟”时的顶格书写,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鲁迅七·九之札中的一箭之仇。而英国香烟,是先生最爱的,故结尾戏问“英国的香烟可好?”自然比“我心紧贴你心”一类爱得发昏的话,有趣得多,深情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