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院门，姑娘们商量起去处来。

高高的纯印度味的大白塔，就在不远的阜成门大街路北耸立着。今天逢五，白塔寺不是正有庙会么？大家连忙赶到那里。

刚到寺门，俞家姐妹却变了卦，她们雇了一辆洋车，上中央公园^[2]去了。

广平和两个同学进了寺门，只见两廊、前后院、正殿，到处都搭着大布棚，棚中摆着五花八门的摊子，卖布匹绸缎的，卖瓷器盆碗的，卖各种衣服的，卖估衣的，卖鞋帽的，卖刀剪的，卖木器家具的……还有各色杂耍，卖唱，卖艺的摊子，嘤嘤嗡嗡，嗡嗡嘤嘤，像个巨大忙碌的蜂巢。

三个姑娘买了些咸脆崩豆，咯咯嘣嘣，一边吃，一边逛，一边嘻嘻哈哈学着鲁迅刚才的一招一式——

“还有你这匹‘害马’！”那个同学一把按住广平的头。

“害马”并不奋蹄反抗，只是嘿嘿直笑。笑够了，见按者好像并无松手之意，仰头、扬手，将一把脆崩豆塞进她口中。

“哎呀！”她赶紧丢手，“我非马，怎么如此喂料？”

大家快活极了，又去塔院后听王佩臣唱乐亭大鼓。出庙后，两位同窗到中央公园去找俞家姐妹，而广平却独自雇车到南城访友去了。

这是一个多么欢乐的端午啊！

晚上，灯下，广平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甜蜜的笑意，给鲁迅写了一封嘲讽挖苦而又软言温语的信，融进了自己的千般心思、万种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