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葡萄酒文学意象与应用
1.5.2.2 二、元代:普及饮品
二、元代:普及饮品

元朝立国虽然只有九十余年,却是我国古代社会葡萄酒业和葡萄酒文化的鼎盛时期。意大利人马可·波罗在元朝政府供职十七年,他所著的《马可·波罗游记》记录了他本人在元朝政府供职十七年间所见所闻的大量史实,其中有不少关于葡萄园和葡萄酒的记载。在“物产富庶的和田城”这一节中记载:“(当地)产品有棉花、亚麻、大麻、各种谷物、酒和其他的物品。居民经营农场、葡萄园以及各种花园。”在“哥萨城”(今河北涿州)一节中说:“过了这座桥(指北京的卢沟桥),西行四十八公里,经过一个地方,那里遍地的葡萄园,肥沃富饶的土地,壮丽的建筑物鳞次栉比。”在描述“太原府王国”时则这样记载:“太原府国的都城,其名也叫太原府,那里有好多葡萄园,制造很多的酒,这里是契丹省唯一产酒的地方,酒是从这地方贩运到全省各地。”元朝的统治者十分喜爱马奶酒和葡萄酒。据《元史·卷七十四》记载,元世祖忽必烈至元年间,祭宗庙时,所用的牲齐庶品中,酒采用“潼乳、葡萄酒,以国礼割奠,皆列室用之”。“潼乳”即马奶酒。这无疑提高了马奶酒和葡萄酒的地位。至元二十八年五月(1291年),元世祖在“宫城中建葡萄酒室”(《故宫遗迹》),更加促进了葡萄酒业的发展。

考虑到粮食短缺等原因,元世祖十分重视农桑,要求朝廷专管农桑、水利的部门“司农司”编纂农桑方面的书籍,用于指导地方官员和百姓发展农业生产。至元十年(1273年),《农桑辑要》刻颁,全书共有六万五千多字,分作七卷。该书是现存最早的官修农书,被颁发到各级劝农官,以指导农业生产。书中对“蒲萄”是这样写的:“蒲萄:蔓延,性缘不能自举,作架以承之。叶密阴厚,可以避热(十月中,去根一步许,掘作坑收卷蒲萄悉埋之。近枝茎薄实黍穰弥佳,无穰,直安土亦得。不宜湿,湿则冰冻。二月中还出,舒而上架。性不耐寒,不埋则死。其岁久根茎粗大者,宜远根作坑,勿令茎折。其坑外处,亦掘土并穰培覆之)。”可见,在元朝,葡萄栽培不仅受到政府重视,也的确达到了相当高的栽培水平。在政府重视、各级官员身体力行、农业技术指导具备、官方示范种植的情况下,元朝的葡萄栽培与葡萄酒酿造有了很大的发展。葡萄种植面积之大,地域之广,酿酒数量之巨,都是前所未有的。当时,除了河西与陇右地区(即今宁夏、甘肃的河西走廊地区,并包括青海以东地区和新疆以东地区和新疆东部)大面积种植葡萄外,北方的山西、河南等地也是葡萄和葡萄酒的重要产地。

此外,为了保证官用葡萄酒的供应和质量,据明朝人叶子奇撰《草木子》记载,元朝政府还在太原与南京等地开辟官方葡萄园,并就地酿造葡萄酒。其质量检验的方法也很奇特,每年农历八月,将各地官酿的葡萄酒取样,“至太行山辨其真伪。真者下水即流,伪者得水即冰冻矣”。在元代,葡萄酒常被元朝统治者用于宴请、赏赐王公大臣,还用于赏赐外国和外族使节。同时,由于葡萄种植业和葡萄酒酿造业的大发展,饮用葡萄酒不再是王公贵族的专利,平民百姓也饮用葡萄酒。这从一些平民百姓、山中隐士以及女诗人的葡萄与葡萄酒诗中可以读到。

以骑驴卖纱为生计的何失在《招畅纯甫饮》中有“我瓮酒初熟,葡萄涨玻璃”的诗句,尽管家贫靠卖纱度日,还是有自酿的葡萄酒招待老朋友。刘诜,多次被推荐都未能入仕,一辈子为穷教师,在他的《葡萄》诗中有“露寒压成酒,无梦到凉州”的诗句,说明他也自酿葡萄酒。终生未仕、云游四方的天台人丁复在《题百马图为南郭诚之作》中有“葡萄逐月入中华,苜蓿如云覆平地”的诗句。终生在山中务农,自号“煮石山农”的王冕在《大醉歌》中有“古恨新愁迷草树,不如且买葡萄醅”的诗句。隐居山中的环谷先生汪克宽在《秀上人饮绿轩》中写道:“绀云满涨葡萄瓮,青雨长悬玛瑙瓶。”终生未仕的周权则在《葡萄酒》诗中详细而贴切地描述了葡萄酒的酿制过程,写有“纵教典却鹔鸘裘,不将一斗博凉州”的诗句。年仅三十而卒的女诗人郑允端则在《葡萄》诗中写道:“满筐圆实骊珠滑,入口甘香冰玉寒。若使文园知此味,露华不应乞金盘。”文园,即汉文帝的陵园孝文园。

元代葡萄酒文化逐渐融入文化艺术各个领域,除了大量的葡萄酒诗外,在绘画、词曲中都有表现。祖上为西域人的丁鹤年有《题画葡萄》:“西域葡萄事已非,故人挥洒出天机。碧云凉冷骊龙睡,拾得遗珠月下归。”此外,还有鲜于枢的《观寂照蒲萄》,傅若金的《题墨蒲桃》《题松庵上人墨蒲桃二首》《墨蒲萄》,张天英的《题蒲萄竹笋图》,吴澄的《跋牧樵子蒲萄》等,举不胜举,可见在元代画葡萄和在葡萄画上题诗确实非常流行。而在元朝众多的葡葡画中,最有名的则要数温日观的葡萄了。

仅从元人的诗歌来看,有关温日观画葡葡的就有宋子虚的《僧日观画蒲萄》,郑元佑的《温日观画蒲萄》《重题温日观画蒲萄》,邓文原的《温日观蒲萄》等,可见温日观在元朝的影响。温日观,号智归子,宋末元初画家,上海松江人,在杭州出家为僧,擅长草书,但他所画的葡萄和画葡萄的方法,使得他在元代很有名,世称“温葡萄”。柯九思则在《题温日观画葡萄》中写道:“学士同趋青琐闼,中人捧出赤瑛盘。丹墀拜赐天颜喜,翠袖携归月色寒。”柯九思,号丹丘山,浙江仙居人,曾任奎章阁鉴书博士,凡元文宗所藏书法名画,均由他鉴定。由以上这首诗可以得知,温日观所画的葡萄也被皇家收藏,而且温日观本人也曾被元朝皇帝接见过。关于温日观作葡萄画的方法,曾任浙江儒学提举的郑元佑在《重题温日观葡萄》中有生动的描写:“故宋狂僧温日观,醉凭竹舆称是汉。以头濡墨写葡萄,叶叶支支自零乱。”可见,温日观作画的方法之奇特:先用酒把自己喝醉,然后大呼小叫地将头浸到盛墨汁的盆子里,再以自己的头当画笔画葡萄。这与人称“张颠”的唐代书法家张旭的风格相近。唐人李肇在《唐国史补》中记载:“旭饮酒辄草书,挥笔而大叫,以头撮水墨中而书之,天下呼为张颠。题后自视,以为神异,不可复得。”

与葡萄和葡萄酒有关的内容,在元散曲中也多有反应。散曲是金、元两代的一种歌曲,是当时人民群众和文化学士雅俗共赏、喜闻乐见的一种通俗文学。散曲和杂剧,即“元曲”,是元代的绝艺,在我国文学发展史上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杜仁杰在《集贤宾北·七夕》中写道:“团圈笑令心尽喜,食品愈稀奇。新摘的葡萄紫,旋剥的鸡头美,珍珠般嫩实。欢坐间夜凉人静已,笑声接青霄内。”

元代著名剧作家关汉卿在《朝天子·从嫁媵婢》中写道:“鬓鸦,脸霞,屈杀了将陪嫁。规模全是大人家,不在红娘下。巧笑迎人,文谈回话,真如解语花。若咱,得他,倒了葡萄架。”

元散曲家张可久,字小山,庆元路(今浙江宁波)人,存留元散曲八百多篇,为元人中最多者。他的作品中也有涉及葡萄酒的,且多为清丽秀美之作。他在《山坡羊·春日》中写道:“芙蓉春帐,葡萄新酿,一声金缕樽前唱。锦生香,翠成行,醒来犹问春无恙,花边醉来能几场。妆,黄四娘。狂,白侍郎。”他在歌唱杭州西湖风光的《湖上即席》中写道:“六桥,柳梢,青眼对春风笑,一川晴绿涨葡萄,梅影花颠倒。药灶云巢,千载寂寥,林逋仙去了。九皋,野鹤,伴我闲舒啸。”他在《山中小隐》中写道:“裹白云纸袄,挂翠竹麻条,一壶村酒话渔樵,望蓬莱缥缈。涨葡萄青溪春水流仙棹,靠团标穿空岩夜雪迷丹灶,碎芭蕉小庭秋树响风涛。先生醉了。”另外,在《酒边索赋》《水晶斗杯》《次韵还京乐》等散曲中也提及葡萄与葡萄酒。从以上所列,我们不难得出元代饮用葡萄酒的普及和葡萄酒文化浓厚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