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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园随笔
1.14.15 老树春深更著花——张崇琛新著《古代文化丛谈》读后
老树春深更著花——张崇琛新著《古代文化丛谈》读后

张同胜

张崇琛教授是一位古代文化研究方面的老专家。继《古代文化探微》和《古代文化新论》之后,最近又推出了他的第三本古代文化研究论文集——《古代文化丛谈》。先生退休之后,依然笔耕不辍,精研不已,其精神已足让人感佩。而拜读《丛谈》之后,更令人获益良多!大致说来,这部学术著作有三点是特别引人注意的:

一是识见洞达,富有原创。没有创新,不可谓学术。《丛谈》中的论作,大多能发前人所未发,道他人所不及。如作者将《仓颉书》释为“黄帝战胜末代炎帝及蚩尤的纪功之辞”(第15—37页),便破解了千年以来从没有人能够读懂的28字奇文《仓颉书》。这一释读,无论是对于汉字起源的探讨还是远古社会的认识,都有着不可忽视的意义。难怪士林都惊叹于先生原创力的独步了。而解决问题的洞见,又往往源自知识的渊博。倘先生无文字、音韵、训诂之学方面的深厚造诣,欲成此“一家之言”(先生自谦语),又谈何容易!

透析现象的犀利,亦往往得益于学者的独具只眼、独出机杼。《丛谈》关于《聊斋志异》中“新闻篇章”的解读,便充满了令人眼前一亮的新见卓识。论者一般囿于成见,认为《聊斋志异》全是“写鬼写妖”的虚幻之作,其实不然。先生拈出并论述了其中的新闻篇什,从事实上证明了蒲松龄的本意实乃“志异”,而不在于虚实真幻也。这对我们全面认识《聊斋》一书的价值以及中国新闻作品的起源,也极富启发性。

二是见微知著,探幽烛隐。治学的基本素质,在于对问题的敏感和意识。《丛谈》中有诸多论作质疑和反思常识的似是而非,指谬纠误,并从人们所习以为常或不经意之处解读、探析文学事象的微言大义,从而具有了重要的学术价值。如从《金瓶梅》中多处出现的“猪毛绳”方物及其“使用范围又仅限于诸城西乡一带”的文化现象入手,并将《金》书中的一些词语与该地区的方言进行比对,从而提出小说作者“与诸城西乡有着某种关联”的论断(第104—107页)。此一发见,从大处着眼而又从小处入手,真可谓振聋发聩,让《金瓶梅》作者的考证思路又别出蹊径,从而深受学界重视。

文人心态的探讨,是文学研究之一方面。《丛谈》以蒲松龄《画像题志》为个案,发清初知识分子真实心态之幽微。清初文人仕进功名的抱负、内心深处所潜藏的民族思想情绪、“作世俗装”而又说“实非本意”的隐秘心态等,皆原形毕露于先生的剖析刀之下,从而创立了透过若干文化的细微“迹象”以追溯当时知识人心态的阐释范式。

三是学以致用,术以养德。张教授的学术研究历来有一个鲜明的特点,那就是极其注意学问的实用价值、知识的古为今用以及对现实问题的对策思考,这一特点可以说贯穿于先生的治学过程之中。《丛谈》中,如《伏羲文化是中国原始的和谐文化》《老子思想的当代价值》《古代公文的当代启示》《谈谈甘肃的文化发展》等,莫不洋溢着对当下的人文情怀和现实关照,对某些现实问题的解决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丛谈》中还有多篇学术论文谈及做人及修身、养德的问题。如《谈谈儒家的“慎独”精神》《中庸之道与传统礼仪》《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社交礼仪》《“违覆”“直言”“进人”——诸葛亮对秘书的要求》等,都是申论如何“做人”以及如何加强道德修养的,从而体现出先生人间关怀的学术观。古人所谓“道德文章”,良有以也。

他如《读书札记》系列短文中的文化知识介绍及文学现象的本事考证,对“国学”概念的源流考镜及研究方法的强调,对地域文化(甘肃文化及齐鲁文化)蕴涵的揭示与弘扬,对文化不但要“搭台”也要“唱戏”的倡导,都体现出作者对中国文化的深入思考与学以致用。即使是书中所收的几篇为他人所作的序言,也无不充满着作者独到的学术见解,而非泛泛之谈。

总之,《丛谈》中的论题虽是林林总总,不拘一格,然犹如七宝楼台,堂皇壮丽而璀璨夺目。顾炎武诗云:“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如先生此书,真可谓老树春深所著之花也。

(《兰州日报》2014年6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