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的电影事业

我意识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决定破釜沉舟，闯入电影这一当时神秘的领域。

“但是，我说周薪200美元啊！”我低声重复了一遍，无法相信塞内特竟然会如此爽快地答应了。周薪200美元相当于周薪40英镑啊，他说的肯定不是真的！这绝对不可能！

“是的，就这样定了。周薪200美元。”塞内特爽快地说，“你什么时候能够工作？”

“什么？你要知道，我必须在这个薪水的基础上签两年的合同。”我小心翼翼地说，因为我依然认为塞内特不会真的给我提供这样的合同。

“好的，没问题。我们很快就能制定好这样的合同。两年，200……”他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一下。他认真的态度让我觉得，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发生在我身上。“合同会在下午准备好，4点钟过来签吧，那个时候你有空吗？我们希望你能够尽快前往加利福尼亚州。”

“没问题，这是当然的。”我回答说，但我依然对这样的事实感到困惑，因为我不知道加利福尼亚州与电影公司之间的联系。更重要的是，我感觉自己需要新鲜空气才能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有点儿恍惚地在通往百老汇的大道上走着。成为电影公司的一名演员——我对这样的想法有点儿逃避。电影那些乱糟糟的画面到底是怎么拍出来的呢？还有，周薪200美元——要是我无法胜任这项工作，那该怎么办呢？我努力地思考着会出现什么情况。在一台机器面前表演——我怎么知道自己的表演是不是很搞笑呢？因为机器是不会发出笑声的。接着，我在一个交通拥堵的十字路口处停下了脚步，大声说：“我的天呀，你该说要400美元的周薪！”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消失了，因为我还在思考着工作方面的问题，想着自己能否胜任这份工作。

下午4点的时候，我回到了基石电影公司的办公室，心情介乎兴奋与慌张之间。我拿起笔，在合同上签字。我一开始只是用笔轻轻地写着，在名字的最后一个单词上突然用力一挥。我完成了签名，成为一名电影演员。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今晚能够坐火车前往加利福尼亚州吗？”塞内特边问边在合同上签名。

“我随时都可以出发。”我用有点儿不确定的口气说，“但我不需要先彩排一下吗？”

塞内特哈哈笑了起来。“拍电影不需要事先彩排的，当摄影机开拍的时候，你才需要表演。”他回答说，“在摄影棚里他们会告诉你怎么做，你很快就能上手的，你肯定能拍出好电影，不要担心。”

虽然我忍不住有些担心，但心里还是感到越来越快乐。我匆忙地回到住所，收拾我的行李箱，对里维斯说我不准备随同卡诺的剧组回伦敦了。里维斯一开始希望我能改变心意，等一下卡诺那边传来的电报，准备给我下一季的表演机会。但我得意地拿出合同给他看。他看了一眼之后，惊呆了。

“周薪200美元！我的天啊！”他忍不住惊叹地说。一想到卡诺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的表情，我就忍不住笑。

“一开始，这个薪水还不错吧。”我谦虚地说，努力表现出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但却抑制不住声音中的激动。我匆忙地处理好一些私事，接着马不停蹄地去赶火车。我还停下来认真地看了一眼合同，有点儿担心合同上的薪水数字可能会发生改变。

兴奋之情一直持续到我来到芝加哥车站。火车连续发出阵阵轰鸣，在一片暮色之中前往加利福尼亚州，前往那个对即将成为演员的我来说的未知世界。此时，内心的忧虑就像一片愁云那样笼罩着我。我想象着自己在摄影机冷漠的“眼睛”下表现得搞笑，却无法说出台词，而且我也无法听到任何掌声，最后我的表演非常失败。要是我在拉扯衣服的时候说不出像小军鼓那样“啊啊啊啊”响声的话，又怎么能达到那样的表演效果呢？当我头朝下地跌倒了，要是没有台下观众发出的阵阵笑声，我又怎么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继续表演呢？

当我离伦敦越来越远，内心的忧虑也随之增加。虽然我很努力地用过去取得的成功来鼓励自己，但似乎没有什么用。电影表演与众不同，要是我在加利福尼亚州失败了，那么我离家就真的很远很远了。

我在深夜时分抵达了洛杉矶，高兴地得知自己可以在第二天早上再去基石电影公司的摄影棚报到。第二天早上，我想要睡过头却做不到。天还没亮我就醒过来了。我尽可能慢地穿衣服，长时间地在大街上走来走去，最后点了一份极为丰盛的早餐，选择了我能找到的最贵的咖啡，因为你点的餐食越贵，需要等待的时间就越久。我努力寻找每一个可以让我迟到的借口。可当食物端上来的时候，我却吃不下。我突然对自己说，我简直像个任性的孩子。我必须尽快赶到摄影棚，结束这样无谓的担心。于是我迅速从咖啡店里走出来，叫了一辆出租车，多给了司机一些钱，要求他打破路上限制的车速，尽快将我送到那里。

当我来到摄影棚的时候，看到了一栋庞大的全新建筑，建筑都是用没有涂漆的木头搭成的。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抓住拐杖，快步走向大门，接着匆忙走了进去。走过了大概一个街区那么长的距离，我努力唤着自己的名字，才止住了想要掉头离开的念头。最后，我感觉自己正在用力扯着衣领，促使自己迈开脚步，用力地推开了那扇门。

我受到了热情的欢迎，这多少让我恢复了一点儿自信。我即将要出演的这部电影的导演之前已经收到电报了，知道我今天会过来。工作人员说，导演正在舞台上等着我。一位勤杂工愉快地吹了个口哨，表示愿意将我带到导演那里。他引着我穿过忙碌的办公室，打开了通往舞台的大门。

一束发热的光照在我身上，舞台是用黄色木板铺成的，至少有两个街区那么长。这个舞台置身阳光下，再加上十几张白色帆布反光装置放在舞台上方，让白色的效果更加明显。舞台旁边有很多“场景”——客厅、监狱内部、洗衣房、阳台、楼梯、洞穴、太平梯、厨房、地窖，数百名演员正穿着戏服在散步，木匠正在专注地研究如何制造全新的场景。5个剧组会在5台发出光亮的摄像机面前进行拍摄。整个舞台发出一阵阵让人感到困惑的噪声——尖叫声、笑声、爆炸声、大声命令的声音、重击声、口哨声、狗吠声，空气里弥漫着被阳光暴晒后的全新木材散发的气味，还有闪光粉以及香烟杂糅的味道。

穿着无袖上衣的导演站在一个发出光亮的摄像机面前，手里拿着一沓剧本，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雪茄。他正在对剧组的演员大声吆喝着一些很短的话——“吉姆！左边点儿，左边点儿！那里，拿住！玛姬，笑一下！很好。很好！要小心那盏灯！”

这个场景拍摄完之后，他热情地欢迎了我，但显得很急切。

“很高兴见到你。你还要多久才能正式工作呢？今天下午可以吗？好的！如果可以的话，就下午两点吧。你可以在这个摄影棚到处看看。很抱歉，我现在没有时间。我这一周还有600多英尺的胶片要拍摄，那边的人都还在等着这些电影。再见了，两点钟见！”接着，他转过身大声说：“所有人准备下一个场景。地下室内部的场景。”他再次投入到认真的工作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