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癌症应当是一个多学科、多手段的系统性工程。

2010年10月中旬，妻子在放疗的同时，打了1次化疗。放疗结束后，又连续打了2次化疗。2011年1月19日，复查了鼻咽颈部和胸部，都做了CT，鼻咽颈部CT报告正常，但胸部CT报告：左肺下叶结节，建议治疗观察。从CT片子上看，双肺有散在多发小结节，疑似转移。25日PET/CT^[1]检查报告：两肺内见多发点片状及小结节状高密度影，部分病灶伴轻度异常高代谢，考虑两肺转移性大。

为了尽快确诊妻子是否已有肺转移，我咨询了很多大夫，北京和省会3家大医院的十几位专家，看法很不相同。有的说是转移，有的说不像是转移，有的建议观察，还有的建议开胸或以针吸进行病理确诊。当时的我，非常迫切地想要弄清楚是否转移的准确结论，这样才能确定下一步怎么办。

理论上讲，所有的癌症，无论是原位癌还是转移癌，确诊的最终依据应该是病理，而不是影像学资料。鼻咽癌肺转移的影像特征，多数表现为散在多发。大夫看过片子后，因为转移结节偏小且散在多发，这种情况下，就不方便给患者一个确切的结论。现在回想，我妻子当时就是这样的情况，她的肺部CT片子上能看到将近20个小结节，其中只有左下肺有一个接近1厘米大小的结节（见图1），要求大夫根据CT片子给出一个是否转移的确切结论，的确存在一定困难。

图1　妻子2011年1月19日的肺部CT部分截图

很多读者朋友一定有过类似我所经历过的这种矛盾纠结的心理，也一定有过像我一样急于弄清病情准确结论的迫切心情。遇到这种情况，尽量不要拖延等待，宁可费一些周折也要想办法先弄清结论。很多患者，特别是患者家属有一种倾向，就是面对大夫给出的各种结论，宁可相信其中较乐观的说法，而本能地回避甚至拒绝某些病情恶化的结论。

为了弄清妻子的病情，我买回了很多癌症方面的书籍，其中有2本鼻咽癌专业书籍，里面各有一节专门讲述了鼻咽癌肺转移的影像学特征。^[2]好几个夜晚，我在灯下一边看书，一边拿着妻子的CT片子不厌其烦地看，妻子那张肺转移CT片子的图像，至今仍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后来我又听了一位医生的建议，到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挂了一个影像诊断特需门诊的号，该院一位70多岁的知名影像专家，用放大镜仔细看过CT胶片上的每一个图片，并用类似游标卡尺的工具量过之后，在影像报告单上写道：考虑两肺转移可能性大。影像科的医生如果这么说，基本上就是确诊了，这种时候，家属不要存有侥幸心理，更不要拖延。

妻子查出双肺转移，对我是非常沉重的打击，这意味着妻子得的是四期癌症，也就是晚期。妻子的鼻咽癌原发灶虽然经过放疗得到了有效控制，但肺部转移其实是最棘手的，也可能是最终的致命顽凶。同时也说明，鼻咽肿瘤已经通过血行转移发展到了肺部，也就是说，妻子的血液里有了活着的癌细胞，而癌细胞一旦进入血液，就意味着很难再有根治的机会了。可恶的癌细胞随着血液，随时都可能在身体的某个部位停留、聚集、生根。我从内心里无法接受善良的妻子，竟然遭受如此惨绝的磨难！

最初确诊鼻咽癌的时候，大夫和熟人都告诉我，这种癌很好治疗，但现在这个残酷的现实摆在了我的面前。我当初的信心，在知悉妻子已经发生远处转移的那一刻，彻底败退下来了。一想到妻子已是晚期癌症，我顿时就浑身汗透。

妻子嫁我以来，几乎没过过一天踏实的日子。我生性不安于现状，常常突发奇想地带领着整个家庭做各种各样的冒险举措，就像出海之前的鲁滨孙一样，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妻子经常不得不面对我那些令人不安的想法，跟着我一次次“涉险”。现在，我博士毕业才1年，工作稳定了，收入也多了，日子眼看好起来了。然而，妻子已是癌症晚期……

【注释】

[1]PET/CT检查的原理，就是在检查前事先给患者输入一种肿瘤“嗜食”的物质，在CT机下，如果身体有肿瘤，会看到肿瘤对这种事先输入体内的物质有高代谢的现象，因此，如果有高代谢现象，通常就有较大的可能性意味着身体存在肿瘤实体。

[2]高黎，徐国镇.鼻咽癌.北京：北京大学医学出版社，2007：256：“鼻咽癌肺转移可以表现为单发和多发病灶。转移病灶通常位于肺的外带，呈类圆形结节，边缘较光滑，无毛刺、远端阻塞或与周围组织粘连征象。CT表现为中等密度，增强扫描病灶强化不如原发肺癌明显。”潘建基，陆嘉德.鼻咽癌.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10，230：鼻咽癌肺转移“2cm以下多表现为边界清晰的圆形结节，外带多于内带；肿瘤进一步生长可表现为结节状，边界欠清，有时可见结节内空洞形成，有时可见胸腔积液和肋骨转移；少数情况下肺内转移瘤可单发，但钙化极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