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克在俄国俘虏押送队

虽然帅克经常会出现各种状况，但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可是他却在池塘边做了一件很没脑子的事情。由于一时的好奇心，帅克试穿了俄国俘虏的军服，结果被巡逻队当成了逃跑的俄国战俘，抓到了赫鲁瓦兵站。

在兵站里，帅克曾试图向押送他的军官解释，可是那个军官是一个匈牙利人，根本听不懂帅克在说什么，只会粗鲁地用枪指着帅克，说：“快给我滚回去，俄国佬！”

帅克回到队列里，对站在他身旁的另一个俘虏说：“这个长官对待士兵的态度真是恶劣，我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长官，最后他被手下的士兵给吊死了。”

对方莫名其妙地看着帅克，他根本没听懂帅克讲了些什么，只好说：“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鞑靼人，真主伟大。”说着，他坐到地上，盘着两腿，双手合在胸前，开始祷告：“真主伟大，真主伟大。”

“原来你是鞑靼人啊！”帅克点头说，“虽然你听不懂我的话，可是我能听得懂你的话。”说完，帅克转身问另外一个俘虏说：“你也是鞑靼人吗？”

对方似乎听懂帅克的问话，摇摇头说：“我不是鞑靼人，我是契尔克斯人，我是个剃头匠。”

经过一番问询，帅克发现这支俘虏队里有来自俄国的各个不同的少数民族。大家虽然来自同一个国家，可是由于语言不通，交流起来非常困难。

兵站的士官对此十分头疼，他要把这三百多名俘虏逐一进行登记，可是他只会说德语，跟这些来自不同民族的人根本无法交谈，只好大声嚷道：“你们中间谁会说德语和俄语？”

帅克面带微笑地走到了士官面前，士官立即把帅克带到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的桌子上堆放着一叠记载着俘虏姓名、国籍等信息的表格。帅克觉得此时是解释的最好机会，于是对士官说：“士官先生，我想和你谈谈，其实我是九十一团先遣营——”

“少废话。”士官无情地打断了帅克的话，“你要是再啰唆，我立马把你拉出去枪毙了。想让我对你们这些俘虏好一点，简直是痴心妄想。带上纸和铅笔，马上去编花名册！怎么了，你还想啰唆什么？”

“报告，士官先生，其实我——”

“快滚，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士官拿起手中的枪指着帅克，恶狠狠地说。

帅克行了一个军礼，拿起纸和笔离开了办公室。在关押俘虏的大教室里，帅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登记完毕了。

帅克拿着花名册再次来到了士官的办公室，士官正坐在那里盯着一张报纸上的广告，一动不动。帅克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于是用不太标准的德语详细讲述了自己被关押的整个经过。可是，等帅克说完了，他才发现自己说的这一番话，简直是对牛弹琴，因为士官早就睡着了。帅克悄悄地走近士官，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帅克只好行个军礼，无精打采地走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清晨，军事建筑指挥部改变计划，决定将帅克所在的俘虏队直接运到普舍米斯尔去修复铁路。在行走的过程中，帅克一次又一次寻找机会洗脱自己，可是一直都没找到。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普舍米斯尔，在这里，沃尔夫少校接管了他们，他主要负责修建普舍米斯尔城的建筑。

少校把所有的俘虏集合起来，然后问道：“你们中间有谁会说德语？”

帅克连忙报告说自己会说德语，少校很高兴，问帅克是不是工程师。帅克回答说：“报告少校，我不是工程师，是九十一团十一先遣连的传令兵，我被我们自己人俘虏了。事情是这样的，少校先生……”

“你是捷克人，却换上了俄国军服，是这样吗？”少校问道。

“是的，我本来是九十一团的传令兵，可是——”

“够了！”少校嚷道，“立即把他关起来。”帅克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已经没机会了。

近段时间，有很多捷克军人投靠俄国军队，奥地利政府正在侦查这些叛变分子，少校提问“谁会说德语”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那些叛变者。此时，少校的心情极度兴奋，他抓出了帅克，立了功，他以后的命运也可能就此改变。

少校决定亲自审讯帅克：“你是不是奥地利士兵？”

帅克诚实地回答：“是的。”

“你是不是在没有任何外界压力的情况下有意识地换上了俄国军服？”

“是的。”

“你是不是在俄国人撤走之后，在前线被我们的巡逻兵抓住的？”

“是的。”

“那你在供词上签字吧。”

帅克签过字之后，还想补充说明一下当时的一些细节，却遭到了沃尔夫少校的拒绝。很快，帅克被关在驻防军司令部的一个昏暗的牢房里，那里也是老鼠们的住宅。

第二天早晨，帅克又被带到了法庭上，法庭上坐着各个级别的军官。

沃尔夫少校急于立功，他第一个问帅克：“你背叛了皇帝，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对不起，少校先生，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我从来没有背叛皇帝，我一直都在为这位英明的君主战斗着。”帅克冷静地回答说。

“别装傻。”少校说。

“报告，少校先生。我发过誓，我会永远效忠皇帝，我一点都没有装傻。”

“那我再问你，你是一个奥地利军人，却自愿穿上俄国军服，是这样吗？”

“是的，是我自愿的。”

“那你还不承认自己背叛了皇帝吗？”

“少校先生，请你允许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穿上俄国军服——”帅克又重新把自己为连队寻找宿营的地方，最后来到小池塘边，穿上俄国制服的经过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最终，少校决定给帅克所在的九十一团十一先遣连发电报。少校之所以这样做，不是因为他听信了帅克的解释，而是觉得叛变的可能不止帅克一个人，而是他所在的整个队伍。要是情况属实的话，自己可就立了大功了。

主持这次审判的芬克将军也完全不相信帅克的解释，在他看来，不管旅部有没有回音，帅克都必然会被处以绞刑。他觉得有必要提前给帅克做行刑前的祈祷，于是派人请来了战地神父马蒂尼次。马蒂尼次是一个可怜的神学教师，每当前线有什么重大活动时，他总会被叫过去。

对于神父的到来，芬克将军觉得很高兴，他兴奋地说：“我又进行突击审讯了，又要绞死你的一个老乡了。哦，不对，他不是你的同乡，他是一个捷克叛徒，必须被绞死，但不是现在，我们还有一些程序要走，然后才能把他送到行刑台上。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决定提前给他做行刑前的祈祷。”芬克将军一边说着，一边为神父斟满葡萄酒，和善地说：“请你喝点酒，好好放松一下吧！”

在这可怕的时刻，帅克正躺在牢房的破床上唱着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将面临着什么。神父喝了几杯酒后，就飘飘然地来到了帅克面前，他亲切地对躺在行军床上的帅克说：“亲爱的孩子，我是战地神父马蒂尼次。”

得知来的人是神父，帅克连忙从床上起来，兴奋地握着神父的手说：“我是九十一团十一连的传令兵帅克。善良的神父先生，你为什么被他们关到了这里？即使你犯了错误，也应该被关在军官监狱才对呀，怎么会和我这样的人关在一起呢？有一次，在布杰约维杰——”帅克好长时间没有讲自己的故事了，这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他便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见闻。

神父津津有味地听着，过了很久，他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便打断了帅克，说：“亲爱的孩子，我是来做刑前祈祷的。”

神父正琢磨着该怎么往下说时，帅克又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战地神父觉得这样下去的话，刑前祈祷很难进行了，便严肃地说：“我是来做刑前祈祷的。”

帅克回答说：“这真是个新鲜事儿，我没有什么能耐，怎么能为您做刑前祈祷呢？”然后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他讲得太投入了，一会儿亲昵地靠在神父身上，一会儿把神父搂在怀里，后来他太激动了，便跳上了床，把神父往上一提，然后又把他推到了地上。

神父觉得帅克是个疯子，正常人是不会做出他的这些举动的。神父被吓得失魂落魄，于是匆忙逃离了牢房。

【知识拓展】

◎鞑靼人

居住在俄罗斯中西部地区的少数民族，也有少部分散居在今天的克里米亚、西伯利亚和哈萨克斯坦，总人口约为600 万。由于历史原因，鞑靼人大多信奉伊斯兰教，所以文中的鞑靼人祈祷时不断说着“真主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