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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9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11.20 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11.21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11.22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11.23 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11.24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由与求之间。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11.25 子路使子羔为费（bì）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
欢迎来到《论语通读》，我们一字一句，读懂经典。
这一讲学习七章，成语“闻斯行诸”就出自这里，这是孔子对学生因材施教的一个特别突出的例证。
11.19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孔子说：“颜回差不多了吧，可是他常常空乏困顿。端木赐不安身立命，偏要去做买卖，猜测行情屡试不爽。”
这里的“庶”是接近、差不多的意思。什么叫颜回差不多？就是说颜渊的学问道德差不多完善了。那差不多是差在哪儿呢？孔子说他“空”，这是说贫困、匮乏。颜回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死了都办不起棺椁。
跟颜回穷比起来，子贡很阔。子贡是怎么阔起来的？靠“货殖”，就是做买卖，商品流通，增加财富。司马迁的《史记》里专门有《货殖列传》，记录历史上几位著名的成功商人，就专门记了子贡一笔。司马迁认为子贡经营商业的成功，对其交游列国、光大孔子的事业功不可没。
这里亿万的“亿”字，通臆测的“臆”，表示猜测、预估的意思。
孔子对颜回学问道德接近于完善却在生活上常常贫困深感遗憾。同时，他对子贡不听命运的安排，也不顾老师的劝导，偏要去经商致富略感不满。这两人的实际生活际遇，在孔子看来是不公正的，但是没办法，大概这就是命吧。
11.20 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子张问做善人的方法。孔子说：“善人不踩着前人的脚印走，但学问和修养也还没有完全到家。”
善人，指所谓标准低于圣人的君子、仁人之类的人。
孔子这里说的是什么意思？各种解释都有，我依宋人和清人的意思来做个解释。
子张是在问善人为人的道理。孔子说，善人天生美质，自然向善，不必非得学先贤的榜样。好比行路之人，不必遵循旧迹也能认识路。可虽然天生善根却没有学习，因此他的学养也不可能升堂入室。
所以归根结底，人还是要不断学习，才能成就理想的君子人格。
11.21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孔子说：“听到人们议论笃实诚恳就总表示推许，（这种人）他是真君子呢？还是仅仅表情上显得庄重的人呢？”
“论笃是与”是个倒装句，跟“唯利是图”一样，你调整成“与论笃”就好理解了，是赞许言论诚恳的意思。
孔子一向主张不但要说话笃实诚恳，而且还要言行一致。前边我们已学习过“听其言而观其行”的话。如果说话显得庄重、诚恳、切实，可是行动却跟不上、落实不了，那么尽管这种人说得再漂亮、再好听，表现得再庄重靠谱，其实仍然不是真君子，是不可信的。
这里，孔子把言语和行为的关系，又从另一个侧面做了阐发，告诫弟子什么才是君子的真正标准，千万不要被言辞给忽悠了。
11.22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子路问：“听到了之后就去实践它吗？”孔子说：“有父兄在，怎么能听到就行动起来呢？”冉有问：“听到了之后就去实践它吗？”孔子说：“听到了就行动起来。”
公西华说：“仲由问‘听到了就行动起来吗？’您回答说‘有父兄在’，冉求问‘听到了就行动起来吗？’您回答‘听到了就行动起来’。我被弄糊涂了，敢再问个明白。”孔子说：“冉求一向退缩不前，所以我鼓励他勇进；仲由总是好胜争强，所以我叫他谦退持重。”
这一章非常有名，是经典的教学案例，我们来稍微作点解释。
前面的学习你还记得吧？我说过，孔子的教学是因人而异、因材施教，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从不给出一个本质主义的定义，或者从第一原理往下推衍。
你看，子路和冉求问了同一个问题，可他却给出了两个答案。有趣的是，他们二人为什么会问同一个问题呢？难道是商量好的吗？不知道，但显然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都有困惑不清的地方。
子路的为人你早熟悉了，刚正、勇猛、直来直去。他问听到一个道理就要马上行动是不是正确的做法，孔子给了他一个限定：不可以，你还有家人亲人在嘛，决定一个重要行动之前得慢半拍，好好想一想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评估一下正反两方面的效果。这就叫“事缓则圆”。
冉求来问，他毫不迟疑，立刻说：马上行动，不要迟疑。这是针对冉求为人处世太过软弱、求稳，平时过于谦退而发的。
同一个问题两种回答。子路和冉求得命而去，可把公西华给闹糊涂了，于是又有公西华之问。夫子把道理讲给他听。所以，还真得感谢公西华，多亏了这一问，否则我们也容易给绕进去，弄得糊涂。
应该说，孔子的中庸思想纯熟通透、贯穿于身，这是在教育实践中的一个具体运用的实例。他的要求是，既不要退缩，也不要过头冒进，而是保持一个适中的度，收放在我，出入自由，分寸拿捏得恰如其分。
这个经典的教学案例被人们称道了两千多年，至今仍对我们思考问题处理事务有启发。
11.23 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孔子被拘禁在匡地，颜渊落在了后面才逃出来。孔子说：“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呢。”颜渊说：“先生还在呢，我怎么敢轻易死去呢？”
这里又是颜回，而且是在一场无妄之灾中，师生落难分离后相逢的场面。
孔子的话透露出一种事后的惊喜，乃轻松之语，这是担心平时有点柔弱的颜回不免于难，故有此话。
颜回的答复非常得体，即安抚了焦急的老师，又表达了对老师的尊崇。颜回，真是太会说话了！
儒家对待生死从不鲁莽，但又敢于担当。设想如果夫子死了，颜回必有所报、有所为。而在弄不清楚情况的条件下，以颜回稳重的性格，怎么可以轻易冒头拼命轻掷生命呢？
11.24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季子然问：“仲由和冉求可以算是大臣吗？”孔子说：“我以为你是问别人，原来是问由和求啊。所谓大臣是能够以道义来事奉君主，如果行不通，他就辞职不干了。现在由和求这两个人，只能算是有才能的办事之臣吧。”季子然说：“那么他们会一切都服从上级吗？”孔子说：“如果上司做杀父杀君的事，他们也不会服从的。”
季子然是鲁国贵族季氏的同族人。
孔子觉得他的两个学生子路和冉求是“具臣”，也就是说，他们能承办职能性事务，但还算不上大臣。那大臣是什么样呢？就是能够以道事君的人，特别是君主犯了错误、有了过失，能够及时匡正。
你从这句话就能看出，这是孔子对君臣关系作了进一步的阐发。前边我们知道，要事君以礼、以忠，这里则强调的是以道事君。如果不能，那么就辞职不干，不会盲从。
也许你觉得，孔子是不是对子路和冉求，要求有点太过苛刻了？其实，季氏祭泰山之行，开征田亩赋税的举措，冉求不但不能阻止，而且也未洁身自好、爱惜羽毛、全身而退，反而帮助季氏具体执行这些政治主张。所以在孔子看来，这就是具臣，算不上大臣。
11.25 子路使子羔为费（bì）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
子路让子羔去做费地的长官。孔子说：“这简直是坑害人家的孩子。”子路说：“那个地方有老百姓，有社稷，难道一定要读过书才算是学习吗？”孔子说：“所以我讨厌那种花言巧语狡辩的人。”
这句里的“贼”，不是偷窃，是坑害的意思。子路让子羔去做官是好事，为什么孔子说这是坑人呢？因为孔子认为，在一个人还没有经过足够的学习和训练之前就去从政，这是误人子弟的行为。
那子路是怎么辩解的呢？那里有社稷人民可以管，可以边干边学嘛。这可把孔子气坏了。
你大概还记得，《雍也篇》里季氏想让闵子骞去做费宰，闵子骞说什么也不干，恨不得要逃走。
为什么孔子跟他的学生都对这个地方避之唯恐不及？因为这里是鲁国贵族季氏的地盘，去做费宰，意味着跟季氏同流合污。
连冉求自己都没有办法阻止季氏的种种劣行，却要让更年轻、尚未成熟的学生去给人家担任家臣，废学而又不能行道，这算什么行为？所以夫子很生气，是有道理的。
而子路不服，还要强辨，这更让老师生气了，直斥他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场合下不肯承认还花言巧语强词夺理的人。
今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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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
孔子的教学是因人而异、因材施教，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孔子的要求是， 既不要退缩，也不要过头冒进，而是保持一个适中的度，收放在我，出入自由，分寸拿捏得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