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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1.3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1.4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1.5 子曰：“道（导）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欢迎来到《论语通读》，我们一字一句，读懂经典。

这一讲我继续带你读《学而篇》里接下来的四章，作为孔子思想重要组成部分的“仁”将首次登场。《论语》中关于“仁”的论述总共有59章109处之多，那到底什么是“仁”呢？

“仁”这个字很简单，左边一个“人”，右边一个“二”，你可以理解成：至少要有两个人，才谈得上“仁”。你可能听过一句话“仁者爱人”，这是对仁的一个简要定义。

我们上一讲谈到“君子”是孔子追求的理想人格，是一个人对自己道德要求的最高标准。那么“仁”是处理跟别人关系的，在孔子的思想中“仁”是人对待别人的最高标准。

我得提醒一句，“仁”在孔子这里是个意义饱满的概念，内容非常丰富和精微。在他之前人们也说到“仁”，但是和孔子一比，你会发现孔子在内涵和境界高度上，都创造性地丰富和发展了这个概念。所以，“仁”也可以理解为孔子学说的核心概念。

这一讲的四章就是《论语》里第一次提到“仁”的概念，而且上下两章把仁的正反面都论述到了。咱们就放在一起说。

1.2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1.3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有子说：如果一个人的为人，能孝敬长辈、友爱兄弟，却又喜欢和上级顶牛，这也太少见了。不喜欢顶撞上级，却又喜欢叛乱造反，更是没见过啊。

君子致力于事务的根本，根本确立了，道也就顺理成章地产生了。孝敬父母、尊敬兄长，就是仁的根本。这是正面说“仁”。

孔子说：一个人花言巧语、满脸堆笑，他身上的“仁”恐怕就很少了。这是反面说“仁”。

为什么《论语》里说孝敬父母、尊敬兄长就是仁的根本呢？这个大问题。

孔子的仁爱关系，是从家庭出发，从有血缘关系的人出发，向外扩展的。而正是从这里开始，中国形成了家国同构的文化认同。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回到孔子之前的西周，周王室以姬姓为主，还有姜姓、嬴姓、姒姓等等。他们的家族是天下最大的家族群，周天子那一支是大宗，分封到各地的王室诸侯和外姓诸侯是小宗。在诸侯国范围内，诸侯是大宗，卿大夫是小宗。

以此类推，所谓分封建制就是开枝散叶的分家，国不过是家的延伸。所以孝敬父母、尊敬兄长既是在说姬家的家事，也是在说分封之后的大宗跟小宗之间的关系。

因此，该怎么治家也就该怎么治国，从亲人、家人，到外人、远人，一直推衍到天下人。这就是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历史源头。

按照这段论述，一个人能够处理好宗族的各种关系，重视家族里的人伦层次，并且把这种符合时代需求的人伦关系作为自己立身的根本，那么他在当时的社会里就会是道德楷模。

在这个基础上，人际间的和谐才能发生，家族间的秩序才能安稳，国家间的规范才能成立，而这其实就是孔子和他之后的儒门弟子们一直想找回的理想社会的复古形态。

接下来我带你从反方向理解一下什么不是仁。没错，就是“巧言令色，鲜矣仁”。

你当然可以从字面上理解这句话：如果一个人看上去满脸堆笑，特别会花言巧语，那他的内心一定是缺少仁德的。

这么理解的潜台词也很明显：真正有思想、有水平、怀有真诚的人，不会没事就对人说一堆讨好的漂亮话。

这里面其实透露着孔子的个人倾向。我带你通读《论语》之后你就会知道，这是孔子对人评价的一个特点：他喜欢言辞木讷、沉默寡言的人，不喜欢夸夸其谈、能说会道的人。

也许你会产生疑问，今天一个人能说会道、表达能力强难道不好吗？这当然没什么错误，但是你要时刻记得，读懂《论语》需要不断把自己放回到孔子生活的春秋时代。他为什么这么反感人能说会道、花言巧语呢？

这应该源于他对大量社会现象和历史经验的观察，看到了当时社会生活的“礼崩乐坏”，也就是嘴上说的、心里想的和实际做的完全不同，在他看来这是社会崩溃的先兆。举个例子：

有一回唐太宗问魏征，你看杨广留下的许多文字（包括刚当上皇帝不久的很多文告）尽是仁义之言，符合儒家道理，“尽尧舜之语”，但是“隋何以暴亡”？

魏征告诉太宗说，炀帝说的话尽是尧舜之语，可行则全是桀纣之实。这就叫巧言令色鲜矣仁。

所以简单地说，一个人如果言行不符，嘴上说得漂亮实际行动却相反，内心不真诚、爱逢迎、擅长拍马屁和花言巧语，这都是孔子眼里仁的反面的外在表现。

今天看来，孔子的这种价值判断也可能跟中国传统社会是熟人社会有关，社会流动性小，家族之内、乡里乡亲，一个人是不是对人好，不用听嘴上说什么，而是看他实际行动怎么做。

可以说，从孔子开始，这种喜欢老实人的潜在价值观，就一直深藏在中国人的文化内核里。小到丈母娘挑女婿、领导看下属，大到国家之间外交关系的比喻修辞，都有它的现实回响。

接下来这一章，你就可以听到曾参的论述了。

1.4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曾子说：我每天都要多次作自我反省：替别人谋划事情时，我尽心尽力了吗？在和朋友的交往中，我做到诚信了吗？老师教给我的学业，认真复习了吗？

在导论里我说过，《论语》包括孔子和孔门弟子的言行。这一句可能是曾参的学生所记。

在孔门弟子中，相比前面的有子，我们更熟悉的是曾子。曾参在孔门后学中地位非常突出，跟颜渊、子思、孟子并称孔门四大弟子，是进了孔庙被供奉的人物。

《论语》里的曾子还有两个特点：

一是记述孔门弟子的言行举止，曾参的话最多；二是曾子的话非常有特点，他要么不讲，要么一张口就是格言，堪称孔子门徒里的“金句之王”。

从曾子的话中，我们能够看出孔门弟子是如何修身，如何对自己严格要求的。

在今天的中国人眼里，儒家传统推崇的道德楷模“君子”身上，总有一种近乎严苛、类似苦行的气质，这三个层次的自我拷问就是很典型的体现。

你要是看过《曾国藩日记》，就知道那是一部忏悔录。

早年的曾国藩真是中人之资，懒惰虚伪、狡诈暴躁、好色，身上有各种人性的弱点。后来他听了倭仁的教导，每天写日记反省自己的得失，还拿给人批阅。就这么着，愣是为师、为将、为相，修炼成了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

美国政治家、哲学家富兰克林也这么做，他给自己做了一个功过格，每天记录反省还对照检查。

刚才我们读到的三章内容，主要都是对个人道德修养层面的教导和训诫，而下一句是孔子关于国家治理的见解。

1.5 子曰：“道（导）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孔子说：管理拥有千辆兵车的国家，谨慎从事而讲诚信，节省开支用度而爱护人民，使用民力时注意农业季节。

千乘之国，指的是有一千辆以上兵车的国家。春秋时代并没有骑兵，四匹马拉动的战车才是主要作战力量， 以至于国家强弱都是用战车的数量来衡量。

中国是一个以农业为本的国家，孔子强调的“使民以时”，就是不在农忙的季节随意使用人力和物力。

如果正是耕种或者收获的农忙季节，你发动战争去打仗，不光老百姓不高兴，更是耽误了农时，对国家也是很大的损失。

孔子这句话，其实就是后代儒家学派的知识分子评论朝政的一个重要标准。比如魏征劝告唐太宗戒奢从俭、爱惜民力，而滥用民力的帝王，从秦始皇到隋炀帝，被后代批评了上千年。

其实这话放到今天，在公司和团队管理上也适用，管理者也应该对工作有认真、严谨、敬业的态度，说到做到、言而有信，节省开支，爱护团队成员。

                          本讲小结

这一讲总共讲了《学而篇》的四章，《论语》第一次提到“仁”的概念。孔子讲究看一个人的内心，而不是看表面的花言巧语。

此外，孔子也谈到治理国家要注意的五个方面：敬事，诚信，节用，爱人，使民以时。

                           今日思考

请你回顾一下今天的自己，有哪些事情是自己认为不满意的？又有哪些事情是想做而没有去做的呢？

曾子说“吾日三省吾身”，总结一下自己的一天吧！欢迎在留言区写下你的想法，和大家一起分享。

划重点：

“君子”是孔子追求的理想人格，是一个人对自己道德要求的最高标准。而“仁”是处理跟别人关系的，在孔子的思想中“仁”是人对待别人的最高标准。

孔子的仁爱关系，是从家庭出发，从有血缘关系的人出发，向外扩展的。而正是从这里开始，中国形成了家国同构的文化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