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上尉送信
火车终于开到了布鲁克城,此时天气已经很冷了。
这天晚上,卢卡什上尉出去看戏,直到天黑都还没有回来,帅克就在军营等他。帅克把上尉的床铺好之后,就坐在床上,文策尔上校的勤务兵就坐在他对面的一张桌子上,等着他的主人回来,两个人开始聊起天来。
文策尔上校的勤务兵米古拉谢客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士兵,此时他却恶狠狠地说:“我们家的老混蛋怎么还不回来呀?他要是给我留下房门钥匙就好了,我就可以到他的房间里享受享受,那里有数不清的美味葡萄酒。”
“你就会在背后骂人,在上校面前,你大气都不敢出。”帅克冲他嚷道。这时候,门忽然开了,卢卡什上尉哼着小调进来了,头上的帽子反戴着,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错。
“报告上尉,家里一切正常。”帅克立马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向上尉报告。
米古拉谢客吓得忘了从桌子上下来,就这么坐着行了个军礼,忘了自己头上根本没戴军帽。
卢卡什上尉没注意到这些,径直朝米古拉谢客走去,而米古拉谢客两眼盯着上尉的一举一动,行军礼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同时仍旧坐在桌子上。
上尉盯着米古拉谢客,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米古拉谢客一下子被吓懵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惊恐地望着上尉。
上尉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米古拉谢客对面,并让帅克把自己的枪拿过来。上尉又问了几遍,米古拉谢客还是一声不吭。
这时,帅克急忙上前说道:“长官,他叫米古拉谢客,是文策尔上校的勤务兵。他胆子小得跟老鼠一样,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见到长官就吓得说不出话来。文策尔上校每次进城,都让他一个人待在走廊上,可怜兮兮的。其实他什么坏事都没做,只是被吓成这个样子了,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吓得尿裤子了,让我来闻闻。”
说着,帅克把那个一直呆呆地看着上尉的勤务兵从桌子上拖下来,开始闻他的裤子。“还没尿出来,不过应该快了。要不要把他赶出去?”帅克报告说。
上尉皱着眉头,厌恶地说:“赶紧把他弄出去。”
帅克把米古拉谢客拉到门外,小声对他说:“今天我救了你一命,等上校回来,你一定要给我弄点葡萄酒。如果不是我的话,你这会儿早见上帝了。你就坐这儿等你的上校吧。”
“帅克,赶快进来,我有话对你说。”上尉大声喊着。

帅克跑到上尉的面前,双手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上尉指了指眼前的椅子,说:“坐下吧!别一直‘报告长官’的,你别出声,听我跟你说。你知道绍普洛尼街在哪里吗?你先别扯你那套‘报告长官,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就直接说‘我不知道’好了。好!现在记在一张纸上:绍普洛尼街十六号。那是家五金店,你知道五金店是什么吗?知道?很好!这家店是一个叫卡柯尼的匈牙利人开的。你记下他的名字了吗?他叫卡柯尼。明天上午十点钟,你进城去,找到这个地方,上二楼,把这封信交给卡柯尼太太。”
卢卡什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从他的皮夹里拿出一个没写收信人地址的白信封,把它交给了帅克。
“帅克,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千万不要对其他人提起。”上尉接着吩咐说,“我没写收信人的地址和姓名,但你一定要把信送到。对了,那位太大的名字叫艾蒂迦,你赶紧记下来:艾蒂迦·卡柯尼太太。你要记住,无论何时都要小心谨慎,而且要等个回音。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长官,要是她不给我回音怎么办?”
“无论如何,你非要个回音不可。”说完,卢卡什上尉就去休息了。
原来,这天晚上,卢卡什上尉经历了一场艳遇,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他最初是进城去匈牙利人戏院听音乐喜剧的,可是音乐剧实在无聊透顶。百无聊赖之际,他用眼睛扫视着四周,忽然,他被一个女子吸引住了,女子的旁边还坐着一名中年男子。
后来在衣帽间,卢卡什上尉又碰到了那个女子和他身边的中年男子,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对夫妇。这位女子生气地走在前面,很明显,她对刚才无聊的表演感到很不满。那女子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很匀称。就在那一瞬间,卢卡什上尉的魂儿都被这位漂亮的女子给勾走了。
上尉使出浑身解数,从衣帽间的管理员那里打听到这对夫妇的名字和住址,他们是卡柯尼夫妇,在绍普洛尼街十六号开了一家五金店,楼下是店面,楼上是他们的住所。
卢卡什上尉兴奋地从衣帽间取出他的大衣,走出剧院,到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馆里占了一间雅座。他向服务员要了纸笔和墨水,还要了一瓶法国白兰地。他先仔细地思索了一番,然后就用他最漂亮的德文,写下了他生平最得意的佳作——给卡柯尼太太的一封信,信中表达了他想与她私下会面的愿望。
上尉很潇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得意地倒了一杯白兰地。他一边喝酒,一边读自己写的信,读到最后,他都快要被自己感动得流下泪来。
第二天早上,帅克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他还能听到上尉从屋里发出的鼾声。
帅克进屋摇晃着上尉,说:“今天轮到你值班,你再不起来就迟到了。我要送信去了。”
听到“送信”两个字,上尉连忙睁开眼睛,打着哈欠说:“这是个机密,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告诉任何人。赶紧去吧!”说完,他又裹着被子睡着了,帅克也出发了。
帅克确信自己能出色地完成任务,可是工兵沃赤卡的出现搅乱了他的计划。多年以前,帅克和沃赤卡就是很好的朋友。为了庆祝这次意外的重逢,他们在一家酒馆喝了半天酒。在老朋友的再三追问下,帅克将送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于是,沃赤卡毅然决定陪帅克一起去送信。
在路上,沃赤卡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对匈牙利人的仇恨,并表示只要自己看到匈牙利人就会跟他们打架。
很快,他们来到了五金店。帅克本打算一个人上二楼送信的,可是,沃赤卡却一再强调匈牙利人有多可怕,表示自己决不会让帅克一个人上去的。就这样,帅克和沃赤卡同时站在了卡柯尼先生住所的门口。帅克按下了门铃,不一会儿,一个女仆出现了。帅克很有绅士风度地向她表明,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想见见他们的女主人。女仆告诉他们,她的女主人现在没空,有什么事情请他们直接说。
帅克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说:“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你家夫人,并告诉她,我们在这里等着她的回信。”
沃赤卡在靠墙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对帅克说:“你干吗不坐?站在这儿跟乞丐似的,不要让匈牙利人觉得我们很低贱。你等着吧,我们和他肯定要打一架的。”
正说着,屋子里传出一个男人愤怒的咆哮声,有人把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接着又清晰地传来砸玻璃杯和盘子的声音,同时还能清楚地听到有人正在用匈牙利语吼着极为粗鲁的脏话。
正当帅克在门外感到诧异的时候,门猛地开了,一个脖颈上围着餐巾的男人冲了出来,手里挥动着刚才送进去的那封信。
那个愤怒的男人朝着离他最近的沃赤卡质问道:“写这封信的臭流氓在哪里?”
沃赤卡站起来说:“别冲我们嚷嚷,要想知道送信的朋友是谁,你问问我这个朋友就知道了。不过,你说话最好放客气点。否则,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那个愤怒的男子拿着信,威胁帅克和沃赤卡说,他要把信送到军队去,送到报上去发表。
帅克觉得不能连累自己的上尉,于是对那个男子说:“这封信是我写的,上面的签名是假的。我喜欢上了你的妻子,我被她迷住了。”
那个男子发疯似的朝着帅克扑过去,沃赤卡以最快的速度抢走了男子手中的信,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一把抓住他,把他从楼梯上扔了出去,那个男子就像一个皮球一样滚了下去。
后来不知怎么的,帅克也被卷入了这场战斗。
这场格斗进行了好长时间,直到巡逻队过来把他们抓了起来,事情才告一段落。一路上,工兵沃赤卡一声不吭。当他们走进禁闭室的时候,他伤心地对帅克说:“我不是说过吗?你太不了解匈牙利人了!”
【要点思考】
1.文策尔上校的勤务兵米古拉谢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2.沃赤卡为什么坚持要陪帅克上二楼去送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