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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通史
1.22.7 七、教派冲突与英迪拉·甘地殉难
七、教派冲突与英迪拉·甘地殉难

在印度,中央与地方的矛盾、民族间的矛盾以及教派间的矛盾,互相搀杂在一起,构成独立以来长期存在的一个社会现象。国大党的政治垄断,加之以计划经济为主的国家控制,印度中央权力之大远超一般议会民主制和联邦制的国家。随着国大党一党独大被打破,以及计划经济逐渐消退,长期压抑着的中央与地方的矛盾,教派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越来越表面化。至80年代,矛盾双方的直接冲突,使本已严峻的局势迅速恶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阿萨姆的本土民族驱逐“外乡人”运动,以及旁遮普邦由来已久、最终酿成武力冲突的锡克教的分离主义运动。

阿萨姆邦地处印度东北,几乎是全印最贫穷的地区。早在英国殖民时期,英国人就曾大量雇佣受教育水准较高的孟加拉人来阿萨姆工作。因此阿萨姆地区社会地位较高的职务和收入较优越的职业,如政府雇员、公司职员、商人、医生、律师、警察等,大多由这些外乡人把持。独立以后,东巴基斯坦人不断越境移民阿萨姆,务农经商收益明显。1971年东巴基斯坦局势剧变,900万孟加拉人进入印度。孟加拉国成立,大部分难民重返家园,但仍有相当部分的人滞留下来。至1981年,阿萨姆约1 900万人口中,本土居民与外来移民几乎各占一半。这不仅是语言、文化、生活方式的差异,更主要是政治和经济利益的冲突。当外乡人获得了选举和被选举权时,由于知识结构和经济实力的优势,他们的当选几率相当大。此外,外乡人的挤压,也造成当地人工资降低、失业增多,使他们产生了强烈的排外情绪。为了维护讲阿萨姆语社会的利益,当地人强烈要求驱逐外乡人。

阿萨姆邦借1980年大选之际,掀起了规模颇大的驱逐“外乡人”运动。1979年冬,领导运动的“阿萨姆学生联合会”和“阿萨姆人大会”等社团,向中央政府施加压力,要求阿萨姆邦选举延期,直到外乡人问题得到较满意的解决为止。政府与运动组织先后进行过数十次谈判,本地人要求驱逐自1961年以来迁入的外乡人,政府主张将1971年以后流入的外来者逐步遣返,1980年2月,英·甘地还在新德里直接与运动领导人对话,但都没有结果。而且,驱逐外乡人运动得到地方政府和官员的支持,他们对中央阳奉阴违,致使中央政令在当地无法贯彻。随着离心力倾向越来越严重,政府将阿萨姆定为“动乱地区”,派出军警进行镇压,上万人遭到拘捕,并在1981年总统接管了邦政权。但种种强硬手段,都没有能将运动的火焰扑灭。根据立法,1983年3月总统接管期满,应进行邦议会选举,但阿萨姆人还是予以抵制。2月英·甘地不顾多方反对,强行宣布进行邦议会选举,于是引发了邦内各地的流血冲突。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死者超过3 500人,伤者数万,流离失所者超过30万,如在瑙刚县拉里地区,2月18—19日,当地人残杀了1 000多名孟加拉人妇孺。最后在警察强行干预和监视下,仅有不满20%的选民投了票,投票者主要是信仰伊斯兰教的孟加拉人。结果国大党(英)获得三分之二的席位,并建立了邦政府。但在英·甘地任期内,阿萨姆的动乱延绵不息。

旁遮普的锡克教运动造成的骚乱,是英·甘地政府面临的更为棘手的问题。阿卡利党成立于1920年,代表锡克教教派的利益。1960年它在锡克教徒中发起运动,要求单独建立锡克人占多数的旁遮普语言邦。1966年英·甘地政府满足了这一意愿,阿卡利党的政治号召力因此大增。1977年在邦议会选举中,阿卡利党力压国大党以58∶17的席位获胜,并组建了以它为首的邦政府。联邦中央为了削弱阿卡利党势力,开始支持锡克教派的另一股势力,即以宾德兰瓦拉为首的锡克教极端主义分子。1978年10月,全印阿卡利党会议系统地提出了锡克教运动的总纲领,即“阿兰德普尔·萨希布决议”。它在政治上要求最大限度的自治,除国防、外交、货币和交通等四项事务由中央掌握外,其余权力均归邦政府。在经济上尽力发展民族产业和地方产业,以获取最大利益;要求重新分配河水资源;力主把工商业较发展的昌迪加尔划归旁遮普。在文化上,保护和弘扬锡克教的传统文化,出版锡克教经典,培养神职人员,制定全印锡克教寺庙法,并宣布阿姆利则为锡克教圣城。在民族权利上,要求把其他说旁遮普语的地区全部划归旁遮普邦。由于这一纲领遭到国大党的反对,阿卡利党希望借助宗教,发动广大的锡克教徒投入运动,因此它逐渐向宗教势力靠拢。

此时,另有一些锡克教的激进分子,大力推行“卡利斯坦独立运动”。“卡利斯坦”一词出现于1940年,意为“纯洁的土地”,原是阿卡利党提出的。1947年印巴分治时,锡克人要求建立自己的“卡利斯坦”。1980年6月,锡克教一些激进者重弹老调,全印锡克学生联合会主席山杜在阿姆利则自行宣告建立卡利斯坦政权。国外的锡克教激进者也在伦敦建立锡克流亡政府,并制订了国旗、国歌等。

原本受联邦政府支持的宾德兰瓦拉此时发生了大逆转。他原是一名普通的主持僧,其激情布道和苦行生活,揽得锡克人最初的好感。后在旁遮普国大党党魁宰尔·辛格(后成为印度总统)的支持下,声名鹊起。他的宗教极端主义的影响也越来越大,由此得到了“锡克人的霍梅尼”的称号。此时,他决心建立卡利斯坦独立国,并不惜为之而战。他招募锡克教青年,建立起一支数千人的武装力量,在阿姆利则的金庙设立总部。

1981年9月,越来越转向与中央政府激烈对抗的阿卡利党大造舆论,以“反对歧视锡克人”为号召,积极进行组织工作,为掀起一场政治运动作好充分准备。1982年4月9日阿卡利党发动了大规模的不服从运动,与政府发生冲突,数万人遭到拘捕。阿卡利党、卡利斯坦独立运动与宾德兰瓦拉为首的宗教极端主义者,锡克教的三股主要势力,在国内外互相呼应,互相声援。局势十分严峻。

英·甘地为缓和局势,曾作出了一定的让步,如释放200名锡克教各政治势力的在押者,派特使与阿卡利党谈判等,并且意图在昌迪加尔归属问题,河水资源分配问题上也作出让步。但锡克教各股势力一浪推一浪,越来越强硬,越来越激进,难以有回转的可能。而英·甘地政府维持全印度一统的底线也不允突破。双方的矛盾已无法调和。

1984年4月4日,联邦政府将旁遮普定性为“骚乱地区”。英·甘地发表广播电视讲话,希望各教派克制。阿卡利党则毫不退让,决定在6月3日再一次掀起不服从运动,号召产粮大邦旁遮普不要将粮食外运、拒纳土地税和水税。宾德兰瓦拉则屯兵金庙,建立军火库,频频接见世界各地的记者和支持者。极端者们一边宣称为独立而战,一边组织暗杀活动。5月底英·甘地以强硬对强硬,着手实施“蓝星计划”。5月30日晚7万政府军包围金庙。6月2日总理对全国作了电视讲话,告知反对“恐怖主义”的决心。6月4—5日,数次敦促金庙内锡克教武装缴械。6日晨发动进攻,晚上攻击规模扩大,坦克、大炮齐鸣,最终攻占金庙。据官方报道,宾德兰瓦拉和全印锡克学生联合会主席山杜被击毙,另有554人被打死,1 500多人被打伤,7 000多人被俘虏。

“蓝星计划”打击了锡克教的反政府势力,阻止了武装分裂旁遮普的局势进一步恶化。但武力占领及破坏金庙的行动,严重损伤了锡克教徒的宗教感情,加剧了他们与政府、与印度教徒的对立情绪。一些参加国大党的锡克教官员、议员、军官纷纷退党,有的还辞职或自卸军职,锡克教徒在许多城市举行抗议活动。焚毁建筑、破坏水渠、军队哗变的暴力事件屡屡发生。总统宰尔·辛格视察金庙时,就曾险遭枪击。

暗杀英·甘地的计划也在秘密谋划中。情报部门对此有所察觉,曾劝阻英·甘地谨慎任用锡克人警卫。英·甘地从政治上考虑,认为撤换现在的警卫,只能表示宗教间的不信任,不利于维护民族团结。10月31日,阴谋终于发生了。早上9时多,她从总理府的寓所前往同在府内、相距约30米的办公室,如约接受英国记者的电视采访。当她走到一道白色拱门前,守卫在门侧的锡克警卫本特·辛格用左轮手枪向她连发五枪,拱门另一侧的萨特万特·辛格也用自动步枪连射25发。英·甘地于当天下午抢救无效,去世。