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的新勤务兵

卢卡什上尉此时的心情十分烦躁，他在十一先遣连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办公室十分简陋，是用木板从过道里隔出来的，里面光线十分暗淡，摆设也极其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张床垫。

自从写信事件曝光之后，卢卡什上尉受到了当地百姓的强烈谴责，施罗德上校只好任命他为十一先遣连的连长，让他带领士兵上前线作战，将功补过。

帅克被任命为十一连的传令兵，所以上尉不得不重新找一个勤务兵，他手下的士官万尼克很快就处理好了这件事情。

卢卡什上尉的新勤务兵叫巴伦，是一个彪形大汉。巴伦入伍前是一个磨坊主，入伍后在军队里总是笨手笨脚的，有一次练习射击时，他差点把身边战士的眼睛射瞎，所以万尼克士官只好给他找了一个勤务兵的差事。可是，巴伦生性胃口大，做了上尉的勤务兵之后，他总是利用职务之便偷吃上尉的饭菜。

卢卡什上尉很生气，他向万尼克士官抱怨道：“你真是给我找了一个‘出类拔萃’的勤务兵呀！衷心感谢你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他第一次给我领饭，就偷吃了一半。”

巴伦连忙为自己辩解说：“我没有偷吃，是不小心洒了一点……”

“就算是你洒了，也只能把汤洒了，总不能把肉也洒了吧，可是你给我带回来的肉都不够塞牙缝。还有，我的烤肉卷你弄到哪儿去了？”上尉声色俱厉地问道。

“我不小心把肉卷掉到泥坑里去了。”巴伦小声地回答着。

听了巴伦的解释，卢卡什上尉更加生气了，他指着巴伦说：“嗬，掉到泥坑里了，你这个混蛋，赶快去给我把肉卷捡回来！噢，慢着，肯定恰好有条狗跑过来把肉卷叼走了吧！”

“上尉，真的有条狗把它叼走了。”巴伦的声音像蚊子嗡嗡的叫声，可是上尉还是听到了。

听了这话，上尉气不打一处来：“我真想给你几个耳光，幸亏我亲眼看见你偷吃我的午饭，要不然我准会被你骗得团团转。”接着，他转身对万尼克士官说：“你就不能找个人代替这兔崽子吗？”

“报告上尉，巴伦是这里最老实的士兵了，他干别的差事都不行，只能做勤务兵了。”士官回答道。

“真是老实，每天都偷吃长官的午饭，就像是一只永远也填不饱肚子的猪。”卢卡什上尉接着说道，“不过，今天你吃了两份饭，总该吃饱了吧？”

巴伦觉得很无奈：“长官，我天生就很能吃，总是吃不饱。只要看到别人在吃东西，或是闻到一丁点儿食物的香味，我的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上尉先生，我已经请求他们给我配两份粮食，可是他们没有同意。长官，我求求你批给我两份粮食吧！没有肉的话，至少给我两份主食：土豆、馒头片，再给一点儿肉汁，肉汁总会有多余的……”

“别做梦了！你这头只知道吃的懒猪，还痴心妄想得到两份粮食。今天，我就让你饿个够，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吃。”

上尉又转过身对万尼克说：“士官，你见过像他这么厚脸皮的士兵吗？我今天就让他尝尝挨饿的滋味。你把他带到魏登霍费尔班长那里，绑在伙房门外的院子里，绑的时候要恰好让他脚尖着地，看得见锅里焖肉的情景。等厨房里分发红焖牛肉时，让他嘴馋一下，然后把他的那份分给别人。”

万尼克士官立即去执行上尉的命令，回来之后，上尉对他说：“我本来不打算处置巴伦，可是又没办法。你就想，就是一条狗的骨头被抢走了，它也要汪汪叫几声呀。而且眼下的形势，不对士兵进行教育是不行的，”卢卡什上尉疲惫地说，“昨天晚上，很多士兵把夜间演习当成儿戏。在执行任务时，还有士兵唱歌、跺脚、抽烟，我真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要是真上了前线，我们肯定不堪一击，我们这些人都要当俘虏了。”

士官立刻安慰道：“长官，您就别为这件事感到难过了。其实，所有的先遣连都一个样，有的还不如我们这里呢。比如九连，连长带着士兵一起给敌人送上门，当了俘虏。还有一个后卫队，在最近一次夜间演习的时候，他们竟然迷了路，陷进了沼泽地里。这支部队还是扎格纳大尉亲自率领的哩！要不是天亮了，他们准会一直走错路的。”

说着，士官又伏在上尉的耳边，神秘地说：“长官，我听说扎格纳大尉就要升任我们先遣营的营长啦！据说，他们起先想让您当营长，因为您是我们这儿最优秀的，也是资格最老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扎格纳大尉当上了营长。”

卢卡什上尉的心里一阵绞痛，扎格纳大尉已经两次越过他晋升了。可是此时，他只说了一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士官凑近上尉，小声说：“对于此事，我也觉得有些不公平。长官你有所不知，那个扎格纳大尉根本就是一个军事白痴。有一次和塞尔维亚人交战，整个连都被他赔了进去，自己也被送进了医院。这次，他肯定会先把我们送上战场的。”

士官不停地唠叨着扎格纳大尉的一些糗事，卢卡什上尉越听越心烦，便打断士官的话说：“别再提扎格纳大尉了，有些事情我比你更清楚，你还是多管管你自己吧！很多人都说你是一个酒鬼，一看你的红鼻子，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货色。”

“上尉长官，不是我喜欢喝酒，是不喝酒不行。喀尔巴阡山上冷得要命，不喝酒暖暖身子会被冻死的。”士官小声嘟囔着。

卢卡什上尉并未理会士官的话，而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冬天已经过去了。”

士官不明白上尉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接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说道：“酒能提升士气，是战场上不可或缺的好东西。我敢打赌，只要一个士兵喝上半瓶葡萄酒或是朗姆酒，他就一定敢同任何人交战……”

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士官生气地说：“哪个混蛋又在敲门，没看见门上写着‘请勿打扰’吗？唉！进来吧！”

上尉把椅子转向门口坐着，门慢慢地、轻轻地开了，接着就看到帅克走进十一先遣连的办公室，对着卢卡什上尉行了一个军礼，他的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快乐和满足。看到帅克充满柔情的目光，上尉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

见卢卡什上尉一言不发，帅克上前一步，大声说：“报告长官，我又回来了。”

上尉猛地清醒了过来，他觉得自己一下子跌入了地狱。自从上校告诉他要把帅克调回来当传令兵后，上尉每天都在心里祈祷这一天不要到来，可是现在，他的美梦瞬间被眼前这个人击得粉碎。

帅克看了士官万尼克一眼，转过身来，从军衣口袋中拿出证件，笑嘻嘻地递给他：“报告士官先生，这是团部开的证件，还有我的军饷和军粮关系文件。”

士官万尼克毫不理会帅克的热情，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放在桌子上吧。”

卢卡什上尉阴沉着脸，叹了一口气说：“士官先生，我想和帅克单独谈一下。”

士官万尼克极不情愿地走了出去，可是，他并没有走远，而是悄悄躲在门外，偷听上尉和帅克的谈话。

【知识拓展】

◎喀尔巴阡山

喀尔巴阡山脉位于欧洲中部，全长约1500 千米，穿过捷克、斯洛伐克、波兰、乌克兰和罗马尼亚。喀尔巴阡山风景优美，是著名的旅游疗养胜地，冬季来这里滑雪的游客络绎不绝。喀尔巴阡山脉的海拔一般在2000米以下，虽然地势不高，但天气寒冷，所以文中士官说自己在喀尔巴阡山上驻防时需要通过喝酒来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