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识宋 我们的宋朝
1.11.2.1 (一)迭遭挫折,投迹山林
(一)迭遭挫折,投迹山林

淳熙九年(1182),朱熹弹劾台州知州唐仲友贪腐。唐仲友背景颇为显赫,他比吕祖谦更早考中进士和博学宏词科,在思想上比较接近旧的世儒,反对道学人士所谓国家处于文化危机的看法。唐仲友与宰相王淮是同乡,且有姻亲关系,因此朱熹对唐仲友的弹劾目的并不单纯,矛头直指以王淮为首的反道学的官僚群。孝宗将朱熹的奏章拿给王淮,王淮知道孝宗崇信苏轼的学问,于是以学派之争加以解释:“朱,程学;唐,苏学。”孝宗遂对朱熹的弹劾置之不论。

唐仲友一案引发南宋关于道学的第一次重大争论,吏部尚书郑丙率先发难,上书指责“近世士大夫有所谓‘道学’者,欺世盗名,不宜信用”。王淮擢用的监察御史陈贾紧接着批评道学士人“假名以济其伪”,对他们的政治活动渲染夸张,罗织“道学朋党”的名目。孝宗向来忌讳大臣结成朋党,陈贾的奏章引起他的重视,朱熹遂被差管台州崇道观,不久退居武夷精舍著书讲学。由朱熹弹劾唐仲友而引发的争论,开启了道学集团与反道学的官僚集团之间的分化,《宋史》称“庆元伪学之禁始于此”。

淳熙十四年(1187),宋高宗去世,激发了孝宗对“国是”进行重大调整的想法。高宗虽把皇位禅让给孝宗,但仍在实际上控制着朝政,他定下对金和议的国策,孝宗虽有锐意恢复之志,但受制于高宗而不得顺遂。高宗去世后,孝宗决意改变多年来务求“安静”的因循政策,渴望开创一个积极有为的新局面,为他毕生向往的“恢复”奠定基础。孝宗把希望寄托于以改变现状、重建秩序为政治取向的道学集团,先后擢升与道学集团关系密切的周必大为右相、留正为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又罢免了王淮宰相之职,一批道学人士入朝为官。

淳熙十五年(1188),孝宗召见朱熹,表达了要重用他的意思:“知卿刚正,只留卿在这里,待与清要差遣。”孝宗任命朱熹为兵部郎官,朱熹以足疾推辞。道学集团受到重用,正是反道学官员所忌惮的,兵部侍郎林栗遂以朱熹辞官为借口展开参劾。林栗与朱熹有宿怨,年初讨论高宗庙号时,林栗的建议被朱熹门人詹体仁驳倒,林栗引以为奇耻大辱。六月,林栗又与朱熹讨论《易》和《西铭》不欢而散,朱熹奚落林栗的见解甚为可笑。林栗不满朱熹以道学为正统而排斥其他学说,上书称朱熹“本无学术,徒窃张载、程颐之绪余,以为浮诞宗主,谓之‘道学’,妄自推尊。所至辄携门生十数人,习为春秋、战国之态,妄希孔、孟历聘之风,绳以治世之法,则乱臣之首”。他批评朱熹得除郎官而傲慢不满,不肯供职,请求将朱熹停罢,以为事君无礼者之戒。

林栗的奏章并不仅仅针对朱熹一人,还包括了一切与朱熹气类相近的士大夫。叶适上书反驳:“凡栗之辞,始末参验,无一实者。至于其中‘谓之道学’一语,则无实最甚。利害所系,不独朱熹,臣不可不力辩。”叶适向来不接受朱熹将道学狭隘化为程朱学派的做法,在这次上书中他指出,道学比朱熹使用的意义更广泛,许多致力于革新弊政的官员都与道学有关,一些人对道学的攻击是出于私利。叶适将林栗的奏章与淳熙十年郑丙、陈贾的行为联系起来,指出“道学”一词已经成为反道学官员打击异己的工具,“见士大夫有稍慕洁修,粗能操守,辄以‘道学’之名归之”。另一位官员尤袤也提出类似的意见,对孝宗说:“此名(道学)一立,贤人君子欲自见于世,一举足且入其中,俱无得免,此岂盛世所宜有?”叶适和尤袤的上书,表明当时在道学集团与反道学官员之间存在着激烈的争斗,而朱熹由于身份特殊,成为争斗的焦点。林栗上书后,朱熹辞官,回程途中给周必大写信表示“今遂投迹山林,不容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