Ⅳ
杜伊卡河——亚历山大罗夫斯克河谷——亚历山大罗夫斯克的斯洛博德卡——逃犯克拉西维依——亚历山大罗夫斯克哨所——它的过去——窝棚——萨哈林的巴黎。
杜伊卡河,又叫亚历山大罗夫卡,1881年动物学家波利亚科夫考察它时,下游河宽达10俄丈,岸边满是大堆大堆河水冲下来的原木,许多洼地覆盖着年代久远的森林,长着冷杉、落叶松、赤杨和柳树,周围是无法通行的沼泽地。现在这条河却像是狭长的水洼,其宽度、光秃的河岸、缓慢的水流,让人觉得像莫斯科的排水沟。
只要读一读波利亚科夫描写的亚历山大罗夫斯克河谷,再看看现在的它,哪怕一眼,就能明白,已经耗费了多少繁重的、实打实的苦役劳动来开发这个地方。“从旁边的山峰俯瞰,”波利亚科夫写道,“亚历山大罗夫斯克河谷混沌迷蒙,树林极多……大片的针叶林覆盖了谷底相当的面积。”他描写沼泽、无法通行的泥潭、贫瘠的土地和森林,在那里,“除了落地生根的大树,地面上横七竖八倒着不少或衰老或遭暴风雨摧残的半朽树干,挨着树根的树干之间往往凸着蒙青苔的土坎,坎旁边有坑有沟。”如今,在原始森林、泥潭、沟沟坎坎的土地上建起整座城市,铺设道路,草地、黑麦地、菜园子葱葱绿绿,人们已经在抱怨森林太少了。为此付出了多少劳动,做了多少抗争呵,在水没过腰的泥潭里干活,忍受着严寒、冷雨、乡愁、屈辱、鞭笞,以及想象中浮现的那些恐怖图景。难怪一个萨哈林官员,好心人,每每我们二人去哪里时,都要给我念涅克拉索夫的诗《铁路》。
从杜伊卡河口右侧汇入一条小河,名叫小亚历山大罗夫斯克。沿河两岸坐落着亚历山大罗夫斯克镇,又叫斯洛博德卡。[1]我提到过它。它地处哨所郊区,已经跟哨所连成一体了,但因它与哨所有些不一样,独立运营,故而应该专门谈。它是最早的村落之一。杜埃苦役机构设立后不久就开始往这里移民了。选中此地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正如米楚利所写的,是由其茂盛的草地、良好的建材林、通航的河道、富饶的土地决定的……“显然,”这位视萨哈林为天堂的狂热分子写道,“不必怀疑移民的成效,但是1862年据此目的派往萨哈林的八个人中,只有四人定居杜伊卡河附近。”然而这四个人能干什么呢?他们用十字镐和铁锹开垦土地,播种,有过春天播种冬小麦的时候,结果是央求被遣回大陆。1869年在斯洛博德卡一地成立了一个农场,计划解决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让流放犯的强制劳动从事农业生产能否卓有成效?三年里苦役犯平地建房,疏干沼泽,铺设道路,种植粮食,但一俟期满便没人愿意留在这里,全都向总督申请转回大陆去,因为种粮食一无所获,挣不到钱。他们的申请被批准了。但是,那个叫作农场的,却存续下来。杜埃的苦役犯不断地转为移民流放犯,从俄国来的苦役犯带着家属,得安置他们。萨哈林被命令说成土地富饶,适宜搞农业移民地,而一旦生活不能自然而然地延续下去,便一点一点动用人为手段,强制投入大量财力和人力。到1879年奥古斯丁诺维奇医生来时,斯洛博德卡已经建有28幢房屋。
现在,斯洛博德卡有15个业主。这里的房屋是薄木板顶,宽敞,有的带好几个房间,附属设施也不错,宅院旁有菜园,每两幢房屋有一个浴室。
所有登记在册的耕地39俄亩,[2]草场24顷,马23匹,牛羊47头。
按成分,斯洛博德卡的业主们可谓贵族居民。一个是娶了女移民流放犯的女儿的七等文官,一个是随苦役犯母亲上岛的自由民,7个流放犯出身的农民,4个移民流放犯,只有2个是苦役犯。
住在这里的22个家庭中,只有4个是不合法的。斯洛博德卡居民的年龄成分也与一般农村比较接近,壮年人也不像在别的村落里那样占绝对多数,而且还有孩子、年轻人、六十五岁甚至七十五岁以上的老人。
但要怎么解释在斯洛博德卡这种相当良好的状况下,当地这些业主仍声言,“靠种粮食在这里没法活”?回答这个问题,可能会触及几个在一般情况下有利于安居乐业的原因。譬如,大部分的老住户是1880年前到萨哈林的,已经习惯这里的土地,熟悉了环境。非常重要的一点,有19位妻子随丈夫来萨哈林,几乎所有分到地的人都有了家庭。女人足够多,因为单身男人只有9个,且都有家业。总之斯洛博德卡是幸运的,而且,还能说出一个有利条件,有文化的人比例很高:26个男人和11个女人。
且不说七等文官,他在萨哈林负责土地丈量。既然有权离开,那些自由民和流放犯出身的农民为什么不去大陆?据说是农业生产的成功把他们留在斯洛博德卡,但这并非全部。须知斯洛博德卡的草场和耕地并非全体业主所有,而只在几个人手里。只有8户有草场和牲畜,种地的12户,反正这里的农业生产不那么上规模,难以保证良好的经济状况。没有任何别的收入,不做手艺活,只Л先生一个人,前军官,有个店铺。官方资料也解释不了斯洛博德卡居民为什么富裕,因此,只好有一种猜测——做不正当的生意。以前,在斯洛博德卡大肆私自买卖烧酒。萨哈林严禁贩运倒卖烧酒,这被视为特种走私。烧酒有的装在塔糖形状的铁罐里,有的装在茶炊里,就差没揣进腰里,但大多是就那么装到大桶和普通的容器里,因为小官小吏都买通了,上面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斯洛博德卡,一瓶劣质烧酒要卖6个,甚至10个卢布,北萨哈林所有监狱都从这里搞伏特加。就连官员里那些苦命的酒鬼也不嫌弃它,我认识一个这样的酒鬼,酒瘾上来,为一瓶酒把最后一个子儿都给了囚犯。
现在,在斯洛博德卡贩酒的少多了,人们谈的是另一门生意——买卖囚犯的旧物件,“破烂儿”。[3]他们廉价收购外衣、衬衫、短皮袄,再将这些破烂运到尼古拉耶夫斯克去卖。还有地下钱庄。科尔夫男爵在谈话中曾经说亚历山大罗夫斯克哨所是萨哈林的巴黎。在这个热闹和饥饿的巴黎,着迷的、酗酒的、拼命的、贪恋的,一应俱全;想买醉的,想销赃的,想把灵魂买给魔鬼的,就去斯洛博德卡吧。
海岸与哨所中间这块土地上,除了轨道和刚刚写到的斯洛博德卡,还有一处值得一书。那就是杜伊卡河上的摆渡。河上跑的不是小船和渡船,而是一只大方盒子。这艘独一无二的渡船船长是苦役犯,“忘记祖宗的”克拉西维依。[4]他已经71岁了,驼背、肩胛骨耸着,断了一根肋骨,一只手缺了大拇指,浑身上下满是鞭痕,头发没白,却像是褪色了,眼睛蓝色、明亮,目光欢快而善良。他衣衫褴褛,打着赤脚,身手敏捷,说完话总喜欢呵呵笑。1855年他“因为愚蠢”做了逃兵,便四处流浪,自称忘了祖宗。被抓后遣送到外贝加尔,照他说来,当了哥萨克。
“我那时以为,”他给我讲,“在西伯利亚人们都在地底下生活呢,就又沿着大路跑出秋明,到了卡梅什洛夫,在那儿我又被抓了,被判了,大人,20年苦役和90下鞭刑。被押到喀拉,在那里挨的这些鞭子,再从那儿到这里,萨哈林的科尔萨科夫斯克。我从科尔萨科夫斯克跟一个同伴逃出来,可只逃到杜埃就病了,再走不了了,可同伴跑到了布拉戈维申斯克。现在我已经在服第二个刑期,在萨哈林这里整整22年了。而我犯的罪就是做了逃兵。”
“为什么你现在要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有必要吗?”
“去年我跟当官的说了真名。”
“怎么样呢?”
“没怎么样。当官的说:‘等查清楚了,你也死了。就这么活着吧。对你有用吗?’这是对的,没错……反正活不了多久了,不过,假如我的亲人们知道我在哪儿,总归是好的呀。”
“你叫什么?”
“我在这里叫伊格纳季耶夫·瓦西里,大人。”
“真名呢?”
克拉西维依想了想说:“尼基塔·特罗菲莫夫。我是梁赞省斯科平县人。”
我坐上“小盒子”过河。克拉西维依用长杆撑地,瘦骨嶙峋的身子因此绷得紧紧的。活儿不轻。
“你蛮吃力的吧?”
“没什么,大人。没人用刀架着脖子催我。我蛮轻松的。”
他说,他在萨哈林22年,没挨过一次打,没蹲过一次镣铐室。
“因为让去伐木,我就去,给我这根杆子,我就接,拽到管理所烧炉子,我就去烧,必须服从。生活嘛,没什么可抱怨的,蛮好。上帝保佑!”
夏天他就住渡口旁边的草棚。里面放着破衣烂衫,一块面包和一杆枪,一股酸腐味。问他要枪干吗,他说是防贼和打野鸡用的,然后就笑。枪是坏的,只是摆着做样子。冬天他做烧火工,住在码头上的管理处。有一次我看到,他裤角高挽,露着青筋暴突、发紫的两腿,拖着中国渔网,网里的鳟鱼银光闪闪,每条都有我们的梭鲈鱼那么大。我喊他,他也快活地答应我。
亚历山大罗夫斯克哨所建于1881年。有个在萨哈林住了10年的官员告诉我,他第一次来亚历山大罗夫斯克时,差点淹死在沼泽地里。在亚历山大罗夫斯克哨所住到1886年的修士司祭伊拉克利[5]讲,起先这里仅有三幢房子,现在乐手们住的小兵营曾经是监狱。街道上布满树桩,现在的砖1882年时是猎黑貂的地方。给神甫伊拉克利当教堂的是看守亭,但他拒绝了,理由是太逼仄。天气好时他就在广场,坏天气就在兵营里,或随便什么地方做简短的日祷。
“你做着祷告,”他说,“却响起镣铐声、吵闹声,锅里冒着蒸汽,这里祷告‘神圣的主保佑’,那边厢骂‘操你妈……’”
真正的亚历山大罗夫斯克哨所始于萨哈林新规颁布时,当时设置了许多新职位,包括一个将军级别。[6]新位置需要新人新机构,因此之前的苦役管理局杜埃就变得拥挤阴暗,离它6俄里的地方就是斯洛博德卡,杜埃已经有一所监狱,于是附近慢慢开始修建馆所:官员的住房和办事机关、教堂、仓库及其他建筑。还出现了没有它萨哈林就玩不转的城市——萨哈林的巴黎,只能呼吸城市的空气和只会做城里工作的城里人,在那里找到了自己合适的圈子和环境,挣到一口饭吃。
建造各种建筑,平整和疏浚土地都由苦役犯承担,到1888年,现在这所监狱建起来之前,他们都住地窝棚。那是挖地2.2俄尺,双坡泥顶的木结构建筑,窗子小而窄,与地面齐平,里面很暗,尤其是冬天,窝棚整个都埋在雪里。由于地下水位时常漫过地面,由于泥屋顶和疏松发霉的墙壁常年潮湿,这些牢房里的湿度惊人。人们穿着短皮袄睡觉,周围的土地,还有水井都被人的粪便和垃圾污染了,因为根本没有厕所和垃圾箱。在地窝棚里苦役犯带着妻子孩子一起住。
现在,从建筑平面图上看,亚历山大罗夫斯克约占2平方俄里,但因为它已经与斯洛博德卡连成一片,有一条街道通科尔萨夫卡村,不久也将与之相连,所以它的面积其实要大得多。它有几条笔直宽阔的街道,却不叫街,而是照老规矩,叫道儿。在萨哈林有个习惯,在官员活着的时候街道就以他命名,不仅用姓氏,还用名字和父称。[7]然而幸运的是,还没有一个官员名垂亚历山大罗夫斯克,它的街道至今还叫道儿,其中有的叫砖道,长鬓角人道、卡西杨道、文书道、士兵道。这些名字的来源都不难理解,只有长鬓角人道,[8]据说,好像是苦役犯这么叫的,纪念一个长鬓角的犹太人,他在此地做生意,那时斯洛博德卡这个地方还是原始森林;另一种说法是纪念在这里住过、做过生意的女居民佩西科娃。
街道两边有木质人行道,到处都干净整齐,即使在住着穷人的偏僻街道上,也没有水洼和垃圾堆。哨所的中心是它的行政机关所在地:教堂、岛长官府邸、它的办事处、邮电所、警察局和印刷所、区长府邸、移民区基金会的商铺[9]、军营、监狱医院、区医院,带宣礼塔的清真寺、官员宿舍、苦役流放犯监狱及监狱仓库和作坊。房屋大部分是新的,欧式的,铁皮屋顶,外墙大都粉刷过。萨哈林没有石灰和好石头,故而没有石头建筑。
如果不算官员和军官公寓,以及与自由民结婚的士兵居住的士兵区,那里不稳定,每天都有变化,那么,亚历山大罗夫斯克总共有298座房产,居民1499人:其中男人923个,女人576个。如果算上这里的流动人口,在监狱过夜而不入住民宅的驻军和苦役犯,那么这个数字接近3000。与斯洛博德卡相比,这里农民极少,苦役犯则占所有业主的1/3。《流放犯管理条例》准许其在监狱外居住,置办房产,但仅限于改正类苦役犯,然而此规定却因其缺乏可行性而走样,住进民宅的不光是改正类苦役犯,还有考验类、长期和无期徒刑的苦役犯,更不用说文书、绘图员、和好工匠,这些人干的活也使他们不必住在监狱里,萨哈林有不少携家带口的苦役犯,将这些男人们和丈夫们关在监狱,与他们的家人分开似乎也不可行,这可能会给移民生活招致混乱,那样就得让家属们都待在监狱里,由官方提供他们住房和食品,要么在家长服刑期间家属只待在老家。
考验类苦役犯住在民宅里往往因此刑罚比改正类的轻,这生硬粗暴地破坏了刑罚均等的观念,但此中的无序是由移民生活衍生的情况造成的,故而也很容易纠正,只需让其余的囚犯都出监狱改住民宅即可。但是,说到带家属的苦役犯,无法容忍的另一种混乱是,由于疏忽,政府批准几十户家庭居住到既没有宅地,没有耕地,也没有草场的地方,而当时其他区用来安置的村落里条件要好得多。没田没地的人却得经营农业,安家也因为女人少而完全不成功。在年年有收成的南萨哈林,有的村落一个女人都没有。而在萨哈林的巴黎,仅自愿随夫从俄国过来的自由民妇女就有158人。
亚历山大罗夫斯克已经没有宅地了。过去地方空阔时,一处宅地有100、 200,甚至500平方俄丈,现在只配给12,甚至9或8俄丈。我统计了161户人家,宅地内每户的房屋和菜园面积不超过20平方俄丈。其短板主要在亚历山大罗夫斯克河谷的自然条件上:往海滨发展不行,那里土质太差,哨所两边局限于山峦,现在可发展的只有一个方向,沿杜伊卡河溯流而上,沿着所谓的科尔萨科夫斯克驿路,这里的宅院排成一条,一座紧挨着一座。
根据户籍登记,使用耕地的只有36个户主,使用草场的只有9个。耕地的地块大小在300平方俄丈与1俄亩之间。几乎所有人都种土豆。只有16户养马,但有38户养奶牛,且养牲畜的农民和移民流放犯都不种地,而是做生意。从这一不大的数字得出结论,亚历山大罗夫斯克的产业不是种地。这里的土地绝少吸引力,这一点从这里几乎没有老户主就看出来了。1881年落户的,一个都没留下,1882年只剩6户,1883年的4户,1884年的13户,1885年有68户。也就是说,其余的207户是1885年以后落户的。依照农民极少,只有19户的情况看,可以认定,每个户主能在宅地待多久,取决于他多长时间获得农民权力,一旦获权就弃之奔大陆而去。
关于亚历山大罗夫斯克居民靠什么过活这个问题,迄今为止我仍然没完全搞清楚。假设户主跟妻儿像爱尔兰人那样只吃土豆,而且够他们吃整整一年,那么241个移民流放犯和358个苦役犯的男男女女吃什么呢?他们在这些房子里合住,或是房客、帮工。不错,差不多一半居民可以从官方领取囚犯口粮和儿童伙食的补助,还有工钱。超过1百人在公家作坊和办事处里干活。我登记过不少手艺人,没他们城市就不转了:有木匠、糊裱匠、首饰匠、钟表匠、裁缝师傅等等。在亚历山大罗夫斯克木制品和金属器皿很贵,给“小费”都不少于1卢布。然而要日复一日维持城市的生活,少得可怜的囚犯口粮和微薄的工钱够吗?手艺人的供给大过需求,体力活,譬如粗木工,干一天10戈比,吃自己的。这里的居民日子过得勉勉强强,可却仍然每天茶喝喝,土耳其烟草抽抽,不穿囚服,租公寓住,从回大陆的农民手里买房子,盖新房子。商铺生意繁忙,养就成千上万、形形色色囚犯出身的有钱人。
这里面很多现象说不清,我也只好猜,在亚历山大罗夫斯克住下的大部分人从俄国来这里时都带着钱,以便住下来做些非法生意贴补生活。收购囚犯的东西,趸多了运往尼古拉耶夫斯克卖,盘剥异族人和新来的囚犯,偷偷贩酒,放高利贷,豪赌,这些都是男人干的。女人们,流放犯和自由随丈夫来的自由民,都以卖淫为生。每每一个自由民妇女被审问到,她的钱从何而来时,她都回答:“用自己身体赚的。”
家庭总共332户:其中合法的185户,自由组合的147户。家庭数量相当大,并非产业的某些特点适宜于家庭的、居家的生活,而是因为偶然性:地方机关轻率地将这些家庭都安置在亚历山大罗夫斯克,而不是找更合适的地方;这里的流放犯因靠近长官所在地和监狱,所以更容易找到女人。如果生活不是自然而然地过,而是人为地调派;如果生活的发展不取决于自然和经济条件,而取决于个人的空谈和独断专行,那么类似的偶然性就极端地、不可避免地禁锢生活,成为这一人工生活的法则。
【注释】
[1]俄语意思为城郊的小集镇。——译者
[2]1俄亩等于1.09公顷,16.35市亩。——译者
[3]在苦役流放犯德米特里耶夫1890年9月27日给契诃夫的信中写道:“流放犯营利者是小生意人,自由行走的,就像眼下在亚历山大罗夫斯克哨所的季莫菲耶夫,从饥饿的流放犯手里收购衣服和鞋子……再以合适的价格倒给‘蛮子’(指中国走街串巷的小商贩)。”(П.叶廖明注)
[4]克拉西维依的俄语意思为“漂亮的”。——译者
[5]伊拉克利,布里亚克族,年轻时遭遇大洪水,发誓如果活下来,就接受东正教做修士。年轻的布里亚克人活了下来,便在外贝加尔使节修道院剃度。1882年他作为传教士来到萨哈林岛,先后任职亚历山大罗夫斯克哨所,特姆斯克周围地区的雷科夫斯科耶村。从雷科夫斯科耶村到南萨哈林岛,1890年10月13日,与契诃夫一道乘“彼得堡号”去敖德萨。(П.叶廖明注)
[6]1884年,由东西伯利亚总督管理的区域分出两个总督:伊尔库茨克总督和阿穆尔总督,阿穆尔总督即科尔夫男爵。在萨哈林岛设置岛长官,他管辖亚历山大罗夫斯克、特莫夫斯克和科尔萨科夫斯克等三个区的区长。(П.叶廖明注)
[7]假如有官员名叫伊万·彼得罗维奇·库兹涅佐夫,那一条街叫伊万,另一条街就叫彼得罗维奇,第三条街则叫库兹涅佐夫。
[8]俄语发音为:佩西科夫斯基。
[9]1880年代初期,萨哈林岛开始给居民开办平价商铺,而且贸易的所有利润都得给岛屿移民区提成。但是萨哈林岛的官员们把这笔钱贪污了。后来1890年代移民区基金会的检查委员会指出,“存在于萨哈林岛的移民区基金会没有做好移民区的本职工作,因此没有任何理由继续称该部门为移民区基金会。”1891年8月18日,契诃夫致信苏沃林:“科诺诺维奇被召往彼得堡解释40万的亏空。”(П.叶廖明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