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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敦煌
1.12.4 革命道长郭元亨
革命道长郭元亨

段文杰和郭道长的缘分并未就此而止。

一次在闲聊中,郭元亨无意道出另一件事来,说当年共产党兵败河西,有支队伍路经榆林窟,他曾接济过。为首当官的还留有字条给他,以作纪念。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段文杰一把拉住郭元亨的胳膊,急切地问:“道长,你说的那个条条还在不在?拿来看看嘛。”“在哩,在哩,我这就去取。”

郭元亨

郭元亨拿来的纸条,虽然发黄,但完整无损。那是一张清单,上列收到面粉、小麦、黄米、胡油各若干斤;牲畜若干头只;土盐若干斤。下面署名是“民国二十六年四月二十一日程世才”。段文杰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把这张清单看了几遍,一拍郭元亨的肩膀说:“道长,你咋个不早说。这个程世才现在是大官嘞。你当年帮助共产党,程司令他现在也不能忘记你。这个纸条条,可是一件革命文物。应该交国家嘛。”段文杰几句话,说得郭元亨大梦初醒。在他来说,当年帮助共产党的事恍如隔世,又明晰如昨。记得二十年前的那一天,天色灰蒙,四月的祁连雪风一阵一阵吹过来,倒比初冬还冷。从小给人放牲口,后来又打长工、短工,躲抓兵,多年流浪在外之后,投奔安西万佛峡古刹,成了出家人的郭元亨,对河西兵匪之患一年较之一年猖獗忧心忡忡,早上睡不着,不知不觉地就踱在了庙后林子里。就在折回途中,猛听得一声“道长”,吓了一跳,抬头见是三个当兵的,只当是遇到了土匪,掉头就想跑。“道长,天还没有大亮就打扰你老人家了。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行军路过贵地,请道长放心。”郭元亨这才停下步打量不速之客,果真不是土匪,真挚的笑脸,一身破烂的单夹衣裳,脚上没有鞋,只用烂毡片裹着。他早就听说红军深入祁连,要到新疆去,就抱了一点憧憬和希望。没有想到红军突然出现在面前,郭元亨凭直觉感到这些人是好人,心中顿觉释然。“贵军远征于此,含辛茹苦,历尽艰险,如有不便之处,请直言相告,贫道一定竭力相助。”看着三人中年岁稍长者欲言又止的样子,郭元亨主动发话。这年长者就是西路军左支队代军长程世才。他紧紧握住郭道长的手,讲述了转战祁连山一月之余, 目前队伍人困马乏,极需给养补充的处境。然后指着不远的河滩上躺卧休息的战士们说,如果没有补给,处境将十分危险,务请道长帮忙筹措,救助革命队伍。郭元亨见对方说得恳切,早已动了恻隐之心,连忙答应。好在安西百姓虔诚,榆林窟香火旺盛,加之庙产颇丰,倒也有些储备。郭元亨很快就给程世才送来了面粉千余斤,小麦四千余斤,黄米四百余斤,胡油三十余斤,同时还牵来两头牛和二十只羊,四口袋土盐,以及一匹马。望着这些东西,战士们喜笑颜开,程世才更是大喜过望。他让身边的参谋速将粮油等一并列成清单, 自己署名后,双手举呈,毕恭毕敬地地对郭元亨说:“请道长存好,革命成功之后,必将如数归还。”郭元亨以出家人行善为本,怎能斤斤计较,以期相报为由,坚辞不受。后来还是参谋劝说,权且当个纪念也罢,这才郑重收下,秘而藏之,从不示人。直到段文杰追问之下,才道出详情。

郭元亨保存的这张欠条,后经段文杰和敦煌文物研究所转交到兰州,经省市有关部门鉴定,认定为革命文物。后经联系,1961年12月,中国人民解放军装甲兵政治部及程世才副司令员,分别致函安西县政府和郭元亨,赞扬他“在革命艰苦岁月里,帮助了红军,实为可贵”。

甘肃省决定对郭元亨按月发给工资和粮食,保证其生活。敦煌文物研究所也聘请他当了榆林窟文物管理员,发给他一定的工资。

郭元亨因献象牙佛和救济西路军有功,除受甘肃省人民政府嘉奖外还当选为安西县人大代表、省人大代表、省政协委员。

段文杰回忆起在榆林窟的那些往事时不无得意:“在那里前前后工作了几年,虽然很辛苦,但有三个收获:一是临摹。给国内外具体地介绍了25窟壁画。二是弄清了象牙佛的来龙去脉。三是发现了一个革命老人郭道长。这些都是在榆林窟工作时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