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0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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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也还是这种病,它跟我老是有这么特别的纠葛。我敢肯定,人们低估了它。正如人们夸大了其他疾病的作用。这种病没有确定的特点,它接受被它攫住的那个人的特点。以一种梦游者似的沉稳它从每个人身上取出他那似乎早已过去的最深的危险,并将其再次置于他面前,非常贴近,置入下一个时辰。有些男人在中学时期一度尝试过那种无可奈何的恶习,而其受骗的知情者则是可怜的、强硬的少男之手,现在他们发现自己重蹈覆辙,或者某种疾病,孩提时已被克服的,又在他们身上复发;或者某种丢掉的习惯又出现了,某种犹豫的转头,多年前他们所特有的。伴随着那到来的便浮现出一团杂乱无章的回忆,它们依附在那上面像潮湿的海藻依附在一个沉没的东西上。人们大概从不知晓的生命浮了起来并混杂到曾经是真实的事物中间,而且排挤掉人们曾以为自己了解的过去的事物:因为那正在上升的身上有一种休眠过的、新的力量,可是那曾经一直存在的则由于过分频繁的回忆而疲惫不堪。

我躺在我的床上,在六楼上,而我的日子,不为任何事情所中断,像一个没有指针的钟面。像一个东西,早已失去了,一天早晨躺在自己的位置上,其间受到爱护并完好无缺,几乎比遗失的时候还要新,就好像它一直在某人的照料下——在我的被子上便这样处处躺着童年的遗失物而且像新的一样。一切遗失的恐惧又都在这里。

恐惧,一小截毛线,从被子边缘伸出来的,它会很硬,又硬又尖像一枚钢针;恐惧,我的睡衣上这只小纽扣会比我的头还大,又大又重;恐惧,这片小小的面包屑,正从我床上掉下的,到达地面时兴许变成玻璃并摔碎,和令人窒息的焦虑,随之真的一切都要碎了,一切永远要碎了;恐惧,一封撕开的书信的这条长边会是某种禁物,谁也不准看,某种难以形容的珍品,房间里没有哪个地方对它足够安全;恐惧,睡着了以后,我也许会吞下这块木炭,它躺在火炉前;恐惧,某个数字开始在我的脑子里生长,直到它在我体内再也没有空间;恐惧,我躺在那上面的,是花岗石,灰色花岗石;恐惧,我可能尖叫而众人或许会跑到我门前并最终破门而入;恐惧,我可能泄露自己并说出我害怕的这一切,和恐惧,我也许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一切都不可言说,——和其他恐惧……那些个恐惧。

我为我的童年提出过请求[45],它又回来了,而我觉得,它始终还如此沉重像那时一样而且变得老些也一点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