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走不出的电影事业

我失去了对电影行业的兴趣；我开始制订其他一些计划；我想要放弃电影行业，却最终签订了一份待遇丰厚的合同。

在电影行业经过了一夜之间雨后春笋般的发展之后，很多电影公司都迅速赚到了一大笔财富，但又很快地在行业内消失了，整个电影行业面临着重组。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与基石电影公司的合同到期了。

我的电影让数百万到电影院看电影的人都得到了欢乐，这让很多电影公司都急着要跟我签订合同。我收到了一些公司寄过来的薪酬数额巨大的合同，并且承诺要给我丰厚的股票报酬。面对这样的情形，我觉得自己需要一位理财能手。于是，我找到了西德尼。

在经过一番认真的考虑之后，我们决定接受埃塞尼电影公司的提议，得到巨额的薪水以及股票分成。合同规定，我的日薪为1000美元，同时还可以对电影的票房进行分成。

1000美元一天！也就是说24个小时200英镑！在签署合同的时候，一种超现实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这一切看上去都令人难以置信。就在5年前，我还为自己从卡诺先生那里得到周薪10英镑而沾沾自喜。

我兴高采烈地回到了洛杉矶，准备再次投入工作。这是一个规模很小的剧组，有三个演员和几个龙套角色与我一起拍摄。舞台上搭了一个木棚子足以做成十几个不同的场景，这里靠近洛杉矶与帕萨迪纳的轨道桥梁，就是我与剧组拍摄的地方。这里有一条破败的小街，其中一半的建筑都掩盖在野草丛里，我就把自己关在这个被木墙围起来的摄影棚里工作了整个炎热的夏天，每天都想要拍出搞笑的电影。

每天早上，当光线适合拍摄的时候，我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摄影棚，进入化妆间，一边化妆一边思考着搞笑的主意。剧组成员都站在一块巨大帆布反射灯发出的白色光线下面，摄影机已经就位，而公司从很远的那端打来电话，要求尽快完成更多电影的拍摄。我必须要走上舞台，只要光线允许，我就会走上舞台做滑稽表演。

“卓别林，整个世界都在你的手上。”电影公司的经理愉悦地对我说，“快点儿拍出电影吧，这就是我们想要的。”

我也按时给他们上交了电影作品。我每天都在从楼梯上摔下来，掉进湖水里，与行驶的汽车相撞，从四脚梯上摔下来，坐在放满了糨糊的木桶上，我听到摄影机快门在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晚上，我会在胶片冲洗房间检查着胶片，认真剪片和修正。即便在这个时候，我一直在冥思苦想着各种有趣的想法。

此时，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一个有趣的想法更加罕见的了。因为每天都要想出全新的搞笑主意，这样重大的责任以及繁忙的工作让我身心俱疲。秋天的时候，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离开电影行业。只要我赚到了100万美元，我就要离开电影行业。

“如果我继续干上一年的话，我就会成为一名百万富翁。”一天晚上，当我躺在阴凉的地下室场景水泥地板上休息的时候，我这样对自己说。“到时候，我就不干了。我再也不拍电影了，我会写一本书。我之前从未写过一本书，我想这样做，但这不是一本搞笑的书。”

毕竟，即便在我最糟糕的日子里，我都已经享受过自己在舞台与电影行业的光辉岁月了。我曾与威廉·吉利在舞台表演上取得了成功。我现在在美国的电影行业里取得了成功，赚到了许多钱。我现在还依然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人，为什么不完全离开这个行业，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农场安顿下来，然后认真写作呢？成为作家是件很有趣的事。太好了，我就要这样做！

我与埃塞尼电影公司的合同只签了一年——这是西德尼当时出于谨慎作出的决定。还有几个月合同就要到期了。此时，我已经收到了其他电影公司寄过来的合同，我全都拒绝了。是的，我要在自己差不多赚到100万美元的时候就放弃不干。赚到75万美元也足够了。躺在凉爽的水泥地板上，穿着宽松下垂的裤子，脸上涂着脂粉，我伸展了一下双脚，心满意足地摇着那双邋遢的靴子。真的太好了，以后再也不需要为怎样搞笑而烦恼了。

“查理，我的小弟，别这么傻了！”当我告诉西德尼这个想法时，他这样说，“为什么要不干呢？你可以在这个行业赚到更多的钱。联合电影公司的哈钦森现在就在这座城市，我昨晚就已经跟他谈过了。他们愿意提出一个报价——你能够得到50份报价，这些报价的金额与条件将是你做梦都想不到的。你可以成为世界上片酬最高的演员。”

“再赚100多万又有什么用呢？”我骄傲地说，虽然西德尼的话让我开始动摇了，“我已经赚到很多钱了，我想要写一本书。”

“你怎么知道自己能够写书呢？”西德尼反驳我说，“你想要去某个偏远的地方居住，以后再也不为人所知吗？还是你认为威廉·吉利会再次带你回到美国呢？”

从西德尼带衣服到医院给我穿，让我摆脱伦敦医院那场闹剧，带我回家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提到这件事。当时，我已经告诉了他这些事情。

我突然觉得，西德尼说的很可能是对的。在我的人生经验里，西德尼往往都是对的。

“好吧。”我说，“我与埃塞尼公司的合同也快要到期了。在我拍摄电影的时候，你就专心帮我打理事务吧。”

西德尼同意了，我们开始考虑我应该选择哪一家电影公司。此时，整个电影行业已经规范化了，几家大的电影公司瓜分了整个电影市场。电影制作的很多工种都已经专业化了。一家电影制作公司会将电影发给发行公司进行推广营销。我们最想要的就是与一家大的发行公司合作。这样的话，我可以得到电影的分成，因为电影营销才是最重要的。

当我的合同到期之后，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最后一次开车离开了摄影棚，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可以自由自在，不再需要为寻找搞笑的点子而伤透脑筋了。西德尼正忙着与几家电影公司进行谈判，站在我的立场去考虑他们的报价以及各自的优势。这段时间，我比较有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天，我扬扬得意地吹着口哨，拿着拐杖去吃晚餐，内心快乐地期望着自己将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发现一点，即我最想做的事情还是表演。这段时间，有数千个搞笑的点子涌入我的脑海，我想要再次化上妆去表演，想要再闻一下烈日下摄影棚里发出的松木气味，想要再听一下摄像机发出的嘀嗒声。我用略带遗憾的神情看着电影院的旧海报，没有卓别林全新的电影上映。我迫切地想要再次投入工作当中。

每天晚上，我都会着急地与西德尼谈论不同公司的报价与提议。在经过与哈钦森的多轮谈判之后，我们私底下认为联合电影公司的报价与条件是最好的。但是，在联合电影公司主席弗雷勒的私人代表考尔菲尔德来到洛杉矶，向我们提出一个明确的报价之前，我们还是不会轻易表明立场。

考尔菲尔德很快就来到了洛杉矶，西德尼负责与他进行谈判，让我在恰当的时机再露面。我将这些事情都交给了西德尼，我知道自己也完全有能力应付这些经理，但我更加相信西德尼处理商业事务的能力。我竟然有点儿焦急地等待着自己在合同中的利益。

一天晚上，终于轮到我出场了。西德尼在楼下给我打电话。“我带考尔菲尔德上楼了。”他说，“他提出周薪一万美元，还有版权费。我还坚持要求获得25万美元的额外签约费，如果可能的话，你要坚持这个条件。但是不管怎样，你绝对不能将签约费降到12.5万美元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