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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 鲁迅与许广平、朱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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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从昨晚一直下到午后,刚一收歇,鲁迅就带着他所不爱的妻子,告别了他所深爱的母亲,告别他所苦心经营过的八道湾院子,搬到了砖塔胡同。

当日的日记,他是这样记载的:“ (8月)2日,雨,午后霁。下午携妇迁居砖塔胡同六十一号。”

羡苏和俞家三姐妹嘻嘻哈哈地跑来帮忙,搬这安那,使鲁迅觉得这冷落的小院平添了一些活气。

三间北屋,他将朱安安排在西边靠近街门的那一间,这儿白天光线好,就放了一张三屉桌,白天的案头工作一般都在这儿做,朱安则常在厨房里张罗,不进屋去打扰他。

他自己则住在中间的那一间,约莫只有十四平方米,却作了他的会客室、餐室、卧室、夜间工作室,一张半旧的八仙桌既作饭桌又作书桌,一张木板床又睡觉又摊书,客人来得多椅子不够时,客也可坐,主也可坐。

东边的一间则是为母亲暂住准备的[3]

胡妈则和俞家雇的齐妈合住在东屋的头一间,第二间是两家合用的厨房。

母亲很思念大儿子,再加之作人也不大成话,他虽有男女仆人一大群,但仍然叫老太太自炊自食,所以老太太经常白天来砖塔胡同,晚上才恋恋不舍地回八道湾。有时就干脆住上一两天。每次送别老母,鲁迅简直不忍看她伶仃的身影消失在胡同的深处。为了安慰她,使老人能跟来同住,他又急着四处去找屋子。

这一年的l0月底,他好不容易议定购买宫门口西三条胡同二十一号一所旧宅,接着着手修缮,又不断地往返于工地,出入于警署、税务局,为领取房契等事奔波。

他忙得简直不可开交,既要到教育部去办公(他是教育部佥事,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管图书馆、博物馆等),又要到北大、女师大讲《中国小说史略》,还要到世界语专门学校讲厨川白村的《苦闷的象征》[4]

为了备课,他经常跑图书馆;夜间不断地有学生和友人来长谈;夜深客散,又开始写文章或者译书。

他的身体越来越坏。本来从6月开始,痔疮就开始发作,行走很不方便;接着就是牙痛,一连拔去了五颗;然后又是咳嗽,好像中寒一般,有时他到医院看病取药,有时就自己服阿司匹林,夜晚睡不着,浑身汗津津的。

他的体力越来越差,精神越来越疲困,情绪越来越恶劣,内心越来越苦闷。

“卖大本皇历!”

1924年2月4日,又到了旧历的除夕,外面的胡同里又响起了这一年一度的沉郁的叫卖声。

鲁迅独坐在偏狭的中屋,喝了特别多的酒。

初二夜晚,他整夜都睡不着,将满满的一瓶酒喝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