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普茜

一天早上，奥菲丽亚正在厨房里忙活，突然听到圣克莱尔叫她。她应声出来后，看到圣克莱尔带回来一个黑人小女孩，有八九岁，卷曲的头发，闪亮的眼睛，洁白的牙齿，看上去十分机灵。她用惊讶的目光端详着室内的摆设。

“这个小家伙叫托普茜，她的主人经常喝酒，成天不是打她就是骂她，所以我把她买下来了。姐姐，我觉得让你来教育她再合适不过了！”圣克莱尔将旁边的小女孩介绍给奥菲丽亚。

奥菲丽亚听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皱着眉头望着小女孩。

“来，托普茜，给我们唱首歌！”圣克莱尔吹了一声口哨。

小女孩一点也不害羞，她有节奏地迈开步子，用清脆的声音唱着黑人流行歌曲，两个膝盖不停地晃动，身子急速地旋转着。随后，她还翻了两个跟斗。

奥菲丽亚被这情景惊呆了。

圣克莱尔看见奥菲丽亚的神态，暗自得意，对小姑娘说：“托普茜，我把你交给新主人，要听话啊。”

“是，老爷。”托普茜顽皮地眨着眼睛。

“好吧，叫她跟我来吧。”奥菲丽亚要干的活已经很多了，现在又要管教这个顽皮的小姑娘，她实在不大情愿，但想到这小姑娘挺可怜的，便又心软地答应了。

奥菲丽亚把托普茜带到厨房，给她弄了点吃的。黛娜看到后，露出非常嫌弃的表情：“这个小脏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完，她便叉着腰，从上到下打量着托普茜。

托普茜吃完饭后，奥菲丽亚准备给她洗个澡——她身上的衣服又脏又臭。

“叫她离我们远点。”另一个仆人也对托普茜表示厌恶。

奥菲丽亚叹了口气，只好自己动手替托普茜洗澡、换衣服。

洗完澡后，托普茜换上了一身合体的衣裳，头发剪得短短的。奥菲丽亚感到非常满意。关于这个小女孩的教育计划，奥菲丽亚也在心里盘算着。

坐下后，她问小姑娘：“几岁啦，托普茜？”

“不知道，小姐。”那小家伙咧开嘴笑，露出白牙齿。

“没人告诉你吗？”

“不知道。”她又咧嘴笑了。

“你在哪里出生的？”

“没有在哪里出生。”托普茜顽皮地说道。

奥菲丽亚严厉起来：“你不能这样回答问题，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告诉我，你在哪里出生，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我真的不知道在哪里出生，”托普茜有点委屈地说道，“我没有爸爸妈妈，什么都没有。我是由一个拍卖商人养大的。”

奥菲丽亚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托普茜说的是真的。像这样的黑人孩子很多，奴隶贩子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买下他们，有人要就卖出去，这些孩子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年龄和父母亲是谁呢。

“你会干什么？”奥菲丽亚换了个话题。

“提水、洗碟子、擦刀子、侍候人……”

奥菲丽亚对这个回答倒挺满意。

第二天一大早，奥菲丽亚就把托普茜带到自己的卧室，开始耐心地教她整理床铺。

托普茜穿着一套洁净的长外衣，围着一条整齐的围巾，恭敬地站在奥菲丽亚面前。

“托普茜，整理床铺非常讲究，一定要认真学。”

“是，小姐。”托普茜调皮地长吸了一口气，说道。

“看着，这是床单的边，这是正面，这是反面，记得吗？”

“记得，小姐。”托普茜叹了口气说。

“下面的单子一定要包住长枕头，像这样；然后，整整齐齐地掖在褥子下面，像这样。看见了吗？”

“看见了，小姐。”托普茜歪着头看着奥菲丽亚叠被子的手。

当奥菲丽亚专心干活时，托普茜却乘机往旁边的桌子靠了靠，抓了一副手套和一根丝带，分别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托普茜，你做给我看看。”奥菲丽亚说着拉开床单，坐下来观察。

托普茜灵巧地叠着被子，每个步骤都非常准确，奥菲丽亚满意地笑了。可当她快要完成时，袖子里的丝带滑了出来。

奥菲丽亚马上扑了上去：“你这淘气的坏孩子，竟然偷丝带！”

“天啊，这不是小姐你的丝带吗？怎么跑到这儿来啦？”托普茜故意装出莫名其妙的迷糊样子。

“托普茜，你不准撒谎。是你偷了丝带。”

“小姐，我发誓，我从来不偷丝带。”

“托普茜，你知道撒谎是坏事吗？”

“我从来不撒谎，小姐。”托普茜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撒谎，我说的都是实话。”

“托普茜，你再撒谎，我要用鞭子打你了。”

“天啊，就算你打我，我也会这么说呀。”她哭丧着脸，一副委屈样，“我想，一定是小姐你把丝带卷进被子里，整理时，我的袖子又把它带出来的。”

奥菲丽亚一听便知道这是个天大的谎言，因为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明明把丝带放在桌子上，况且，刚刚整理床铺的时候，整个床单都被掀了又掀，要是丝带在上面，早就被发现了。

耐心的奥菲丽亚尽力压住怒火，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说谎！”

“我真的没有偷！”托普茜非常倔强。

此时，愤怒不已的奥菲丽亚一把抓住托普茜的肩膀，剧烈摇晃起来。这一摇，那双手套又从托普茜的另一只衣袖里掉了出来。

“你看，现在还说没有偷吗？”奥菲丽亚怒斥道。

托普茜不得不承认手套是她偷的，但仍不承认偷了丝带。

“好了，只要你说实话，我就不打你。”奥菲丽亚承诺道。

托普茜在这种保证下，终于改口承认自己偷了丝带。

“好吧，告诉我，自从你来这里之后，还偷了什么？”

“我偷过伊娃小姐脖子上的那条红链子。”

“还有呢？”

“我拿过萝莎的红耳环。”

“马上去把东西拿过来。”奥菲丽亚命令道。

“小姐……我烧掉了。”

“干吗把它们烧掉？”奥菲丽亚问。

这时，伊娃活蹦乱跳地进来了，脖子上还戴着那串红珊瑚项链。

“伊娃，你在哪儿找到项链的？”奥菲丽亚问道。

“找到的？什么意思？”

“你昨天戴着吗？”

“昨天戴着的，晚上还忘了取。怎么了？”

奥菲丽亚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萝莎也进来了，红耳环仍在耳朵上晃荡。

“这是怎么回事？唉，我拿你真没办法，托普茜。”奥菲丽亚无可奈何地说，“你怎么无中生有地说拿了别人的东西？”

“你要我讲实话，就不打我，我也没办法。”托普茜说，用手背擦着眼泪。

“把没做过的事也说出来，同样是撒谎啊。”奥菲丽亚说。

伊娃见状，走过来一脸天真地对托普茜说：“你为什么要偷东西呢？我什么东西都可以给你，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

这是托普茜生平第一次听见别人对她说这么真挚的话。伊娃话语中甜甜的腔调，她说话时的亲切感，一下子奇妙地感动着托普茜那粗野的心。小女孩那亮闪闪的、灵动的眼眸里隐约有泪花闪动，可随即又轻轻笑了一声，像往常一样咧开了嘴——不，一个生平听惯了辱骂言语的人，陡然听见这么一句温暖人心的话，简直像做梦一样难以置信。

应该怎么教育托普茜呢？这让奥菲丽亚很头疼。她找圣克莱尔商量后，决定花更多的精力来教导她。奥菲丽亚为托普茜规定了每天的训练时间和要完成的事，还教她针线活儿和识字。托普茜很快就学会了很多东西，但是她淘气的本性一点也没变。托普茜能将奥菲丽亚的房间收拾得整洁漂亮，让人无法挑剔。不过，只要奥菲丽亚放松对她的督促，她就会做各种各样的鬼把戏：把床单举在空中飘舞；爬上床杆倒挂身体；取出枕芯用头乱撞；或者披上什么做鬼脸。

很快，托普茜就成了家里的名人，她会唱歌、跳舞，还能模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这让所有的孩子都喜欢跟她待在一块，就连伊娃也对她十分佩服。

看到这种情况，奥菲丽亚更放心不下了，她担心伊娃会受到托普茜的影响。于是，奥菲丽亚找圣克莱尔商量。

“你还是不要让伊娃和托普茜在一块玩吧，”奥菲丽亚不安地说，“你看托普茜这么调皮，还爱撒谎，会把伊娃带坏的。”

“嗨，没事，”圣克莱尔丝毫不担心，“托普茜对她没什么害处的。”

“要是我，就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靠近托普茜。”

“伊娃不会学坏的，她懂得分辨。要是伊娃会变坏的话，那她早就已经变坏了。”

“但愿像你说的那样吧！”奥菲丽亚叹了一声说道。

这天，托普茜又闯祸了，奥菲丽亚无奈之下，尝试用鞭打的方法来教育她。奥菲丽亚举起鞭子，托普茜立马就大哭起来，并保证不再淘气。奥菲丽亚还以为吓唬吓唬她就没事了，没想到一转身，托普茜就又开始捣蛋了，还在其他孩子面前，得意扬扬地炫耀自己干过的坏事。

家里的仆人都不喜欢托普茜，一开始他们都戏弄她，但没过多久，大家便都不敢欺负她了。因为谁要是惹了她，她就会用各种恶作剧来让那个人出丑。

奥菲丽亚依然十分努力地教育托普茜，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托普茜在学习语言方面非常有天分，很多东西都能倒背如流。

圣克莱尔一直都非常喜爱托普茜，他常常会赏赐一些硬币给她，托普茜拿到后都会去买一些糖果，并十分大方地分给其他孩子吃。说实话，托普茜的本性并不坏，而且十分慷慨，只有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她为了保护自己，才会想出一些坏主意来。

【要点思考】

1.知道伊娃和调皮的托普茜经常在一块玩，圣克莱尔为什么一点也不担心伊娃被带坏呢？

2.托普茜本性并不坏，可她总是要故意闯祸惹奥菲丽亚生气，这仅仅是因为她年纪小不懂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