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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卷好手里的一沓钞票，连同地板上铺散着的几沓钱一起捡起，塞进手边的饼干桶里，拿起盖子盖好。

抬起头，舒了口气，对着床边的人粲然一笑：“齐了。”

ZOE跷着二郎腿坐着，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速食面，仰起头捧起纸碗呼噜呼噜喝了口汤，伸手把面盒往床头柜上一撩，抹了把嘴，斜睨了LUNA一眼，慢慢开口，结果打了个嗝。

LUNA眼里噙着笑意，微微转头望向旁边墙壁上被胶带固定住四个边角的一张双人海报，凝视着纸上的其中一人，唇角温柔，眼波闪烁。

ZOE抬起眼皮看了LUNA一眼，慢条斯理开口。

“真不容易，难为你辛辛苦苦几十年，拼命打工终于把这份嫁妆攒齐了。回头一定当面告诉你家男神，不把他感动得以身相许你誓不为人。”说罢挤出个酒窝，表情夸张欠揍。

LUNA收回视线，瞪大眼睛剜了她一眼，举起饼干罐子摇了摇，笑容无比满足：“明天上午十点票务开门，咱们也不用起太早，五点整到就行。这次再不会发生抢到了却带不走的闹心事儿了。太棒了。”声音掩不住的雀跃。

“……拜托……五点就到几点就得起床啊……这个世界不全都是他们的脑残粉儿你真的没必要给自己设立那么多假想敌啊……”ZOE身体向后倒在枕头上，哭丧着脸，表情哀怨。

“嗯，所以我说五点到就行不用去太早。不过还是有点冷记得穿件厚外套啊。”

“为了见男神竟忍心让我陪你大清早去挨冻受苦。像你这种没良心的不会幸福的。到时候见到男神他一定会被你花痴相吓哭，大喊你这个下巴能犁地的锥子妹快走开。”ZOE枕着两手，眯着眼睛念叨。

“你的男神看见你那被镰刀挖出来的酒窝也会被你吓吐的。”LUNA听了也不恼，抱着饼干罐子笑眯眯地反击。

“我说了冰山脸不是我男神。我只是正常审美觉得他比熊猫人更酷一点点而已，不是你这种脑残好吗？”ZOE说着扭头看了眼墙上贴着的海报，习惯性地摆出嫌弃脸翻白眼：“真不知道这家伙哪里帅了。这么多年，至于把你勾引得七荤八素的。”

LUNA收拾好东西抱着饼干罐子从地板站起身，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海报，垂垂眼睛，微微笑了。

“哪儿都帅。”

ZOE仰着脸看着她走过来伸手收拾自己吃剩下的速食面盒子，见怪不怪哼了一声。

墙壁上的海报里，两个青春四溢帅气逼人的男孩，一个眉眼冷酷，一个笑容阳光，像是这间拥挤阴暗的出租屋里唯一的亮色，悬挂于上，照亮房间的黯淡。

也照亮LUNA彷徨无光的苦涩青春。

刚上中学那年，全家出行途中遭遇的一场意外，父母为保护女儿，双双罹难。尚且幼小的她，从此被孤零零留在这世界，独自生活，仓皇长大。

亲戚各自推三阻四，嘴上说着你是经历灾难还能活下来的幸运儿，心里却个个把这幸运儿看作不祥霉运，无人自愿平添这个负担。所谓亲情血缘在现实利益面前尽是虚空，那时起她已冷眼旁观，早早领教人情如冰。

倔强如她，纵使天塌地陷也不肯寄人篱下。唯有与父母多年交好的ZOE家，在LUNA孤立无援时伸出手来，尽朋友之义，像对待自家孩子般照顾她。即使在LUNA成年后搬出去独自居住，ZOE的父母也借自家女儿之手一路接济。

偌大世界，冷漠流年，除了ZOE父母的关心，除了ZOE这唯一一个朋友，对LUNA而言，也再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值得珍惜。出众的容貌，同学的人缘，爱慕的情书，在她眼中尽是云烟。终日与她为伍的，只有无尽伤痛，凉薄，孤独。寂寂度日，聊以为生。

黑暗无光的日子里，除了唯一的朋友陪伴，只有那遥不可及的一颗星光，是LUNA对未来所抱有的唯一一点寄托安慰，一束精神支柱，一丝脆弱希望。

希望。正如这颗星光本身的名字一样。HOPE，是LUNA十八岁时，红遍南北风靡全国的一个知名青少年偶像组合。

组合只有两名成员，却大红大紫到许多大型团队都望尘莫及。类型走说唱嘻哈路线，成员年龄很小就出道，却很受同龄叛逆期的青少年欢迎。不同于一般的流行音乐偶像团体，HOPE的歌曲上口意义深刻，艺人形象积极正面，天时地利，他们的诞生是时代的幸运宠儿。

而他们成功的再多理由，对LUNA而言，都比不上其中一位成员，让自己沦陷。

那个身材高挑，容貌俊朗，拥有一双带卧蚕的魅惑的桃花眼，台上唱起RAP英姿飒爽，台下说起话来语气真诚，笑容灿烂温暖的男孩儿，THOMAS。

他的纯真，他的热情，他的坚持，他的努力，像一束干净阳光投射进来，映亮了LUNA孤单寒冷的世界。

灰暗的生活里，仅凭着对这颗星光的一腔热情，LUNA一点点打工攒钱，终于赶在他们组合来自己的城市巡演一周前储够了足够的积蓄，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去买一张票，堂堂正正去亲眼看他。

心里满满的，都是因欣喜而颤抖的不安和期待。

世界对我们来说，没有不可能。对吧。

上午。演出场馆前的官方售票处外。LUNA拽着ZOE挤过后面排着长队的人群往出走，死死攥着手中的票揣在怀里，捏紧到手心都握出汗来。

ZOE在身后皱着脸直抱怨：“脑残粉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觑啊！大清早的也能挤成这样，真服了……好在抢到了票，你不愧是脑残粉头子，果然英明！”

艰难挤出人群，走到附近空地的没人处，LUNA才把怀里的票掏出来，小心翼翼从信封里抽出票，握在手里反复端详。呼吸激动。

ZOE看着LUNA盯着票的虔诚模样，想开口揶揄两句又不忍心打扰，撇嘴笑笑也跟着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票，翻看了几下，随即惊呼出声：“这还是套票呢！演唱会开场前有小型歌迷见面会啊！名额有限只有三十人呢！LUNA你果然太英明了，不早来真的抢不到这个票！太棒啦！”

LUNA翻看着手里票面上的说明，有些发愣：“见面会……就是说，我可以近距离见到他了？”

“对啊！你终于可以当面对你的男神说爱了，快抓住机会。”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整开始，现在还有几小时，走吧先去吃点东西，到时候见了本尊你可别激动得晕倒了。”

LUNA呆呆地收起票，被ZOE一把揽过肩膀，绕过路边卖荧光棒望远镜的一溜小摊，大步流星朝旁边的休息区走去。边走边想些什么，身体微微颤抖。

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吃过东西，在场地附近转了几圈，心猿意马地了点应援周边商品，LUNA又迫不及待拽着ZOE早早去了见面会场地门口等着。终于挨到时间，按照票号排队入场。

进场时，ZOE感觉到身边的人凌乱的步伐，伸出手捏捏她的肩膀：“喂，你还好吧？”

LUNA垂着眼睛看着地面，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

ZOE好笑地拍她：“行了啊至于嘛，不就是看看真人嘛，就算THOMAS是熊猫人也是素食主义者，他还能吃了你啊。”

LUNA抬眼看着ZOE，声音复杂：“ZOE，我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

“什么感觉？你想去洗手间吗？快去快去走廊右拐。”

LUNA摇头，表情没有玩笑意味。

“我感觉，今天，好像会是很不一样的一天。对我意义重大的一天。”

“……”ZOE翻了个白眼儿，“不过看个演出而已，你能别搞得跟朝圣一样行吗？不过来看个偶像而已，难道命运还会从此不同吗？”

LUNA轻叹一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说不清楚。就是心里的感觉，我也就跟你说说。跟别人说人家一定会把我当傻子。”

ZOE心里腹诽，跟我说难道你就不会被当傻子了吗？嘴上还是安慰：“没事儿你就是太紧张了。见到喜欢这么多年的人情绪激动也难免。别怕，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吗！反正咱俩票号挨着，待会儿一起上去，有我在身边你不用慌。”说着冲她挤了个鬼脸。

LUNA抬眼，朝她感激地笑笑。

全部歌迷入场就座后，见面会正式开始。主持人出来介绍，简单热场，随后主角便登台现身，打招呼问候，向歌迷致意。

终于看到艺人现身，台下爆发尖叫如潮。ZOE也跟着身边的小姑娘们一起拍手呼喊，兴味盎然。前后左右人们情绪激昂，只有LUNA一个人安静端坐，没有开口。

只是双眼死死盯着台上一人的面容，目不转睛。视线跟随他的动作来回移动，表情顺应他的话语时而微笑。咬紧下唇，一言不发。

只是安静地看着。眼睛都不敢眨，一直一直看着。直看得眼睛都酸涩湿润起来。

见面厅本就不大，人数也不多。因为去得早所以座位很靠前，两个人坐在第二排中间，距离舞台很近，甚至台上的人都很容易可以看到的位置。

台上艺人与歌迷互动聊天时，也确实几次都看向了这边。

LUNA看得一心一意太过专注，并没有心思注意别的。倒是坐在旁边的ZOE三番五次，转过头看了她好几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只是坐了回去，继续和旁边的歌迷们一起嗨着。

时间很快过去，见面会接近尾声。最后的环节是请歌迷上台，挨个与组合成员握手，算作结束。

LUNA跟在歌迷里顺着队伍往前走，离开座位，走上舞台。站在舞台边缘一点一点往里挪动，看着前面越来越少的歌迷，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心跳越来越快。

望着那人对每个走到面前的歌迷绽开大大的笑容，看着那人认真伸出手握住每个歌迷真诚地说话点头。LUNA一点一点往前走，手脚渐渐不听使唤。

直到轮到自己，走到两名成员面前。脑中一片空白，除了眼前的一个人，LUNA什么也看不见了。

什么也看不见。哪怕是一旁近在咫尺，直直注视自己的一道强烈目光。

HOPE的一名成员，THOMAS，抬起头看着LUNA，表情温暖，目光柔和，抿起嘴巴笑。

拼命克制住尖叫呐喊的冲动，LUNA微微张开嘴，却舌头打结，不成声调。

这么多年，照进自己黑暗的光芒，终于照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么久以来，一直活在床头墙上海报里的人，此时正活生生地，带着温热气息，坐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微笑。

像一个活过来的梦。走出幻想，迈进现实，鲜活而美好。

“你好。谢谢你来参加我们的活动。”

磁性中还带点少年特有的清糯的嗓音，含着笑意对LUNA开口。

LUNA看着他的眼睛，慌张微笑，欲言又止。

来不及多做反应，下一秒，对方礼貌地朝她伸过手来。

LUNA呆了一下，忙不迭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轻轻攥住。

好像有股电流，从相贴的掌心流过来，顺着皮肤的触感和温度，急速穿向全身。

LUNA感觉那人握着自己的手，沉浸在那人对自己微笑的注视里，一瞬间，所有情绪奔向胸腔，聚集在喉咙，汹涌沸腾。

最终，声带振动，带了些颤抖哽咽，只发出了短暂的两个音节：

THOMAS听见，稍稍顿了下，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弯起来，嘴角也俏皮地扬上去：

随即他盯住LUNA的眼睛，眼角眉梢闪过一丝顽黠的笑，手心暗暗使力，略略压低些声音：

“你声音真好听。”

ZOE紧跟在LUNA身后，眼睛牢牢粘在另一人身上，表情变幻莫测。

工作人员在旁示意不要过多逗留，THOMAS便轻轻松开了LUNA的手。身后的歌迷往前移动，ZOE走到THOMAS的位置，LUNA顺势走向下一名组合成员。

站在下一个位置前，LUNA依然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只是机械地迈开脚步走了过去，机械地伸出手去，满脑子还是刚才的片段，并未回过神来。只是习惯性，礼貌地，对着面前的人，露出礼节性的笑容。

心里满满都是THOMAS，他的声音笑容手掌温度，遮得LUNA闭目塞听，什么也注意不到。

自然也不会知道，全程，有一个人，从始至终，有着和她一样的心情与震动。

那人却不同于自己，坐在歌迷里。而是在台上，坐在艺人席。

不是别人，正是此时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握住她的手的人。

HOPE组合的队长，除去THOMAS剩下的唯一一名成员，杀人眼神，冰山美男。

KEVIN一手握住LUNA的手，近近地凝视她，眼神强烈，目光灼灼。

LUNA蜻蜓点水地回握他，礼貌性地跟着微笑点头，神情姿态一点不走心。很快便松开。

KEVIN手悬在半空，看着LUNA转身，线条分明的侧脸，单薄瘦削的背影，步履不稳走下台去。

回头抬眼，ZOE站在自己的位置前，正表情玩味地盯着自己看。

KEVIN稳了稳表情，熟练地伸出手去，声音低沉：“你好。”

ZOE笑笑，没说什么，伸出手去。

握手环节结束，两名成员向歌迷鞠躬道谢，在台下歌迷阵阵不舍的呼喊中退场，去准备晚上正式的演出。

ZOE跟在LUNA身边，顺着人群往外面走。偏过头看着LUNA沉默不语，抬手碰了碰她的胳膊。

LUNA抬头把脸转向她，跟她交流一个眼神，咬着嘴唇笑了。

ZOE知道，从小到大，LUNA每次都是这样。只要遇到什么大事时，无论事情好坏，她的反应总是一副发着呆，好像灵魂出窍一样的安静表情。但ZOE看得出来，这次LUNA是真的开心。

四周嘈杂，ZOE也没有多说什么，拍拍LUNA贴着耳朵和她简单说了几句，出去买了些水喝，又早早去了晚上演出的场馆门口提前等着。

到了演出时间，两人进场，同样又是靠前的座位。场地不大，座位离舞台已经足够靠近，LUNA却还不知足，骨碌着眼睛东张西望了半天，拉着ZOE一路躲着保安哄着歌迷，硬是辗转腾挪混到了第一排，看眼前的舞台触手可及，近在咫尺。

ZOE看着身边兴奋的人无奈扶额：“咱们的位置已经很好了有必要窜到第一排吗……待会儿保安要是来赶人怎么办？”

LUNA只顾偷乐：“没事儿，来人赶咱们再回去不就得了。没人来更好，就在这儿待着，望远镜根本用不着。”

ZOE白她一眼，摇摇头跟着她在一旁站着了。

后台。梳化穿戴整齐，两位歌手带妆候场，互相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做着简单的热身，调整状态准备上场。

THOMAS扶扶耳麦抻抻手腕，听着场内歌迷的呼声，想了些什么，突然笑出来，对着身旁的KEVIN嬉笑开口：

“哎，你知道吗，下午见面会时来了个我的歌迷，就是挨在一块儿上台的那俩女孩，其中长得超可爱超萌，大眼睛的那个，说话声音也挺好听的，最近我果然魅力剧增啊。哈哈哈哈！”

KEVIN不着痕迹地眨了一下眼，面无表情，低沉开口：“你怎么知道那是你的歌迷？”

“一看就是我的啊。不是我的还是你的吗！从她的眼神里我就能看出来，肯定特喜欢我！看见我还有点紧张似的，哈哈哈太可爱了。估计另一个是你的歌迷，我跟她握手时她眼神还老盯着你。”

“呵。”KEVIN冷哼一声，“谁是谁的歌迷还不一定呢。”

THOMAS不以为然摇摇脑袋：“我的肯定是我的，你的肯定是你的，咱俩差别这么大，我的歌迷绝对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

KEVIN蹙眉看他。

工作人员从身后喊过来：“好！歌手就位！准备登台！开始倒计时！”

两人立刻停止交谈，进入状态，朝舞台走去。

演出开始，全场陷入疯狂。光影迷离歌舞炫丽，气氛如梦似幻，让人不由沉醉其中，全身投入。所有人都沉浸于享受表演，没有人顾得上来驱赶前排凭空多出的两人，LUNA和ZOE就一直在第一排那里站了下去。

歌曲一首一首进行。ZOE跟着挥舞荧光棒呼喊合唱，注意着台上两人不断朝这边频频投来的注目。

这期间几次互动，台上的两人都不断朝ZOE两人所在的方向走来，站在很近的距离，对着前排歌迷打招呼致意。距离近到可以清楚看见台上人的面容，ZOE清楚地看见THOMAS对着自己和LUNA招手飞吻做鬼脸抛媚眼，和他身后的KEVIN一如既往耍酷的面瘫脸，看向这边时，直接逼人的眼神。

跟心里预想的一样，KEVIN果然在看LUNA。

只看LUNA一个人。

不是正常表演状态时走马观花似的环视观众，不走心地绕场扫一眼。绝对不是。

眼神很不一般。

ZOE下意识偏过头，暗暗瞥了LUNA一眼，看LUNA无知无觉，视线所及紧随THOMAS，全情投入地跟着节拍摇晃身体唱着歌。

这个脑残粉。ZOE心里吐槽着转头看回舞台。

却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大对劲似的。

群情激昂的几小时过得很快，演出慢慢接近尾声，在歌迷恋恋不舍的呼唤声中结束落幕。

谢幕时，两位歌手走到台前鞠躬告别，又对着LUNA两人重复跟刚才一样的过程。一人耍宝，一人死盯。

看到最后的谢幕结束，演员退场，灯光亮起，ZOE拽着LUNA起身，检查着随身物品，跟随人群一起退场。

并肩往场外走着，ZOE偏过头看着LUNA还沉溺回味不可自拔的神游的脸，笑着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嘿，想什么呢？”

LUNA回神抬起头，扬起嘴角，对着她绽开一个大大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多年了，自从亲人离世，ZOE都没再从LUNA脸上看到这样的笑了。

带点心酸又带点安慰，ZOE跟着LUNA笑了。一把揽过她的肩膀，讨论着演出说笑着往前走。

边聊边走到了公交车站。两人挤在人群里张望着等车。LUNA看着远方，眨眨眼睛，表情安静。

“ZOE。”LUNA声音平和。

“嗯？”ZOE哼着歌摇头晃脑。

“下一场，我还要去。”

“以后的活动，行程，每一场，我都要去。”

保姆车穿过场馆门口拥挤的歌迷人群，开上大路向酒店飞驰。THOMAS靠在座椅里，放倒椅背跷起腿，脱掉鞋子晃着脚，挑着嘴巴笑。KEVIN靠坐在另一边的座位里，闭目休息。

THOMAS探过脚碰碰KEVIN，一脸得意：“哎哎，晚上演出我那个大眼睛小歌迷也来了，就第一排最边上站着的那俩女孩，看见没。一直盯着我看，我冲她笑她也冲我笑，感觉真好啊。哈哈哈！说实话她长得真心不错，打扮打扮也能拉去当艺人了。要是在圈内，估计也是好多人的菜，你懂的……”THOMAS挑着嘴角笑，意有所指看着他。

KEVIN两眼紧闭不动声色踢开THOMAS的脚：“就那个尖脸吗？不怎么样。喜欢你就更不怎么样。”

THOMAS翻他一眼：“切，你不也是尖脸吗，好意思说别人？王子病你接受现实吧，凭什么每次出去别人都看你，比较一下就会发现其实我才是最帅的。”说着撸了一把刘海，对着后视镜照了照，双手抱着后脑勺满足地吹了声口哨：“今天谢幕离场时我说还想再见到你们那句话时是看着我的大眼睛小歌迷说的，看她那亮晶晶的眼神，下次一定会再来看我的。还有后排那几个大胸美女，也以为我是说给她们听的，激动得脸都歪了，下次活动肯定也会来的，哈哈。”

KEVIN闭着眼睛冷哼一声：“总有一天她们会发现舞台下的偶像就是你这么一副无赖嘴脸。一个也不会再来。”

THOMAS也哼一声，瞥了眼KEVIN，满不在乎地笑笑：“那又怎样，她们现在这么爱我，三年之内一定不会发现的。三年以后，反而会发现，你才是最令她们失望的那个人。”

KEVIN眼睛睁开一条缝，冷冷看向THOMAS，眼中有寒光闪过。

THOMAS看看他，无所谓地笑着，转头掏出颗口香糖丢进嘴里，欢实地嚼起来。

KEVIN靠着车窗，看着外面不断向后飞去的夜色街景，面若冰霜。

回到LUNA的出租屋，ZOE看着LUNA坐在地板上抱着饼干桶收拾整理的背影，不可置信地问：“LUNA，你刚才说的不是真的吧？你真打算去他们以后的每一场活动？”

地上的人背对她点了点头，低头继续掏饼干桶：“能去的都去。”

“疯了吗你……”ZOE瞪着眼，大步走去LUNA身旁一屁股坐下，“醒醒！不就看了场演唱会嘛，至于吗你？勾了魂啊还场场都去？哪儿来的钱去？”

LUNA抬起头，看着她微笑：“也不是每场都去，我再多打份工攒点钱，有钱能去活动就去，没钱就去公司门口等着，看一眼呗。”

ZOE瞪她：“看一眼什么玩意儿？THOMAS？今天不是刚看过吗你！还要再打份工，穷疯了不要命了你？还去公司等着，亏你想得出来，不嫌丢人啊你！说你脑残你还来劲了？”

LUNA摇摇头笑：“TOM他人真的很好，你别那么说。而且他说了希望可以再次相见，我们就应该努力去赴他每个一面之约。”

“上帝啊……真够肉麻的，THOMAS说话爱煽情歌迷也这么肉麻，不嫌恶心啊你们！你都成年了别再做这么幼稚的事了！”

LUNA调皮地笑了笑：“你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吗？”

ZOE捶了LUNA一拳，痛心疾首地扶了扶额头：“为爱痴呆的少女，你现在的积蓄还够去看几场演出的？”

LUNA低下头翻着钞票数了又数，抬起头对着ZOE会心一笑。

HOPE组合歌迷见面会。

HOPE组合歌迷同乐会。

HOPE组合零距离拍手会。

HOPE组合新专辑签售会。

“TOM，这是给你的信。”

“谢谢，我会好好看的。”

“TOM，你最近又瘦了，记得按时吃饭。”

“好，你说什么都听你的。”

“TOM，新歌的舞台太帅了，你最棒。练习时注意别受伤。”

“只要你们喜欢，多苦多累我都愿意啊。”

“TOM，签名签太多了很累吧？”

“不累。你的名字真好听，LUNA。”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盛夏。几场活动下来，饼干桶里的钞票越来越少，LUNA的笑容越来越明朗。

THOMAS的语气越来越亲近，KEVIN的面色越来越冰。

KEVIN握着笔，一笔一画写下。

递到对方手里，看见她脸上礼貌的笑容，听见她客气的道谢。

挨挨挤挤站在喧闹人群里，疏离淡漠的单薄身影。咫尺眼前，清秀的眉眼，暖烘烘也凉丝丝的笑靥，湖水一样深的眸子。接过签名本，骨节漂亮的手，袖子下露出的一截白净手臂。

一个衣着穷酸，打扮平凡，毫无品位，喜欢THOMAS的可笑小歌迷。

千千万万爱慕者里，从没见过比你更惹人讨厌的家伙。

KEVIN看着LUNA盯着THOMAS的眼神，与THOMAS说话时的表情动作，不动声色，下意识咬了下牙，狠狠攥紧拳头。

打工积攒下的钱很快都花完了。没钱再去买票看演出，LUNA拉着ZOE，打听到HOPE组合的经纪公司新搬的地址，赶了过去，绕着大楼左左右右前前后后转了几圈，挑了个正对大门的有利地形坐了下来。

ZOE坐在硬邦邦的地上，顶着夏日太阳的暴晒汗流浃背，心烦不已。转眼看着LUNA脸晒得通红还兴奋地东张西望念念叨叨的样子，更是郁闷上火。

“我一定是中暑了脑子短路了才会答应陪你来干等这种无聊的丢人事儿。”ZOE没好气地开口。

“ZOE够义气！待会儿给你买冰淇淋！”LUNA赶紧笑得一脸谄媚。

“我说，你这么追着他，这么多人，他也不一定真的认识你记住你，也不会有多感动，你到底图什么？”ZOE两手扇着风，语气不耐烦地数落。

LUNA瞅她一眼，歪头笑笑，眼睛望着远处：“不图什么，就是喜欢有所寄托，有所奔赴的感觉，嘿嘿。哎，街角拐弯那儿有个冷饮车，喝冰可乐吗？我去买。”

ZOE叹口气，摆摆手。LUNA攥着零钱起身朝街角奔去。

坐着等LUNA的时间里，ZOE想了想LUNA的话，慢慢平复了一下情绪。

至少她现在是真的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当局者迷，有些事情，是不是还是需要提醒她一下。

比如购买专辑适度花销。比如机场接送注意安全。

比如一直都不该如何开口说的，她喜欢的人的另一名队友，每一次注视她时，眼中令人不安的躁动。

过了很久，LUNA攥着瓶可乐风风火火跑了回来，远远看着ZOE扯着嗓子就喊，一脸兴奋：“快过来过来！我有新发现！快！”

ZOE一头雾水一脸鄙视，磨磨蹭蹭从地上起身：“又怎么了？你家THOMAS为了吸引人气去街上摆摊卖汽水了？”

“快跟我来！”LUNA跑过来，一把把可乐塞进ZOE手里，拽着ZOE往街角方向奔回去：“刚才买东西时我无意中发现那个街角拐弯后面有条小小的暗巷，我研究了一下，从那儿穿过去也许可以通到他们公司的后院！”

ZOE被她拽着趔趔趄趄往前走，翻个白眼不以为然：“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你去挖条地道说不定还能通进他们练习室呢。再说后院有什么用，正常人都从前门走谁没事去后院，看不着的。”

LUNA不理她，拽着她一路溜达，七拐八拐拐进后面的小巷，沿着小路走了一段，再拐过几个角，果然看到前方不远就是公司的后门。大门后由铁栅栏围出一个后院，一片宽阔的平地用作地上停车场，里面稀稀落落停着几辆车。四下里张望，周围的确没什么人。

“你看吧。”LUNA朝ZOE扬了扬下巴，一脸得意，“我就猜大家都不知道这条小路可以通到这边，后门这里一个歌迷也没有，只有咱俩。我英明吧！”

ZOE摆摆手纠正她：“不，是只有你一个歌迷。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贫吧你。”LUNA好笑地瞪了ZOE一眼，抬头看着公司楼上的窗户，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向往：“不知道TOM在哪个房间，他们的练习室一定很大很高级吧。能在这样的地方实现自己的梦想，真幸福。”

ZOE跟着也抬起头看着楼上窗户：“是啊，看看这大楼外面的装潢，估计里面也差不了，人家上班都在这种地方，果然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LUNA没说话，点点头，仰头出神地看着，不时眨一下眼睛。眼波闪烁。

确定了位置，两人干脆在后门周围找了片空地待了下来，喝喝可乐说说话，百无聊赖地等着。一等就是几小时，从午后等到几近黄昏，一点点看着太阳慢慢落山，天色向晚。

ZOE伸伸懒腰，嘴里抱怨着人到底来不来，抬着脖子四下里扫视一圈。看着看着，目光突然定格在什么上，紧接着抬起胳膊碰了碰LUNA。

“哎哎，你看那辆银色的商务车，怎么看着那么像THOMAS他俩的保姆车？”

LUNA连忙回头，循着ZOE的视线望过去。定睛一看，仔细打量一番，激动得睁大眼。

“是！对对对没错！怎么早没看见啊！车在这里说明他们现在一定在公司！今天这一下午算是没白等！”LUNA说着抬腿就往车那边走去，ZOE一把伸手拉住她。

“你干吗去？”

“去车那边看一眼啊！”LUNA兴冲冲看着她。

“就待在这儿不也能看见吗？”ZOE皱皱眉。

“这儿能看见什么啊！去车旁边看一眼车里有没有人，万一他们谁在车里呢！”LUNA说着两眼放光，“这里一个歌迷也没有，说不定他们会直接坐在车里等着出发啊。就算不在车里，也随时会从公司出来上车，咱们就在车旁边等着，等他们出来了肯定能看见！”说着说着眼睛都快笑弯了。

“去车旁边？你要进院子里去？你没看见大门旁边的监控室里有保安吗？”ZOE无奈地摇摇头，“就站这儿看也能看见，别站太近，本来后门就没什么人，你过去往那儿一站不是更明显吗？保安看见的话肯定得来轰咱们走。”

LUNA不肯，摇着ZOE的胳膊做可怜状：“来都来了就过去看一眼嘛，有保安又怎么样，咱不是两个人吗，你帮我打掩护，我偷偷溜过去，别让他看见不就行了。”说着嬉皮笑脸地勾住ZOE来回摇晃。

ZOE无语地看她：“咱们从中午就待在这儿，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车里要有人早出来了，谁会在车里闷着整整坐一下午？你非要冒险闯进大门溜进人家停车场看一眼才死心吗？”

LUNA冲她不置可否地笑笑：“反正等着也是等着，我就过去看一眼呗。万一呢？”

ZOE看着LUNA的眼睛，神色不由得软下来，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服了你了。走吧走吧。我去假装跟保安聊几句，你趁他不注意溜进去，动作麻利点儿，看一眼就赶紧出来啊。”

LUNA忙不迭点头：“好的！”说着又笑起来，“过去探探情况，说不定我也可以拍到什么独家呢，哈哈。哎对了，我手机拍照像素不行，把你的给我。”说着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ZOE，一手伸过去张开手掌。

ZOE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LUNA，接过LUNA的手机放进口袋，夸张地叹口气，跟着LUNA朝后门走过去。

KEVIN把头靠进座位里，闭目养神，表情烦躁。回想着早上在宿舍里的争吵，眉头越皱越紧，面色阴郁。

“THOMAS，这次的服装代言为什么又黄了？”大手一下拍在餐桌上，震得杯中牛奶不断晃荡。说话的人眼神凌厉，声音中满是恼怒。

被质问的人毫不在意，继续扒着盘中的煎蛋往口中送，面不改色：“啊，听经纪人说最后没有谈拢，就算了呗。真是遗憾哪。”

KEVIN对他怒目而视：“没有谈拢？这个品牌的代言从去年就在谈了，费了多少时间力气，眼看就要成了，说算了就算了？”说着压低身子靠近对方，“是不是你又在背后搞鬼？”

THOMAS一边吧唧吧唧嚼着食物，一边抬起头满脸无辜：“怎么会呢？我这么热爱我们的小组合，怎么会和我们的利益过不去呢？”一双桃花眼对着面前的人夸张地眨巴。

“少来这套，别在我面前装了。”KEVIN狠狠盯着THOMAS，危险地眯起眼睛，压低声音，“之前那个走秀的约和客串电视剧的约都没有谈成，这些也跟你脱不了干系，我心里很清楚。”

“哎哟干吗这么记仇呀，他们只邀请一名成员，我这么舍不得你，当然要和你一起去啦。你都不给我的队友爱点个赞吗？”说着咽下口中的食物，舔舔嘴唇，凑脸上前，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夸张表情。

KEVIN冷哼一声，直起身来，冷眼看着THOMAS，阴沉开口：

“我会去搞清楚你到底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这样处处阻挡机会，抑制HOPE的发展。不管你什么动机，有我在一天，你休想得逞。”

“哎哟我冤啊哥哥！你可别乱说啊哥哥！我们要永远相亲相爱大红大紫，红出地球红向宇宙，名垂青史成为唱歌小组界的一朵奇葩！”THOMAS嬉皮笑脸地看着KEVIN，一手抄起杯子递向KEVIN：“吃早餐吧，要不要喝牛奶？”

KEVIN看了他一眼，攥了攥手指，转身走掉。

THOMAS看着他的背影，挑起嘴角笑了笑，仰头把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早餐后经纪人开车来接两人去公司。一路上KEVIN看着窗外沉默，THOMAS和经纪人说笑聊天。

KEVIN突然开口打断聊得正开心的两人：“DAVE，今天什么安排？”

“啊？”经纪人反应了一下，赶紧开口回答，“没什么重要的事儿，还是练习一下，然后跟理事们开个短会，讨论一下后续迷你专辑的相关事宜。”

KEVIN想了想：“CELINE姐今天也来开会吧？我有事情找她谈。”

“她是负责宣传的理事，按理说应该来。不过她今天有别的事，要来公司也得晚上了。”

“嗯。”不再多言，KEVIN靠回座位，闭眼休息。

THOMAS不动声色瞥了一眼KEVIN，回头继续和经纪人聊天。

到了公司，车开进后院停下，经纪人和THOMAS开门下车，KEVIN突然开口。

“我不下去了。今天你自己练习。”

“你干吗？”经纪人皱起眉头，“别闹了，赶紧下车，练习完还要开会。”

“我今天不想练了，会议你们自己开。晚上等CELINE姐来了我找她单独开会。”KEVIN说着解开安全带，把座位放低，换了个姿势躺好，“不用锁门，我就在车里待着。”

经纪人看着KEVIN不容置喙的神色姿态，想生气又不敢发作，皱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黑着脸关上车门。

“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TOM我们走。”

THOMAS跟在经纪人身边，回头看了眼KEVIN，好笑地摇摇头，揽着经纪人关门转身走了。

KEVIN一个人坐在车里。脑子里不断思考，偶尔透过深黑的车膜看着外面出神，而后又烦躁地闭上眼睛。就这么活活从上午一直坐到傍晚，直坐得腰酸背痛，头晕气闷。

THOMAS简直像埋在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玩世不恭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表面下，背后的不善越来越呼之欲出，已经远远超出刚刚组团时KEVIN对他的直感。看似努力练习配合公司，善用一副好皮相到处吸金圈饭，其实却对组合的发展根本从未真正用心，反而不知在背后使了什么手段，每当有能够帮助组合有更好更大发展的机会到来，总是机缘巧合地因为他有意无意的各种状况而失之交臂。

KEVIN翻看过公司的人事档案，资料里的记录显示，THOMAS出道前，只是个普通艺术大学的学生，是怀揣出道梦想来公司做了艺人。

KEVIN心里明白，事实绝对不会仅仅这么简单。

就凭他知道自己三年约定这件事就可断定，他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背景。绝不可能像他所说，是无意中听了CELINE透露才知晓了自己的秘密。且不提CELINE作为理事的严谨周密，她真正的身份立场，可是KEVIN这边的人。

那个三年之约，THOMAS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人前处处与他争抢，人后又总在关键时刻一再掉链子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闷在车里坐了大半天，脑子里越想越乱。靠在座位里想要休息放松，却一闭上眼就想起心烦事，一阵阵焦躁烦乱。KEVIN皱着眉长呼一口气，动动脖子，准备打开车窗透透气，或者干脆开门下车走一走。

慢慢睁开眼睛，看向外面，正准备摇下车窗，突然被扒在车窗上的一张大脸吓了一跳。

回神定睛一看，一个女孩子正把脸贴近车窗，隔着深色的车膜探头探脑往里看，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眨巴着，像小刷子一样几乎刷到车窗玻璃，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使劲往里看，嘴里小声地嘟囔着什么。

电光石火划进内心。

那个不在身边也时常徘徊眼前，惹人讨厌的歌迷，LUNA。

她怎么会进来这里？

很少有歌迷知道公司的后门位置，门口保安也时时监控，她是怎么进来的？

为了看一眼偶像，如此花费心思，不仅和其他幼稚的小姑娘一样来做这种无聊之事，还打探到几乎不为人知的后门，老鼠一样偷偷溜进后院来扒车窗，倒真是个有毅力有勇气的聪明人啊。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不知名的怒气突然升上心头。

平时参加活动时站在热闹人群里那股幽远疏离，那副容颜上的淡然清冷，那份骨子里的骄傲脱俗，都是假的吗？到了这种事情上，就这么不值钱吗？

KEVIN看着缩着脖子扒着玻璃努力向车里张望的LUNA，死死盯着她看。看她近在咫尺精致的脸，清秀疏朗的眉眼，摁在车窗玻璃上的白细手指，探着脖子时衣领下凸起成碗形的锁骨，小心翼翼的动作，天真好奇的神情。

闷了一天快要缺氧的大脑里一片混乱，什么东西在胸口越积越深，压抑得快要炸裂。

天色已晚，光线昏暗，LUNA从外面隔着车膜，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影子，也判断不出里面到底有没有人，索性压低声音对着窗户悄悄喊起来：“TOM！TOM你在里面吗？TOM？”

听清楚LUNA嘴里呼唤的名字时，终于被那两个字踩到了底线，KEVIN再三压抑隐忍许久的情绪一下被激怒爆发。

LUNA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当下的处境，还把身体靠在车门上，贴在窗前对着里面小声地呼喊：“TOM啊，你在里面吗？TOM…….”

紧靠的车门突然从里面被哗地打开，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来，一把攥住LUNA的胳膊。LUNA大惊失色猝不及防，身子一晃脚下一滑，挣脱不及，几下连扯带拽被一股大力狠狠拉进了车里，紧接着车门从里面被用力关上。

试图与保安拉话失败被下了逐客令，躲在监控室外面的栏杆往后院里远远看着的ZOE，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顿时傻了。

监控室里电话铃响起，值班保安迅速接起，KEVIN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低低传来。

“是我。有歌迷乱闯，把后门锁了。”

“好的。刚才我已经把试图混进来的人赶走了。您放心。”语毕咔嗒一下按动手边的遥控按钮。

ZOE被隔在门口栅栏外，眼睁睁看着后院的自动门应声伸展，缓缓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