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德之效

《易》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是故谦之一卦，六爻皆吉。《书》曰：“满招损，谦受益。”予屡同诸公应试，每见寒士将达，必有一段谦光可掬。

由此观之，举头三尺，决有神明；趋吉避凶，断然由我。须使我存心制行，毫不得罪于天地鬼神，而虚心屈己，使天地鬼神，时时怜我，方有受福之基。彼气盈者，必非远器，纵发亦无受用。稍有识见之士，必不忍自狭其量，而自拒其福也。况谦则受教有地，而取善无穷，尤修业者所必不可少者也。

古语云：“有志于功名者，必得功名；有志于富贵者，必得富贵。”人之有志，如树之有根，立定此志，须念念谦虚，尘尘方便，自然感动天地，而造福由我。今之求登科第者，初未尝有真志，不过一时意兴耳。兴到则求，兴阑则止。

孟子曰：“王之好乐甚，齐其庶几乎？”予于科名亦然。

注释

①包荒：包含荒秽，指度量宽大，包容。

②格天：感通上天。出自《尚书·君奭》：“在昔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格于皇天。”

③太甲：指《尚书·太甲》。

④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德行善的家庭，一定会福报不断。语出《易·文言》。

⑤兢兢：谨慎的样子。

⑥战兢惕厉：“战兢”，戒慎恐惧的样子；“惕厉”，因心存恐惧危难而警惕，指君子的修身自省。

⑦谌：相信。

⑧靡：没有。

⑨愆：罪过。

⑩自旷：自我荒废。旷，指懈怠、荒废。

过恶猬集：过失罪恶就像刺猬的刺一样聚集在身上。

翳：遮挡，障蔽，也指一种眼病。

詈：骂。

尘尘：佛家语，犹言世世；无量数。

延伸阅读

《了凡四训》被誉为“东方第一励志奇书”，是明朝家训的传世名作。全书分《立命之学》《改过之法》《积善之方》《谦德之效》四篇，共一万一千六百余字，合儒、释、道三家学说精神于一体，内蕴深广，博大精深，思想核心在于“积善”。

袁了凡（1533年—1606年），本名袁黄，字庆远，又字坤仪、仪甫，祖籍浙江嘉善，后迁居江苏吴江（今属江苏省苏州市）。万历初嘉兴府三名家之一，初号学海，后改了凡，后人尊称其为“了凡先生”。袁黄于万历十四年（1586年）中进士，曾任宝坻知县，颇有政绩，被誉为“宝坻自金代建县800多年来最受人称道的好县令”。后倭寇进犯朝鲜，袁了凡调任军营赞划，谋划平壤大捷，一举扭转战局。罢官归乡后著书立说，主编《嘉善县志》。1606年夏去世，享年七十四岁。天启元年（1621年）追叙袁了凡东征之功，赠尚宝司少卿。清乾隆二年（1737年）入祀魏塘书院“六贤祠”。

《了凡四训》写于袁黄六十九岁时，是他写给儿子袁天启的诫子书。袁黄穷毕生学养，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现身说法，教育儿子所谓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所谓的“命数”“运命”皆是虚妄，不要受困于宿命论，而要积德行善，自强不息，努力改造自己的命运。更难得的是，他的“积善”思想中渗透着浓厚的民本情怀，他倡导“积善”，不是为了个人私利，立志做善事是为天下百姓谋利，他从个人修身立德进一步扩展到外部事功上，是践行儒家知行合一精神的典范。

《了凡四训》以其丰富的思想内涵和独特的东方智慧在众多古代家训文本中独树一帜，问世以来备受推崇。晚清名臣曾国藩是《了凡四训》的忠实拥趸，他读过此书后大受震动，改号“涤生”：“涤者，取涤其旧染之污也；生者，取明袁了凡之言：‘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也。’”并将之列为曾氏子孙必读书目。现代学者胡适认为，《了凡四训》是研究中国中古思想史的一部重要代表作。香港中华道德学会称此书“是创造幸福的宝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