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战大胜存勖显神威 造孽多端后梁斗犹酣
朱友珪一马当先,直冲内室,斩杀侍奉左右的宫女太监二十多人。 朱温正病卧在床,见朱友珪提刀气势汹汹地走进帷帐,惊讶地问:“我儿深夜来此,有什么紧急军情?”朱友珪恶狠狠地大吼一声:“老贼,奸淫我老婆,却传位给朱友文,要你能干什么!”朱温立刻知道不妙,刚要辩解,朱友珪抡起大刀:“快给老子腾开地方!”一刀直插进朱温腹中,朱温闷声闷气地惨号一嗓子,随即一命呜呼。
大军日夜兼程,第四天深夜时分,来到潞州附近的三垂岗下。 追思往昔,李存勖感慨良多:“昔日父王在此与朱温激战,留下遗恨。 我要在此祭祀父王英灵,求他护佑我晋军大胜。”说着命人设案进香,把李克用临终所赐的三支雕翎箭供奉在桌上,伏地叩拜:“昔日父王在三垂岗大战朱温,不料大业未成,父王却饮恨而去。 孩儿明日就要率大军与朱温决战,祈愿父王在天之灵护佑三军,成就中原霸业!”刚祭拜完毕,张承业上前说:“晋王,破敌良机来了! 你看,眼下三更天已是雾气弥漫,一会儿雾气会更浓重。 敌我形势不明之际,我大军突袭敌寨,敌军各营不敢轻举妄动,彼此混乱,定可以少胜多大败梁军!”
李存勖兴奋地连连点头:“传令,大军立刻出发,衔枚悄然行进,五更时分赶到潞州城下!”
五更天时雾气果然格外浓重,梁军大寨中悄然无声,兵将都在沉睡当中。 李存勖挥手下令,左军都督周德威从东北方向,右军都督李嗣源从西北方向,李存勖率中军从正北方向,同时冲锋。 霎时间,梁军大营各个角落中号炮连连战鼓擂动,喊杀声四起。 大部分梁军在睡梦中已是鲜血四溅,惊醒后的梁兵慌乱不堪,如同无头苍蝇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稀里糊涂中任人宰割。 李存勖率八千精兵由正北向南冲杀,梁军大将李思安慌乱中上马挺枪急忙阻挡,被李存勖挥舞游龙精钢剑劈面砍来,把李思安手中大枪劈成两段,顺势砍掉他的大半右臂,顿时鲜血汹涌,李思安伏在马背上逃窜。 没花费多大工夫,晋军已攻克梁军三座大寨。 梁军大都督刘知俊这时才清楚发生了什么,慌忙穿戴盔甲,翻身上马,传令各部集结抵挡。 可是不等命令传下去,晋军左都督周德威已经杀进正东大营,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梁军兵溃如同山倒,根本无法遏制。李存审、李嗣恩、李嗣本、周光辅等大将分头冲锋,杀得梁兵片甲不留。刘知俊见状无心应战,只好长叹一声大败而逃。
此时担任监军的太子朱友裕和朱友珪、徐怀玉等人都住在南大营,闻听紧急战报,朱友裕让朱友珪和徐怀玉火速出动去拦截西面晋兵,他自己则率兵到东边迎战。 不料朱友珪生性奸诈,他看形势不妙,对徐怀玉说:“我看如今是大势已去,咱们还是赶紧退兵,保存实力日后再战。”朱友珪率先提议,徐怀玉当然乐得同意,立刻随同朱友珪弃寨逃往晋州。
朱友裕率兵正与李存勖大战的时候,忽然听士卒报告说朱友珪不战而逃,再看看四面密密麻麻都是晋军,朱友裕知道此番是在劫难逃,无奈之中只能拔剑自刎。 太子都死了,梁军更是没了底气,顿时纷纷归降。周德威让人推倒夹城,兵临潞州南门城下。 困守潞州的大将李嗣昭在城头上见晋军获胜,当然喜不自胜,正要开门迎接,却发现晋军人人身着孝袍,顿时有些迷惑,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便下令不要轻易开门。 见城上毫无动静,周德威大声吆喝说:“二太保,我是周德威呀,潞州之围已经解啦,快开门哪! 晋王老千岁已经归天,少主人在晋阳承袭王位,请李将军开门迎接!”说着李存勖也赶到城下。 李嗣昭看到来人确实是李存勖,赶忙大开城门,迎接众人。 经历这番生死围困,大家是又喜又悲,相互有说不完的话。 整个潞州城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悲喜交加中。
此时正在泽州行宫中寻欢作乐等待好消息的朱温,闻听潞州大败的战报,惊得目瞪口呆,过了许久才长叹口气说:“唉,生儿当如李亚子啊!看来,朕与李克用的这场恩怨还没结束呀!”正在感叹间,令他心惊肉跳的消息接连传来,李存勖会合蜀王王建、岐王李茂贞和吴王杨渥,准备从三面同时出兵,意在一举吞并朱温盘踞的中原地盘。 朱温顾不上再感叹世事的变化多端,急忙召集众人商议,看看如何应付这急转直下的局面。文臣之首枢密使敬翔提议说,吴王杨渥刚刚继承他父亲杨行密的王位不久,完全可以晓之以理说服他不要出兵。 他推荐上次成功说服耶律阿保机的贺瑰作为使臣。 朱温觉得这个办法简单可行,当即同意。
贺瑰接到要自己游说吴王罢兵的命令后,立刻动身来到扬州。 不过,在完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没敢直接去见吴王杨渥,而是先拜访了张颢。 张颢是自己以前的同窗好友,现在担任吴王相国,位高权重,完全可以左右吴王的决策。 见到张颢之后,谈论到如今的形势,贺瑰说,晋王李存勖目前虽然势头正旺,但他毕竟是个根底尚浅的年轻人,和太监张承业之辈打得火热,日后必为宦官小人所迷惑,难以成就大事。 从另一个角度说,倘若吴王帮助李存勖,朱温被消灭之后,李存勖下一个目标必然会是吴国。 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做,不如与朱温和好,两家相安无事共保富贵才是上策。
张颢听后觉得很有道理,当即满口答应劝说吴王收回出兵帮助李存勖的成命。 但没有想到,吴王杨渥脾气怪异,并不理会张颢的劝告,还一再表示要亲自出征,和朱温决一胜负。 身为老臣的张颢感觉大丢颜面,便和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徐温秘密商议,干脆废掉杨渥,另立杨行密的第二个儿子杨渭继位。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徐温密令心腹将领扮作盗贼,突然率兵冲进吴王内宫,杀死杨渥。 第二天,张颢和徐温假作震惊哀痛,拥立杨渥之弟杨渭继承了王位。 杨渭对张颢和徐温两位拥立大臣当然言听计从,便顺从了张颢的意思,派遣使臣向朱温修好,化解了朱温的一场危机。 然而,摇身成为有拥立大功的张颢,渐渐开始妄自尊大,把自己比作周公,成为吴国人人侧目的最大权臣,专权蛮横,处处颐指气使。 同样立下大功的徐温对此当然很不满意,加之部下的不断撺掇,他重施故伎,一天深夜,亲自率兵包围相府,杀掉张颢,自己取而代之成为吴国相国。 自此以后,吴国朝政就落在徐温和他儿子徐知诰手中。
李存勖取得潞州大捷之后,三晋范围内的各部势力竞相归附,李存勖雄心勃勃,开始着手南下进攻中原。 朱温急忙调遣大将张归厚率兵驻扎在柏乡,想凭借野河来阻挡晋军南下。 同时又命令义武节度使王处直和成德节度使王熔,要他们从两翼合围晋兵。 王熔和王处直接到命令之后,深感寡不敌众,又唯恐朱温会借此机会吞并他们的地盘。 反复商量之后,两人索性率兵归附了晋王李存勖,并表示愿意率领所部兵马,帮助李存勖南下征讨。 李存勖当然是求之不得,对他们好言安抚,彼此结为一体。 此刻已经是后梁开平四年(910)的十二月,李存勖统领精兵强将将近十万,在赵州筑台祭拜天地,香案上供奉着李克用留下的三支雕翎箭,表示要与朱温决一死战。 恰在此时,探马赶来禀报说,梁兵先锋王景仁率前部四万人马在野河北岸五里安营扎寨。
“哼,来的正是时候!”李存勖意气风发,挥手传令:“左军都督周德威、右军都督李嗣源,立刻率领本部人马,随本王迎战梁兵!”梁军先锋王景仁此刻已经逼近晋军大营附近,两军相遇,不由分说,混战一场,结果晋军气势凶猛,王景仁大败,连夜拔掉北岸大营,退至野河南岸。 李存勖本打算乘胜追击,一举消灭梁军精锐。 张承业劝告他说,渡河攻寨并非沙陀铁骑所擅长,谁若是先率兵过河,谁就败局已定,不如退守高邑,想办法引诱梁兵过江作战,如此一来,定可大获全胜。 李存勖深以为然,便退兵据守高邑。 两军一直相持到次年的正月。 通过探马不断传来的消息,李存勖判断,梁兵此刻已经耐性耗尽,引诱他们过河的机会到了。他升帐传令,任命周德威为兵马总调度使,命李存璋、安休休和安金全率马步军两万人在南岸列阵,待梁兵大部追过北岸,骑兵在前,步兵在后,迎面拦截;命周光辅、李存审和李建及带马步军一万人随周德威沿野河东边埋伏,待梁兵渡河北上,便渡河南下劫其营寨;命李嗣源和李嗣昭、石绍雄、孟知祥等人,带领马步军一万五千人沿野河西边埋伏,待梁兵渡河北上,便渡河南下抄其老巢。 又命令大将丁会率领八百骑兵护送自己,亲自到野河南岸叫阵,以便引诱敌人过岸。 分派完毕后,李存勖面色严峻,朗声说:“诸位将军,此战关系重大,大家务必要同仇敌忾,挫败梁军,实现父王遗愿。 若有半点差错,不管是谁,本王绝不留丝毫情面!”
正如李存勖所料想的那样,在旷日持久的僵持之下,梁王监军朱友珪越来越不耐烦,最后实在耐不住性子,气急败坏地对都督张归厚说:“我父皇一再交代要消灭李存勖那小儿,大都督怎么驻守在柏乡,丝毫不敢动弹了?”
张归厚好言解释说:“殿下,晋军多是沙陀骑兵,最善于在开阔地面上横冲直闯。 要是咱们先渡河到北岸,岂不正中晋军下怀? 如今以野河为堑隔岸据守,等待他们疲惫不堪北撤之际,才是咱们得手的时候。”正说着,探马跑进来禀报:“李存勖率骑兵跨过野河桥,在南岸骂阵挑战!”张归厚一愣:“带了多少人马?”探马回答说:“也就千余人的样子。”
“看看,咱们怎么就没这个小子的气魄?”朱友珪得了理似的说,“李存勖只带千余骑兵就敢渡河前来叫战,咱们难道就不敢去回应一下?”
张归厚犹豫片刻,看着朱友珪幸灾乐祸似的脸色,只得传令说:“也好……传令下去,出兵迎战!”
张归厚率领一万士兵冲杀过来,李存勖身边不过八百骑兵,形势顿时显得十分紧张。 丁会等大将出马交战片刻,纷纷败退。 张归厚正要下令撤兵,朱友珪驻马站在旁边说:“晋兵大败,都督何不趁此时机穷追不舍,活捉了李存勖?”张归厚沉吟着说:“李存勖仅带千余人就敢叫阵,我看其中必有玄机,还是小心为好。”朱友珪一脸不屑地说:“大都督身经百战,不料到头来却小心过头。 都似你这样,何时能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 大都督不敢冒险,我身为监军,倒要试一下,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玄机!”说着也不等张归厚辩解,下令擂响战鼓,全军冲锋追击。 李存勖见状,故意做出惊慌失措的神态,仓皇逃窜。 张归厚不得已,只好顺着朱友珪的意思,率所有兵马冲过河去。
过河之后一直追出十里远,眼看李存勖的八百骑兵越跑越远,张归厚暗松一口气,传令后队改作前队,返回南岸。 但十万大军开过野河,队列拉开十多里地,此时尚有部分兵马正往河的北岸进发,北岸的人奉命要返回,一时间拥挤在桥梁上,谁也走不动,不少兵卒被挤落河中,乱作一团。
正在吵吵嚷嚷之际,李存璋率两万晋军向南杀来,张归厚急忙传令列阵应敌。 但此刻众人正忙于过河,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已是难以做到,根本无人听从命令。 慌乱之中,李存璋已经冲杀到眼前。 梁军兵将仓促应战,没费多大力气,梁军便被杀得大败,沿着河岸四处逃窜。 尚在野河南岸的朱友珪得到前方失利的消息,正要在南岸列阵准备迎战,忽然有探马赶来禀报说,李嗣源率兵由西面渡过野河,杀向大营! 朱友珪来不及多想,慌忙带兵拦截李嗣源。 朱友珪根本就不是李嗣源的对手,被李嗣源狠狠冲杀一阵,大败逃窜。 此时周德威从东面渡河直捣梁军在柏乡的大营,十万梁兵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逃窜的兵将。 一战下来,晋军斩杀梁兵两万余人,生擒一万有余。 至于抢夺过来的钱粮辎重,更是不计其数。 朱友珪和张归厚带着残兵败将逃回开封,朱温在河北一带的地盘几乎全部失守。
取得大胜的晋军士气格外旺盛,许多将领提议说,应该趁着这个绝好时机,踏过黄河,席卷中原,彻底剿灭朱温。 而以郭崇韬为首的部分文官则认为,如今当务之急,应当是趁梁军无力反击之时,挥兵北上,消灭幽燕的刘仁恭势力,这样没有了后顾之忧,发兵南下才可万无一失。
李存勖觉得道理确实是这样,当即同意。 命令李嗣昭、安金全和王处直等将领负责镇守河北,自己率五万大军北伐幽州。
远在开封的梁太祖朱温,此时还不知道前方惨败,以为自己兵力占绝对优势,取胜只是迟早的问题,整日在宫中和宫女们厮混,享乐享得简直都有些厌倦了。 也是闲极生事,有天他听说中书令张全义在自家府第修造了一座非常精美的花园,顿时想出了新的消遣法子,下令召张全义进宫来见,先是做出恼怒的样子,呵斥他一通筹措军饷不够利落,接着提出要到他修建的花园中去看看。 张全义已是被吓破了胆,哪敢说半个不字。 朱温兴致勃勃地来至张府的花园,满眼望去,亭台楼阁,泉石轩榭,果然是异常幽静精致。 不过,朱温的兴致完全不在这上边,他装模作样地四下看看,坐在一个小亭中,对张全义说:“花园倒是修建得挺好,怎么样,没少花银子吧? 只有一样不足之处,就是太寂寞了,冷清啊!”
张全义当然知道,朱温素来好色成性,此时敲打自己,无非是想满足一下欲望而已,忙拱手说:“为臣照料不周,陛下恕罪。 臣家中倒是蓄养了几名歌伎,唯恐污了陛下的眼睛。 臣这就叫来,这就叫来。”说着亲自小跑着叫过几名平日里最宠爱的佳人,侍奉朱温。 朱温一见美人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在园中小阁内恣意淫乐,浪声浪气传出老远。 张全义背着脸在一旁听命,半晌工夫,忽听朱温叫嚷着说:“爱卿哪,朕御驾过来,为何不让爱卿的夫人过来拜见?”
张全义浑身打个激灵,暗说坏了,这色狗皇帝没完没了了! 但一时又找不到什么借口,也不敢找借口,没奈何,只得叫自己的夫人储氏过来应酬。 小阁之内顿时又热闹起来,男欢女乐之声不堪入耳,张全义坐在门外唉声叹气,窝了一肚子的火却无处发泄,只能自认倒霉。 朱温在张府一连淫乱数日,才意犹未尽地起驾回宫。
但是回到宫里没几天,朱温又觉得日子有些索然寡味,和张全义夫人行乐的滋味总挥之不去,令他不知怎的,忽然特别想品尝一下自己的几个儿媳到底是什么滋味。 淫欲如火,朱温顾不上考虑那么多,他装作突然生病,卧床不起。 几个儿子如博王友文、福王友璋、均王友贞、贺王友雍、建王友徽和康王友孜等人闻听消息,匆忙带了自己的夫人前来问候。 朱温躺在床上做出气息奄奄的样子对儿子们说:“朕身染重病,宫女丫头伺候不周,就留下几位王妃来尽尽孝道吧。”几位王爷知道朱温的底细,但又没法推托,只能硬着头皮遵命。 朱温偷眼观察这几个儿媳,见朱友文的王妃王氏和朱友珪妻子张氏长相俊美,就让她俩留在宫中侍奉,其余儿媳各自回家。 儿子们一离开,朱温立刻跳起来,让两位王妃轮流陪自己淫乐,几乎是忘乎所以。
在柏乡惨败的朱友珪和都督张归厚,沿路惶惶不可终日,好歹终于活着回到开封。 两人知道朱温的脾性,连家也没敢回便提心吊胆地到宫中请罪。 刚进宫门,有个平日与朱友珪要好的太监正站在门口,拦住朱友珪与张归厚说:“皇上此刻正在玩乐,两位还是别去惊驾的好。”说着看看朱友珪,把他拉到一旁悄声说:“有句话老奴先说到前头,千岁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现在皇上身边的人……是殿下王妃张氏。”
朱友珪两眼瞪得如同铜铃,差点儿跌倒在地,沉默片刻惨淡地说:“在外领兵大败,而家里又是父子共争一妻,我,我这下真的完啦!”
太监却不以为然:“殿下别着急嘛! 殿下兵败有罪,正好让王妃在圣上跟前求情,这倒是吉人天相呢!”朱友珪听他这样一说,觉得有些道理,心里略感踏实。 果不其然,当朱友珪与张归厚禀奏说前方大军折损三万多兵力惨败而归时,朱温怒气冲冲叫嚷着要把他们推出午门斩首,朱友珪的妻子张氏恰到好处地温柔劝解,让朱温怒气顿消,表示让他们戴罪立功,再不可掉以轻心。 两人庆幸之余唯唯答应。 朱温还格外大度地让张氏回家,夫妻团聚,过几日再进宫陪侍。
朱友珪侥幸逃过一劫,回到王府后才觉察到被戴绿帽子的窝囊气。然而不等他发火,张氏告诉他说:“这几天我在父皇跟前百般夸奖你,父皇已经答应将皇位传给你。 怎么样,还不赶快谢我?”
“真的?”朱友珪立刻把绿帽子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搂住张氏直亲。
可是朱友珪没料到,朱温打发走自己的妻子张氏之后,又把博王朱友文的妻子王氏召来。 王氏温柔功夫更胜张氏一筹,把朱温哄得如醉如痴,很快便答应立刻拟旨立博王友文为太子。 一连几个月没日没夜地恣意行乐,年岁已高的朱温的身体渐渐空虚,终于真的病倒在龙榻上。 朱友珪闻听消息,忙让张氏入宫侍奉,以便把自己继位的事情定下来。 张氏见朱温这次是真的病入膏肓,顾不上绕弯子,忙轻声问起立嗣的事情。朱温此刻昏昏沉沉,语气含糊地说:“朕已经拟旨传位给博王友文。”
“啊?”张氏顿时着急起来,“那日父皇不是说要传位给郢王友珪的吗?”
朱温此刻已经是有些神志不清,口无遮拦地说:“友珪是朕在军营中与妓女所生,出身卑贱,怎好继承皇位,将来岂不叫臣民笑话?”张氏没心思和他啰嗦,忙折回王府,向朱友珪报告变故。 幻想破灭的朱友珪立刻气急败坏,哇哇乱叫:“好个狗东西,霸占我妻子却不传皇位给我,有这么白占便宜的吗!”叫嚷着一时恶向胆边生,杀掉朱温自立为皇帝的念头再也遏制不住。 不过,他知道自身力量微薄,便把王彦章和张归厚请到家中,哭诉一番自己的遭遇,并说要是立了博王朱友文当皇帝,自己必死无疑。 看看他们对自己开始深表同情,就接着把想法说出来,请求两人发动部下兵力予以支持。 权衡再三,王彦章和张归厚都表示同意,并提议说,如今大将军葛从周威信极高,若能取得他的支持,定然稳操胜券。 朱友珪觉得确实如此,立刻动身前去葛从周府上拜访。 不料葛府家人前去通报之后,出来却说,葛将军突然中风卧床,不见任何客人。朱友珪将信将疑,只得赶回家中,同王彦章、张归厚商议具体行动计划。最后确定由王彦章率兵封闭京畿各地要冲,预防激起兵变,由张归厚带兵缉拿博王朱友文。 朱友珪则亲自带兵入宫,除掉朱温之后,立即即位称帝,不给对手和众大臣以变乱的机会。
当夜二更时分,朱友珪率一千余亲兵冲入朱温寝宫,值夜的太监来不及逃窜被乱刀砍死。 朱友珪一马当先,直冲内室,斩杀侍奉左右的宫女太监二十多人。 朱温正病卧在床,见朱友珪提刀气势汹汹地走进帷帐,惊讶地问:“我儿深夜来此,有什么紧急军情?”
朱友珪恶狠狠地大吼一声:“老贼,奸淫我老婆,却传位给朱友文,要你能干什么!”
朱温立刻知道不妙,刚要辩解,朱友珪抡起大刀:“快给老子腾开地方!”话音未落一刀直插进朱温腹中,朱温闷声闷气地惨号一嗓子,随即一命呜呼,终年六十一岁,登上大梁皇帝宝座不过六年。
杀死朱温后,朱友珪不敢懈怠,连夜草拟所谓遗诏,第二天早朝时候,百官上朝时,惊讶地发现,朱友珪已在金祥殿登基,并有值日太监当庭宣布朱温昨夜驾崩,传位于郢王朱友珪。 大家正犹豫着拜不拜这个突然而降的新主子时,张归厚带领数十铁甲兵,手提博王朱友文人头走上殿来,对众人大声说:“博王朱友文图谋篡位,我奉先帝临终密诏,诛杀反贼,有胆敢违令者就是这个下场!”话音刚落,侍卫跑来禀报,说大将军王彦章率五万精兵保驾京畿,正兵临城下。 众大臣一个个比鬼都精,立刻明白人家这是提前做好了准备,还是不要多事为上策。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跪拜朱友珪,高呼万岁,算是承认了这个皇帝。 朱友珪顿时放下心来,下诏改元为“凤历”,当年为凤历元年(913),大赦天下。
热热闹闹举行完新君登基仪式,枢密使敬翔出了皇宫便急急忙忙来到均王朱友贞府上,拉住朱友贞悄声说:“均王大概还不知道,这个郢王其实才是真正的篡权逆贼。”见朱友贞面色土黄闷不做声,接着说,“先帝驾崩之前,曾命我草拟密诏并保存起来,所立太子其实是博王。 所以说,郢王的所谓先帝遗诏是伪诏。 真正的诏书在这儿。”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黄帛,“殿下,博王既然已经被他们残害,接下来理应轮到殿下。殿下是先帝正宫张皇后所生,为嫡长子,继承皇位顺理成章。 下官深感不平,特地过来通禀。”
接过黄帛,朱友贞两眼发亮,沉吟片刻忽然狠狠地说:“这个婊子养的朱友珪,我岂能把皇位拱手让给他! 不行,我这就召集兵马,杀进宫去!”
敬翔急忙摆手说:“殿下不可操之过急。 如今王彦章、张归厚把持兵权,殿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据我想,张归霸是殿下的岳丈,张归厚也就是殿下的叔父了,殿下可以与张归厚交好,迷惑对方。 然后四处传言,哄骗郢王把王彦章调走,到那时才可以有取胜的把握。”
朱友贞点头称是,千恩万谢,开始按照他的计谋逐步施行。 几天之后,京城士人百姓纷纷议论,说李嗣昭在河北正集结兵力,很快就要南下,京城里怕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传言通过张归厚的口传到朱友珪那里,朱友珪立刻紧张起来,赶忙调王彦章率兵五万在黄河北岸屯兵,以防万一。 见调虎离山计顺利完成,朱友贞立刻秘密调动左卫中郎将寇彦卿、驸马都尉赵岩和左龙虎统军袁象先三支人马。 经过精心部署,朱友贞率精兵一千余人包围张归厚府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拿住张归厚,逼其拔剑自尽。 袁象先、寇彦卿和赵岩等人则率兵五千冲入皇城,直杀向寝宫。 朱友珪以为当上皇帝便只剩下了吃喝玩乐,根本没作过任何防备。 袁象先、寇彦卿和赵岩等人率兵顺利杀入朱友珪居住的椒兰殿。一阵乱杀之后,朱友珪被砍死在乱刀之下,终年三十六岁,在位仅几个月。 随后在敬翔等人的扶持下,均王朱友贞在开封即位称帝,一场争夺皇位的混战,终于暂时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