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假病号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为了逃避兵役,很多人会装出自己有各种各样的疾病:肺炎、糖尿病、风湿病等。被鲍茨医生宣判为假病号之后,帅克和其他六十多名假病号一起,被关到了一间简陋的茅棚里。
而军医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出那些假病号,将他们重新送回军队。为了达到目的,军医们不择手段,绝大多数假病号都被打回了原形。
靠近门口的那个假装近视的人已经被洗了两次胃,他有气无力地说:“我实在受不了了。”一个装聋的人刚被灌完肠,他歇斯底里地说:“我决定明天就回到队伍中去,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受罪了。”靠近门口的床上躺着一个肺痨患者,他被裹在一条用冷水浸过的被单里。
这时,紧挨着帅克的一个假病号问他:“老兄,你得的是什么病呀?”
“我患有风湿病。”帅克直率地回答道。
周围的人大笑起来,其中一个提醒帅克:“风湿病在我们这里根本就不算是病,就跟脚上长个鸡眼差不多。我不仅贫血,还被切掉了半个胃,拿掉了五根肋骨,可是仍然没有人相信我。前不久,这里有一个人装聋哑人,他每天都被裹在用冷水泡过的被单里,还要被洗胃、灌肠,就这样坚持了十几天。可就在他要被放回家的时候,他突然承认了。”
“他坚持得够久的啦,”一个假装一条腿比另一条腿短十公分的人说。“不像那个假装中风的人,被喂了三片奎宁、洗了一次灌肠、禁食了一天就承认自己没病,都还没洗胃呢,他的中风病就无影无踪了。还是那个说自己被疯狗咬了的人坚持的时间最长。他到处乱咬乱叫,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可就是没法让自己口吐白沫。我们也使劲帮他的忙,在查病房之前,我们不停地咯吱他,弄得他全身抽筋,脸也憋紫了,可就是吐不出白沫来。这可糟透了,到早上大夫查房时,他只好放弃这套把戏,真替他感到惋惜。他只得像蜡烛一样笔直站在床前,行着军礼说:‘报告长官,那只咬我的狗不是疯狗。’那军医官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死盯着他,这个被狗咬了的人全身哆嗦,立刻补上一句:‘报告长官,我没有被狗咬过,是我自己往手上咬了一口。’坦白交待之后,他们就给他定了一条自毁器官的罪名,说他为了不上战场,想把自己的手咬掉。”
“最好的方法是装疯卖傻。”一个装病的家伙发表见解说,“我们隔壁有一个教师委员会的人,他每天学狗叫,已经坚持三周了。我本来也想装成个疯子,可是后来改变了主意,花了十五克朗给自己弄了个胃癌证。”
“我只花了五克朗就把脚弄断了。”靠窗户的一个病号说。
听了他们的话,帅克感叹道:“为了效忠皇帝,大家都吃了不少苦头啊!想当初,我在咱们团服役的时候,情况比这还糟糕。他们把我们这样的病人的手脚捆在一起,扔到一个洞里,让他们在那儿养病。洞里什么都没有,病人就躺在光板子上。有一次,一个人真的患了伤寒病,另一个得了天花。两人都被绑了起来,团部军医用脚狠狠地踢他们的肚子,说他们也是为了逃避兵役装病,后来这两个人都死了。这事儿传到了国会,还登了报。”
就在大家热火朝天地议论各自的病情时,格林施泰军医带着护士来查房了。他拿着花名册,大声叫着每一个病号的名字,并传达他们今天要面临的折磨,无非就是灌肠、洗胃之类的。
当点到帅克的名字时,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帅克,问:“你有什么病?”
“报告长官,我患有风湿病。”
格林施泰军医冷笑一声说:“风湿病,你这个病来得真是时候呀。平时你活蹦乱跳,像只小山羊,现在一打起仗来,你就生病了,你肯定很着急吧。”
“是的,长官,我急着上前线啊。”
“你的膝盖应该很疼吧?”
帅克抚摩着膝盖说:“是的,疼得整夜都睡不着觉。”
格林施泰军医再次冷笑说:“没关系,我们这里有专门治疗风湿病的方法,而且有很多相关的经验,保证能把你治好。”说完,他转身对护士说:“记住,严格控制帅克的饮食,每天洗胃两次,外加灌肠一次。”接着他又对所有的病号说:“你们不要以为凭着自己的小把戏就能瞒天过海,像你们这样的小痞子,我见得多了,来一个我收拾一个。我劝你们不要打错了算盘,最好都给我乖乖地回到部队中去。”
之后,全体病号开始领药,每一个人都得到了一大包。
帅克被护士拉去灌肠,然后被裹在湿被单里。医生问他感觉如何,帅克回答说:“舒服极了,就好像在海滨度假胜地一样。”帅克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你觉得你的风湿病好些了没有?”
“报告长官,我的风湿病还是不见好转。”
这样一来,帅克又得接受新一轮的折磨了。
就在帅克遭受折磨之际,有一位已故步兵元帅的遗孀——一位男爵夫人,在报纸上看到了帅克的事迹,她非常钦佩帅克,很想见他一面。最终,她从警察局打听到了帅克的下落,于是带着仆人和一大堆礼物来到了军医院。
见男爵夫人亲自登门拜访,格林施泰医生立马变得彬彬有礼,还亲自领着男爵夫人前去探望帅克。
这时,帅克正和同房的病友谈论着什么样的食物最可口,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斥责道:“你们都给我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去,有一位夫人要来这里,谁都不许把臭脚露出来。”顷刻之间,所有的嘈杂声都停止了,人们好奇地等待着,想看看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格林施泰医生把男爵夫人领到帅克床前,指着帅克,毕恭毕敬地对夫人说:“夫人,这就是帅克。”
男爵夫人坐在了帅克身旁,温柔地说:“捷克兵是好兵,他们都很勇敢,我非常喜欢捷克兵。”男爵夫人摸了摸帅克的脸,接着说道:“我从报纸上知道了你的事迹,非常敬佩你,所以特地给你带了很多礼物。”说完,她让仆人把礼物拿到了帅克的面前。
仆人小心翼翼地从篮子里拿出了十二只烤鸡,两瓶烈性甜酒,三瓶葡萄酒,两包香烟,一本装帧很精致的书,还有很多巧克力,牙刷,修指甲的工具,一包饼干和一盆洁白如玉的水仙花。
当这些礼物都放在帅克的床上时,周围的几个假病号已经馋得垂涎三尺。帅克双手合十:“上帝啊!感谢你的慷慨,把这些礼物赐给我们,我们将会尽情地享用,阿门!”说完,帅克也顾不得征询夫人的意见,拿起一只烤鸡塞进了嘴里。

格林施泰医生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帅克,男爵夫人却兴奋地说:“看来这只烤鸡很合你的胃口呀!慢点吃,吃了你的病就能好了,就可以上前线了。”
接着,夫人起身将巧克力和香烟分给了其他的假病号,然后又回到帅克身边,抚摩着他的头发说:“愿上帝保佑你!”说完,她就带着仆人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当男爵夫人离开房间之后,帅克立即把烤鸡分给身边的病友,顷刻之间十二只烤鸡就只剩下一堆骨头,甜酒和葡萄酒也流到了大家的肚子里。有个病号太心急了,把一小瓶指甲油也喝到了肚子里。
格林施泰医生将夫人送走之后,又回到了病房,当他看到一地的鸡骨头时,暴跳如雷地说道:“看来你们什么病都没有。我给你们灌肠、洗胃,你们却把胃塞得满满的,现在我就要把它们全部掏空。全体起立!正步走!”
当帅克走到这个医生身边时,医生问他:“你认识刚才那位夫人吗?”
帅克天真地回答道:“当然认识,她是我的后妈。”
“回头我再治治你!”医生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医生的话果然很快就兑现了,第二天,军医委员会派来了几名军医。
他们都对帅克重复着同一句话:“把舌头伸出来!”
帅克立即把舌头伸得很长很长,然后说:“我已经把舌头全部伸出来了。”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担心有军医说他把舌头藏起来了。
帅克用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委员们,委员会主任看着帅克滑稽的模样,恶狠狠地对他说:“我看你根本不是白痴,你分明就是个流氓、无赖、地痞,你懂吗?”
“是的,我懂。”
主任怒不可遏地说:“你给我闭嘴,听见了吗?”
“听见了,你叫我闭嘴。”
主任的火气更大了,高声吼叫着:“别再说废话了!”
“知道了,你不许我说废话了。”
主任被帅克气得晕头转向,只好让军士将帅克带到办公室等候发落。而与此同时,其他的病号仍在病房中忍受着折磨,六十多个病号只有两个幸免:其中一个被手榴弹炸掉了一条腿,另一个是真的患有慢性骨膜炎。
【要点思考】
1.军医院是用哪些方式来折磨那些假病号的?
2.男爵夫人为什么要给帅克送去那么多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