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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8.6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8.7 曾子曰:“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8.8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8.9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8.10 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
欢迎来《论语通读》,我们一字一句,读懂经典。
这一讲你会读到很熟悉的一句话“任重而道远”。
8.5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曾子说:自己有能耐却向能力差的人请教,自己知识渊博却向无知者请教;有学识却好似无知,知识丰富充实却好似空虚;被人无理冒犯了,却并不计较;当年我的朋友曾经这样做过。
这句话里曾子描述的这个同门,很多后世的注家都觉得大概说的是颜回。这段话合理推测的话,应该是在颜回死后,作为师弟的曾参在向弟子们追述师兄颜回的君子之风。在孔门弟子里,曾子的年龄是比较小的。
关于颜回,在以前的课程里我讲了不少,你大概了解到孔子对他的评价有多高了。回想一下《八佾篇》孔子“入太庙每事问”的章句,不耻下问、虚心求学正是孔门弟子的学风。
8.6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曾子说:可以把未成年的孤儿托付给他,可以把邦国的命运寄付于他,面临生死关节绝不动摇改变意志的人,这是君子吗?这就是君子啊。
孔子的时代,一尺的长度比我们今天小,那时候一般成人身长七八尺。“六尺之孤”说的是未成年人,大概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跟后面的“寄百里之命”“临大节”对着看,这个未成年的孤儿不是一般的孤儿,很可能是一个邦国的幼主。
所谓“君子人也”,要在这三个方面有作为,可见说的是可以托孤的重臣。曾子的阐述又一次丰富了君子的人格标准。
说到托孤,中国历史最著名的托孤故事,大概要算春秋时期晋国的“赵氏孤儿”。晋灵公被刺杀,司寇屠岸贾追责追到了赵盾身上,赵氏家族遭受灭门之祸。当时只有赵盾的儿媳妇幸免于难,因为她是晋灵公的姐姐,当时身怀六甲,所以大家都盯着这个遗腹子。
这时候赵盾的门客公孙杵臼和朋友程婴站了出来,保全了这个孩子。他俩分工合作,传说程婴用自己的孩子掉包了这个孤儿,然后假意去告发公孙杵臼,公孙杵臼和被掉包的婴儿被杀了。程婴背着卖友求荣的骂名,隐姓埋名,把这个叫赵武的孩子养大成人,最终报了仇。
能够托六尺之孤的公孙杵臼和程婴,后世被广为传颂,甚至宋明以后被改编成了戏剧。你更熟悉的三国时候的诸葛亮,也算得上是托孤老臣,为蜀汉鞠躬尽瘁。这三个人,都算得上是“临大节而不可夺”,是人品经得起考验的“君子人也”。
8.7 曾子曰:“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曾子说:作为一个士人,不可以不宽宏大量,不可以不坚毅果断,因为他担负的使命重大,却又路途遥远。以实现仁德为己任,这个目标还不沉重吗?以此为目标至死方休,还不算路途遥远吗?
“任重而道远”,这个表达你今天还常常听到。但放在这句话里,其实并不是对客观现实的描述,反而更像是一句自我激励。从这句话里,你能看出曾子内心世界的气象恢弘。
除了对细节的讲求和同理心的把握,他还具有钢铁般坚强的意志,而这一点正是后世儒家弟子们强调的“刚性”。一生严谨守约的曾子,在其行礼如仪、小心谨慎的外表下,内心的强大力量在此刻突然迸发出来。
而这种“刚性”,也开启了后来的思孟学派,也就是孔子的学生子思和孟子形成的那个学派。孟子那句著名的话,“吾善养吾浩然之气”,说的也是这种“至大至刚”。
弘毅、任重道远、死而后已这几个词,流传至今仍然发散着生命的热力,鼓舞后学勇于担当。
8.8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孔子说:以《诗经》触发启蒙,以礼规范立身,以音乐成就完满。
这句话里面,诗、礼、乐三种教育内容并举,又有各自的不同功效。但我理解,孔子想要突出的核心仍然是礼。诗和音乐,其实也和礼法密切联系,并且也都是要在行礼中实践和运用的。
你也许想问:这礼的作用到底有多么重要?为什么孔子会不断地反复强调,难道真的没有礼就不能在社会上立足吗?
答案是肯定的。直到孔子那个时代,礼仍然是维系社会正常运转的基本条件,也是各国正常往来的基本准则。
尽管有西周到东周的衰变,周王室最终东迁到洛邑,但整个社会政治版图并没有改变,周初分封的几十位姬姓王族的邦国,仍然分布各地。尽管各地诸侯国势力不断壮大兴起,但是社会通行的规则、周王室天下共主的地位和名号仍然存在。而这一切,仍然围绕着礼在运转。
因此远在孔子出生前的两百多年历史记录中,从鲁隐公开始,《春秋》《左传》里记录了大量当时人们的活动与言论,包括外交辞令,最重要的特点之一就是以“礼”为核心。
礼是当时的普遍价值准则,不论是内政还是外交,不管是祭祀还是婚嫁,哪一方或哪个人的行为,一旦不符合这套礼的规则,就会引来不满甚至负面的评价,而且还可能改变个人的命运,甚至引起政治关系的波动或者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即使到了齐桓公作为五霸之一登场时,他所做的事情,也仍然是打着“维护周礼”的口号,以周王室为旗帜,才能顺利地重整当时混乱的国际秩序。后面的效仿者,比如晋文公,同样也是如此。不论这些霸主们的真实诉求是什么,但他们都共享着同一个思想传统与知识世界。
但是我必须再一次提醒你,孔子所强调的礼,其实已经赋予了新的内核,注入了“仁德”这个新的生命力,并且通过教育普及到平民当中,影响了中华民族两千多年。
8.9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孔子说:老百姓,可以让他们跟着走,却不必要让他们知道这样做的理由。
这句话很有名。历代做注解的人,意见很不统一。今天提到古代帝王的愚民政策,也会有人拿这句话说事,但我不主张这么解。
我先给你举一个例子,帮你理解这句话可能发生的背景。据说,商朝的国王盘庚要把都城迁到一个叫“殷”的地方去,但是很多老百姓都不同意。当然,盘庚很坚决,在几次三番解释、训斥甚至威胁之后,老百姓才勉强跟随了他。
无疑,在那个时代,许多重要的决定场合事关重大,要保证行动的顺利完成,确实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内情。只能由少数参与机密的人知道其中的奥妙,事后成功了众人才明白,皆大欢喜。
这在历史上和现实生活中,其实并不少见。我想再次提醒你,孔子很少说普遍性原理,这个话不能做形而上学的形式推论。
如果我们把这句话理解为孔子对民众的轻视和看不起,其实是脱离了具体历史条件的解读,这是从另一个层面上曲解了孔子。
8.10 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
孔子说:如果一味好勇斗狠却讨厌贫困,就会生乱。对不仁德的人,恨得太厉害,也会生乱。
这句话算是孔子经验观察的一个总结。前一句不用说了,贫困肯定是很多社会的动荡之源。后一句怎么解呢?我觉得说的是贫富矛盾对社会的巨大伤害。对那些为富不仁、为官不仁的人,如果人们非常痛恨讨厌他们,也会激起民变。
这是孔子在告诫人们,面对这两种情况必须要引起警觉,否则突变发生甚至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酿成严重后果,那造成的损失就不可挽回了。
今日思考:“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历代注家的解释有比较大的差别,你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呢?尤其是放到今天团队管理的环境下该怎么理解?

划重点:除了对细节的讲求和同理心的把握,曾子还具有钢铁般坚强的意志,而这一“点正是后世儒家弟子们强调的刚性”孔子所强调的礼,其实已经赋予了新的内核,注入了“仁德”这个新的生命力,并且通过教育普及到平民当中,影响了中华民族两千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