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轴心
长孙皇后除了文采斐然,同时也是李世民稳定江山的重要砝码,她不仅是大唐的皇后,同时也是平衡各方势力的轴心。在各个王朝更迭的过程中,太子储君的位置非常敏感,自古以来,自幼被立为太子的人,很少有人能顺利地登上皇位,长孙皇后的长子李承乾便是其中一例。
李承乾是唐太宗和长孙皇后的长子,生于武德二年(619),这一年的正月,李渊命李世民出镇长春宫,一年后,李世民领兵去打刘武周,直打到第二年五月末才大胜回朝,在长安休息了仅仅一个月,又受父命出发去打王世充。
李承乾人生最初的岁月里,与父亲聚少离多,也许幼年的李承乾根本就不记得父亲的样子。
按照现在教育学的说法,男孩幼年时期跟父亲的关系是至关重要的,儿童需要从父亲那里获得安全感,认知自己的性别特征,初步架构起心理平衡的基础。
但是,这个时候的李世民除了到处征战之外,还要提防太子李建成和齐王的暗算,所以根本顾不上照顾年幼的长子。
在李承乾的印象中,对父亲的认识更多来自母亲,温婉、柔顺的长孙氏是李承乾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撑。李承乾八岁那年,他的父亲发动了“玄武门之变”,他的母亲长孙氏为了支持夫君李世民,亲涉险地,慰问士兵,给了李世民手下士兵极大的鼓励。
这一次政变改变了父亲李世民的命运,爷爷李渊成了太上皇,父亲李世民当上了皇帝。李世民刚登位时对李承乾非常宠爱,李承乾以嫡长子的身份毫无异议地当上了皇太子。
在李世民当上皇帝的头三年间,李承乾和父母一家人都住在东宫,而不是皇帝的正宫太极宫,这时候,父亲忙于国事,母亲打理后宫,虽然父亲的姬妾众多,但是一直不能淡化父亲对母后的感情。严父慈母都在身边,在李承乾的一生中,这三年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贞观三年(629),李渊迁居大安宫,让出正宫太极宫给李世民。这对十一岁的李承乾来说,不是一个幸福的消息。因为从此之后,他只能跟一些仆人留住在东宫,他要见父母得事先预约,东宫的官员和师傅都是父母精心为他挑选的正直长者,他每天都要正襟危坐,学习将来治理天下的理论。
贞观五年(631),李承乾十三岁,礼部官员上书,认为太子应该在二月行冠礼。可是,他的父亲李世民却认为时间不好,二月是农忙时节,太子若冠礼会干扰了农时,遂命令冠礼改在十月。从这个细节当中,不难看出皇帝李世民的亲民倾向。
贞观六年(632),李承乾已经长成了十四岁的少年。这年的十月,李世民外出巡视回到京城后,到大安宫伺候父亲李渊,最后又要亲自给父亲扶辇,父亲李渊不准,命令孙儿李承乾代替,这说明李承乾是一个聪明懂礼的好少年,深得祖父的喜爱。
第二年,李世民听说李承乾“好嬉戏,颇亏礼法”,于是,赏赐东宫官员于志宁、孔颖达,要求他们对皇太子加强规划和劝谏,并说出了一番很有见地的话:“我十八岁尚在民间,知道民间疾苦,即位以来尤有过失,皇太子生于深宫,不明世事,不犯错才怪。”这番话说明李世民对太子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了解民间疾苦,将来成为一个英明的君主。
贞观九年(635),李渊驾崩。李世民守丧期间,让十七岁的儿子李承乾代他处理政务,在这个过程中,李承乾展示出他的政治才华,父亲李世民发现儿子的才能之后很欣慰,多次让他监国。总之,长孙皇后在世的时候,李世民与太子李承乾的感情还是不错的,父子二人之间虽然说不上父慈子孝,但也没有明显的感情裂痕,李泰在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没有过分出格的举动,这一切都得益于母亲长孙皇后在他们父子和兄弟之间的协调。
史书上记载李承乾失宠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的脚有残疾,而当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先进的外科手术技术,所以无法修复李承乾的脚疾,李承乾的形象因此大大地减分。李世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太子虽然是他的亲骨肉,但他不愿意自己的继承人形象不好,更何况还是个残疾人,他更喜欢那些有才有貌的孩子。
相比之下,长孙皇后比李世民更守规矩,就算她对长子李承乾也很失望,但她绝不会有轻易动太子的念头。尽管李世民选择储君一定会在长孙皇后所生的儿子当中挑选,但是,废立太子毕竟事关社稷,不是儿戏,须谨慎处置。在李世民对太子的印象越来越差的时候,长孙皇后始终站在太子的一边,给予他巨大的心灵支撑。
贞观八年(634),长孙皇后随李世民巡幸九成宫,回来的路上受了风寒,又引动了旧日痼疾,病情日渐加重。太子李承乾请求以大赦囚徒并将他们送入道观来为母后祈福祛疾,群臣感念皇后的盛德都随声附和,就连耿直的魏徵也没有提出异议,但长孙皇后自己坚决反对,她说:“何必因我一妇人,而乱天下之法度!”
长孙皇后深明大义,终生不为自己而影响国事,众人听了都感动得落下了眼泪,唐太宗也只好依照她的意思而作罢。
长孙皇后的病拖了两年时间,终于在三十六岁那年病逝。长孙皇后病故以后,李承乾失去了最强有力的保护者,他跟父亲的关系越来越僵,再加上弟弟李泰始终在父亲身边找一切机会说他的坏话,于是,李承乾开始变得放浪形骸,后来为了自保而谋反。
李承乾的太子地位最终被废,与母亲长孙皇后过早去世不无关系。母亲过世那座父子之间沟通的桥梁没有了,那层温柔的缓冲地带消失了,所以父子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不断升级,最后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