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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1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6.22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

    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6.23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6.24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

6.25 子曰：“觚（gū）不觚？觚哉！觚哉！”

6.26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欢迎来《论语通读》，我们一字一句，读懂经典。

这一讲我会给你讲六章，你很熟悉的“知者乐水，仁者乐山”会出现。

6.21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孔子说：对于中等程度以上的人，可以和他谈论高深的学问；对于中等程度以下的人，不可以和他谈论高深的学问。

《论语》后面还有一句话，可以放在这里来帮你参照理解：“唯上智与下愚不移”。显然孔子把人的智力分成了三等：所谓“上智”“中人”和“下愚”。这句话说的是处于中间的“中人”。但你要注意，孔子给人分类不是像西周那样拿出身阶层论的，他说的是聪明程度。

虽然中人以下，他觉得很难说高深的道理。但你想想，人群中绝大多数人其实都是中人之姿，所以都是可以语上的。这就意味着，大部分人在孔子的分类里都可以往上走，都可以打破当时贵族对知识的垄断。这是孔子对人世的热情和信心。

对古人最重要的是要有“理解之同情”，而不是用今人的眼界苛求，这么看孔子当然是有“进步性”的。

6.22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

    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学生樊迟问什么是明智？孔子说：管理民众的要义，是敬礼鬼神，但是又跟它保持距离，这可以说是智慧。樊迟又问什么是仁德？孔子说：仁者先要做困难的事，后做收获的事，这可以说是仁德了。

这段问答的重点，其实就是特别有名的“敬鬼神而远之”，这句话反映了孔子的政治智慧，也在很大程度上塑造了中国人对待神鬼的典型文化心理。

从当时来看，殷商好鬼，武王伐纣之后西周虽然有所改变，但仍然重视祭祀。孔子对待历史上传下来的普遍存在的鬼神信仰体系，绝不是盲目复古，反而采取了一种今天看起来特别理性主义的态度，主张不要花过多精力在祭祀鬼神之事上。

对鬼神，孔子的主张是理解和尊重，不激进地改变，而是循序渐进地对待，以此来安抚教化民众，但又避免民众沉溺其中适得其反。

这背后是儒家读书人此后看待宗教态度的源头，既有宗教性的维度，更有社会性的维度；借力于宗教维度，服务于社会建设。

这当然是不是孔子首创，应该说是自周代就有的因素，但我可以肯定地说，这是被孔子强化了的历史倾向。

6.23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孔子说：聪明的人喜欢水，仁德的人喜欢山。聪明的人灵动，仁德的人恬静。聪明的人快乐，仁德的人长寿。

跟前面很多章一样，这里的“知”要当作“智”来理解。虽然分别说智和仁，但是你要注意，其实君子人格是这两者都要具备，而不是二选一。孔子这句话，其实是为了方便理解才分开来说的。

这里的山、水之喻，妙味无穷。君子观山观水，体悟人生宇宙的真理、大道，各有所悟，各有所得，动静相宜，道法自然。你看，孔子这里讲的，不就是“性与天道”吗？

他让人从眼前的具体事务中，从纷繁杂乱的生活细节中，提升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境界，进而从中领悟和体察人生宇宙的普遍真理。这也就是钱穆先生讲的道德本乎自然，人性出于自然。

面对山水自然的时候，真正的君子能收获的又何止于每日眼前匆匆而过的短暂和偶然。这些琐碎生活细节之外，君子应该感受到一种超越小我，直接面对大自然和人类历史的大况味。

在永恒之中去感受人间的真理和社会的逻辑，已经超越了儒家、道家之类的后世学派分别，是中国古人“天人合一”传统的深刻体现。

6.24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

孔子说：齐国的政治和教育更进一步，就可达到鲁国的程度；鲁国的政治和教育更进一步，就可达到周初的治道。

齐国是姜太公的封地，鲁国是周公的封地，都是西周最早的分封诸侯国。但从这段话里，你可以看出来，孔子认为鲁国的文明程度比齐国高。

这到底是事实还是对于自己家乡的偏爱呢？我给你举一段历史上的例子就清楚了：

鲁昭公二年，掌管古代历史资料的史官让韩宣子看到各种从周公时代流传下来的文献，包括太庙里的礼器、建筑、文物。韩宣子感叹说，鲁国确实是列国中保留周代遗风最完整的邦国。

但从后来齐国和鲁国的发展来看，反而是齐国推行了新政，比鲁国更为强大。

一般人会认为，这是孔子的政治改革路线图，也就是复古主义，有人认为这是在开历史倒车。这么说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孔子真的是把恢复西周社会状态当作自己最高的政治理想。

不过我想提醒你注意，在我看来，作为一种未来的改革政治纲领和政治路线图，它有超越实际功效之外的价值上的意义。这个从未被实践过的政治改革方案，一直被束之高阁，不被采纳，作为改革家的孔子看起来是失败了。

可是，此后2500多年，孔子学说和思想的影响实际上是慢慢扩展开来的。随着与政权的结合，孔子的学说逐渐成为中国人的精神传统中最核心的思想宝库，儒家最终发挥了整合中国、维系文化认同的重要作用。

从这一层看，你就不能简单地以一时成败论英雄。读史论事，不能简化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争夺，毕竟“城头变幻大王旗”背后，民族心理和文化认同的维系是更底层的土壤。

6.25 子曰：“觚（gū）不觚？觚哉！觚哉！”

孔子叹息道：觚不像个觚的样子？觚啊！觚啊！

这句话字面意思不难，但是理解起来会有点绕。“觚”是古代宗庙祭祀用的一种酒器，有固定的规制和形式。

这段话没有上下文，其实你很难猜孔子到底在感叹什么。有学者解释说，可能是孔子看见后人做的觚粗制滥造、以次充好，对于礼制轻慢不敬。这是一种猜测，孔子当时对于祭祀不重视的事，总是忧心忡忡。

但也有一种说法，说这个“觚”字跟孤独的“孤”读音相同，孔子这是借着说祭祀的酒器感叹自己追求正道的孤独。两种解释都有道理，但没有定论，你更喜欢哪种解释呢？

6.26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宰我问道：仁人君子，如果告诉他井里有仁者，那他会也跳下去吗？孔子说：干嘛要这样做呢？君子可以过去看看，但不能陷害他；可以欺骗他，但不可以让他迷惑方向。

宰我就是那个大白天睡大觉被老师骂的人，他问的问题确实刁钻古怪、匪夷所思。孔子总是跟学生说要走正道，仁在哪里君子就要去哪里。宰我可能就有点不服气了，于是他问如果仁者在井里呢？这有点将老师军的意思了。

其实，今天也有类似的例子，比如有女人问男人：你妈和我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谁。倘若我遇见了这样的学生，可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那怎么理解孔子的回答呢？他其实是从问题里跳了出来，直接告诉学生——你不能欺负君子，而仁德的人也不是迂腐的笨蛋。所以他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作为君子，他肯定要走去看一看，如果井里真有人，他当然可以为仁德而牺牲。但是你用这种问题去引诱欺骗，去不合理假设，去故意迷惑，这就是提出问题的人心术不正了。

今日思考：我们讲了“敬鬼神而远之”，也讲了“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很多人谈论中国当下问题的时候，总是归咎于“中国人没有信仰”。

那你是怎么理解“敬鬼神而远之”的呢？欢迎在留言区写下你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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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对鬼神，孔子的主张是理解和尊重，不激进地改变，而是循序渐进地对待，以此来安抚教化民众，但又避免民众沉溺其中适得其反。这背后是儒家读书人此后看待宗教态度的源头，既有宗教性的维度，更有社会性的维度;借力于宗教维度，服务于社会建设。

面对山水自然的时候，真正的君子能收获的又何止于每日眼前匆匆而过的短暂和偶然。这些琐碎生活细节之外，君子应该感受到一种超越小我，直接面对大自然和人类历史的大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