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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
14.8 子曰:“为命,裨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
14.9 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问子西。曰:“彼哉!彼哉!”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
14.10 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
14.11 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
14.12 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约)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欢迎来《论语通读》,我们一字一句,读懂经典。
这一讲,孔子评论了几个他的前辈人物。
14.7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
孔子说:“爱他,能不让他操劳吗?为他着想,能不给他教诲吗?”
这句话是个反问句,孔子真正的意思是:爱之则劳之,忠之则诲之。这个主张有见地!
真心爱一个人,哪怕是父母爱子女一样,也不能整天把他困在温室里,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而是要历练他,劳其筋骨,苦其心智,经风雨,见世面。
同样,为一个人着想,在先秦时代,这个忠倒不一定是下对上的。曾参就讲过“为人谋而不忠乎”,这是说为人办事,为他着想,就得尽心尽力。对方有缺点和不足,也应该犯颜直谏,该说的话必须得说,才能真正帮到人。
14.8 子曰:“为命,裨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
孔子说:“郑国拟定外交辞令,都是由裨谌先起草稿,世叔加以研讨议论,外交官子羽加以修饰,最后由东里子产修订润色。”
孔子说的这件事,正是子产在郑国主政的时代。前边《公冶长篇》孔子评论过子产,说他有君子之道四焉,评价很高。这说明孔子团队对郑国的这段历史做过深入的研究。
子产主政时,辅佐过两任国君,使处于四战之地的郑国面貌一新。他整顿了等级制和井田制,恢复了按丘出军赋的制度,并且在鼎上铸刑书。与各国的外交往来中,他表现得彬彬有礼,而且为国家利益能据理而争,在各国口碑甚佳。
虽然他的新政当时有许多人不理解,甚至被人强烈反对,但他抱着“苟利社稷,生死以之”的决心,有“吾以救世也”的初心,不动摇,敢于坚持。一时郑国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气象,被中原诸国尊重。
这里是孔子在描述子产当政时,郑国的外交公文出炉的全过程。
一封外交公文、书信,要经过这么一个严格的程序走,可见当时的郑国,贤者在位、能人辈出,政务井井有条,国家治理得非常好。有这批贤人治理,郑虽然是小国,夹在晋、楚两个大国之间,却能一扫颓势,重新挺立在中原各国中间。
14.9 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问子西。曰:“彼哉!彼哉!”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
有人问起子产。孔子说:“是个有恩惠于人的人。”又问子西。孔子说:“那个人哪!那个人哪!”又问管仲。孔子说:“他是个人才。他曾剥夺伯氏骈邑的三百家采邑,使伯氏只能吃粗茶淡饭,却直到老死也没有怨言。”
这里同时提到了三个历史人物。说子产施惠于人,不止一次。《左传·襄公三十一年》记载,孔子听人讲了子产不毁乡校的事情后,就曾评论说: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春秋时有三个子西,这里根据上下文,推断为郑国的公孙夏比较合理。他是子产的同宗兄弟,子产继他之后主持的国政。这句“彼哉,彼哉”,用我们今天的话说就是“那个人哪,那个人哪”。这句话很生动,可见孔子不怎么瞧得上这个人。
至于管仲,孔子则给予了相当的肯定。这句话肯定管仲,并没有从他的政略武功,辅助齐桓公九合诸侯的业绩着眼,而是说他有才干、办事公道、执法严明。虽然他惩罚了这个伯氏,剥夺了他的采邑,让他终生受穷,但对方并无怨言。这说明他本人做事公正,依法行事,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你要是记得我们前面讲过的《八佾篇》就会发现,孔子对管仲的评论比较复杂,既有肯定,也有批评。在《八佾篇》里,孔子觉得管仲格局小,而且仍然属于不知礼的人。
后世孟子说儒门从不讲齐桓、晋文之事,其实也不是真的不谈,而是对他们的文事武功颇有保留。认为他们虽然让国家强大,称霸一时,但与儒家理想中的政治(即仁政、王道)还差着好几个台阶呢。
14.10 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
孔子说:“贫穷却没有怨恨,很难做到;富裕却不骄傲,容易做到。”
这是一个经验之谈,和孔子对社会生活现象与人性的观察有关。因为贫为逆境,如果不是内心充实强大、真有所本、学有所成的人,一般情况下会不堪其忧的。富为顺境,一个人只要不太乖张,遇到老师指点,只要稍知礼义加以节制,就能做到不骄。
与这章相关的内容,前边《学而篇》里有过。你记得子贡问孔子的话吧: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孔子回答说:还可以吧,不过还比不上贫穷却能怡然自乐,富有却谦逊好礼。
这句话的具体来由,今天已不可得而知。但社会贫富差距的问题一直存在,如何处贫和处富这个问题,既困扰2500年前孔子的学生,也同样困扰着当代人。
14.11 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
孔子说:“孟公绰如果做晋国诸卿赵氏、魏氏的家臣,那他才能绰绰有余,但不能胜任做滕、薛这样小国的大夫。”
孟公绰,鲁国大夫,属于孟孙氏家族,孔子认为他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史记·仲尼弟子列传》里也说,他是个很受孔子尊敬的人。
《左传》里也有一个记载:有一次齐国军队来攻打鲁国,国君一时慌张,准备派人向晋国求救。孟公绰就说不用慌张,齐国的崔杼有弑君之心,他们的内乱在即,怎么还顾得上对外用兵呢?果然,不久齐军就退回去了,说明他这个人有见识。
那这里为什么说他不能胜任做滕国、薛国的大夫呢?朱熹有一个说法可以参考。他认为,孟公绰这个人清廉少欲,德行虽高但才干不足。像滕国、薛国,国小而事烦,各种事务性工作非常具体,因此他无法胜任。
这话有一定道理。恐怕孟公绰这样资历深、名望高的人,最好居一个位高而权不重的虚位,作为道德标杆比较合适。真让他负责具体的事务,百事纷呈,恐怕他会处理得一塌糊涂。
14.12 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约)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子路问怎样做才是一个完美的人。孔子说:“像臧武仲那样的睿智,孟公绰那样的不贪心,像卞庄子那样的勇敢,像冉求那样多才多艺,再用礼乐加以修饰,也就可以算是一个完美的人了。”
孔子又说:“现在完美的人何必要如此呢?见到利益能想到是否合乎道义,遇到危险能付出生命,长久处于艰难困顿之中还不忘平生的诺言,这样也可以算作完美的人了。”
这里孔子提到了四个人。其中,孟公绰咱们前边说过了,冉求你也知道。那么臧武仲和卞庄子呢?都是鲁国的大夫,应该说都是子路很熟悉的人。
你记得咱们前边学过,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所谓能久处约,就是长期处于艰难困顿之中仍不改其志,这就是仁者。
子路的问题问得好,于是引出了孔子一个非常完整的回答。这里,孔子提出了成为一个完美的人,也就是完整意义上的人的四条标准:要有智慧,要无贪欲,要勇敢果决,还要多才多艺。有了这四种品质、素养、才能,可以说是一个必要条件。
夫子又给出了一个充分条件:再用礼乐来修饰、习染,形成良好的风度与待人接物的规矩,就可以算是完美的人了。
考虑到当下的环境、条件不同以往,孔子在理想标准之下,又提出了一个现实版。今天嘛,只要你能做到见利不忘义,遇危险不怕牺牲,虽然长期处于贫穷困顿的境地,仍然不忘记自己平日许下的诺言。这也就算是完美的人了吧。
今日思考
这一讲里孔子评论孟公绰,说他能在大国做管理者,却管不了小国。在你的工作实践里,你觉得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情况?管大事的人和管小事的人有什么差别呢?欢迎在留言区分享。

划重点:真心爱一个人,不能整天把他困在温室里,而是要历练他,劳其筋骨,苦其心智,经风雨, 见世面。
孔子提出了成为一个完美的人,也就是完整意义上的人的四条标准:要有智慧, 要无贪欲,要勇敢果决,还要多才多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