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克重返先遣队

当天晚上，沃尔夫少校觉得很高兴，便想喝点酒，后来他的兴致越来越高，一杯一杯的酒被他灌进了肚子。后来，他又心血来潮，想去审问帅克，便放下手中的酒，来到了牢房。少校刚到牢房，酒劲就上来了，他一下子倒在了帅克的床上，就这样一直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清早，少校回到家时，远远地看到芬克将军正用手抓住勤务兵的衣领，发疯似地喊道：“你们少校去哪里了？快说呀，你这个畜生。”

原来，将军一大早就派人到处找沃尔夫少校，可哪里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

看着眼前像一头发疯的野兽的将军，勤务兵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将军更加生气了，他用手狠狠打了勤务兵几个耳光，然后对他吼道：“快去把你们少校给我找回来，让他看看这封电报。”

少校听到“电报”两个字时，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远远地喊了一声：“我在这里。”

芬克将军嘲笑地说：“哦，少校先生，你还知道回来呀！”说完，他把电报狠狠地扔在地上，说：“这都是你的功劳！就是因为你出的馊主意，坏了我们的好事。”

少校捡起地上的电报，只见上面写着：

步兵约瑟夫·帅克，系十一先遣连传令兵，于本月十六日奉命去寻找宿营地，在前往费尔施泰因途中失踪。望速速将该士兵送至沃雅利奇旅部，勿误。

在少校看电报的时候，芬克将军一直在破口大骂，他说不该听少校的话，而应该把犯人立即处以绞刑。骂完之后，他走到电话机旁，接通了守卫室的电话，让他们立刻将犯人帅克带到少校的住处。

当帅克被带到少校的住处之后，少校要他说清楚：在费尔施泰因的时候，他究竟是怎么穿上俄国军装的。帅克便又把自己如何寻找宿营地、如何和万尼克分道扬镳、如何来到池塘边、如何穿上敌军军服的过程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听完帅克的讲述，少校生气地说：“为什么你在审讯的时候不说明这些情况呢？”

帅克回答说：“在审讯时，你们一直问我是不是自愿穿上敌军军装的，而没有一个人愿意听我说我是怎么穿上俄军军服的。”

“真是一个天生的蠢货！”将军对少校说，“只有白痴才会做出这样无聊的事情来。”

“报告，”帅克说，“将军，你说得很对，我这个人天性愚钝，尤其是天黑的时候，智商就更是捉襟见肘了——”

“白痴，闭上你的嘴！”少校呵斥道，然后转过身去问将军该如何处置帅克。

“让他们的上司去处置他吧！”将军下定了主意。

一个小时后，四个押送兵把帅克押到火车站，准备把他送到驻扎在沃耶利奇的旅部。连同帅克一起送去的还有一张便条：

遵照四六九号电报指示，送上十一连逃兵约瑟夫·帅克，请旅部作进一步处理。

到火车站时，帅克向押送兵提出上厕所的请求，不料被押送班长粗鲁地拒绝了。

帅克生气地说：“你不让上厕所也行，可是你得给我立个字据，假如我的膀胱因为这一泡尿而胀破了，你应承担相应的责任，接受法律应有的制裁。亲爱的押送班长，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押送班长被帅克的话给吓到了，连忙押着帅克去了厕所。

几个人坐上了从普舍米斯尔到希罗夫的火车，一路上，帅克都在寻找机会跟押送兵搭话，可一直没能如愿，因为四个押送兵一直阴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他们离驻扎在沃耶利奇的旅部越来越近了。

帅克离开的这段时间，旅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上校赫尔比希当上了旅长，他最大的乐趣就是乐此不疲地向大家讲述自己的脚趾是如何流脓和出汗的。

当押送兵把帅克带到旅部办公室时，上校正和杜布中尉商讨着各种疾病的问题。

杜布中尉先注意到了帅克，他惊奇地喊道：“我真倒霉呀！为什么我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你的纠缠呢？”然后，他又像往常一样威胁帅克说：“你还没有完全认识我，等你认识到我邪恶的一面之后，肯定会被吓死的。”

上校把沃尔夫少校写的呈文看了好几遍，还是看不出一点头绪，因为少校在写这篇呈文时，体内残存的酒精还在他身体里作恶。

上校温和地问帅克：“这段时间里，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听上校这么问，帅克又开始向中尉和上校讲述他这段时间的遭遇。

等他说完之后，杜布中尉大声嚷道：“你知道丢失国家财产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一个士兵丢失了军装意味着什么吗？”

“报告中尉，我知道，一个士兵丢失了军装意味他应该再去领一套新的军装。”帅克从容地回答道。

“你这个白痴，我要把你送到最前线去。”杜布中尉快被气疯了。

上校想了想，做出了如下的指示：“给帅克办一个前往佐尔坦采的通行证，十一先遣连明天将抵达那里。从仓库里给帅克取一套新军装，再给他六点八二克朗作为路上的伙食费。”

当帅克穿上崭新的奥地利军装离开旅部去往火车站时，杜布中尉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呆呆地站在那儿。过了很久，他才从嘴里挤出了一句：“你还没有完全认识我，总有一天你会认识到我邪恶的一面的。”

帅克来到佐尔坦采时，感到一切都很新鲜，他发现这里的情况与别的地方完全不同：士兵们进进出出，到处是一片混乱。谁也不知道俄军要干什么，是再次发起进攻呢，还是继续实行全线大撤退。

帅克在一片混乱中，努力地寻找着自己的连队，他在街上溜达了一上午，也没有碰到一个熟人。最后，他走到问讯处去询问自己的部队：“请问你们知道九十一团十一先遣连吗？我想打听一下他们现在驻扎在哪里，我是连里的传令兵。”

这时，旁边的一个指挥部的军士跳起来嚷道：“该死的东西，作为一个传令兵，你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连队在哪里。”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帅克又拦住了一位上校，向上校打听自己连队的驻扎地。

好心的上校告诉帅克：“九十一团驻扎在铁路那边的克里姆托瓦村里，是不许进城来的，因为你们连有人刚来就在广场上跟人打了一架。”

帅克谢过上校，便朝着克里姆托瓦走去，并轻易而举地找到了先遣连。此时，营部的军官们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他们凑了一些钱，买了一头猪，炊事员约赖达正准备着宴席，旁边的巴伦正流着口水看着他手中的猪肉。

帅克先到营部的办公室报到，办公室里只有志愿兵马列克一个人，他正在兢兢业业地编写着营史，其他人都去参加宴会了。

帅克走进办公室，兴奋对马列克说：“兄弟，我又回来了。”

志愿兵马列克惊奇地说：“天啊，让我好好看看你。嗯，你身上散发着监狱的味道。”

“没什么，只是一场小小的误会。你在干什么呀？”帅克满不在乎地说。

“你快过来看看，我正在编写那些保卫奥地利的英雄们的光荣事迹！”马列克自豪地说。

“我们这里有什么新鲜事吗？”帅克好奇地问道。

“首先，我们损失了一个后卫队。其次，我们宰了一头猪，军官们在神父家办了一次宴会。对了，帅克，营里已经发出逮捕你的命令了。”

“你不用担心，”帅克面带微笑说，“他们逮捕我，这是他们的职责，毕竟我失踪了这么长时间。我这就去神父家里一趟，向他们报告一声我已经回来了。我的卢卡什上尉肯定在为我担心哩！”帅克说完便告辞了，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神父家里走去，边走还边唱着歌。

当帅克来到神父家里时，军官们正在开怀畅饮。帅克推开半掩着的门，大声喊道：“报告，十一先遣连传令兵帅克前来报到。”

看到帅克突然闯进来，扎格纳大尉和卢卡什上尉的脸上先是惊奇，接着是失望，再接着是沮丧。

过了很长时间，卢卡什上尉终于反应过来了，便问道：“帅克，你究竟干什么去了？”

“报告上尉，事情是这样的——”帅克再次详细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大家听，他讲述得非常详细，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没有省略。

上尉听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愤怒地说：“你这该死的畜生，说重点，简洁一点！”可是，帅克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一点一点地讲述。当上尉再次发怒时，他们期盼已久的第一道菜终于被端上来了。

扎格纳大尉看到美味佳肴时，心情特别地高兴，便对帅克说：“蠢货，你应该感谢这道菜，是它救了你。”

“帅克，下次再出什么乱子，你不会再这么幸运了。”上尉补充了一句。

“报告上尉，我知道了，下次再出乱子我肯定会遭殃的。”说着，帅克行了一个军礼。

“赶紧滚开，别让我们再看到你！”扎格纳大尉吼道。

帅克迅速从大家眼前消失了，他来到楼下的伙房里，万尼克用叉子叉着一块烤肉送到了他的嘴里，说：“朋友，吃吧，我们好久不见了。”

帅克边吃边说：“我真高兴，我从地狱又回到了人间。”

万尼克开玩笑地问帅克：“帅克，你觉得这场战争还会持续多久？”

帅克沉默了一会，回答说：“还得再打十五年。”

“大尉的勤务兵说，一旦我们占领了加利西亚边境，战争就有可能停止。”万尼克补充了一句。

“我觉得不打到莫斯科和圣彼得堡，我们坚决不能停止战争，要不然还不如不打。”帅克坚决地说。

他们的对话被突然闯进来的志愿兵马列克打断了：“大家小心点，杜布中尉刚乘着汽车来到了营地，那个可恶的比勒士官也来了。”

不一会儿，杜布中尉和比勒士官士官就来到了伙房，他们一进门，帅克便大声喊道：“全体起立！”

杜布中尉径直朝帅克走去，对着他嚷道：“尽管说吧，你马上就要完蛋了。”

“是，中尉。”帅克行了个军礼说。

中尉白了帅克一眼，推着比勒士官到楼上的大厅去了。两个人离开后，帅克又开始和万尼克谈论起当下的战争了，他不时感叹一句：“我真高兴啊！”

病中的雅·哈谢克将《好兵帅克历险记》口授至此为止。死神于一九二三年一月三日迫使他永远沉默下来，以至未能把这部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最著名最受读者欢迎的小说之一写完。

【要点思考】

1.芬克将军为什么打骂沃尔夫少校的勤务兵？

2.见到帅克回到连队，卢卡什上尉有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