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看先生寄来的《莽原》，广平在微笑；三天后给先生回信，广平也在微笑——周围空气寂寞，而她却多么快活呀！

对于鲁迅的挑战，她先报之以撒娇：“考试尚未届期呢！本可抗不交卷，但是考师既然提前，那么现在的答案完了，到暑假时就可要求免试——如果不及格，自然甘心补考——答曰：那‘秘密窝’的屋顶大体是平平的，暗黑色的，这是和保存国粹一样，带有旧式的建筑法，在画学中美的研究，天——屋顶——是浅色的，地是深色的，如此才是适合，否则天地混乱，是不安的现象，在‘秘密窝’中，也可以说是神秘的苦闷的象征。”

题目做得如此满意，广平余勇可贾，拍马向先生来了个反挑战：“此外小鬼也有一点‘敢问’求答的——但是绝非报复的考试，虽然‘复仇，春秋大义’，学生岂敢对先生仇，而且想复，更兼考呢，罪过罪过，其实不过聊博一笑耳。问曰：我们教室天花板的中央有点什么？如果答电灯，就连六分也不给，如果俟星期一临时预备夹带^[2]然后交卷，那就更该处罚（？）了！其实这题目甚平常而且熟习，不如探险那么生硬，该可不费力吧！敢请明教可也！”

逼上午门一事，作为先生的鲁迅自认应得六十分，作为学生的广平却通不过，她写道：“六十分？太宽了吧！那天何尝是‘被逼’而‘失败’，其实‘摇身一变’的法术还未臻上乘，否则变成女先生，就好‘带队’——其实我的话是岂有此理，男先生‘带队，有什么出奇——或者变成女……就不妨冲锋突围而出，可是终于‘被逼’，这是界限分得太清的缘故吧？！是世俗积习之不易打除吧？！”

广平的感觉真是敏锐极了，一眼就看出了先生的矛盾：一面反封建，一面男女界限又分得太清。根子呢？是不易破除的世俗积习。她年纪既轻，又适逢新的时代，所以能清晰地看到从旧营垒出来的先生身上的旧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