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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敦煌
1.3 引 言
引 言

渺渺宇宙,茫茫星海。当距今460万年前南方古猿一声长啸后,作为太阳系骄子的地球,便在旋转中开始了快速构筑其人类文明的进程。

公元前6世纪,佛教诞生。释迦牟尼的信徒们以自我为烛,照亮了雪峰戈壁。他们穿越荆棘,在吟诵中东进。自此之后,一种震撼人心的宗教文化,与华夏本土文化融合在一起。

公元4世纪,前秦苻坚迎天竺鸠摩罗什于龟兹。后秦姚兴复奉罗什为三藏法师于长安,阐经译述,皈依日众,佛教法运由此而盛。降及唐代,玄奘大师取经归自印度,博通经纶,译述愈广,佛教日益弘扬,受封几遍寰宇。佛教大盛于华夏。

公元366年,即前秦建元二年,“有沙门乐樽,戒行清虚,执心恬静,尝杖锡林野,行至此山,忽见金光,状有千佛,遂架空凿岩,造窟一龛。次有法良禅师,从东届此,又于樽师窟侧,更即营建。伽蓝之起,滥觞于二僧”。

此山,指三危山,由乐樽发愿始建并由后继者相继构建佛窟的这片地域,就是举世闻名、被斯坦因称之为“亚洲的十字路口”的敦煌。

1994年8月,敦煌莫高窟迎来了第三届国际研讨会。这是继1987年10月第一届敦煌石窟研究会、1990年10月第二届敦煌学国际学术讨论会之后在敦煌举行的又一次敦煌学盛会。本次学术会议,云集了海内外敦煌学研究的耆宿和新秀,参加者有中国大陆、 日本、法国、英国、印度、中国香港、美国等国家和地区的敦煌学专家。这是一次高规格的敦煌学国际会议。中国大陆研究人员的论文,给其他与会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当中外学者的掌声如一浪盖过一浪的海潮穿越莫高窟的穹窿上空,穿越广袤的沙漠戈壁,余音犹壮时,当事实宣告敦煌学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中国时,敦煌研究院院长、著名敦煌学专家、年近古稀的老人段文杰也不由得激动起来。辉煌的一刻,却是四代人、近百年的脚印与心血铸成的啊!

敦煌学在中国的形成,是在步履维艰中实现的。比之世界主要研究这门显学的国家虽起步较早,但实际上落后了一大截。因此,当国际敦煌学于20世纪30年代确立后,我们仍旧在蹒跚之中。直至80年代初,敦煌研究院成立以后,经段文杰和全国敦煌艺术研究人员的苦心经营,以及有志于斯业的眼光广远人士的大力支持,大陆敦煌学的研究才真正步入正轨。通过三次在本土举办的国际学术大会,一锤定音,使举世承认了敦煌学回归中国。这也许同大陆经济改革的成就相关联。而仅仅是退回几年,也就是1979年10月,在巴黎举行的国际敦煌学讨论会,二次世界大战以来,都在此次会议上述及了发展规划,显示了敦煌学蓬勃发展的势头。例如法国整理出版著名的《伯希和笔记》,就是在这次会议上提出的。会议主持者、法国著名敦煌文献学者苏运鸣在会议结束时说,这次科学讨论会向国际学术界宣告了敦煌学的存在,并希望得更广泛的合作。然而,难以理解是,中国大陆学者却没有参加这次会议。

莫高窟的八月,是一年中最为艳丽炽热之时,天青山白,明亮的阳光使流沙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箔。一阵微风,那层层叠叠的胡杨便婆娑起来。第三届国际研讨会已经结束,段文杰花白的双鬓汗珠犹在,但此刻激荡于他胸臆的激情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如阳光下一浪高过一浪的沙波一样起伏。“敦煌学回归祖国。”他喃喃自语,一遍遍地咀嚼这句话的含意。蓦然,他看到了河岸边那个并不显眼甚至有点土里土气的僧人圆寂塔,也就是那个在中国近代史上大大添了一笔,使世界多少人对此评点的道士塔。这不经意的一瞥,却使段文杰的思维如脱缰之马,在百年时空中驰骋起来。敦煌艺术、敦煌学,这些词语,此刻和一幅幅具象的画面联系起来,渐次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