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飞机劫难
翌日,初升的太阳放肆地从沙漠中拱出,发着肉红色,舔尽干枯混浊的晨雾,在这一世界里,每一种颜色都刺目,每个声响都难听,每种气味都混合着由地里蒸发出来的腥臭。
王泽又一次苏醒了,第一个映入他眼帘的便是全身赤裸、满身血污、仰卧于地的小金子,一股难忍的悲楚袭上心头,两行热泪滚了下来。
他朝她爬过去,用捆着的双手拿起她的衣服擦着她的身子。
多么美丽的尤物被人世间的邪恶玷污了,她洁白而光滑的肌体己被血污和沙子沾满,凝成一块块硬壳。王泽吃力地擦着、抠着,一串串泪水滴落在她身上。
擦完后,王泽把衣服给小金子盖上,默默地说:“金子,请原谅我,我没保护好你,如我不死我一定替你报仇,如我死了,我会到黄泉下去找你的。”
两个暴徒走了过来,手里提着烤熟的野猪肉大口啃着。
黑狼说:“喂,朋友,想吃肉吗?叫我一声爷。”王泽愤怒地盯着他,双眼射出一道道火焰。
周大虎刷地抽出匕首:“你这个驴日下的,你敢这样瞪我,我剜出你的电灯泡!”
王泽眼中的怒火没有减弱。
周大虎一步跨到跟前:“他娘的,老子这就把你往死里整。”说着,刀子擦面而来。
“慢!”黑狼摆了下手,制止住周大虎,对王泽说:“死也不能当饿死鬼,我是个讲义气的人,来,吃一块。”
“呸!”王泽猛然唾了他一口。
“妈的!”黑狼踢了王泽一脚,抓住他的头发说,“你告诉老子,你们漂流队共有几个人,除了这死的一男一女,还有几个活的?”
王泽冷笑着:“别害怕,伙计,我们的人多得很,他们会把你俩的心肝掏出来喂野猪的。”
正在这时,天上传来轰轰的声音。
什么声音?王泽听到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仰头一看,吓了一跳,怎么一架直升机正从天而降,快要落在他的眼前了。是在梦中?他用手掐掐胳膊,疼的,不是梦。他蓦然想起,他们出来漂流时,也曾碰到这架直升机,在本地工作的曹胡子告诉他,这两年国家石油物探局和美国合作,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勘探石油。有时勘探队在沙漠腹地一干就是个把月,直升机就经常去给他们送食物和水。看来,这架飞机就是他们物探局的,见到沙漠有人,倍感惊奇,就落了下来。
飞机停稳后,机门开了,先跳下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像个干部模样,女的背个药箱,显然是个卫生员,然后又跳下一个飞行员,张口就问:“这些是什么人?”
两名歹徒迎了上来,大声说:“我们是漂流队的,在这翻了船,多谢你们来搭救呀!”
躺在地上的王泽看到这,放声大呼:“物探队同志,别信他们,他们是逃犯!”
那三人一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两个逃犯脸色大变,刷地亮出刀枪:“不许动!”
那三人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搞得不知所措,等反应过来,歹徒已来到了跟前。那干部模样的人猛然扑上去,准备来个先发制人。
“砰!”黑狼毫不手软地扣动扳机,干部应声倒下。
飞行员和卫生员先后扑到干部身边大呼:“老刘,老刘!”可老刘被击中了要害,只吐了几口气,头一歪死了。
“混蛋!”飞行员一跃而起,扑向两个歹徒。黑狼刷地用手枪对准了飞行员的头:“你他娘的老实点,不要惹我生气。”
周大虎也一步上前,左手搂住卫生员的脖子,右手用匕首对准了她的喉咙。
僵持了一会儿,黑狼似乎已想好了一个完美而冒险的计划,他对周大虎说:“把他们弄到飞机上去。”
飞行员不动,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阴险毒辣的黑狼冷冷一笑:“你不走,那好,大虎,把那妞捆起来。”
周大虎心领神会,知道他要劫持驾驶员,就先给卫生员狠狠两拳,来了个下马威,再三下五除二将卫生员捆住。
“好,你现在开始扒她的衣服,直到这小子愿意上飞机为止。”黑狼又发布命令。
随着卫生员一声叫喊,她的外罩被撕烂。周大虎又一扯,她的内衣被撕开,露出了洁白的胸脯和高挺的胸罩。
“给她穿上,我走!”飞行员屈服了。
上了飞机后,狡猾的黑狼先割断了机舱里的无线电,避免驾驶员向外联络,然后把王泽搞了上来。周大虎不解,黑狼脸一沉:“笨蛋,万一他们的人追来,这些人都可以当人质。”
其实,这两个逃犯一来到沙漠就走了绝路,他们先是迷了路,再是受到饥饿的折磨,只靠偶尔打一两只野兔填肚。劫了这架飞机后,黑狼想,先用它把我们带出沙漠,乘夜落到库尔勒市火车站附近,如没被发现,就杀了飞机上的人,坐火车逃出新疆;如被发现,这些人质又是最好的挡箭牌,可谓能进能退、能屈能伸。
黑狼没急忙让飞机起飞,他发现了飞机里的罐头,想吃一点,更主要的是,他想再深思熟虑一下,把问题考虑得更周全一些。
周大虎在黑狼的授意下,兴奋地砸开了几听罐头。他俩大口吃着,窃窃私语商量着对策,但又丝毫没有放松对驾驶员的警惕:在这架飞机上,唯一有反抗可能性的就是飞行员了。
现在,两个歹徒最担心的问题是会不会有飞机来增援。黑狼思虑再三,认定不会。因为这不是一架军用飞行,他们的任务是送食物,当天可能也不回去,这就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
一小时后,两个歹徒酝酿成熟就开始强迫飞行员向库尔勒市方向飞行。飞行员本想抗拒,但又想这些无恶不作的坏蛋随时会拿卫生员和王泽来要挟,就只好启动了飞机。
飞机一声巨吼拔地而起。黑狼让周大虎到后面去看住王泽和卫生员,他自己拿着枪监视着飞行员。
这时,王泽和卫生员正在悄悄说着话,周大虎走过去,野蛮地抓住卫生员的头发就将她扔到一边。霎时,他愣住了,刚才处于战斗状态,没有在意卫生员的相貌,这下一看,犹如一朵鲜花在他眼前开放。她最多只有二十岁,脸如鹅蛋眉如柳丝,鼻如翡玉,唇如蓬瓣,一双眸子如净水藏珠,乌黑的秀发如瀑布垂挂。就连那愤怒的神色都显得百般俏丽,千般娇娆。周大虎如兰麝醒脑、甘露润心,一阵心旌摇荡,如痴如醉。不一会儿,他实在压抑不住邪心淫念,用肮脏的手向她脸庞摸去。
“滚开!”卫生员大骂。
周大虎已控制不住自己,恶狼般地扑了上去,只啃又摸,疯了一般。
飞行员闻声,转头一看,怒火冲天:“放开她,不然我不开了!”
“大虎!”黑狼也不满了,“你娘的不要命了,放开她!”
周大虎极不情愿地放开了卫生员,臭手从姑娘的怀里抽了出来,但眼光一刻也没离开卫生员。
在周大虎猥亵、污辱卫生员时,王泽赶忙乘机一屁股坐到了一把铁锹上,拼命地割起了手上的绳子。这主意还是刚才卫生员替他出的。可现在周大虎离开了卫生员,他只有停下来。
机灵的卫生员看到这种情况,就故意把脸转向周大虎,可头发已被这个家伙弄散,几乎盖住了整个脸。她佯装生气地命令:“快把你姑奶奶的头发搞好!”
周大虎受宠若惊,没想到还有这番好事,忙不迭地上前整整卫生员的头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如花似玉的脸膛,禁不住又用手摸去。卫生员一颤,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但为了王泽割绳子成功,她忍住了屈辱没叫喊、没挣扎,这下周大虎兴奋极了,他恨不得一口将她吞进肚里。
王泽抓紧时间用力割了起来,“啪!”的一声,绳子终于断了。他又急忙去解脚上的绳子,但一下被前面的黑狼发现了:“大虎,快,那家伙绳子开了!”
周大虎扭头一看,扑过去就打。只可惜王泽脚上的绳子还未解开,他抬起双脚用力将扑过来的周大虎蹬开,然后抽出铁锹狠狠地砸了过去。
铁锹砸在周大虎的背上,痛得他嗷嗷直叫,他转身抓住铁锹把,用力一拉,王泽栽倒了。然后,他冲过去和王泽扭打在了一起。
王泽又累又饿又渴,再加上双脚还捆着,怎么能是这个歹徒的对手,不一会儿,王泽就开始吃亏了。
“这小子留着是个祸害,把他扔下去!”黑狼下了死令。
周大虎把机门拨弄了半天,才把门打开。其实,这时飞机不再飞了,飞行员知道这些家伙的用意,他想:“如果阻止歹徒把王泽从飞机上扔下去,他们也会用刀子杀了他,让歹徒把王泽扔下去,说不定我还能救他,因为下面是软绵绵的沙漠。”飞行员拿定主意,先把飞机停住,再迅速往下降。也许两个歹徒太专心致志,竟没发觉这一情况。
“哇!”随着王泽的一声惨叫,王泽已滚下了飞机。可这时飞机已降到了离地面只有七八米的高度。王泽刚出去,飞行员陡地猛加速度,周大虎一个狗吃屎,跌倒在机舱内。前面的黑狼也失去了平衡,猝然摔倒。
“妈的,你娘的怎么开的!”黑狼大怒,但又不敢对飞行员怎么样,他的命还捏在飞行员手里。
王泽命大福大,如果不是飞行员暗中相助,如果地上不是绵软的沙漠,那他不摔成肉饼才怪呢!
不幸中的万幸还有,王泽刚好掉在一座高耸的沙峰上,他把沙峰砸出一个坑,又顺着沙梁滚了下来,除吃了一嘴沙子外,竟未损一根毫毛。
“嘿嘿。”王泽活动一下身子,发现安然无恙,咧嘴一笑,用手抹掉额头上的汗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解开了捆在脚上的绳子,兴奋地大叫:“死神,滚开吧!”
他手搭凉棚抬头望着,发现飞机已经飞远,心里不禁又一沉,他又为飞行员和卫生员担起心来。
他爬到沙包上,辨别了一下方向,他要活命,就必须找到塔里木河,没有水,他立刻就会成为大沙漠的白骨。还好,他发现东面不远处有一片郁郁葱葱的芦苇,无疑那就是塔里木河了,他开始向东走去。
沙漠怎么在动?他头脑一阵昏眩,双眼射出无数火星。他太饥饿、太疲惫、太虚弱了。他咬紧牙钻进了一个红柳丛中,他的神志是清醒的,要是昏倒在沙子上,强烈的阳光不一会儿就会把他烤干。
钻进红柳丛后,他觉得好受了一些,但嗓子仍苦涩难忍。忽然,他感到脚背发凉,低头一看不由得吸了口气,原来是一只蜥蜴爬到了他的脚背上。要放在以前,他会害怕的,但现在他已几次从死神的嘴边走过,看到一只蜥蜴可谓大巫见小巫。他出其不意,猛然一掌将它打死,然后撕开它的肚子,用嘴拼命地吮吸起它的血来。
又腥又冲的味道钻进他的心扉,他一阵发呕,但过一会儿就感觉好多了。于是,他重新站起来,再次向塔里木河走去。突然,他愣住了——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人正望着他呢。
“王泽!”对方大喊一声,飞快向他跑来。王泽也看清了,是他失散的队友曹胡子。
“曹胡子!”他兴奋万分,向前飞奔起来。
两个多灾多难的朋友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这几天,他们觉得像过了两个世纪一样漫长,并把几辈子的苦难都受完了。
九死一生,方觉生命可贵、友情可贵。
曹胡子这几天要和王泽比,简直比过年还幸福,他从小在沙漠边的一个农场长大,对沙漠是熟悉的。船翻后,他拼命抓住了一把芦苇爬上岸来,然后拿了很多野鸭蛋和雁蛋,先用火把沙子烧烫,然后再将这些蛋埋进沙子里,这样用不了多久,蛋就熟了。在死亡的沙漠上这可以说是最好的佳肴了。
王泽一边大吃着曹胡子的“佳肴”,一边听曹胡子讲他这两天的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睡得又甜又香,鼻翼均匀地翕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