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3 举行临终涂油礼
举行临终涂油礼

这天,奥托·卡茨神父心事重重地呆坐在那里。

军队里刚刚下发了一份通告,神父正坐在那里仔细地研究其中的内容。通告中指出,军政部已经决定撤销为军人举行涂油礼,并对随军神职人员做出了一些规定。

可与此同时,神父还接到了另外一份通知,要求他明天去查理广场的军医院为重伤员举行涂油礼。

神父拿着通知,懊恼地对帅克说:“为什么又让我去?好像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个神父一样!更何况,我早就忘记该怎么进行涂油礼了。”

帅克却很冷静,他劝神父不要沮丧,并提议道:“神父,我们可以去买一本《教义问答》,这本书对神父是很有用的,里面应该介绍了涂油礼的程序。”

神父非常赞同帅克的提议,于是命令帅克在最短的时间里买回这本书。果然不出帅克所料,《教义问答》 上很详细地介绍了涂油礼。

神父翻阅了一下,对帅克说:“你看,涂油礼只能由神父来进行,而且也只能使用担任圣职的主教提供的油。你再帮我看看,涂油礼到底该怎么弄?”

帅克接过书,为神父简单介绍了一下涂油礼的程序:“神父为病人祈祷,祈求上帝饶恕他们的罪孽,然后将圣油涂抹在病人额头上。”

听到这里,神父连忙对帅克说:“你赶紧拿十克朗,到街上去买一瓶担任圣职的主教提供的油来。”

接到命令之后,帅克立马出发了。出人意料的是,这种油就跟沙漠里的绿洲一样罕见。帅克先去了几家杂货店,接着又到了几家药房,可每次他刚开口,店主人二话不说就把他赶了出去。最后,一位好心的老人告诉帅克,长街的波拉克公司有出售这种油。帅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了长街的波尔拉克公司,果然如老人所说,这家公司不仅有帅克需要的油,而且服务热情、周到。当帅克说出自己的需要之后,老板很爽快地给他倒了一百克三号大麻油,而且还是一等品。在回家的路上,帅克顺便拐到了一家杂货店买来了一个铃铛,他觉得明天得一路摇着铃铛,这样路人才会注意到他们,给他和神父脱帽致敬。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神父就到酒馆喝酒去了。一个小时之后,神父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年老的客人得知神父不在家时,义愤填膺地说:“去酒馆了?没关系,我就坐在这儿等,直到他回来。有钱上酒馆,却没钱还债,真是个无赖!还是个神父呢!呸!”他旁若无人地吐了一口痰。

帅克礼貌地对客人说:“先生,请不要随地吐痰!”

然而,这个固执的客人不仅丝毫没有感到羞愧,反而变本加厉,他当着帅克的面又吐了一口痰。

“你要是一个有教养的人,就不应该在别人的家里随地吐痰。不要以为外面现在正在打仗,没有人管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跟个无赖、流氓似的!”

那个客人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嚷道:“你的意思是我没教养?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帅克盯着愤怒的客人,回答道:“你不要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以前我一直感到奇怪,为什么到处都挂着‘请勿随地吐痰’的牌子,现在我知道了,这些都是为你挂的。”

客人恼羞成怒,他搜肠刮肚,把所有他能想到的骂人的话都说了一遍,帅克和神父都没能幸免。

帅克终于忍无可忍,他打开门,对着这个蛮横的客人就是一脚,把他踢到了门口,那脚法就是世界上最顶尖的足球前锋看了也会自惭形秽的。可是这个固执的客人铁了心要等神父回来,于是一直在门外来回走着,直到神父出现。

神父把客人领到了家里,帅克一声不吭地端来一个痰盂,放在了这位客人的跟前。

神父对客人说:“你是为了那张期票的钱而来的吧。”

“是的,你不该利用我的信任骗我的钱。”客人生气地说。

“你不要激动,我会还给你一千二百克朗的,可是现在我的口袋里还不足一百克朗。”

客人的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生气地指着神父说:“你就是一个骗子。”

“是的,我一直都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骗子,不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我觉得你最好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命令执行得干脆利落,帅克又一次将这个客人轰出了门外。

晚饭时间到了,帅克为神父准备了火腿煎蛋。就在神父准备进餐时,门铃响了,下午的那个客人又来造访了。世上总有那么一些固执的人!帅克领着客人进来,让客人坐在了餐桌前。神父微笑着对他说:“你来得真不是时候,我们刚吃了龙虾、鲑鱼,现在只剩下火腿煎蛋了。有人借给我们钱的话,我们就会改善一下伙食。”

固执的客人对他们的晚饭丝毫不感兴趣,而是忧郁地说:“如果不是战争,我是不会逼迫你还钱的,可是我现在不催不行呀!好几位军官都跟我借了很多钱,可是他们先后都在战争中英勇就义了,我都不知道该让谁还钱。神父大人,我已经山穷水尽了,你就赶快把钱还给我吧!”

神父只顾着自己吃晚饭,对这个客人的唠叨很是反感,于是对帅克说:“我一分钱也不会还的,也不想再听他啰唆了。”

帅克马上执行命令,请那个不受待见的客人离开,可是固执的客人却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帅克只好拉住客人的肩膀,第三次将他轰出了门外。

第二天,神父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那瓶圣油,帅克一路摇着铃铛,很气派地走向军医院,可是很少有人向他们脱帽敬礼。

在军医院中,躺着一位老少校和一位预备役军官,他们是在作战时受了重伤。他们觉得,有神父为他们举行涂油礼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他们是有可能活下去的。非常遗憾的是,他们却在举行涂油礼的前一天晚上就去世了。

当帅克和神父赶到医院时,那两位军人的身上已经被蒙上了床单,神父也被告知不用举行涂油礼了。

涂油礼没有举行,可是神父却为此花了不少钱。于是,神父回到办公室找军医院会计结算费用,他认为军事当局应付给他一百五十克朗的圣油费和路费。办公室的人却认定涂油礼没有进行,不可能报销任何费用。于是,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后神父气急败坏地走了出来,叫上帅克一起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神父生气地说:“下次涂油礼谁爱做谁做,我再也不管了。我们是去帮助受伤军人的,他们却在钱的问题上为难我们,真是无赖。”

帅克举起手中的圣油,说:“我们可以拿它来擦擦大门的钥匙眼。”

神父看了一眼圣油,说:“我看最好还是用来擦我的皮鞋。”

就这样,一场涂油礼还没有开始,就以一场闹剧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