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卡德尔号遇上风暴

叫一条这样的引水船在大海中航行800海里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何况这个季节经常会碰上坏天气,然而约翰·班斯比对于自己的唐卡德尔号是很有信心的。这条引水船在海浪里飞驰,活像一只海鸥。
福克先生像水手一样两腿分开,笔直地站在甲板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海面上汹涌的波涛,船尾上坐着艾娥达夫人,她在这一条身轻如燕的小船上,凝视着暮色苍茫中的辽阔海洋,若有所思。
天黑后,船主点上了夜航信号灯,因为在这一带,船只往来频繁,唐卡德尔号开得这样快,很容易与别的船只相撞。
费克斯跟福克先生没什么好聊的。这会儿,这位侦探正坐在船头思索着。不知是福克先生的运气好,还是费克斯倒霉,竟然让福克先生离开香港——英国地盘最后一站。接下来费克斯要怎么办呢?放弃这个贼吗?半途而废可不是一个合格的侦探。虽然美洲不是英国的地盘,不过通过办理引渡手续,也是有权抓这个贼的,只是办手续比较麻烦。但不管怎样,务必盯紧这个贼。反正现在知道这个侦探身份的路路通已经和主人分开了,接下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福克先生也并不是没有想过他那个莫名其妙就失踪了的仆人。他觉得这个倒霉的小伙子很可能由于误会,在卡尔纳蒂克号快要开的时候跑上船去了。艾娥达夫人也是这样想的。她很感激这个曾救过她生命的忠仆,他的失踪使艾娥达夫人感到非常难过。福克先生打算到了横滨再打听一下卡尔纳蒂克号这班船上是否有路路通这名旅客。
第二天是11月8日。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这条小船已经走了100海里。目前的速度已经是最快的了。如果风向一直不变,唐卡德尔号就能按时到达上海。
福克先生和艾娥达夫人对航行情况很满意。他们把带来的罐头、饼干拿出来准备饱餐一顿。费克斯也被请来同吃,他当然不会拒绝,吃饱了才有力气盯住这位大盗。不过回头一想,自己竟然白坐了这个贼雇的船,还吃了他的食物,真是没面子。吃完后,他对福克先生说:“先生,承蒙您这样慷慨大方,让我坐您雇的船,不过,虽然我的经济条件不比您,但我自己应付的这一部分船费……”
“先生,我们不谈这个。”福克先生说。
“不,我要付,我一定要付……”
“不用,先生,”福克先生用不容争辩的口吻说,“这是在我的预算总费用中的一项正常开支。”
费克斯不争辩了,他受了一个贼的恩惠,而且以后他还要抓这个贼。想想真是一肚子气,他便独自一个人上了甲板,一整天也不说话。
唐卡德尔号这时正在迅速前进。约翰·班斯比觉得成功在望。他好几次对福克先生说:一定会按时到达上海。福克先生只简单地答道:但愿如此。
唐卡德尔号之所以能走得这样快,是因为福克先生许下的这笔奖金对船员们起了鼓励作用,即使参加皇家游艇俱乐部的赛船大会,他们的工作也不可能比现在做得更认真。这样看来,福克先生旅途中的这一次意外也能化险为夷了。
11月9日天亮之前,唐卡德尔号开进了台湾海峡。海峡中的水流非常湍急,到处都是逆流造成的旋涡。唐卡德尔号走得非常吃力,急促的海浪阻碍着它的前进。如今在甲板上,人们很难再站稳脚跟。
太阳将要出来的时候,海风越来越大了。同时,晴雨表也预告着气候即将发生变化。一整天晴雨表都很不稳定,水银柱急剧地上升下降。回首眺望,东南海上已经卷起滚滚的巨浪。巨浪预示着:暴风雨就要来到!船主仔细看了半天大海上空这种不利于航行的景象,嘴里一边嘟囔着,也听不清他说些什么。
傍晚时分,船主走到福克先生眼前低声地说:“先生,我们马上要碰上台风了。”
“是南风还是北风?”福克先生简单地问。
“南风。”
“那更好,它会帮助我们走得更快。”福克先生回答说。
“这场台风威力很大,但如果您都不在乎,那我就没什么说的了。”

船主立即开始做预防的准备。他叫人把船上所有的帆篷都绑紧,把帆架、桅杆全都卸下来。各个舱口都盖得严严实实,一滴水也不会从外面流进船舱。舱面上留下一张厚布三角帆和几张小帆代替船头上的大帆,以便利用背后吹来的大风继续航行。眼前一切就绪,静等台风吹来。
约翰·班斯比请旅客们进舱房去。但是在那样一间几乎连空气也没有的小客舱里,再加上海浪的颠簸,这种禁闭的滋味令人感到极不舒服。因此,这3位旅客谁也不愿离开甲板。
将近8点钟,暴风骤雨开始向小船袭来。这只小船在汪洋大海中就像一根羽毛,被暴风吹得飘忽不定,不过,它的速度倒是比开足马力的火车头还要快好几倍呢。唐卡德尔号一整天都是这样被凶猛的海浪簇拥着前进。排山倒海的巨浪无数次地从后面打上小船的甲板。翻腾的浪花有时像倾盆大雨,给船上的旅客粗暴地淋了个澡,旅客们个个像落汤鸡一样,却也只好逆来顺受。
费克斯,毫无疑问,他是会怨天尤人的。但是勇敢的艾娥达夫人这时却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旅伴福克先生,她完全被福克先生这种非凡的镇静给吸引住了。为了在她的旅伴面前表现得坦然自若,她慨然承受着暴风雨的折磨。
到目前为止,唐卡德尔号一直是向北飞驰,但是快到傍晚的时候,南风变成了西北风。小船的侧翼受到海浪的冲击,船身拼命地摇晃,如果不是这条船结构坚固的话,它早被吹打得七零八落了。
暴风雨随着黑夜的降临更加猖狂起来。天愈黑,航行也就愈加困难。约翰·班斯比感到非常忧虑,他跟船员商量了一下,就走近福克先生,说:“先生,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在沿岸找个港口停一会儿吧。”
“我也这么想。”福克先生回答说。
“好,”船主说,“可是在哪个港口停呢?”
“我只知道一个港口。”福克先生平静地说。
“是哪个……”
“上海。”
这个回答,使船主一开始老半天弄不清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恍然大悟,明白福克先生不到上海不停息的坚定信念,就大声说:“好,先生,您说的对。向上海前进!”
唐卡德尔号坚定不移地向北航行。
夜黑得实在可怕!这只小船曾有两次被风浪卷走,甲板上的船具,要不是有绳子绑牢,早就一股脑滚下大海了。这确实是一次冒险的经历。
艾娥达夫人虽然万分疲劳,但是她一声也不抱怨。福克先生不止一次跑到她跟前,保护她免于受凶猛的海浪侵袭所造成的危险。
东方又发白了。这时,暴风雨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凶狂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幸亏风向又转回东南,这一转变对于航行是有利的。这时,大海上没有别的船只的影子,只有唐卡德尔号在勇敢地前进。
到了11月11日早上,小船离上海已不足100海里了。不过,这是最后一天,今天必须走完这段路程。
中午,唐卡德尔号离上海已不足40海里了。不过时间还是很紧的。唐卡德尔号上的人都非常着急,当然,除了福克先生这个面无表情的怪人。
下午7点钟,唐卡德尔号离上海还有3海里,而去横滨的船就要出发了。船主对老天愤懑地骂个不停,这200英镑的奖金看来是吹了。他两眼直瞅着福克先生。福克先生脸上还是毫无表情,尽管他的整个命运也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上……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个又长又黑的烟囱,冒着滚滚的浓烟,出现在浪花翻腾的海面上。这正是那条准时从上海开出的美国邮船。
“真该死!”约翰·班斯比绝望地把舵盘一推,叫着说。
“发信号!”福克先生简单地说。
一架小铜炮拉到船头上来了。这座铜炮本来是在大雾里迷失方向时发信号用的。船主准备点燃导火线,这时福克先生说:“下半旗!”
船旗下降到旗杆的中部。这是一种求救的信号。他们希望能被美国邮船看到,这样就有希望使它改变一下航线向唐卡德尔号开来。
“开炮!”福克先生说。
小铜炮惊人的轰鸣,响彻大海的上空。
【要点思考】
1.费克斯为什么不高兴,一整天都不说话?
2.本章中有多处对暴风雨的描写,找出一处,说说用了什么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